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要保重啊。”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流云,我会尽一切力量去保全你的。我答应过西亚尔哥哥,要帮你。但我不知道我能帮你多少,只希望事情不要太坏。”

早喻忽然明白了,失声道:“你就是贡觉玛!”

无夏在睡梦中被惊醒,“贡觉玛?在哪里?早喻你梦见贡觉玛了?”

早喻摇手示意她噤声,侧头听了良久,终于颓然摇摇头,苦笑:“没了。”

“真的是贡觉玛?”

“我想是的。”

“她对你说些什么了?”

早喻有些迷茫,“她是说了些,但却不是对我说的。”

“那是对谁说的?”

“我想,”早喻看这无夏:“是对流云尼玛说的。”

无夏有些糊涂:“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这一次,我不是任何人,就是我自己,十分清醒,并没有以往那些梦境中疑真疑幻的感觉。不,那些话并不是对我说的,是对流云尼玛说的。我只是偶然听到,就象是在听录音一样。”

“你是说,这些话是当年贡觉玛曾对流云尼玛说过的,不知什么原因,被你听见了?”

“可以这么说。”

无夏此时已完全没有了睡意,她也坐起身道:“刚才,我也作了一个梦。其实也算不上是梦,就是不停听见有人唱歌。唱的是什么,听不清,那曲调却十分奇特,并非我们寻常听到的藏歌,好像带些更遥远,更古朴的味道。声音高旷辽远,却过于阴柔,少了高原民歌中惯有的阳光般的明朗。那歌声,我似乎在梦中听过无数遍,可这却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真切的出现在梦中。”

早喻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那应该是贡觉玛之歌。”

早喻有一瞬间的迷惑,“贡觉玛之歌?你是说那是贡觉玛的歌声。”

“对,我觉得那就是贡觉玛的歌声。”

早喻舒口气,道:“我有种感觉,到了现在,我们要追寻的故事,才真正露出写头绪来。”

无夏点头,“不错,贡觉玛终于出现了。”

早喻问:“你说,这故事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无夏理了理思绪道:“就目前所知,和我们的经历,我大致理出了故事的主脉。”

“说来听听。”

“很多年前,金城公主进藏,赞普尺带珠丹为了讨好她,从喇尔扎措挑来了流云尼玛坐她的侍女。流云尼玛似乎不大情愿,或许是因为她与西亚尔是恋人。”

“可西亚尔却被认为是恶魔。”早喻接口。

“对,总之流云尼玛去拉萨是不得已的。可是金城公主却很看重她。”

“也许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尺带珠丹把她嫁给了桑杰扎措。”

“很明显流云尼玛婚后不快乐,因为一件关乎喇尔扎措族命运的争拗,她甚至离开了桑杰扎措。”

“应该说,是逃离。”早喻补充。

无夏点头表示同意,继续道:“她的出逃得到了贡觉玛的帮助。”

早喻道:“但她失败了,又被桑杰扎措抓了回去。”她停了停问道:“可是,她和桑杰扎措之间的争拗到底是什么呢?还有桑杰扎措这个人,我们似乎什么也不了解。”

无夏一怔,“是呀,怎么从来没想到查查他的资料?奇怪,也没听边巴提起过。我们怎么也想不起来问呢?”

早喻苦笑:“我们都疏忽了。”

无夏问:“那么贡觉玛所说的背叛,到底是指什么呢?是指流云尼玛这次逃亡的失败吗?还是和桑杰扎措有关?”

早喻摇头:“不象。在那个梦里流云尼玛和桑杰扎措都没有提及背叛的字眼。而且,既然是背叛,那就应该是她原本极为信任的人。”

无夏悚然动容,“那会是谁?”

早喻道:“现在,谁也才不透,只有等天亮,问问索杰大师。”

“早喻,你说我们会在喇尔扎措发现些什么?”

早喻抬起头,出了一会神,缓缓道:“我有种感觉,我们将在喇尔扎措有出乎意料的发现。”

“那会是什么呢?”

