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还在继续,萧卿已经拿起了话筒,这是他的点歌,他一开口,声音就与原唱重叠在一起。

“我走过最陡的山路看过最壮丽的日出在午夜公路旁对着夜空说我不服输押上了性命做赌注也曾和魔鬼跳过舞早就看透了那些套路留一点真就足够了…”

阮妤像幼儿园的孩子一样,左摇右晃。明明说好了是她跟着滕翊,到最后,却成了滕翊跟着她。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她笨拙,他也笨拙,她可爱,他也可爱…一代街舞大神,也跳成了幼儿园孩子的水准,偏还甘之如饴。

众人看着他俩,时不时发出一阵爆笑。

慢慢的,阮妤也放开了,彻底撒欢玩儿。

方菀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好像这场狂欢,有她就没有阮妤,有阮妤就没有她。

再厉害的女汉子婊,碰到坚定的男生,也无计可施。

苍蝇叮不进无缝的蛋,一个巴掌也永远拍不响。

音乐越来越嗨,笑声越来越肆意。

整个过程里,滕翊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在阮妤身上,不予旁人分毫,而阮妤的眼里也只有他。

他们不用说话,舞蹈已经代替了所有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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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妤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滕翊从人群里拉出来的,她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在包厢之外了。包厢外并不比包厢内清净,但他们却有一种久困牢笼逃出升天的感觉。

两人手牵手并肩站着,背抵着走廊里的墙壁,听屋里欢闹的人群到处找滕翊。

“诶?老大去哪儿了?”

“就是啊,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阮妤看向滕翊,滕翊伸手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两人悄悄相视一笑。

“陪我去兜风好不好?”滕翊附到她的耳边,“就我们两。”

阮妤点点头。

像是临时起意,又像是蓄谋已久的私奔。

等坐进了滕翊的车里,阮妤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妥。

“今天是你生日,主角这样走掉不太好吧?”

“原来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今天一整天,他的手机都快被生日祝福塞满了,可唯独没有她的消息,他还以为她不知道呢。

“我白天没看手机,晚上听他们说起我才知道。”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生日当然重要。只是对不起,我来不及准备礼物了。”她挽住他的胳膊,稍稍晃了一下,状似撒娇,“后补行不行?”

“不用。”

“不行。”

“真不用。”

他摆摆手,袖口往后一收,露出腕上的表,正好被她看到。

阮妤推开他的胳膊,醋味又跑出来。

“别人的礼物愿意收,我的礼物却不愿意收,你什么意思?”

滕翊隐约嗅到不对劲,却不知道她在吃哪门子的醋。

“我收谁的什么礼物了?”

她的目光斜落在他的手表上。

“你说这个?”滕翊指着他的手表。

阮妤不出声,神态是默认。

滕翊笑起来:“你连我妈的醋也要吃?”

“你妈?”

“嗯。”

这是滕翊考上大学之后,沈冰送给他的大学入学礼物,宝玑经典款的双时区手表,好几十万。

“我还以为是…”

“以为是谁?”

“没谁。”她当然不会说方菀的名字。

滕翊没有深究,他过生日,从来不收别人的礼物,也从来没有切蛋糕许愿那种环节,一来他鸡蛋过敏,吃不了蛋糕,二来他嫌麻烦。以前朋友们还会意思一下,后来大家了解了他的习惯,就渐渐把蛋糕、礼物这两项都掠过了。

这两年,他的生日,不过只是朋友们多个由头让他请客而已,没有任何仪式感。

“什么都没有还算什么生日?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过生日了,可以吹蜡烛许愿,还可以收礼物。”

“所以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他问。

“额。”阮妤卡壳,“这个我还没想好。”

“不用想了。”他凑到她面前,“我自己直接要了。”

“什…”

她的话音被他吻进嘴里,连同舌尖那点陈皮的甜与涩一并吞没。

也许是礼物,给了便算他的,所以他吻得很从容,不疾不徐,慢慢地去品尝她的滋味。

阮妤也有身为礼物的自觉,她主动圈住了滕翊的脖子,双唇待命,该为他开门时开门,该迎他进入时迎他进入,把主动权全权交给他。

车厢里,气温升腾。

秋夜的冷风趴在车窗上,静静地守护着这个关于爱情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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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翊带着阮妤在辽城跨江大桥上兜了一圈。

跨江大桥上灯火通明,桥面临江两侧左右各用了黄蓝两种颜色的LED灯,以此拉开了江桥之界,让大桥在黑夜里在辽江上宛如一座遗世独立的“光明屋”。

“人”形主塔洁白透亮,更是美如奇观。

滕翊开了敞篷。

阮妤扬着双手,风从她的指尖穿过,一盏盏路灯散着柔光,像是悬在近处的六角星,触手可及。

“喜欢这座桥吗?”滕翊问她。

风吹散了他的话音,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远在天边。

“你说什么?”阮妤大声问。

滕翊提高声调,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喜欢!我超级喜欢这座桥!”她大喊着,前面两个字是回答他,后面两个字则是对这座跨江大桥热烈的表白。

用了“超级”这个词,还不够。

过了会儿,她又补一句:“感觉这座桥像是通向人间仙境的路。”

这样文绉绉的一句话,此时用来并不觉矫情,反而,这样的形容,恰好修饰了眼前的美景,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滕翊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你经常来这里兜风吗?”

