彼此熟悉之后,老二便开始“搬弄是非”,喊道:“伙计们,咱们来的时候,是九个人,现在你们再看看,就剩咱们八个了!朱云山为啥不在这儿呢?因为他快死了!他为啥快死了呢?因为独眼龙让咱们去守夜!独眼龙为啥让咱们去守夜呢?!就是为了害死咱们!我夜里可是亲眼看见朱云山在吃尿泥儿!这全都是独眼龙害的!不信你们问我哥。”

我道:“朱云山的没有亲眼看见,我只亲眼看见你差点吃。”

众人都觉恶心,又觉好笑,老二道:“估计啊,伙计们夜里都撞上邪事儿了吧。这杀坑分明就是个害人的坑,你们说,咱们有必要留在这里么?依我看啊,不如大家散伙,各回各家安生去!”

王臣威吸一口烟,缓缓说道:“当逃兵啊,这可是能枪毙人的,传出去,也丢人。”

李云飞道:“我烦别人坑我,把我当猴耍!我倒是不怕什么陈庆风的残魂,有本事叫他来找我!”

老二倒抽一口冷气,道:“云飞兄弟啊,这地面邪的厉害,可不敢说这话,快呸两口。”

“我可不怕!”李云飞冷笑几声,浑不在意。

邓帆道:“咱们等张元清回来,看他带没带来指导员,听听他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不错。”崔胜培拨弄着一柄汤匙,道:“指导员来和连长当面对质,那可就有的好瞧咯。”

老二撇嘴道:“指导员也不是好鸟。”

“对,那个指导员眼神可不正啊。”王臣威用嘴噙着一根筷子,突然呼的吹出一口烟气来,吓了众人纷纷吃惊,崔胜培道:“我真想把你的肺给解剖开来看看是什么构造。”

王臣威笑道:“我是想到倪家祁了,我觉得指导员对她很有些意思。”

老二立刻说:“哎呀,这事儿我告诉你,那个指导员啊,他——”

我见老二要说出来,忙在下面踩了他一脚,老二醒悟,忙转过话头,道:“他,他可真不是好鸟!”

老二连番说到“好鸟”,我突然想起来灵鸽还在附近等着送信。又看张元清到现在还没回来,左右也无心训练,老二他们又聊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还不如去给明瑶写信。

我向众人先告了个辞,摆脱老二的念缠,出去以后,找了个僻静地,拿出贴身藏的写好的信,摸出笔来,略一思忖,在信纸上又添了些内容,把刚发生的事情都写了上去,卷成一团,塞进那个小竹筒里,起身走到灵鸽藏匿的林子外面,前后看看无人在附近,便嘬唇长啸。

啸声未落时,林中便开始“扑簌簌”的响,一道灰影闪动,灵鸽飞了出来。

我接着它,道声:“久等了。”

把那小竹筒绑在它的脚爪上,抚抚它的脑袋,道:“快回去吧,一路小心!”

那灵鸽“咕咕”叫了两声,在我手掌心一啄,便振翅而起,看着它飞快的消失在天际,我的心也稍稍安定。

但愿明瑶能给我一些主意。

回到食堂里的时候,张元清还没有回来,老二和众人还在闲聊,议论的热火朝天。

刚坐下没多久,橐橐脚步声起,我们回头看时,见张元清的人立在门口,独眼之中,精光闪烁,嘴里喝道:“全体出来!”

众人安静下来,彼此看看,都没有动,张元清又喝道:“磨蹭什么?!没听见我的话吗?!滚出来!”

我站起身来,众人也都纷纷起身,我们一起走了出去。

到外面以后,我四下里看了看,没瞧见霍军,倒是看见了两辆军用卡车,一队老兵正从车上搬着枪支弹药下来,远处还在立靶子。我便知道这是要练习枪械打靶子了。

大家基本上都是没有摸过枪的人,既然来当兵,又无不希望摸摸枪,看见这情形,不觉都兴奋起来,别的事情也给冲淡了。

只有老二没有忘了心事,左顾右盼,不见霍军,便问张元清道:“指导员呢?你不是说要带他过来当面对质么?”

张元清瞪了老二一眼,道:“没找到他的人!”

老二道:“那他的人哪儿去了?”

张元清“哼”了一声,然后大声道:“病了!请假了!丢了!跑了!都有可能!要不要我去查清楚,再回来向你汇报啊?咹!?”

老二嘟囔道:“说不定被是你杀人灭口了……”

张元清往前踏出一大步,凑到老二面前,鼻尖对鼻尖,狞笑道:“陈弘德,我最想灭的口就是你的!”