早喻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

天亮之前,早喻终于倦极睡去。

即使在梦中也不安稳。早喻仿佛看见有一个孤寂的身影,立在天地之间,荒原之上。那身影挺拔颀长,长发在风中飞舞,衣裾轻扬。周围是一片死寂,脚下是坚硬冰土,没有光也没有水。

早喻心头泛过一阵酸楚。虽然他的面孔在暗淡混沌中看不真切,但她知道那就是西亚尔。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每次在梦境中见到的西亚尔都这么沉寂阴郁?记忆深处,这身影背后,似乎总洒满阳光。她似乎曾无数次听见过他爽朗的笑声。为什么梦中得他从不笑出声?总是微微的,似有若无地笑着?

“西亚尔。”她上前一步,轻唤。

那身影先是微微震了一下,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早喻认识这张脸,在多巴山谷的绝壁上,她见过。甚至,在更久前的梦中就已相识。只是有些不同了。是那双眼睛,寒冷无情,闪着幽幽的,野兽般的凶光。

早喻的心“突”地一沉,这不是她印象中那个温柔深情的西亚尔。

“你是谁?”她问。

他咧开嘴笑了,那笑容在早喻眼中却无比的狰狞。他一步步向早喻走过来,早喻却无法控制地一步步向后退缩。

“别过来。”她喊。

他停住,看着她,眼睛渐渐红了,然后一滴滴液体从眼角流出。早喻看着,那液体殷红粘稠。那不是泪,是血!

血水在脚下汇成一洼。早喻有说不出的恐惧,颤抖着,不敢动弹。

他向早喻伸出手,说:“别怕,跟我来吧。”那嗓音低暗,并非早喻无数次听到过的那样清亮。

早喻慌乱得摇头,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她知道这是梦,她希望这场梦快些结束,可是,在这里时间好像是停止的,黑暗漫长而没有边际。

“为什么害怕?你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他说着,便伸出手想要碰触早喻。

早喻向后躲闪,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一时间无法躲避,只能眼看着他一步步进逼。

他忽然停下来,看清了她眼中深深的恐惧,颇为不悦,问道:“为什么要怕我?你不认识我了吗?”

早喻只能哭泣,道:“你不是西亚尔!你是恶魔!”

“我是西亚尔。我是等了你上千年的西亚尔。我是为你历尽磨难的西亚尔。你却不认识我了?”他眼中现出怒意,“我为你变成这副模样,你却不肯理我了?”

早喻惊诧已极,“为我?为什么?”

他不答,只仰天长啸,刹时间,天地一片昏暗,狂风席卷,将两人淹没。

“不要!”早喻大喊着,从床上坐起,满额的汗。

此时天已大亮,无夏不在房内。那声音似乎还在耳畔缭绕:“你为什么害怕?你失望了吗?流云…”

她用力摇摇头,好像那样就可以将这恼人的问题驱走。早喻大大喘了几口气,渐渐平静下来,用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渗出。

那一天,早喻出奇的沉默。

坐在边巴的车上,她和无夏,吉玛挤在后坐。吉玛已经醒了,仍然沉默,却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了,似乎不经意间,她身上就多了一点点生气。

索杰大师在路上向他们讲述了一个连边巴也不太清楚的古老故事。

喇尔扎措族世代生活在当惹雍湖畔,那里曾经是本教的圣地,每年有无数的朝圣者不远万里从高原各个角落来到这里,奉献自己的贡品,祈求敦巴幸绕的赐福。喇尔扎措人也因此过着富足而受人尊敬的生活。

流云尼玛的祖父是吐蕃右丞相,也是喇尔扎措族的族长。喇尔扎措是本教的圣地,住在当惹雍声湖边上的人,他们的山神西亚尔是本教祖师敦巴幸绕的大弟子,他们都是敦巴幸绕最忠实的信徒,世代信奉着本教,信奉着敦巴幸绕祖师。可是文成公主带来的巧手工匠,在圣成拉萨凿出了面容丰满,形态端庄的释迦牟尼像,建起了供奉佛的大昭寺。尺尊公主也从尼泊尔带来了五十头牦牛驮的佛经。