“偶尔。”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滕翊想了想。

他与这座桥结缘,还是前年春节,沈冰带着他和滕颢回老家探亲,原本以为自驾会省时间,哪知道还未上高速,先被一起追尾事故堵在了这座跨江大桥上。

长长的车队,好似一条巨龙横在桥面上。

一连两个小时,前边都不带挪一挪的。

滕翊在车里,坐得腰酸背痛,滕颢更是憋得直嚷嚷。沈冰提议让他们兄弟两下车走走,他们就下了车。

大桥上,很多司机蹲在车边抽烟。

滕翊走到边上,以几个简单的街舞动作活动筋骨,滕颢屁颠屁颠地跟过来,依样画葫芦。起初没人在意他们两个,后来,不知哪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哥哥,你们好酷啊,也教教我呗。”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生,从他们身后的一辆银白色小轿车里钻出脑袋。

“来啊。”滕颢热情地朝他招手。

小男生在家长的同意下,跑下车加入了他们。

滕翊身后多了两根小尾巴,他做什么动作,滕颢和小男生也做什么动作。

小男生聪明,悟性也好,简单的舞蹈动作对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滕翊稍稍提高难度,翻身倒立,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也能天不怕地不怕地跟着。

渐渐的,小尾巴从两条变成了三条,从三条变成了四条…几个小孩,玩上瘾似的,嘻嘻哈哈,堵车的等待,也变得乐趣十足。

大概就是从那天开始,滕翊的脑海里忽然萌生了想要创办一个街舞培训公司的想法,其中最重要的一块,就是少儿街舞。

少儿街舞,对于爱动爱闹的孩子们来说,就像是一场游戏,这场“游戏”既能促进孩子们的智力发展,增强身体素质,提高肢体的灵活性,也能使孩子们在动作和节奏的跟随中提高模仿能力,构筑审美感觉。

为这个想法,他整整准备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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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下了跨江大桥,那个璀璨的世界渐行渐远。

“堵车都能堵出这样的想法,你可真厉害。”阮妤斜倚着副驾的车窗,“除了街舞,你是不是没有其他爱好了?”

滕翊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有。”

“什么?”

“你。”

阮妤一怔。

“我?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个爱好吗?”她不满意。

“嗯。”

还嗯?

她更不满意了。

阮妤紧抿着唇,试图给彼此找台阶:“给你个机会解释,解释的不好我就生气了。”

“心头爱,心头好。这个解释满不满意?”他的声音被风卷过来。

阮妤又是一怔,等反应过来时,随即被巨大的甜蜜感包围。

“咦,肉麻。”她嘴上嫌弃,脸上却是乐开了花。

滕翊也觉得自己挺肉麻的,不过,她开心就好。

“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嗯。”

“看来很有天赋啊。”

无论是哄女孩子开心,还是说情话。

滕翊笑,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肉麻,但面对她时,这些话自然而然的就冒出来了。

如果这算一种天赋的话,那么,爱她,就是他的天赋。

车子驶进了高教园区。

这一路过来,滕翊的手机一直在震,短信、微信,白天没赶上祝福的人,似乎都想趁着十二点钟声敲响之前刷一波存在感。

他人缘真好,校内校外,振臂一呼,都是朋友。

也是,谁能不喜欢他?

专业技能max的街舞大神,举手投足间尽显礼貌温柔的绅士,多金大方又满是义气的高颜值帅哥…

如果不是真的遇到,她都无法想象,这些优点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阮妤正想着,滕翊的手机里进来一个电话。

滕翊靠边停了车。

“我接个电话。”他说。

阮妤点点头,她靠着车窗,视线向外。

天冷之后,学生们都变得不爱出门了,学校附近的小摊也都跟着偃旗息鼓,整条长街,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几家大排档开着。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红薯摊。

“我在外面…要和你交代?得了,我出来的时候已经买单了…”滕翊面无表情地应对着电话那头的糖衣炮弹。

阮妤趁着他不注意,推门下了车,径直朝那个红薯摊走去。

红薯摊的店主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的头发散乱地盘在脑后,脸颊两坨高原红,天还未冷透,女人已经披上了厚实的军大衣。

女人的军大衣下,钻着一个小女孩,女孩扎着羊角辫,双眸晶亮,一脸灿笑地望着凳子上一个尺寸很小很小的蛋糕。

今天应该也是小女孩的生日,小蛋糕上插着一根蜡烛,女人温声地给她唱着生日歌,小女孩也跟着轻轻地哼唱,边哼边羞涩地摇晃着小脑袋。

末了,女孩吹灭蜡烛,双手合十,低头许愿。

不知女孩许了什么愿,她讲给母亲听,母女两笑得抱成了一团。

橘色的路灯光,将这一画面煨得暖意十足。

阮妤静静地站着,一时眼眶湿润,竟看痴了。

第八十四章 《霸王别姬》

滕翊是看着阮妤下车的,但等他接完电话,再抬眸时她已经不知去向。他往外张望了一眼,正准备下车去找人,却见副驾驶的门忽然被拉开了。

阮妤一手托着个烤地瓜,一手挡着什么,跌跌撞撞地坐进来。

“快快快。”

随着她收手,滕翊看到地瓜上赫然插着一根生日蜡烛。

“快吹蜡烛许愿。”阮妤叫着,一脸真挚。

滕翊被她这出其不意的一招逗得笑出了声。

“状元小姐,佩服佩服!”

“快啊!”阮妤指了指燃走了大半的蜡烛,“再不吹来不及了!”

“好好好。”

滕翊配合着许愿、吹蜡烛,这早已生疏的仪式感,此时做来,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好了吗?愿望,三个。”她像监督作业的老师。

他点头。

“那行,吃地瓜吧。”她拔下蜡烛,将地瓜掰成两半,一半递给他,一半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