老二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闭上了嘴。

张元清环顾众人道:“等我找到了霍军,会带他过来跟你们说道说道!现在,都给我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每个人先领枪械,然后老兵来讲解基本知识。那手枪是五四式,长度与我手掌相仿,全长十九公分半,颇为轻巧,拿在手上,还不如半块砖头沉。弹匣能装八发子弹,二十丈内都有杀伤力,七丈内能打穿钢板。

我们先跟着那些老兵学了枪械的拆、装,又学了装填子弹,然后是持枪、射击姿势训练,熟悉之后便开始打靶。打靶的要领无非是根据射击的距离,选择好瞄准的区域,保持准星缺口平正,平稳的呼吸,预压扳机,射击时,按压力度要均衡……

一个上午训练下来,八人之中,除了老二之外,在场的其他人几乎都能很快的掌握要领,而且打的效果都还很不错。

第322章 千杀之地(六)

到了下午,连老二也学的像模像样了,兴致一上来,问张元清道:“连长,这枪是不是人手一把随身携带啊?”

张元清道:“怕走火伤了你的卵蛋!”

这一天,倒也平安无事。

到了晚上,张元清命人收缴了枪械弹药,然后集合众人,道:“你们这八个人,说是一个班,人多了,说是一个连,人太少了!所以,你们要清楚,你们和一般的兵不一样!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不用大惊小怪!也不要问东问西,听我的命令就行!吃过晚饭以后,和昨天晚上一样,还是守夜!”

众人面面相觑,老二嚷嚷道:“张元清,你真不怕闹出人命么?”

张元清道:“当兵的还怕死么?!”

李云飞道:“我不来当兵也不怕死,我就是怕死的不明不白!”

“哦?”张元清冷笑道:“连你李云飞也开始跟着起哄了?”

邓帆道:“请张连长明示,我们守夜的意义何在?!”

“不错。”崔胜培道:“张连长如果是为了锻炼我们的胆量,那大可不必了,在场的人,没有胆量小的,当然,陈弘德可能除外啊,单独训练他就行。如果是存心让我们去送死的,那我们可不服!”

老二低声骂了崔胜培几句。

“好,好。”张元清环顾众人,道:“还有谁不服?”

众人齐声道:“请张连长把话说清楚!”

张元清厉声道:“连长不需要对大头兵交代问题!当兵的,要么服从命令!要么现在就滚蛋!去吃饭,然后守夜!不愿意继续当兵的,现在放句屁,说要走,我绝不勉强!”

老二第一个想要说话,但看我不动声色,欲言又止。

其余人也没有谁站出来,说不服从命令。

“滚吧!”张元清嘿然一笑,转身就走。

等张元清去的远了,老二便骂了几句,然后埋怨我们道:“你们咋事到临头都怂了?!咱们真么多人,跟他怼啊!我大哥一个人差不都就能收拾住他了,再加上你们几个,还怕打不过他?”

我道:“不是怕他,我是想看看,这千杀之地究竟闹的是什么邪。而且,我还是觉得连长不像是坏人。”

李云飞一笑,道:“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我也想看看那个陈庆风的残魂到底有多厉害。”

王臣威嘬一口烟,慢悠悠道:“咱们本来就是干这个的,还怕什么?”

熊飞抖着十根手指头,拨弄着一枚硬币,倏忽不见,又倏忽出现,一边玩的不亦乐乎,一边说道:“那咱们晚上是在一起,还是分开?”

吴明道:“我不习惯跟人睡在一起。”

崔胜培干笑一声,道:“我也不习惯跟人睡在一起,最好是遇到个女鬼,跟她睡在一起,那样咱不枉当兵一次,还能风流一把。”

邓帆啐了一口,道:“那就跟昨天夜里一样,各自睡各自的。”

老二叹一口气,道:“中、中、中!你们都本事头大,都有成色,都有能耐,就逞能吧!唉……我这苦口婆心的劝,没人听,就等着吃亏吧。”

李云飞道:“反正是遇见这种事儿,因为怕死而逃走,那不是我李云飞的风骨。”

老二道:“反正是不管你们咋睡,我都得跟我大哥在一起,他自己一个人,我可不放心。”

我骂道:“你滚蛋!”

众人都笑,一群人血气方刚,不惧生死,倒也不觉得恐慌害怕了。

笑了一阵儿,我道:“昨天夜里朱云山的情况真是非常危险,咱们虽然不怕,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而且,陈庆风的残魂厉害之极,昨天夜里我跟他正面交锋,完全不敌。就连张元清也是勉勉强强。所以,我建议,咱们最好是约定个暗号,如果谁那边出现危险情况,就立即发出暗号,然后大家全都赶去援救,彼此有个照应总归好些!”