于是松赞干布信起了佛教,下令全国建佛寺,废本教。佛教取代本教成为吐蕃的国教。可是那位来自当惹雍湖畔的右丞相,在他心中,敦巴幸绕永远是他心中至高无上的神。由于他拒绝信奉释迦牟尼,受到排挤,一气之下,带着她那位美丽的汉人妻子回到了文部深山圣湖的故乡。

在族长的带领下,全体族人拒绝改信佛教,固执地供奉着本教的神。赞普松赞干布和念青唐古拉神都十分生气。念青唐古拉神惩罚了喇尔扎措人,松赞干布也不再接受从喇尔扎措来的贡品。从那以后,喇尔扎措渐渐冷清萧条下来。

很多年以后,当惹雍湖面上的冰又开始融化了,湖畔的柳树又抽出了新芽,羊羔开始在草原上奔跑,新的一年刚展开。

这一年,大唐又有一位公主,不远万里来到吐蕃,嫁给现任赞普尺带珠丹。为了表达对公主的敬意,尺带珠丹下令在全国位公主挑选三十名侍女,有人推荐了那位老族长与他汉人妻子的后代,美丽的流云尼玛。

喇尔扎措人怀念往昔的辉煌,他们希望流云尼玛能为族人带来荣耀。尺带珠丹同意选流云尼玛,条件是所有族人改信佛教,族人们答应了。

于是喇尔扎措族又兴旺起来,经过这么多年的冷落,族人似乎想通了许多事,其中之一就是他们认为敦巴幸绕就是释迦牟尼,佛教本教本是一家。只要当惹雍湖还是圣湖,达尔果山还是神山,喇尔扎措还是圣地,信奉哪个神并不重要。

“等一等,”无夏突然打断索杰大师的叙述,“你是说,族人们为了重新得到荣耀,把流云尼玛送到拉萨去坐金城公主的侍女?”

索杰大师点点头,“是的,他们妥协了。”

无夏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背叛流云尼玛的人就是她的族人!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了她。”

索杰大师叹了口气,“你说得不错,姑娘,我的族人也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什么样的代价?”

“我不清楚,我的祖辈没有告诉我。不过我知道,喇尔扎措族世代寻找冬日先知,等待流云尼玛归来也是这代价的一部分。”

“冬日先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我们喇尔扎措族世代相传的秘密,两位姑娘看来都与流云尼玛又莫大的关联,我就告诉你们吧。当年我们的英雄西亚尔被念青唐古拉流放在荒原死地,受尽了各种屈辱折磨,千百年来,始终不得救赎。贡觉玛女神说,要想救西亚尔,唯有找到冬日先知。所以,年复一年,为了解救西亚尔,我们不停的寻找冬日先知。”

“西亚尔受难是不是和流云尼玛有关?”

“传说中,流云尼玛是为了西亚尔才被送上祭台的。”

无夏不再问,停下来深思。索杰大师嘴里轻轻唱着歌,“冬日先知,手捧哈达,晋见圣人,找寻仙宗,在荒原上,在雪山中,长眠英雄,回归人间。”歌声古拙,音调低旋,与一般的高原民歌大异其趣。

无夏突然一震,忙碰碰早喻:“早喻,就是这首歌,我在梦中听见的,就是这首歌。”

早喻抬起头,问索杰大师:“桑杰扎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桑杰扎措?他是吐蕃的丞相。据我们族里的长老相传,流云尼玛的祖父辞官回到喇尔扎措后,桑杰扎措的父亲继任了丞相,后来,桑杰扎措又从他父亲那里承袭了官职。可他并不是靠祖荫才登上高位的,据说他曾经是吐蕃第一勇士,而且他还是念青唐古拉最欣赏的执行官。”

“咦,”无夏忍不住打断他,“念青唐古拉的执行官不是西亚尔吗?”

