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那声音杳然而逝。

我听了片刻,早知道那声音的所在地,等那声音落实,便纵身而起,朝那说话之人奔去。

掠出去十多丈远后,便觉地势骤陷,草木极盛,踏进去时才现草丛足足有一人多深,我暗暗心惊,忽然瞥见草丛中有人影晃动,知道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必定就藏在其中,便喝道:“出来!”

窸窸窣窣一阵乱响,草丛中突然跳出来四个黑衣人,朝我围拢过来。

当先两人,一碰面,就把嘴张了开来,舌头吞吐之际,我早看见有光亮闪动。

我身上没有药酒,知道那业火一旦被他们喷将出来,凭着一双肉掌,势必不能阻挡,那后果便不堪设想了。急忙先下手为强,一提步,抢上前去,双手探出,抓住那两人的脖子,提将起来,奋力把他们丢入草丛。

但见草丛中光亮一闪,迅疾又消失不见,那两人却还好端端的活着。

我心中稍稍讶异,又瞥见另外两人也都近前张开了嘴,我不敢怠慢,反手一掌,“啪”、“啪”两声脆响,打在这两人的脸颊上,把两人都打的转过身去,口中的业火喷出来,都喷到了那些草木之上。

说来也怪,如先前那两人一般,这两人的业火一碰到那些草木,竟也自行熄灭了。

我稍稍一愣,继而大喜,如获至宝般叫道:“他们的业火烧不了草木!”

喊声中,我顺手拔下一株长而繁茂的草,正巧那四个黑衣人又都折返,其中一人张嘴又喷业火,这次我有心要验证,便不急着先下手为强,等那业火喷出来的时候,把手中的草一挥,朝那业火打去,果然一下子便给扑灭了!

我反手又抽了一下,将喷火的那黑衣人给打翻在地,剩下的三人见状,便一起张嘴,喷出火来,这一下,声势稍大,我挥舞草束,奋力扑打,业火几乎尽灭,但仍有一小朵翩然飘落——正巧,先前被我用草束一把抽翻在地的那黑衣人站了起来,恰碰着那火,只听“呼”的一声,火舌蹿动,奇热弥散,夜色中一时大亮,我急忙翻身后撤,另外三个黑衣人知道厉害,也慌忙要抽身逃离,但是草丛之中,枝枝蔓蔓,根深蒂固,人之行动难,那业火又蔓延的厉害,只沾着一星,便成燎原之势,顷刻之间,四人全着,不一时,便都化成了灰烬!连声惨叫都没能叫出来!

没了人,那业火也就在草丛中自行熄灭了。

这惨状,让我看我浑身瑟瑟抖,倒不是吓的,而是气的,人之一命,何等贵重,却枉自做了火的燃料!

我跳入那草丛之中,向更深处奔去,口中怒喝道:“出来!”

身后,一阵风起风落,有人伸手搭住我的肩膀,道:“小心些!”

是叔父到了。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刚才对老爹喊话的那人必定是这一伙施展业火术的领,擒贼先擒王,抓到他,余下的便好办了。

但是这人实在狡猾,刚才还张嘴说话,眼下见我和叔父接近,就再也不吭声了,只藏在草丛中,藏在众黑衣人中,不露声色。

我听见草丛里乱响,也瞧见许多人影来回晃动,知道这伙人远比先前施展贪风术、嗔地术的人要多得多,不禁暗暗心惊。

叔父在旁边对我说:“道儿,这些人全都泯灭了人性,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你把你’义不杀人‘的那一套收起来,义气,不能对这些畜生讲。别饶了他们,反害了咱们!我的药酒已经用完了,你爹他们的估计也差不多,现在可真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你也瞧见那业火的厉害了,但凡沾上,就是个死,不管你道行多高,也得烧成灰。等会儿要是有危险,尽管下死手!你那飞钉,随便招呼,听见了没有?”