众人都觉得理应如此,王臣威道:“陈弘道的建议非常好。刚好呢,我这里还有几个小玩意儿,可以分你们一人一个,到时候有什么情况,就用它来报信。”

说话间,王臣威从衣服里摸出来一把炮仗似的细纸筒,纸筒下面都有个火药信子,我们每人都分了一个。

老二道:“这小东西是啥玩意儿?咋玩的?”

王臣威道:“你可别看这玩意儿小,但是只要一抽信子,就有大动静,嘭的一声,能射出烟花来,隔着几里地都能看得见。”

王臣威便是那位吸烟不吐烟的奇人,大家都知道他必定精通山术火法,见他拿出这东西来,也不觉有异。

计较已定,我们便去吃饭。而后,便奔赴千杀之地,仍旧是露宿荒野。

既然已经知道了必有危险,也知道了危险的东西是什么,心中反而坦荡。

我和老二找到一处草窝,坐下来,和往常一样,我先练一会儿功,等睡意涌上来后,也不顾老二絮絮叨叨的说话,合身躺下,很快便睡着了。

混混沌沌,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间,忽然听见“嘭”的一声响,我一个激灵醒来,早看见空中一道焰火灿烂,心头一沉,知道出事了!

看准了方位,便跳将起来。老二就在我腿边,也迷迷糊糊的惊醒,道:“咋,咋了?”

我道:“快走!出事了!”

老二惊慌失措,道:“谁,谁出事了?”

我一把拉住他,便往那焰火腾燃的地方奔去。

此时夜里,月明星灿,倒是照的荒野晃晃的亮。我拉着老二奔得飞快,不多时便瞧见一个人影端坐在一处小土坡上,影子斜斜的映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看到的是他的后背,没看见他的脸,也不知道是谁,但见他浑身上下的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便觉哪里十分怪异,放缓了步子,和老二慢慢的靠近。

“咦?!”走得近了,看的更清楚了,我突然吃了一惊,道:“这,这是霍军吧?”

那人的军装,军衔,那体态,绝不是李云飞、邓帆、王臣威、熊飞、崔胜培、吴明其中的一个。

老二大声道:“霍军,你干啥呢!?装神弄鬼吓人的不是?!”

我心中暗暗惊疑:刚才那焰火腾烧的下方,明确无误就是这里,但霍军怎么会有那火器?张元清说没找到他,他却就在附近?

我走到他前面,一看他的脸,果然就是霍军!

他瞪着眼睛,怒容满面,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老二骂咧咧道:“还他娘的装!”上前用手一推,霍军的身子不动,脑袋忽然掉落,“啪”的一声坠地,然后滚滚转动到了老二的脚下。

“啊!”

老二惨叫一声,白眼一翻,身子一软,当场晕死过去。

我也惊得手脚冰凉!

只见霍军那脑袋上,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像是死不瞑目,可是他的腔子里,却没有半点鲜血喷溅出来,仿佛干了一样……

我擦了擦冷汗,然后仔细看了看地上,都是枯草,并没有什么脚印在。土堆上也干净的了无痕迹。除了一枚用过的火器,插在土中。

我握了握拳头,上前把老二提起来,掐着人中,将他唤醒。此时,周围脚步声迭起,五六道人影接连奔落,正是邓帆、王臣威、崔胜培、熊飞等人到了。

“这,这是霍指导员?!”邓帆吃了一惊,道:“他,他怎么——谁杀的他?!”

我道:“我是刚才在沉睡中听见响声,然后看见焰火才跑过来的。我和老二到的时候,看见他坐在这里一动不动,老二上前推了他一把,没想到他的脑袋就掉了。”

老二惊魂甫定,道:“我,我就轻轻推了他一下,我,我可没有杀他!他娘的,他倒是差点吓死我!”

崔胜培走上前去,俯身去看霍军的脑袋,又去瞧他的尸体,然后扭过头来,道:“他可不是刚死的,他死亡的时间至少在三个小时之前。而且这脑袋,啧啧……不是砍下来的,是被人用大力拗断脖子,直接折下来的。以我多年的医术修为可以断定,陈弘德是没有这本事的。”

老二不禁骂道:“崔胜培,都啥时候了,你还贫嘴!你他娘的咋比我还贫呢!”

崔胜培一笑,道:“其实你嫌疑很大的,因为今天你一直说指导员不是好东西。”

老二一愣,道:“嫌疑最大的是独眼龙!我今天说了他要杀霍军灭口的!因为霍军知道他的秘密,他根本不敢找霍军来跟咱们对质!”