“念青唐古拉手下有许多执行官,西亚尔因为是敦巴幸绕的大弟子,有的了格萨尔王的真传,所以是执行官中领头的一个。可是他却不大遵从念青唐古拉的意旨,所以逐渐被念青唐古拉逐贬。而桑杰扎措忠心为念青唐古拉办事,很得赏识,在那之后就顶替了西亚尔的位置。而且,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身为凡人的执行官。”

早喻轻笑:“这个桑杰扎措倒是有意思。在凡世,他继了流云尼玛祖父的官位,在神界,他夺了西亚尔的地位。和这两个人都有关的,就是流云尼玛,又是他的妻子。怎么好处全让他的了?”

一直沉默的边巴突然道:“去了流云尼玛做妻子,恐怕未必就是好处吧。”

早喻咬住下唇看着她,忽地一笑:“那倒也是,自己的妻子心向别人,怎么也不是一件好事。”说完,她突然转换话题,问道:“大师,您能告诉我我师傅到底和您,和喇尔扎措有什么关系吗?”

索杰大师道:“现在不能说,以后你自会明白的。”

无夏感兴趣的却是吉玛:“吉玛当年到底经历过什么事呢?”

吉玛突然道:“西亚尔,惩罚。”她已太久没有说话,语调声音都显得有些怪异。

无夏追问:“西亚尔的惩罚?”

吉玛望着窗外,回想起往事仍有余怖:“他说,我侮辱了流云尼玛,他说,任何人,侮辱了流云尼玛,都要惩罚。”

早喻急问:“什么样的惩罚?”

吉玛似是仍受到多年梦寐侵扰,满脸惊怖,浑身颤抖着,血色尽褪:“流云尼玛的惩罚。”

这些话,连索杰大师在内,也是第一次听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她的所指。无夏欲再问,却被早喻是制止:“别逼她了,她承受不了的。”

吉玛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环胸,弯着腰,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流云尼玛的惩罚,流云尼玛的惩罚。”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去。

无夏忍不住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是西亚尔的惩罚,一会又是流云尼玛的惩罚。这梦呓一般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边巴,你怎么看?”

边巴开着车,并不回头,只说:“你问问早喻。”

无夏怔了一下,扭头看着早喻,“早喻,你明白吗?”

早喻抬起眼,满是悲愤无奈,道:“这还不明白吗?西亚尔要为流云尼玛报仇,要将她所受的惩罚加诸在那些侮辱她的人身上。”

无夏一想,也明白了。“流云尼玛所受的是什么样的惩罚?为什么吉玛阿妈怕成了这样?索杰大师,你知道吗?”

索杰大师苦笑摇头,“不知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族中的老人提起过,根本,就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

无夏又问早喻:“早喻,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伤心,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早喻不知为什么,突然烦躁起来:“贡觉玛之歌有最神奇的功效,昨天吉玛那个样子,一戴上贡觉玛之歌立刻就平复下来。你看她现在,提起流云尼玛的惩罚,即使贡觉玛之歌也不能让她脱离恐惧,你倒说说,流云尼玛受的是什么样的惩罚。”

无夏不再说话,整个车厢里陷入一片寂静中。

早喻别过头不去看任何人。她心头有说不出的压郁烦闷,无比沉重。究竟为什么,她也说不清,只觉这一路追查下去,等待他们的是宿命的结局。她忽然有些后悔,不该抛下一切,跑到这里来追寻一个远古的传说,此刻,车上每一个人的命运,似乎都牵在了千余年前的那个流云尼玛身上。

