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队伍一歇下来,其余人能下车走走,微儿与祁冥夜却只能将行踪藏在马车里。而车室里这样冷的气氛叫微儿很不舒服,她掩了面纱掀开了帘帷,林萧扶着她下了马车,微儿趁机活动活动。

路边开了一丛丛不知名的花儿,蝴蝶虽有人声而吓得不敢驻停,树枝上的小鸟倒是欢实得很,叫囔个不停。微儿不禁羡慕起小鸟来,只是欢唱,享受静好的岁月。

空气里徒然弥浮着些许药色气息,寻着味浓处望去,见有女婢在一旁磊石煎药。对了,好像听说赫连的筱公主身子不大好,只是想不到利害到这种程度。看来风宇哲也不是在开玩笑,的确要做证她能活到进祁冥夜的洞房。

赫连百里用一个病公主换了东昭五座城池为聘,可谓心思之深常人难及。只是可怜这筱公主,无端做了人的棋子,还得冒着客死异乡的危险。

“上来。”

祁冥夜命令的口吻穿过帘帷,低沉的声音不容所听之人拒绝。林萧自是不会违背主子的意愿,所以只能不顾微儿的意愿了。

微儿重新进到车室,他不明白祁冥夜的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只是这越来越靠近东昭王城的路,亦让她莫名的难安。

又进一座城池歇安,微儿的腿脚已开始灵便,不想再让祁冥夜靠近她身边,可祁冥夜却霸道的无视她展露的反感。

他到底有何用意?没有好脸色也就罢了,还要作出一副对自己关心的模样,不会很辛苦么?

而祁冥夜安顿好微儿,则前去风宇哲的房里。适才他曾给他眼色,那凝重的表情分明有事发生。

推门而入,便见他地面上流淌着他沉重的影子,“出什么事了?”

有些情报本该第一时间由探子汇报给王知道的,可王不能泄露行踪于迎亲队伍中,只能先传到他的耳里。风宇哲认真的看着祁冥夜,仿佛在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尔后接受一个不想发生却又发生了的事实。“赫连百里暗中助宫瑾轩谋反,飞鸽传书得到前日的消息,宫瑾雷被迫退位,宫瑾轩登基为楚都新王了,而灵境派去人还没到达楚都。”

这事儿似迟早会发生,在得知灵境插手后,祁冥夜一度以为事情也许不会棘手。只是没想到赫连百里学着风宇哲的出其不意,扰乱了整个棋盘,这下子事情可就麻烦了。“宫瑾雷呢?没有被宫瑾轩杀了吗?”

“被封了个逍遥王,可不理朝事,赐府阳明城。”

风宇哲语声一落,祁冥夜冷笑道:“阳明城地处楚都北荒之地,这不就是发配不毛之地了么。”

谁说不是呢,想想宫瑾轩也不容易,他很清楚宫瑾雷的性命是留不得的,可为得名正言顺的美名,又不能不留着宫瑾雷的命,只怕那宫瑾雷现在不知得多不甘心呢。

“赫连呢?赫连百里暗中撤兵了吗?”

风宇哲摇了摇头,说:“这个还不曾有消息传来。还有件事,群带山已经收回来了,赫连的军队撤兵三百里。”

这一仗算是与赫连百里打了个平手,可祁冥夜却没在风宇哲脸上看到满意的颜色,“有何为难之处?”

“此番行动我军三万人,断水加偷袭,死了近五千士兵才将群带山夺回来,而赫连统共才一万士兵,他们仅仅死伤两千人。”

才道打个平手,原来这一仗是他输了。

祁冥夜铁拳紧握,他不止被赫连百里算计,连东昭打仗的将士都不如他赫连么?真是不甘心。

“往后凡事咱们都要小心了。”

风宇哲提醒得很对,那怕一件小事定都不会在掉以轻心了。

夜凉如水,晚风来得急了些,摇散了窗外那一树海棠花。

月色很美,溢着柔柔的银辉,瞧着即将无缺的月,微儿知道又一个十五即将到来了。

徒然很想出去吹吹夜风,微儿一瘸子一拐的出了房门。她记得祁冥夜抱她来这间屋子时,曾路过一个小花园,花园里有株大的木芙蓉树,枝杆上系着秋千,秋千一旁有一小石桌石凳。

腿脚不便,微儿费了些劲才来到路过的小花园。虽然月色中天,但避免为人瞧见她还是青纱掩面。

她没坐到秋千上去,坐到了石凳上。一见秋千就想到尹哥,也不知楚都近况如何,赫连百里可有找他麻烦?