熊飞道:“有道理。”

老二受到了鼓舞,道:“你们瞧瞧,直接把人脖子拗断,把脑袋薅下来,那得是多大本事的人?!我觉得只有独眼龙能做到!而且,你们没发现么,霍军的身子里没有血了!这肯定是被吸干了啊!独眼龙是活尸生的,不但缺魂儿,也缺血!还有,把人脑袋弄断了,”

崔胜培道:“这里也许不是他的最先死亡地,他是被杀之后,血放干以后,移过来的。”

吴明道:“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掰断他的脑袋,放****的血?”

邓帆忽然打了个寒噤,环顾四周,脸色发白,小心翼翼道:“这,这会不会就不是人干的,而是,是陈庆风的残魂干的?”

第323章 千杀之地(七)

我心中一动,暗忖道:“杀人摘头,倒像是陈庆风在报复一样。”

老二也吃了一惊,醒悟似的说道:“对啊!陈庆风的脑袋被人砍了,所以他,他杀了霍军,然后放了焰火,故意引诱咱们过来……嘶!咱们还是快跑!”

熊飞道:“别自己吓自己!咱们这么多人在,怕什么?!”

老二过来拽我,我见王臣威一直不说话,忽然想起一事来,便问他道:“王臣威,你的火器给霍军了没有?”

“没有。”王臣威盯着我道:“我也正在想,为什么霍军能发射出焰火来。”

我道:“我也一直奇怪。”

王臣威缓缓说道:“火器,我只给了在场的诸位。陈弘道、陈弘德,你们两位是最先赶过来的人。”

我突然觉得王臣威看我的眼神不对,说的话也似乎藏着什么难言之隐,猛地醒悟过来,从怀里掏出王臣威事先给的火器,递给他,道:“你检查一下,是不是完好无损?”

王臣威接了过去,我又对老二说道:“把你的也拿出来。”

老二先是不解,道:“干啥?”待瞥见王臣威验看我的火器时,也明白过来了,不禁大怒,骂道:“王臣威你啥球意思?!你怀疑是我们兄弟俩杀了霍军,然后发自己的火器,叫你们来?”

王臣威不答,老二愤愤的把火器拿出来,抛给王臣威,道:“睁大你的驴蛋眼看看!怀疑老子!”

王臣威接过去以后,也细细验看了一番,然后抬头对我和老二说道:“得罪了。”又鞠一躬。

我心中虽然不舒服,但仍旧说道:“没事。”

老二大声质问道:“你的呢!?把你的拿出来我检查检查!”

王臣威一笑,道:“陈弘德,我身上的火器太多,随便拿出来一个,就是完好的,再说你也不懂,检查了也没用啊。”

老二不依不饶,道:“那你就是最有嫌疑的!”

“咦?!”我突然发觉不对,道:“你们先别吵了。”

吴明也说道:“你们没发现么,到现在为止,李云飞还没有过来。”

众人听了我们两人的话,都纷纷环顾,可在场的人中,哪里有李云飞的身影?

邓帆脸色异样,道:“难道是李云飞杀了霍军,然后放了焰火?”

王臣威走上前去,把土中插着的已经用过的火器拔了出来,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脸色顿变,看向我们,道:“这是我发给李云飞的那只。”

我诧异道:“你确定?”

王臣威道:“我确定!”

邓帆喃喃道:“还真是他干的……”

老二道:“这个李云飞也跟大淫贼有仇?”

众人都诧异道:“什么大淫贼?”

我瞪了老二一眼,老二也意识到说漏了嘴,当即仰天打了个“哈哈”,道:“霍军那一双眼睛天天都色眯眯的,我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淫贼‘。”

“不错!”熊飞手里拨弄着硬币,道:“我早就觉得他看人的眼神不对!”

崔胜培道:“他看谁的眼神不对呀?”

熊飞的脸色突然一红,嚅嗫着,没说出来话。

“嘿!”

远处暗地里忽起一声呼喝,我略一怔,立即拔足循声奔去!

后面众人也都纷纷跟上。

刚奔出去十多丈远,就瞧见一株老树下面,蹿出来一道人影,浑身上下都被黑衣盖着,连脑袋也蒙在其中,恰冲我迎面而来!

我喝了一声:“谁?!”

他也不抬头,也不停住脚步,仍旧疾奔而来!

我立时止步,右手当空拍出一掌,左臂探出,抓向他的肩头,不料,他脚步一滑,速度不减,已躲过我的右掌,复又一晃,侧身避开我的左臂,要从我身边冲过。

我拧腰转身,斜刺里又是一抓,只见他的衣袖挥动,一股森森白雾忽的喷出,刹那间,奇寒彻骨!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急忙后退!