叔父话音刚落,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草丛中忽然立起来了三个人,照面时,都因张开了嘴,舌头上的光亮清晰可见,正隐隐做大,叔父喝道:“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叔父口中两个字喝出来时,双手已经伸出,一手一个,在两个黑衣人的下巴上一拍,打的他们嘴巴合拢,我也是一巴掌刮了出去,把那人的脸打的朝后。

嘴巴合拢的那两个人,眼中、鼻孔、耳朵里霎时间火光通明,接着业火蹿起,我和叔父急退,被我打脸的那人已被殃及。

第419章 遗世魔宫(十二)

那业火何等厉害,转瞬之间,三个黑衣人都被烧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夜风一吹,都散到了草丛中,全做了那些枝枝蔓蔓的肥料。

叔父道:“你看,即便是你手下留情,你不杀他,他还是个死。”

“这就叫做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陈汉礼、陈汉杰、陈汉雄也凑了上来,陈汉礼抽了一口烟,盯着我道:“你以后是做族长的人,这么优柔寡断,能成什么大事!?”

陈汉雄道:“七哥,你别抽烟了,到处都是业火,闹得心慌慌,你还抽明火!”

陈汉杰道:“七哥他烟不离口,手不离烟,你不让他抽,他才心慌慌。”

陈汉雄道:“关键是他抽烟,有明火亮点,能被敌人瞧见!”

陈汉杰道:“八哥,你的脑袋光光的,也是亮点,还大,敌人瞧得更清楚。”

我听见这话,几乎笑出声来。

陈汉雄已经是勃然大怒,骂道:“你还敢说?!要不是因为你,我——”

“好了!”老爹和陈汉隆一前一后,也走了过来,老爹道:“大敌当前,都不许吊儿郎当!”

陈汉隆也埋怨陈汉杰,道:“你就是个念牙秀才,这张嘴就不消停,逮谁跟谁念牙。”

陈汉杰低声嘟囔道:“哪像你,老好人,和稀泥……”

老爹轻轻的咳嗽一声,道:“咱们的药酒全都用尽了,不过诸位也不用害怕,刚才弘道用草木扑火,业火尽灭,竟是在无意中现了他们这业火术的弱点——业火只能烧有血气的东西,所以混了蛇血的药酒不管用,血肉之躯的人更是不能碰,但是对于草木之类的无血气之物,业火便无能为力。因此,诸位都折些草木在手,以备万全。”

众人听了,都纷纷折了草束木条,拿在手中。

但是,这片刻间,却不见有魔宫的人再出来喷火。

叔父心急,拿着草束四下里乱抽,喊道:“鳖孙子们,都滚出来!有种就用火来喷老子,别做他娘的乌龟王八蛋!”

草丛被抽的刷刷的响,叔父骂的口干,却还是无人出来。

老爹拍了拍叔父,示意叔父不要妄动,然后说道:“咱们都小心了,这片草丛既深且密,魔宫的人藏匿其中,即便是用夜眼,也不好看见。所以,须得仔细留意他们的声息动静,耳朵不可松懈。话,就不要乱说了,也不要乱动,免得出声音,影响耳力,也会分神。”

众人都默然的点了点头。

我们各自施展起六相全功中的“千闻”耳法,凝神去听草丛中的动静。

这时候,夜风飒飒,吹得草丛中胡乱的响,我们即便是功力卓绝,道行高深,可是想要凭着耳朵去倾听人的呼吸声,也是极难。

更何况,那些魔宫中的人必定是刻意屏气凝神,能不呼吸,就不呼吸,能轻轻吐纳,就轻轻的吐纳,只等着我们一个不慎,接近了他们,他们便一口业火喷出来,好烧我们个措手不及,尸骨全无……

忽然,草丛中一阵“簌簌”的响,迅至极,听着就像是有人在草窝里快穿行!

众人都循声去看,那声音正是从陈汉雄那边传出来的,陈汉雄猛然扭头,转身,喝道:“这这里!咦?”

他身后却没有人。

叔父早跳了过去,他眼疾手快,俯身在地上一抓,捏起来一条长蛇,满脸失望,骂道:“是他娘的长虫!”

说着,叔父要扔,陈汉雄忙道:“二哥,给我,这可是好东西。”

叔父愤愤的丢了过去,道:“你个吃货!”

