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吃了一惊,我万万没有想到,遗世魔宫的现任宫主,居然会是个外国人!

怪不得“吕布洛”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别扭。

叔父喝道:“兀那洋鬼子,你就是这魔宫的宫主?”

“不要洋鬼子洋鬼子的叫,多不礼貌。”吕布洛笑道:“你要是不想叫我宫主,叫我吕先生也好。”

“呸!”叔父百忙之中还啐了一口,道:“洋鳖孙!你来这里正好,省得我们再去找你!哎哟——”

叔父说话的时候,稍稍分了心,险些被老爹一脚踢中要害,忙又凝神防备,那吕布洛“啧啧”叹道:“我一出关就听说麻衣陈家的人把我仙宫闹得鸡犬不宁,把我的部下打杀的精光,我还说等着你们来找我,却一直都不见人,原来是在这里打起来了。那两位斗在一起的,可是陈汉生和陈汉琪兄弟?”

无苦笑道:“正是,那手拿相笔的,就是神断陈汉生,另一人,便是相脉阎罗陈汉琪了。”

吕布洛点头赞道:“本事当真是高,名不虚传!陈汉昌没有来吗?”

无苦道:“似乎是没有。”

吕布洛又扭头瞥向我,道:“这位想必就是武极圣人陈弘道了?”

无苦道:“没错。”

吕布洛道:“淑英,你过来吧,你不是这位陈先生的对手,让我来。”

孙淑英既不应声,也不罢手。

吕布洛眉头一皱,道:“淑英的神色有些不大对啊。无苦,是你捣的鬼吧?”

无苦道:“宫主,孙淑英已经背叛了仙宫。”

“胡说!”吕布洛喝道:“淑英打小被我养大,怎么可能背叛仙宫?你一向在我跟前说淑英的坏话,以为我不知道?”

无苦忙躬身,道:“宫主,属下的本事您是知道的,如若心中无苦,便不会被属下所控制。从前的孙淑英,可是从来都心无挂碍的。她现在可是满腹愁绪,苦楚暗生。”

吕布洛道:“她能有什么苦楚?”

无苦道:“她看上了陈弘道。”

吕布洛听见这话,脸色顿变,潮红暗起,眼中精光如剑般射将出来,显然已经动怒。

他身边一个女子说道:“看吧,我早就知道她不安分!”

另一个女人也笑道:“我先前说她是小狐狸精,也没冤枉她!”

无苦回过身去,按住那两个女人的脑袋,猛然撞在一起,只听“砰”的一声响,两颗脑袋尽碎!

余下诸女全都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无苦冷哼了一声,抬脚便朝无苦走去。

无苦大骇,慌忙跪倒,浑身瑟瑟抖,口中哆哆嗦嗦道:“属下绝不敢说半句假话,请宫主明鉴!”

吕布洛道:“谅你也不敢骗我,把你的道术收了,我亲自问淑英!”

无苦道:“如果收了道术,陈汉生也就不受属下控制了。”

吕布洛道:“有我在,你怕什么?收了!”

无苦道:“是……暂容属下无礼。”

那无苦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石碑后面,隐身不见,片刻之后,孙淑英的身形忽然一滞,渐渐的收手了,我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叔父那边,老爹也不动了。

孙淑英喘了一口气,看着我,有些茫然,道:“刚才,我在和你打斗吗?”

我道:“你中了无苦的邪术了!”

孙淑英吃惊道:“怎么会?”

“淑英!”吕布洛沉下了脸,道:“你没有瞧见我在这里吗?”

孙淑英回头瞥了吕布洛一眼,道:“我瞧见你啦,无苦害我,你帮我杀了他吧。”

吕布洛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这个陈弘道了?”

孙淑英还没有答话,我身边两侧劲风皱起,两个人影如飞般掠去,径直奔向了吕布洛,顷刻间兔起鹘落,分立吕布洛身前身后,正是老爹和叔父!

他们一人攻左,一人攻右,一人打上,一人打下,一人出掌,一人出腿,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身法当真是快如闪电,疾若迅雷,招式配合完美无缺,眨眼间便将吕布洛的退路封死,吕布洛已然进退无路!

我还是第一次见老爹和叔父联手全力对敌!

