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这件事上,令她最意外的,还是凤家家主的态度,对于这出现得实在太诡异得手链,他居然完全不在意。只是淡淡一句,公主是神的恩赐。

神的恩赐吗?

禁不住会想问,那么,自己跟姐姐的那种能力,是神的恩赐还是神的惩罚。

“HIME?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忽然的声音,打断了羽离的思绪,没想到自己不小心走神了。

侧着头微微一笑:“多谢幸村君的关心,我没什么事。”

“听说HIME这几年一直身体不太好,不过,看起来,倒是气色还满不错的。”虚应着客套的对话,像是语带关心,却总感觉透不到心里。

“是啊,以前身体一直很虚弱,不过最近渐渐恢复起来了。”这样略有些不着边际的对答,令羽离微微感到无奈。虽然面上没露出什么,但还是觉得挺无趣的。

“恢复了健康,就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情了。”这样说时,他神色微微一动。

“幸村君以前身体好象也不太好吧。”羽离本也只是随意的一句,他却稍稍愣了下。

轻轻展开笑容,带着浅浅喜悦,说道:“原来HIME也知道啊。我的病已经痊愈了,那已经是国三时的事情了。”

本来的HIME也许是不知道的吧,可羽离却是非常清楚的。

眼前这个人,幸村精市,对他,不像对跡部那样了解,印象深刻的,只有那惊鸿一瞥的绝美容颜,那恍若樱花的清澈笑容。

第一美人,那个时候,很喜欢这样叫他。

只在浅薄间,知道他是个温柔的人,而作为王者立海大的队长,也明白他该是个坚毅的人,王者的骄傲,同样藏在这个人的眉宇之间。这些虽只是恍惚间的隐约印象,但当初看动画时,他那一句,实现和你一起去全国大赛的约定,和那一刻,眼里的那一抹坚韧决绝,足以让她记住他。

“HIME,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幸村突然的问题,让羽离禁不住愣了下。

微微泛起疑惑的目光,抬眼看过去。

“看来是真的呢。你知道我生病的事,所以,本以为,多少还记得些以前的事情。”他的话,让羽离一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不过,看他神色,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幸村君以前认识我?”禁不住开口问道。

“HIME以前和我是同个学校的。同级不同班,也没什么来往,所以算不上认识。”然后,他突然轻轻一笑,“不过,在立海大附中,不知道公主之名的,恐怕找不出来的吧。”

他的话,让羽离实在有些好奇了。一直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事情,她还以为,原来的凤宓月姬,因为身体的关系,一直都没有去学校的呢。

或许是看出羽离对这个话题颇有些兴趣,幸村继续说道:“在立海大,有两位公主。一位是‘四月公主’,卯月菖蒲。还有一位,‘凤月公主’,也就是你,凤宓月姬。之所以被称为‘公主’,是因为你们都拥有优越的家世、高贵的身份,而且,仪态举止,几乎完美无暇。更重要的是,都是极美的人。”说到这时,他顿了顿,眼神晃过来看了眼。

“幸村君真的太会夸奖人了。”羽离只是微微一笑。心里却禁不住对那个“四月公主”好奇起来。

“HIME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看起来满柔弱的样子,总是笑得文文静静的。所以,很受男生欢迎,连女生也都很喜欢你的。不过,那时候我跟HIME并不认识,所以也不太了解。至于卯月,她跟你不同,总是很冷淡,可这依旧掩不住她的风采,所以,大多数人,对她,更多是一种遥遥的仰望吧。”提到这个卯月时,总觉得,他的神色略有些不同。

“不过,国三那年,你休学了,那之后,立海大的公主就只剩下卯月了。”

“卯月,是那个卯月吗?”忽然想起那位祖父提起过的一个家族。

“就是那个跟凤家同样拥有‘神氏一族’称号的卯月家。”幸村随即解释道。

神氏一族啊,这个凤家,似乎确实拥有着什么神秘的地方。譬如说宓这个姓,还有对公主这个身份太过恭敬的态度。

“听说,立海大的网球部很厉害的。而且幸村君是部长吧?”

“恩,国中三年,高中三年,我们只有国三的时候没有拿到全国冠军。”提到这个,他略微泛起一些遗憾的神色。

“那现在进了大学,还继续打网球吗?”