从那曲到文部,并不太远,边巴一如既往地风驰电掣,却十分沉默。无夏几次想与他搭话,他都淡淡的,无夏见没趣,便也沉默下来。

当惹雍错位于文部乡西北,放眼望去,波光粼粼,澄澈清净,倒映着湖边的达尔果雪山七座山峰,和蓝天上缕缕流云。有朝圣者行着五体投地的大礼,绕湖而行。湖畔堆放着一个个玛尼堆,经幡在风中飞扬。空气中充满了雪山凛冽的清新,达尔果七座山峰绵绵相连,肩并着肩,手牵着手,浑然一体,气韵天成。

边巴在湖畔停下车,早喻无夏依次下车,经过无数奇幻的变故,终于来到了神秘的当惹雍湖,两人心中都有莫名的激动。

早喻站在湖边的草原上,环顾四周,那股奇妙的熟悉感再一次袭来。一切都是那么亲切,湛蓝澄明的湖水,巍峨挺立的雪山,就连湖边的枯柳也象是无数次在梦中见过。她甚至隐约听见了青稞收割时族人们的歌声,闻到了祭祀山神湖神时,青稞酒的飘香。平生中,早喻从没有这样肯定过自己是曾经属于这里的。

无夏的感觉却与早喻不太一样。这一切对她来说也是熟悉的,可那熟悉中却又带着些生疏。除了那一汪湖水,其他的一景一物都令她莫名的不安。一路上对喇尔扎措的期盼,在这里却突然消失了。这里静谥的天空,慵懒的浮云,衰黄的草场,都似乎从她的记忆深处搜刮着什么。

边巴来到两人身边,道:“这里就是喇尔扎措人世代定居的当惹雍了。喇尔扎措族现有人口八千余人,散居在湖畔一周,也有些人家住在达尔果山里,不过不多,不足百户。这当惹雍湖里出产一种银白色透明的小鱼,是此地特产,许多族人捕了到那曲去卖。”他用手指指当惹雍,“这湖水滋养了喇尔扎措,这里的青稞长的最好,水草也丰美,连柳树也可以长成才。所以喇尔扎措族人一致认为当惹雍女神贡觉玛是他们的保护神。”

这时已有族人看见了他们,陆续过来,见索杰大师带着吉玛从车里出来,都露出欢喜的神色,。索杰大师指着早喻和无夏说道:“他们都有可能是冬日先知。”

那些人一听,又惊又喜,立即就有人将洁白的哈达挂在两人的脖子上。

他说的是喇尔扎措的土语,可早喻无夏都听明白了。无夏扬声问道:“你真的认为我们是冬日先知吗?”

索杰大师微笑地指了指吉玛手腕上的手链,“是贡觉玛之歌引领你们回到这里,贡觉玛是最清楚的,问过贡觉玛,就知道了。”

“贡觉玛?你能见到贡觉玛?能和贡觉玛交流?”无夏的好奇心又起。

索杰大师笑眯眯地摇摇头:“不是我见贡觉玛,是你们见。”

“我们?”

“昨夜边巴对我说,他认为你们就是冬日先知。早喻是先知,无夏就是冬日,这我以前从没想过。喇尔扎措族上下一千余年,寻寻觅觅的冬日先知,竟然是两个人?可为什么不能呢?贡觉玛从没说过冬日先知就是一个人呀。那么多年了,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寻找,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这次有了发现,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至少是一线希望呀。”

“可是要见贡觉玛,我们该怎么做?”

“月亮每年要在达尔果山山顶停留三天,每当这个时候,贡觉玛都会在湖心接引使者。”

“湖心?”

索杰大师屈指算了算,奇道:“莫非真是贡觉玛的安排?这么巧,今夜就是月亮升过达尔果山的日子。”

“今夜?”早喻突然兴奋起来,她看了看天色,“那是什么时候?”

边巴看看表,“再过四个小时天黑。”

无夏过来,握住早喻的手,她五指沁凉,手心有汗。早喻知道她心中紧张,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道:“终于到了。”脸上忍不住露出微笑。

无夏惊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起来兴奋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