想来叔父和老爹都怒不可遏。

老爹尚是次坠入敌人的邪术之中,险些酿成大错,他如何不怒?

因此,两人一出手,便是雷霆风暴。

这世上,能躲得过老爹和叔父联手全力一击的人,除了天默公,我再也想不到第二人。

身影交错之中,我瞧见吕布洛的胸膛往左移了半尺,腹部往右移了半尺,背部往前移了半尺,两腿却往后移了半尺,整个人竟现出了一种极度扭曲怪异的姿势,完美的躲开了老爹和叔父的所有攻击!

我看的瞠目结舌!

孙淑英也惊道:“吕布洛,你练成了?!”

吕布洛道:“是啊,淑英,你的家传绝学,我终于练成了,你瞧我施展给你看……”

老爹和叔父也都吃惊不小,但两人迅疾变招,一人蹿高,一人跃低,一人打上三路,一人打下三路,一人踢“七星步”,一人戳“浮星指”,配合默契,如事先演练好了一般!

吕布洛身子倏忽一动,竟然如水蛇在水中游动一般,从老爹和叔父招式中极小的缝隙里,蜿蜒飘过!

我浑身冷汗直流!此时已然来不及多想,袖手一弹,两枚铁钉化作两道乌光,射向吕布洛的面目,紧接着又是两枚,射向吕布洛的双膝!

那吕布洛人在半空,眼瞧着无处借力,非要被我的铁钉打中不可,却见他嘴巴一张,上下颚竟然如蛇一样掀开,咧成血盆大口,将那两枚铁钉咬住,双膝则一往内凹,一往外凸,把另两枚铁钉也错开了去。

我骇然之极,整个人都怔住了——我从未见过世上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功夫!

这还是人吗?!

“道儿!”

慌神之际,叔父一声厉喝传来,我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定睛看时,那吕布洛竟然已经站在我跟前了!

我只觉毛骨悚然,急往后退,肩头忽然痛彻心扉,扭头看时,只见左肩上已然多了两个血窟窿!

那吕布洛却嘿然笑着,伸出两指,鲜血淋漓!

我脸色煞白,浑身抖,他是怎么出的手,我居然都没有看清楚!

“我杀了你!”

“不许你伤他!”

叔父和孙淑英同时喝叫,三道人影都朝吕布洛攻了过去。

吕布洛从容躲过老爹和叔父的攻击,一双眼睛只看着孙淑英,口中说道:“原来你真是看上他了,我从小宠你,养你,直到现在,你怎能背叛我?”

孙淑英怒道:“我看上他又怎么样!他比你好一万倍!你敢伤他,我和你拼命!”

吕布洛怔住了,片刻后,忽然怪笑了一声,道:“我不怪你,都是他的错,肯定是他用什么手段,蛊惑了你。”

吕布洛的目光朝我瞥来,满是怨毒,嘴里嘶吼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孙淑英道:“我不许你伤他!”

吕布洛道:“你拦不住我的,谁都拦不住我……”

老爹、叔父、孙淑英三人联手,拼尽全力,却连吕布洛的衣角都没有沾上,此人的本事,实在是高得离奇!

我咬了咬牙,忍着痛,纵身扑上。

我们四人联手攻那吕布洛,吕布洛的身法才稍稍有些凝滞了下来,翻来覆去又斗了数十招,吕布洛胁下忽然露出空隙来,我和老爹、叔父都已看见,同时出手,使着一模一样的悬空掌,一起印了下去!

这三掌,打的结实结结实实!

那吕布洛“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我和老爹、叔父无不欢喜,终于伤到此贼了!

无苦也叫道:“宫主!”

却见吕布洛伸出舌头舔了舔血迹,嘿然笑道:“好厉害的掌法,麻衣陈家名不虚传!”说罢,翻身又攻了过来,竟似没事人一样!

我顿时惊得头皮麻,刚才可是我和老爹、叔父三人合力一击,这世上绝没有人能挡得住!

这吕布洛究竟是人,还是鬼?!

我忽然想到,吕布洛刚才说的是他练成了孙淑英的家传绝学,也就是说,吕布洛闭关修行的是孙家的本事!

我终于信了——孙淑英的祖父孙象升在多年前说,五行六极加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第453章 遗世魔宫(四十六)

眼见吕布洛受伤,那无苦叫了起来:“大家一起上!”