“还是会参加学校网球社的,到时候,还会有联赛。立海大,会是一直的胜利者。”他的语气依旧是温和的,但也透着坚决与骄傲。王者立海大,那是君临天下的王者。

“这么说来,幸村君选择的是立海大学了,那其他的队员呢?”羽离忽然有一种感觉,新的故事,又开始了。

“大家的成绩都没有问题,所以都升入立海大学的。”微笑间,他又转过目光,看着羽离,“那HIME以后打算去学校吗?现在身体恢复了吧?如果立海大的公主又回来了的话,大家肯定会很高兴的。”

“学校的时候,听祖父安排了,我也并不清楚。”说实话,羽离本就一直以为,这个凤宓月姬从以前就是在家休息的,所以从来没想到过去学校的问题。经幸村这么一说,倒是真的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来了。

只是,忽然间,羽离觉得有些累,倒不是身体上累,只是感觉,两人这样不咸不淡地说着什么,真的感觉很闷。

幸村精市,这个人,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想到这时,羽离忽然一笑,然后站起身,拉开门。而幸村则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突然的举动。

“菖蒲美吗?”看着庭院里大片的紫色菖蒲,羽离随意地问道。

只是,背对着的羽离,没有看到幸村脸上一晃而过的怔愣之后,才转首看向庭院。

“很美。”语气平淡,却微微收起了笑容。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为什么忽然地笑不出来了。

“就是可惜了,仅仅只是美而已。”不似之前那样中规中矩的说话,羽离这样说时,带着微微轻快的语气。转过身来时,脸上虽然依旧是笑着的,却与先前不同,多了一分明显的慧黠。

是因为有些意外吧,幸村微微有些怔忪,但很快恍然一笑。眼里带着清晰的明了,还有一些莞尔。

走回来坐下时,羽离没有像之前那样正经端坐着,神色明显轻松下来。

刚才,只是忽然间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人面前那样伪装。

既然想要看他们新的故事,想要成为那个故事里的人,那就以真实的姿态去重新认识他们吧。不管过去的凤宓月姬与他们是否有着什么样的纠葛,属于羽离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且,重要的是,想要找到姐姐,恐怕得从这些人中间去寻找。

“HIME喜欢网球吗?”幸村只是随意地问着。

“应该喜欢吧。”羽离回答得像是不太确定的感觉。

“应该?这怎么说?”他略有些轻笑地看过来。

“没打过,所以不知道喜不喜欢打,不过,倒是满喜欢看别人打的。”微微耸了耸肩,似乎自己对此也无可奈何的感觉。

“那HIME都见过谁打网球啊?”

“关东地区这些学校,比较厉害的队伍,我大都见过他们的比赛哦。”眼角微扬,状似神秘的一笑。

“你不是都不记得了吗?”幸村有些疑惑地问着。

“是不记得了啊。”羽离像是故意跟他装糊涂,眼里,带着些许狡黠的笑意。

只是,幸村却像是没看见似的,一晃而过,继续随意地问道:“那HIME觉得哪个学校比较厉害呢?”

见他没再追问之前那问题,羽离微微撇了撇嘴角。随即又轻轻一笑。

“大概青学比较厉害吧。好象立海大输给青学过吧。”只是,这答案,让幸村脸上的笑容变得略嫌灿烂了点。

“HIME怎么说也算是立海大的学生吧,怎么对自己的学校这么没信心啊。”语气依旧是温和的。

“立海大的学生?那是以前的事了吧。现在啊,中立中立!”随意地摆了摆手。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羽离一下收敛了笑容,轻叩声之后,门被打开,此时,羽离又恢复了之前的端正神色、浅淡微笑,眼神一晃间,瞥见幸村嘴角丝缕的戏谑,禁不住眼角一跳。

“HIME,幸村少爷,家主大人说,幸村少爷如果没什么事,可以留下来吃过饭再走。”门口的侍从,神色恭敬。

羽离轻轻侧过头,收了收微笑,神色略有些高傲,淡淡地说道:“转告祖父大人,幸村少爷恐怕不能留下来吃饭了。”然后伸手一挥,示意他可以退下。

“是,HIME。”应声之后,那人便悄然离开。

“HIME,居然赶人走啊。”面色依旧温和,语气却有些浮动的笑意。

“让你早点脱离苦海,不是更好吗?”眼神斜睨间,却是惹来一声轻笑。

“我是第几个相亲者?”幸村的问题问得有些突然。让刚好在喝茶的羽离禁不住一咳。

抬起头时,看到他状似无辜的笑容,羽离冷着声回道:“第二个。”