陈汉雄接在手里,喜道:“又是花斑蛇,看来这地方盛产这种货色……”

“嗖嗖嗖嗖……”

就在此时,草丛中又是一阵乱响,像是风声,又像是人的快步穿行声,又密又乱又杂,此起彼伏,竟不是从一个地方响起来的。

众人急忙四处环顾,却仍旧不见人。

耳听得脚下响动,我往地上一看,早瞥见了两条花斑蛇窜过来,正昂预备咬我脚踝,我袖中拨出两根飞钉,打在蛇头之上,把两条花斑蛇都钉死在了地上!

那边,老爹也捏死了两根蹿起来咬他咽喉的蛇。

还有陈汉礼,用烟枪砸死了一根,烧死了一条。

陈汉隆在来回乱踩。

陈汉杰则大声叫道:“不好了,八哥闯大祸了!”

陈汉雄道:“你乱喊什么?!我闯什么大祸了?”

陈汉杰道:“都是因为你好吃馋嘴,吃了一条大长虫,现在是它的子子孙孙们来报仇了!你快瞅瞅,这草窝里全是长虫!”

“不要慌!”老爹沉声道:“这是魔宫的诡计!故意放出来的蛇,来混淆视听!小心他们就在附近!”

我心中悚然一动,暗忖道:“是啊,魔宫的人故意放出这些花斑蛇来,在草丛中窜来窜去,不但能出各种动静,让我们疑神疑鬼,还能出其不意的咬我们。等我们乱了阵脚,那帮施展业火术的人就能兴风作浪了。”

想到这里,我便想稳下来,但是耳听得草丛中响声不动,那些花斑蛇死了又来,前仆后继,似乎无穷无尽!

我疲于应付,飞钉都几乎打完,脚底上粘的全是蛇肉蛇血,恶心的要死,哪里还能稳下来?

陈汉隆道:“族长,蛇太多了,您看怎么办!?”

老爹道:“退出去吧,不要陷在草谷中!”

众人纷纷往草谷外退却。

刚奔了两步,老爹猛然回头,手中金光一闪,我急看时,只见身后血雾弥散,六七个身影仰面倒入草丛中!另有六七个身影急忙隐伏。

我吃了一惊,这才知道那些黑衣人藏了半天不动,就是等着我们从草谷中退出去,只要我们扭头走,他们便起身偷袭,老爹心思缜密,料到了这一节,所以刚跑了两步,便回头猛然施展杀招,祭起金牙线,毙掉了数人,也惊退了数人。

众人也已经看到。陈汉隆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族长,多亏了您呐。”

“真他娘的奸猾!”叔父道:“我来断后,你们先走!”

“不用了,敌人胆子已破,快走!”老爹收了金牙线,带着我们,又奔了数步,然后纵身一跃,跳出草丛。

果然,刚才老爹那一记杀招极具威慑作用,直到我们出了草谷,再无人露面偷袭。

只有那些花斑蛇,还紧追不舍,从草丛中不住的往外蹿,要咬我们。

但是,出了草丛,谁还会怕那些花斑蛇?

一条条,目标明确,都打的稀烂。

陈汉杰一边乱踩,一边说道:“八哥,我这边都踩得稀巴烂了,您还吃不吃?”

“憋住吧你!”陈汉雄骂道:“这明显是他娘的邪教妖人养的蛇,老子肯定不吃了!现在想想,恶心,想哕!呕——”

“哈哈哈……”陈汉杰一阵大笑。

过不多时,那些花斑蛇不知道得了什么讯号,忽然潮水般退去,只剩下遍地的血腥臭味。

四周,重新归于平静。

老爹忧心忡忡道:“看来还是咱们养虎遗患了,遗世魔宫竟然展到了这种地步!”

叔父道:“不就是有些精通御灵术的人在么,我瞧也不见得多厉害!比起明瑶、明义,老蒋那一家子,差得远了。”

老爹摇了摇头,道:“让人心忧的倒不仅仅是这御灵术,而是古时天竺遗失的秘术重见天日。贪风、嗔地、业火,而今只有这三术出现,后面还有许多。”

陈汉隆问道:“族长,这其中是有什么讲究么?”