那厢,一众变尸和那些妖艳女子全都叫嚣着,涌了上来,但是他们还没有进到我们的斗圈之内,便被往来的气息激荡,纷纷惊呼着往后趔趄。

更有甚至,一具变尸被我和叔父的掌风夹击扫中,惨呼一声,便化作了一堆粉尘。

吕布洛不怒反笑,道:“当世绝顶高手的打斗,你们哪能插的进来?都退下看着吧,我要亲自杀了陈弘道!”

无苦立时率着众人退了下去,嘴里说道:“宫主仙功大成,属下们就暂且退避,努力瞻仰您的风采!”

我们五人斗在一起,那吕布洛的重手都是朝着我落,对叔父和老爹是防守多过进攻,对孙淑英则完全是躲避,连挨都不挨,如此翻翻滚滚近百招过去,我被压制的浑身难受,气息早已经不畅,正觉透不过来气的时候,忽然瞧见那吕布洛的胁下又露出空挡来!

我心中一喜,忖道:“他到底不是神仙,百密一疏!”

一如前番,我忙伸手去拍,叔父和我一般的心思,也伸手去拍,眼看我们两人又要击中吕布洛,老爹却喝道:“不要打!”

我微微一怔,说时迟,那时快,根本来不及想老爹为什么这么说,手已然按在了吕布洛的身上,却见吕布洛阴瘆瘆的一笑,而我手底下又是一滑,力道竟全无落处!

叔父那边也是脸色大变,我这才知道吕布洛是故意露出的破绽,目的正是要诱敌深入!

我和叔父知道中计,慌忙撤手,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一闪念间,我右侧肩膀便猛然锥心般刺痛,我浑身都是一颤,侧目看去,只见右边肩头上又是两个血窟窿!

孙淑英怒道:“吕布洛,你可恶!”

那吕布洛口中却“咦”了一声,目视叔父,道:“你的衣服古怪啊。”

原来吕布洛在两指戳入我肩头的同时,另一手的两指也戳向叔父的肩头,却因为有软甲的缘故,没有戳入。

但叔父也痛的皱了皱眉头,往后稍退,看向我:“道儿?”

我咬牙道:“我没事!”

这个时候,我两肩剧痛,浑身都在颤栗,两臂酸软,本事已然大打折扣,但我知道自己必须坚持斗下去。

我怕自己一旦退后,情势孰难预料!

孙淑英还好说,吕布洛不会伤她,但老爹和叔父必定危险万分!

又斗了片刻,因为我受伤的缘故,吕布洛又死命朝我下手,我渐渐不支,老爹阴沉着脸,忽然喝道:“都退开!”把手一轮,一道金光散落开来,那金牙线抖在半空中,被老爹舞成了一条细细的金龙,我和叔父都知道厉害,都稍稍后退,孙淑英听见老爹的警示,也已经往后退去。

却见金光中,吕布洛的身影钻了过来,他满脸狞笑的看着我,如同鬼魅。

那一刻,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跟前影了一影,然后腹部便失去了知觉,整个人也倒飞了出去!

“弘道!”

“道儿!”

“陈弘道!”

老爹、叔父和孙淑英都惊呼着奔了过来。

吕布洛“哈哈”笑了两声,然后一步一步朝我逼近。

我想要站起来,但是自腹部以下,全然无力,就像那部分身子已然不是自己的了。

吕布洛冷笑道:“挨了我这一掌,你要是再能站起来,我便不杀你了。”

孙淑英飞奔过来,扑到了我的身上,冲吕布洛叫道:“不许你再打他了,你走!我让你走!”

吕布洛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他轻声说道:“淑英,你起来。”

孙淑英大叫道:“我不!”

吕布洛道:“你不听我的话了?”

孙淑英道:“你也不听我的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吕布洛道:“你明明知道,你是拦不住我的。”

孙淑英忽然哀求道:“你杀谁都可以,就不要杀他,好不好?”

吕布洛神情猛然狰狞,道:“我谁都可以不杀,就是不能不杀他!”

说话间,吕布洛伸手要去拉孙淑英,孙淑英忽然跳了起来,扑入了吕布洛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了吕布洛。

吕布洛一愣,随即满脸欢喜,双臂一环,也搂住了孙淑英,嘴里柔声说道:“淑英,你好多年没让我抱过你了,我都没有留意,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孙淑英却大喊道:“快打他!”