“不知道后面会是谁啊?”看他的神色,倒像是当真有些好奇。

“不知道。”虽然听祖父说起过,但羽离可没打算说出来。

“那一共有几位啊?”即使他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此刻在羽离眼里,却有种眼前这人分明是“恶魔”的感觉。

“不知道。”依旧是平淡的回答,语气却略有些恨恨的。羽离忽然有些后悔了,不该卸下伪装的。

“不知道玄一郎会不会也是相亲者之一。”见他依旧绕着这个话题,羽离索性就顺着话说下去了,越是避开,越被他兜着转。

“表面说是请客人来家里坐坐,实际上却是相亲,但说是相亲,其实也只是让我认识下而已。祖父只是说,这几位之一,会是我将来的结婚对象。昨天是跡部景吾,今天是你,明天还有一位。”羽离轻轻瞟了眼幸村,没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不如这样吧,明天那位我也不要见了,就跟祖父说,我很喜欢幸村君。我们就这样定下婚约,也是不错的。好象祖父大人也满喜欢幸村君的。”这样说时,羽离神色端正,似乎挺认真的样子,只是目光里略有些浮动,带着浅淡的促狭。

这一席话,惹来幸村低声一笑。

幸村走后,羽离亦从京紫苑离开。

走在路上时,偶尔一抬头,目光掠过一个院门,题着“红鸢”二字。

忽然想起明天要来的那位,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叹气还是该微笑。颇有些无奈的感觉。那真是她羽离很不擅长应付的类型。不过,倒是这个假面公主轻易可以挡驾的。

但是,若只是这么随便应付过去,总感觉不太甘心,太可惜了点。

如此难得地依仗着这个身份,接近那群人,错过了这个机会,可是会后悔的。

忽然有种感觉,这一切都是属于凤宓月姬的,与她羽离无关。即使和他们认识了,他们看到的,也是凤宓月姬,没有人知道羽离的存在。

但随即,羽离却是轻轻一笑,笑自己庸人自扰。

凤宓月姬也好,羽离也罢,名字不同而已,长相不同而已,我就是我,我站在这里。

故事还只是序幕,演员方始站定。

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冷色雅然

“HIME,您今天似乎特别高兴啊。”说话的,是负责照顾羽离生活起居的侍女优子。也是这大宅院里,唯一对她说话算不上特别谦恭严谨的人。最初,羽离禁不住会想,是不是以前的凤宓月姬,本也是个性情开朗的人,也是同自己一样,在外面时,带起一张完美的面具而已。曾经想过要开口问,后来想想也就作罢了。公主的面具,这本是她的一场游戏,何必在意过去的纷扰。

至于优子的问题,这要她怎么回答呢。总不可能告诉她,自己会忍不住想笑出来,是因为这三天的三位相亲者,皆是了不得的风云人物吧。

所以,她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不知道今天的这位少爷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前面两位,还真够漂亮的。”优子一边给羽离整理着衣饰,一边随意地念叨着。

漂亮吗?幸村确实是漂亮,那样的姿色,那样一个看起来太过柔美的少年,似乎让人不太料想得到,他会是王者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连那个狂妄骄傲的真田,都甘愿居于其下。

至于跡部,或许不该说漂亮吧。他本有一种妖冶的魅惑之气,只是,向来张扬高傲的作风,将那分魅惑减淡了,也增了一股张狂的王者之风。

王者啊,能与幸村和跡部相比肩的,也就只有那位了。

印象中,他有一种冷色的优雅华贵,淡淡的距离感。执着而冷静,坚定而自信。而在他的冷色之下,其实,他也是个温柔的人,向来这样觉得。

手冢国光。

想到这个人,就会忍不住想到那场双部之战,然后会忍不住想要叹气。

记得以前拉着姐姐看动画的时候,看到那场比赛,当时姐姐难得发表了一下意见,虽然只有两个字而已:愚蠢。

在姐姐的眼里,那样的人,或许真的太不够理智了吧。

至于在她看来,虽然手冢那种执着散发出来的光华,是那样的灼然而耀眼,但依旧忍不住替跡部叫屈。那场比赛,真的是把跡部陷入了一个不义的境地,虽然,跡部这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难受。为了那个骄傲如斯的跡部景吾。

手冢国光,谁能料的到,那个向来冷静理智的人,竟也有那样执着而炽热的一面。

那样一个人的心里,恐怕除了网球,容不下其他任何了吧。

“HIME,手冢少爷到了。”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恩,知道了。”优子代替羽离应道,然后为她最后再梳理下长发。