老爹道:“我曾听父亲说过,古天竺的秘术,纷繁杂乱,流派很多,其中有一门,极为难缠,所施之术,分为地、风、水、火四局,以嗔、贪、痴、业为引,灭色、声、香、味。连在一起,便是——嗔地术目盲灭色,贪风术封口灭声,痴水术塞鼻灭香,业火术练舌灭味。”

众人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我也立时想到施展贪风术的人果然都不能说话,施展嗔地术的人都是瞎子,而施展业火术的人,舌头绽火,必定是不能辨别味道的。

老爹继续说道:“而今,咱们已经见识了贪风、嗔地、业火三术,无论是哪一种,都十分难缠,还剩下痴水术没有碰到,想来,岂不是让人头痛?而且,更为可虑的是,遗世魔宫的人还在这些术中掺杂了咱们中土的玄门手段,把山术、命术、医术、机关术、御灵术一体混用,可谓是穷凶极恶!”

“嘿嘿嘿嘿……”草谷中传出一片笑声,仍旧是先前和老爹对话的那人,他说道:“不愧是神断陈汉生,什么都知道。不过,你说的还是太少了。我不妨都告诉你吧,而今的遗世仙宫,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遗世仙宫!而今的仙宫,不但有地、风、水、火四局,还有山、医、命、机关、御灵五部,又有生、老、病、死、怨、离、求、执八幻!正所谓四局五部八幻,你们麻衣陈家连地风水火四局都过不了,还妄想覆灭我整个遗世仙宫么!?不自量力!”

第420章 遗世魔宫(十三)

我们听见那人说出遗世魔宫的底细来,都不禁面面相觑。

按理说,知道了对方的底细,应该是要高兴的,可是现在,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那人所说的是真的,那遗世魔宫的势力就太雄厚了。

本以为只有四局,结果还有五部八幻,仅仅是这四局,便如此难对付了,五部八幻还在其后,有多难缠,可想而知。

陈汉杰忍不住喝道:“你就吹吧!”

“嘿嘿……”那人冷笑道:“那就当我是吹吧!”

陈汉隆低声问道:“族长,他说的会是真的么?”

老爹还没有回答,叔父便道:“管他是不是真的,反正都要灭掉。只不过是他们人多,咱们多费些事,他们人少,咱们少废些事。”

陈汉雄道:“对!”

陈汉礼喷了一口烟,幽幽说道:“看来,这次咱们带的人少了啊。”

老爹道:“对头故意这么说,无非是想要扰乱我们的心绪。四局五部八幻,听起来好像难缠,贪风、嗔地、业火,也都着实厉害,但是咱们七个人,到如今,已经灭掉两局,打残一局,究竟谁强谁弱,一目了然,何须忧虑?而所谓的五部,山、医、命、机关、御灵,咱们也都见识过了,不过是配合着四局行动罢了,单独拎出来,我料他难成事!”

“陈汉生,这次你说错了!”那人道:“我们四局五部八幻,如果一起出动,你们七人即便不是全军覆没,现在恐怕也要死伤一半!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分兵拒敌?嘿嘿……”

老爹道:“愿闻其详!”

那人道:“我也不怕对你明说,多年前,我们宫主曾经有言在先,四局五部八幻,哪方能灭了麻衣陈家,哪方首领就是下一任的宫主!而今,我们宫主闭关修炼,你们趁虚而入,我们四局五部八幻也乐得各施手段,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班局首,你怎么把仙宫的机密都说给敌人了!”草谷深处忽然又有人出言说道:“你这是何居心!?”

叔父也低声道:“大哥,对头自报底细,小心有诈。”

老爹“嗯”了一声,道:“这业火局是故意的,那个班局首是在拖延时间。”

陈汉雄道:“那咱们不让他们拖延时间!”

老爹道:“咱们和他们一样,也在拖延时间。”

陈汉雄诧异道:“咱们拖延什么时间?”

老爹道:“咱们现在无计可施,他们藏在草谷中,以深木秘草为掩护,又有御灵部众为辅,咱们强攻,绝不讨好。所以只能退上来,拖延时间,等待天明。”

陈汉雄道:“为什么要等天明?”