就在此时,王臣威也已经赶来,也不答话,朝着那人“呼”的喷出一口浓烟!

“嗷!”

那人忽然尖叫一声,歇斯底里,如鬼夜哭,如枭啼鸦鸣,刺的我两耳钻疼!

王臣威捂着耳朵便跑,他身后跟来的崔胜培、熊飞、邓帆、吴明也纷纷退避,老二跑的最慢,跟在最后面,倒是占了个便宜,没被那声音伤到,但看见众人的狼狈样,撅着屁股就蹿。

那人已经鬼魅般滑向夜色深处,轻飘飘的几无声息,转瞬不见。

我略微一怔,见树下又奔出来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跑了几丈远,又止住了脚步,抬起头来看向我们,独眼贼亮,正是张元清!

那人鬼叫的时候,王臣威就在对面,耳朵似乎受创很重,过了这许久,仍旧在晃脑袋。

熊飞、吴明、邓帆、崔胜培和老二也都围了上来,我到现在兀自觉得浑身发冷,心下骇然,崔胜培见我脸色不善,道:“怎么,受伤了?”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悴不及防,被寒气冲了一下。”又道:“你去看看王臣威,他的耳朵应该受伤不小。”

崔胜培便去瞧王臣威的耳朵。

我又见张元清的脸色难看,捂着胸口的手直到此时才缓缓放了下来。

我不禁问道:“连长你受伤了?”

张元清“哼”了一声,也不回答是否。

我心下骇然,如果张元清跟那人对阵,也受了伤,那人的本事也太厉害了,不禁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连长知道么?”

“不知道。”张元清目光一闪,道:“但估计应该是杀霍军的人。”

老二忍不住道:“你咋知道霍军已经死了?”

张元清“哼”了一声,道:“焰火腾起来的时候,我是第一个过来的,一眼就看见霍军死了!”

老二道:“你咋知道放焰火是暗号?”

张元清冷笑道:“陈弘德,你这是在盘问我么?你们搞的那种小孩子的把戏能瞒得过谁!?”

老二又问:“那你为啥不等我们来就走了?”

“因为我要找凶手!”张元清不耐烦道:“陈弘道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四处查探了。就在刚才,我在树底下撞见了跑掉的那个人。”

邓帆道:“那个人是李云飞么?”

“不是。”张元清道:“李云飞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想起刚才那人的身法、手段,那股寒气,还有那声鬼叫,心中忽然起了个骇人的念头,道:“他是人么?我刚才与他交手的时候,没感觉到他身上有一丝的生气!”

“对。”崔胜培也答话道:“他叫的那声音,绝非是人能发出来的,谁要是能叫出这声音来,得先把自己的嗓子给毁了。王臣威的耳朵受损,已经出血了。”

众人听见,一阵沉默。

不是人,难道还是陈庆风的残魂?

张元清忽然说道:“是不是鬼说不清楚,但他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厉害!他的真实本事,连陈弘道都还不如!”

我奇道:“那你怎么受了伤?”

张元清道:“谁告诉你我受伤了?”

崔胜培道:“我们都瞧见了,你刚才一直捂着胸口,样子十分难受,不是受伤,难道是胸胀么?”

张元清也不答话,飞起一脚,朝崔胜培腰窝踹去!

崔胜培把腰一扭,身子一拧,“嘻嘻哈哈”的跳开来,嘴里道:“哎唷,哎唷,开个玩笑,不值当要人的命啊。”

张元清一脚没有踹中他,也不再继续追打,骂了两声,说道:“那是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要不然,刚才他跑不掉!他只是出招阴损诡异,论真实本事,并不怎么高明,陈弘道,下次你要是再遇上他,认真打,百招之内定能拿下!”

我心中还不怎么相信,突然想起一事来,不禁问道:“张连长,你不是能瞧见残魂祟物么?你干什么,为什么不——”

我话说到一半,便没再往下说,怕吐露张元清的**,也料想他知道我的意思,不料张元清直接接了话头,直言不讳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一直蒙着我这只眼,不去了眼罩,对?”

除了我之外,其余的人都没有见过张元清放下眼罩,也都以为他那只眼睛是瞎的,听见张元清这么说,均皆吃惊。

我只好说:“是的,我想如果您放下眼罩,本事岂不是会更高么?”

张元清嘿然一笑,道:“我如果不蒙着这只眼,你们可就都要倒霉了!”

我诧异道:“为什么?”

张元清道:“因为它能吸人的魂儿!”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老二惊道:“原来你就是用你那只残眼来吸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