“惭愧!”叔父已经到了吕布洛身后,一记“塌山手”打出,印在了吕布洛的后脑之上,只听“砰然”一声响,吕布洛整个人都颤栗了一下,眼神在刹那间变得有些空洞。

孙淑英道:“再打!一掌打不死他!”

叔父又抬起手来,第二掌正要落下,吕布洛的腿忽然往后平踢,一脚踹在了叔父腰上,叔父登时趔趄了一下,几乎摔倒,又硬生生的站住,张口说道:“吕布洛,我服了你——”话音未落,嘴角缓缓淌出血来,人也慢慢坐倒。

我心中一急,忽然觉得腹部剧痛,且如波浪般,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我的神智也稍稍有些混沌起来。

“道儿,不要乱动。”叔父瞥了我一眼,说道:“我没事。”

我稍稍放心,又想那吕布洛纵然是神功盖世,后脑勺挨了叔父一记塌山手,不死也要重伤吧?

只听吕布洛喃喃说道:“淑英,你居然真的想要害死我……”

“我到今天才明白,是你一直在害我,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孙淑英咬了咬牙,又冲老爹喊道:“快来打他啊!”

老爹也提步赶了过来,金牙线一抖,割向吕布洛的脖颈,吕布洛虽然背朝老爹,却似乎像是瞧见了一样,脑袋“咔”的一声响,硬生生的歪下,脖子俯折,头就像断了似的,老爹的金牙线却落空了。

与此同时,吕布洛回手一掌,快如闪电,正中老爹肩头,老爹“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血来,皂白相笔脱手而出,人也倒了下去。

吕布洛脑袋直起来,又伸手抓起孙淑英,往旁边一抛,孙淑英跌在地上,再无声息。

我大吃一惊,怕那吕布洛终于恼怒,下手杀了孙淑英,挣扎着要起来,却觉得脑子里晕晕眩眩,浑身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吕布洛跨步朝我走来,到了我跟前,龇牙笑道:“你活不了了……”

他的手掌高高的抬了起来,眼看着要落下,一道人影忽然扑上,却是叔父从背后勒住了吕布洛的脖子,喝道:“是你活不了了!”

吕布洛一顿,手忽然反向落下,叔父把脑袋一偏,背上“嘭”的一声,叔父浑身颤动,吕布洛道:“松手!”

叔父喉头一动,额头青筋暴起,勒着吕布洛脖子的手更加用力。

吕布洛又是一掌拍下,道:“松手!”

叔父的眼神一阵错乱,嘴巴一张,满口的血沫子涌了出来,他看向我,混杂不清的说着:“道儿,快,快跑……”

我只觉眼前一阵阵黑暗,模模糊糊的看见叔父惨白如纸的脸,拼命想要站起来,却根本站不起来,我心中拼命的说:“大,快放手啊!”嘴上却半点声息都没能喊出来,我的嗓子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样,堵得死死的!

吕布洛又是一掌落下,道:“松手!”

叔父浑身痉挛似的一抖,喃喃说着:“道儿,跑,跑……”

老爹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了金牙线,又提步赶来,左手去拉叔父,右手金牙线抖落,我看见血光飞溅,一条胳膊落在眼前。

吕布洛厉声惨叫,“嗷”的一声,飞脚去踹老爹,叔父竟横身一挡,那一脚,正中叔父胸膛,叔父沉沉的砸在地上,老爹恶吼一声,扑了上来,金光璀璨中,吕布洛的脑袋滚滚落下,坠入尘埃的片刻,我看见他的嘴巴还张了张,似乎说了声:“好……”

“宫主!”无苦惊呼着冲了过来,那群妖艳的女人们也哭了起来,纷纷嚷道:“宫主死了,宫主死了!”

无苦抬眼看向老爹,老爹身子晃了一晃,忽然仰面摔倒,迅即不动。

无苦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老爹的鼻息,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无苦起身环顾众人,叫道:“死了,死了!都死了!吕布洛死了,陈汉生死了,陈汉琪死了,陈弘道死了!我是宫主了!我要做宫主了!”

我脑子里如雷鸣一般,嗡嗡乱响。

叔父真死了吗?