老爹道:“因为业火是至阴之火,只能在夜里才能烧起来。天一旦亮了,业火局的人必退,咱们尾随其后,便能穷追猛打。”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

陈汉隆道:“不愧是族长,还是您慧眼如炬啊!”

陈汉礼道:“那业火局的人为什么也在拖延时间?”

老爹道:“因为他们现在也没有必胜我们的法子,或者说,他们正在想法子。”

我们这边说话的时候,草谷深处的班局首也道:“万部首,难道你以为我说出了咱们仙宫的底细,他们便能赢了么?”

那被称作“万部首”的人正是先前责问班局首“是何居心”的人。

只听那万部首“哼”了一声,道:“他们能不能赢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的蛇众已经损失了大半!你却躲在草丛里按兵不动!”

原来这万部首便是那御灵部的头目首领。

那班局首道:“万老弟,现在大敌当前,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万部首冷冷道:“那你刚才跟陈汉生说什么闲话!?哼,我看你是故意保存实力,消耗我的力量,到时候好去掉一个跟你争夺下一任宫主的人选!我万某人不是傻子,你别想瞒得住我,我这就撤了,你自己打吧!”

我们听见这伙人闹起内讧来,不由得喜出望外!

如果那姓万的带着他的御灵部撤退,不再为业火局的人做掩护,那我们倒是敢攻入草谷中,将业火局彻底灭掉!

那班局首也知道厉害,当即急道:“万老弟,你要相信我,我是有妙计在身的!”

万部首道:“什么妙计?!”

班局首道:“只是现在不方便说,说了就不灵了!你可千万别撤!你想想,机关部的人和嗔地局的人联合起来,差点夺了彩头!嗔地局跟我不合,你跟机关部不合,亏得他们没赢,否则以后哪有你我兄弟的好日子过?”

万部首道:“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决定跟你联手,灭掉麻衣陈家,算是咱们共同的功劳,以后争夺宫主,也就是咱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但是我现在觉得你并不是诚心的!”

班局首道:“万老弟,你一定要相信我,再给我片刻时间!你现在撤了,我业火局必败,我业火局败了,你御灵部也独力难支!必须的咱们齐心合力,才能把麻衣陈家这几个人给除掉!到时候,宫主、副宫主就是咱们两人!”

叔父忍不住骂道:“该死的赖种们,真以为你们赢定了不是?当着老子的面就开始分功了?好,老子记着你们了,一个姓班的,一个姓万的,老子等会亲自抓你们,不把你们两个把屎打出来,老子就不姓陈!”

四下里突然一片静谧。

陈汉杰道:“这帮混账东西,果然是在拖延时间!”

陈汉隆道:“族长难道还能说错?”

陈汉杰道:“九哥,你不拍族长的马屁能死还是咋的?”

陈汉隆脸也不红,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拍什么马屁?”

陈汉杰摇了摇头。

老爹仰面看天,喃喃说道:“不急,不急,天快要亮了……”

陈汉杰道:“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拖延这半天时间,到底能憋出个啥好屁来。”

突然,我瞥见一股浓烟从草谷里飘了出来,接着又是一股。

我忙说道:“爹,有烟气。”

老爹脸色一沉,道:“不好!”

“他奶奶的腿!”陈汉杰道:“没料到他们居然能弄出烟来!”

忽听那班局首喝道:“结阵!出谷!”

刹那间,无数浓烟滚滚泛出,就像是平白起了大雾一样,立时就涌到了我们跟前。

我和老爹、叔父都是夜眼,并不畏惧烟雾,只是怕那烟雾中有毒,即便是没有毒,如此浓烈,不知道含了多少尘霾,吸入肺腑中,也绝无好处,因此都急忙施展锁鼻功,屏住了气息。

但是,陈汉礼、陈汉雄、陈汉隆、陈汉杰就有些不大妙了,他们四人都没有修炼成夜眼目法,早已被那浓烟熏得泪水横流。

老爹喝道:“你们都闭上眼睛!锁鼻!”

他们四人匆忙闭了眼睛,又都施展了锁鼻功,如此一来,目不能视,鼻不能嗅,只剩下耳朵能听动静,大为费力。

我凝神细看,见浓烟之中,一排黑衣人轻声而来,列的密密麻麻,扎堆似的挤在一起,且前后涌动,如波浪般,这头忽而在前,那头又突然上来。

我觑看着,待要下手,却总不得良机。

叔父也是左观右看,急的没法。

眼见众黑衣人越来越近,老爹突然喝道:“退!”