静呆了好一会儿,微儿发觉身后有轻微的响声。这个时候除了祁冥夜外,她想不出谁会来到她的身边。

第190章 赫连公主

没有回头瞧看,耳畔却响起一女子的声音,“这东昭的月色与赫连的月色没什么不一样,东昭有的赫连都有,除了这木芙蓉树。”

微儿回眸,瞧着一着红纱衣的女子站在她几步开外。身姿与假山一般高,瘦若无骨,颜色虚弱,一副病中美人如柳绡的姿态。

看着她走到自己右下方坐下,眨着似随时不会再睁开的眼帘打量着她,“你是谁,为何我不曾在迎亲队伍中见过你?”

那一身红纱衣已泄露了眼前女子的身份,她是一副病容不假,她的眼睛却很是清亮,“我知道你是赫连的筱公主。”

一句话清静淡泊,似乎并不惊讶自己的身份。“我看着你一瘸一拐走来这边,你是因身体残疾颜容有损才会以青纱掩面的么?”

微儿自觉这个小细节做得太对了,一旦这筱公主入宫势必会与水湘月撞见,届时只怕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此时微儿也想到一个问题,回到王城后该当如何?祁冥夜真会将她带入王宫么?他不是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么?一旦出现在后宫岂不是与他的初衷相违背?

“你好像不喜欢说话。”见微儿久不作答,筱公主自言自语起来。

“那你呢?是平常极少有机会说话,这会子才话多的么?”

筱公主神色黯淡下去,“我是嫁进东昭王后宫的人,身份尊贵,地位尊贵,谁敢轻易与我说话。”

这是句可以自满的话,可微儿却只听到了自嘲。“你不愿意嫁给东昭王么?”

“你会愿意嫁给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不知是高是矮,是肥是瘦,是美是丑的男人么?何况我自幼身子就弱,常以药为食,这样的我嫁作人妇后夫君又会喜欢吗?”

脑海里浮现出风宇哲那句什么要让筱公主入祁冥夜洞房的话,此时又闻筱公主的凄凉之声,顿时悲惨。

“不过我既能嫁给东昭王获得五座城池为彩聘,也算对得起赫连王室一族了。在赫连的史记中也会添上这一光荣的一笔,而不只是平平淡淡的描写有我这么个人罢了。

她想得到乐观,“你后悔过么?”

筱公主徒然看着微儿,“你怎知我不是自愿嫁到东昭来的?”

还真是个敏感的公主,“那你是自愿的?”

筱公主没死缠烂追微儿话里的问题,只是叹息道:“我没得选择,在得知要远嫁东昭后,我就开始收拾有关东昭王的所有消息。可是众说纷纭,我得到的消息越多,就越是在忐忑不安中充满期待。东昭王是个传奇般的男子,他英俊沉稳,睿智英明,是天下间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只可惜他是一朝之君主,有个三宫六院,不能为一妻之夫。我害怕让他看到我一副病容后失望的表情,又庆幸自己能为成他的女人,那怕是其中一个。”

微儿疑惑了,这筱公主之前还为自己的前景感伤,怎么这会儿又憧憬起来了?“你爱上了一个还没见过的人。”

“他即将是我的丈夫,我不爱他爱谁呢?”