离开房间,跟随着来人,一路走到一间和室前停下,打开门后,不意外地看到一个正襟危坐的身影。

只是,羽离却忽然眼角一跳,有一种忍不住想要笑出来的感觉。如此情境,真的让她觉得说不出的古怪。努力平静下情绪,才缓步走近,在手冢对面坐下。

这个向来神色冷峻的人,似乎从来不懂得去放柔脸上的棱角。也许,他只是习惯了如此,所以变得不擅长表达真实的感情了吧。也或许,这个责任心极强的人,对人严格,对己更是严格,于是渐渐地,便收起了那些在他认为影响情绪的颜色。

他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冷冷的青色,而在这样的冷色中,亦有一种淡淡的华贵优雅。他总是不焦不躁,平静淡泊。懂得隐忍,冷静而敏锐。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若非戴着眼镜,而且他向来面色冷淡,怕也该是个眼神魅惑的美人。

可是,一抬眼间,心里却忽然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恍惚间,一些陌生的记忆竟在瞬间铺展开来。那些都是与手冢相关的记忆,却并不是来自动画中的。

这让羽离在微微的讶异之后,察觉到,这不是她的记忆,那么该是凤宓月姬的记忆。

是什么理由,让这个身体,居然对手冢留下那样强烈的感觉。虽然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却还是有些疑惑。

虽说,她可以不在意凤宓月姬过去的一切,但若是会影响到她现在的生活,恐怕真的得找机会弄清楚了。

目光微微晃过对面那双平静的双眼,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羽离压下心里纷乱的情绪,平淡地各自致礼。只是,原本算得上愉快的心情,却禁不住有些烦躁起来。

“听说HIME的身体好多了,所以祖父大人让我过来探望下。”手冢依旧是那样冷淡的神色。

“多谢关心,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是以这样的理由过来的吗?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否真的清楚这次见面的目的。

看着侍从奉上茶点后,躬身退下。

羽离忽然收起了脸上原本挂着的微笑。

而手冢见她突然的情绪变化,面色不动,仅仅只是端着茶的手,在空中微微顿了下。

“手冢君,我们以前认识吗?”心里越见烦乱的情绪,让她决定直接确定答案。

可结果,手冢却是平静地摇了摇头。这让羽离一时间有些无可奈何。于是,收敛了神色,又回复了之前的面容带笑,端坐于前。

对于这些,手冢始终只是视若无睹,仿佛刚才那一幕没有存在过。

其实,羽离正是清楚,他绝不是那种多嘴的人,所以才会稍稍放下平日的伪装。

然后,房间里忽然静默下来。手冢本是不多话的人,而羽离,面对这样的人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似乎无论你说什么,他总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让说话的人,也渐渐失了兴致。

“手冢君考的是哪所大学啊?”想了会,羽离才想到这个问题。

“东京大学。”简单而干脆的回答。

“那进了大学后,还会继续打网球吗?”似乎没料到羽离会问这个问题,手冢转过目光,朝她看了看。

“会的。”声音依旧冷淡。

“以前的同学有一起考进东大的吗?”羽离依旧面带微笑问着。

“有。”一句比一句短。

虽然心里早已经哭笑不得了。可是,本就知道这人的性情,也就不去计较了。

其实,这样的人,真的是羽离非常不擅长应付的。看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而且像是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样子,连说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倘若只是带起伪装的面具,言谈得体地对答之间,将这次见面就那么晃过去,也不是难事。这些日子,早已经将这公主的角色演得得心应手了。可是,就这样错过了,实在是觉得好可惜的。

忽然间想到一个问题,是不是除了网球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会让眼前这个人释放热情了。

想到刚才涌上心头的属于凤宓月姬的记忆,那样的记忆,不是一个无心的旁观者会有的。因为除了记忆之外,传递过来的,还有那样强烈的感情,强烈、执着,但却又意外地轻淡。

忽然觉得,喜欢上手冢的人,需要有一颗静极了的心,在这样的安静中,哪怕只是浅笑着看着他,也已经能够满足。否则,强烈的失望会让她陷于自己的迷障之中,无法脱身,除了痛苦,再没有其他。

或许,曾经的凤宓月姬喜欢过手冢国光。可是,她估计也明白,那个人的心里,被网球彻底地占据了,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承载爱情了。所以,她一直只是看着。默默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