叔父“啊”了一声,难以置信似的道:“大哥你说什么?”

老爹道:“打不过,咱们退!”

叔父不甘心,道:“还没试,怎么就打不过?”

老爹沉了脸,道:“我说退!你带着汉礼、汉雄、汉隆、汉杰先撤,我和弘道断后!”

叔父无奈,只得悻悻的道:“是!”带着陈汉礼他们急速退去。

我耳闻目睹,也知道老爹说的是实情,业火局的人以浓烟作为辅助,其实就像是把草谷移了上来一样,虽然对我和老爹、叔父不起大用,但是对陈汉礼等人却几乎是致命的,而且黑衣人的阵型机动变化灵活,犹如长蛇一样,我们击首,则其尾动,击尾,则其首动,击腰,则其首尾皆动,而且都是喷业火,沾着就成灰,端的是厉害至极,我们犯不上冒此生命危险去硬打。

走,确实是上策。

我们一走,那边班局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先是冷笑,继而讥讽道:“知道厉害了吧?在我业火局面前,麻衣陈家也要夹着尾巴做狗!啧啧,看,跑得多快!”

我听见这话,实在是气得不轻,觑看了老爹一眼,神情并无变化,面沉如水,并不起一丝波澜。

那班局首又说道:“万老弟,瞧见了没有?为兄就略施一点点雕虫小技,麻衣陈家的高手们就得望风而逃!不,是望火而逃!”

“厉害,厉害呀!”万部首也笑道:“不过,班大哥可是说错了,您的火还没有起来呢,他们是望烟而逃!”

“哈哈……说的是!”班局首大笑道:“江湖上传言,麻衣陈家如何如何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什么神断,什么相脉阎罗,什么武极圣人,绰号起的倒是都挺吓人,可是到头来,居然被咱们吓得屁滚尿流!唉……真是耳闻不如见面,见面还不如闻名啊!失望,真失望!”

第421章 遗世魔宫(十四)

我知道这是他们在施激将法,但仍然是听得满腔怒火,耳热面烫,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恨不得回去拼个你死我活!

陈汉礼、陈汉雄等人也不无气愤。ggaawwx

老爹却淡然说道:“只当是放屁,充耳不闻。”

我倒是想把那些话都当成是屁,却始终无法做到充耳不闻,只是暗暗佩服老爹气量宏大,不愧是族长。

叔父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我瞧着他的背影,已经是在微微颤抖,显然他是比我更加愤怒。只是在极力强忍着不说话而已。

陈汉雄喘道:“族长,咱们这是要撤到哪里?!”

老爹道:“原路返回。”

陈汉雄道:“还要撤多远,撤多久?”

老爹道:“他们如果追,咱们就一直撤。不计距离,至于时间,天都快亮了,他们也追不到天明。”

陈汉雄道:“这也太丢人了!”

老爹道:“只许咱们追别人,不许别人追咱们么?什么叫丢人?”

陈汉雄默然不吭。

班局首又在后面叫道:“陈汉琪,你不是要把我的屎打出来么?来呀!本人在此等候多时了!你敢不敢来啊?我看,相脉阎罗也就是只会耍耍嘴皮子吧?”

老爹道:“汉琪,对方故意激你,不必理会,随便他们叫阵。”

叔父费力的点了点头。

那班局首又叫道:“陈汉琪,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我喊你,你敢吱一声么?”

叔父强忍着不吭声。

对方也沉默了片刻。

就在我们都以为那班局首叫的乏味,自觉无趣了,不再叫骂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一片声音,竟是业火局的人齐声呐喊:“神断神断,跑的腿断!圣人圣人,吓的没魂!阎罗阎罗,数你最挫,你要不跑,必被活捉!”

这几声喊,响彻山谷,还带有回声,我听得又好笑,又气,内息都不稳了。

叔父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猛的止住步子,回过身来,神情狰狞着,骂骂咧咧的就要回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