老爹也死了吗?

无苦正笑之际,老爹忽然从地上跃起,金牙线一抖,金芒从无苦的身上拦腰而过,老爹回手又一抖,无苦的身子变成了四块,散落尘埃。

老爹这才重又坐倒,气喘吁吁。

我心中一阵茫然的欢喜:“原来老爹刚才是诈死的,是了,他怕无苦再用邪术……那叔父也一定没事!”

众变尸纷纷嚷了起来:“陈汉生已经油尽灯枯了,大家一拥而上杀了他!”

“大哥!”

“族长!”

院中忽然跌跌撞撞又冲进来了几个人影,我迷迷糊糊的看见,是陈汉杰、陈汉礼、陈汉隆。

老爹道:“快,快杀了这些妖人……”

陈汉杰和陈汉礼早喝骂着动起了手。

陈汉隆奔了过来,看看叔父,又看看我,惊问道:“这,这,二哥和弘道是怎么了?!”

老爹声若游丝,道:“汉琪为了救弘道和我,拼死挨了许多重击,弘道受了一掌,似是伤了真气……”

眼瞧着叔父一动不动,我拼命提气,想要动一动,忽然脑中一痛,就此人事不省。

第454章 是梦非梦

混混沌沌中,听见有人喊我:“道儿,起来了!”

是叔父的声音。

我自觉困乏的很,一动也不想动,叔父又喊道:“快起来!日头都晒着你屁股蛋子了!”

我昏昏沉沉的说:“大,让我再睡会吧……”

叔父喝道:“不中!”

接着便有一双大手把我提溜了起来,我心中万分不情愿,却也只得睁开了眼睛,叔父把衣服给我甩了过来,让我穿上,我拖拖拉拉的走到院子里,看见外面的天色还是有些暗的,天际还有月影,便嘟囔道:“大,你尽是坑人,哪儿有日头?月亮还没落呢。”

叔父道:“哪儿恁些废话!快点站桩!夜儿里教你的,站到吃饭前,刚好俩小时,吃完饭再来站俩小时!”

我道:“夜里已经站过了,今天还站?”

叔父道:“夜里吃过饭了,今天还吃不吃?别废话,别说今天站了,明天也得站,不站够十年别想别的!”

我吃惊道:“要站十年?这干站着,有什么意思?”

叔父道:“有啥么意思?练招不练功,到头一场空,这就是功夫!你夜里见我一脚踏碎几块砖头,不是羡慕的很么?那就是站桩站出来的!不把腰、腿、脚练得像钢一样结实,你踢出去的腿就是转绵绵的,你也扛不起来东西,你也跳不了高,跑不了远!赶紧站去!”

听叔父说的全无转圜的余地,我也只好去站了。

叔父守在旁边,自顾自的练气。

我见叔父一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我站的又累了,便悄悄的往地上去坐,但是屁股还没挨着地,就有一粒石子飞了过来,打的屁股生疼,我又连忙跳了起来。

叔父也不睁眼,嘴里喝道:“不许偷懒,站好了!”

我重新站好,却不服气的嘟囔道:“大,你闭着眼睛装睡,其实还留了一条缝在监视我!”

叔父道:“我不用睁眼睛也知道你的动作。”

我道:“诓人!”

叔父道:“不信的话,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你,你做动作,我来说。”

我道:“中!”

叔父真的背过身去,我把左手举了起来,叔父当即说道:“举了左手。”

我吃了一惊,又把头转了转,叔父跟着说道:“扭脑袋瓜了。”

我大惊道:“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叔父道:“你现在没有练气,周身关窍和毛孔没有打开,人无法跟这自然天地融为一体,一举一动都会使得空气流动,而且程度会很激烈,所以即便是我不用眼睛看你,用六相全功中的’触机‘之功,就能体察的到。有朝一日,你的本事练到家了,我就不好体察了。这也是功夫。”

我欣羡道:“那我什么时候开始练气?”

“凡事都得循序渐进,学会爬了才能学走路,先回跑了才能学跳。”叔父道:“六相全功的全功,那就是内外俱全,你现在站桩是外功,以后练气,是内功。先把外面的练好,皮肉筋骨都打磨的坚韧结实了,再练气,五脏六腑才能承受得住折腾!所以,我让你好好站桩,你就给我好好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