微儿又不能理解了,嫁给自己不爱的人也要爱他一生一世么?她好像还未彻底的意识到自己是颗被利用的可怜棋子,没想过以她的情况值不值得祁冥夜拿东昭五座城池为彩聘作礼。

“一王的后宫,根本不缺爱。”

是的,王的后宫只有一个丈夫,只妻子侍姬却能有无数。筱公主点点头,“我知道,我还打听到东昭王最宠爱的侍姬名叫十一,听说她逃离王后宫又被东昭王找回来继续宠爱。”

若真如她所言,真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我很想见见这个被东昭王宠了那么久还一直思念着的侍姬十一。”筱公主将目光轻抬,看着淡淡的月色倾落到木芙蓉树尖上,“也许我不能得到东昭王的宠爱,但我会努力不让他讨厌我。”

她该赞她有志气么?然以东昭与赫连的关系,她注定嫁进王后宫就会被冷落。微儿有些同情她,不想泼她冷水浇熄她仅有的热情,又不忍目睹她即将遭受的凄凉命运,“委实而言,公主的心愿虽然简单,可你不应该对东昭王抱有任何希望。”

“你是说他非但不会宠幸我,更会讨厌我?”收回放远的视线,筱公主难以置信的看着微儿。

而此时的微儿迎上筱公主受伤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多话了。也许是今夜月色太温柔,影响到她也开始发慈悲。

“你凭什么这么认定?你是了解东昭王?还是觉得本公主没有这点本事?”

她的声音沉了,生气了。微儿也被她的问题给问到了,她了解祁冥夜么?不,她永远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筱公主看进微儿的双眼,那是一双清澈如山泉,深幽如井潭的眼睛。她想不到什么样的女子才拥有这样一对眼睛,此刻,她开始好奇那青纱下有一张怎样的容颜。“因为你说得很笃定,仿佛真的很了解东昭王这个人。”

微儿摇了摇头,徒然觉得这个筱公主的心绪节奏很是跳跃,而她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她在试探她了,试探她是否认识东昭王,她未来的夫君。微儿站起身,“夜凉了,公主请早些回去歇息。”

见着她要走,筱公主立即道:“等等。”

微儿背对着她,“还有事么?”

“告诉我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人说这么多话,这个公主真是太想说话了。“素不相识,不必留姓留名。”

筱公主开始觉得微儿无礼了,虽然她有副病容,但总快过一瘸拐的。她快步拦在微儿面前,伸手准备去扯她的掩面青纱。

微儿被筱公主的意外之举所怔,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

筱公主却不打算放弃,又伸出手去。

微儿正要出手之际,风宇哲突然出现在假山旁,“果真是月色缭人啊,公主出来赏月看景儿也不多添件衣裳,病体若再入邪寒,在下可无法向赫连陛下交待啊!”

筱公主被惊回了手,回身勉强笑道:“原来是巫师大人,你来得可真巧。”

第191章 期待得很

这公主虽然病着,却有个聪慧的心。“不是在下来得巧,实在是婢女不见了公主,碰见在下求在下到处找,想不到公主出来雅趣,看来这一路果真是在下招呼不周让公主无聊了。”

一席话说得筱公主无法辩驳,正要开口问身后的女子是谁时,又见巫师大人稍稍提声一喊,立即就有婢女过来欲搀她回房。

筱公主在最后看了一眼微儿,只见她立在庭中,墨色的青丝随风袭腰袭肩,目光冷静且含蓄,一袭白衣出尘脱俗,婉若天女遗世,月光下芳华万千,仿佛与之融为一体,美得连她是个女子都不舍得移眼。

直到离开她仍不知她是谁,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远不止所见这般淡雅华然。

“这个病歪歪的女子在某些地方很不简单吧,可一点儿也不能小瞧呢。”等到筱公主走远,风宇哲皱眉苦笑,仿佛曾经受过她什么戏弄似的。

微儿认同风宇哲的意思,“若非这一身病痛,赫连百里想利用她想必不易。”

“呵呵——。”风宇哲不带情绪的笑了两声,“不易又如何?只要赫连百里想做,难道健康的筱公主就不会嫁来东昭了么?”

会,赫连百里定会用什么法子逼她就范。如此一来,聪慧又能怎样,终究是可怜。

微儿一时间感叹,忘了脚下不便。伤脚使了力,腿一软险些摔了出去。

风宇哲忙扶着她,微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却叫风宇哲打趣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可不敢把你抱回房去。”

在微儿未反应过来之时,她看到风宇哲朝一旁努嘴,再一瞧,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暗中走出来,不是祁冥夜又是谁。

在祁冥夜走近的最后一步时风宇哲松开手,祁冥夜很自然的将微儿横抱于怀,接着边走边抱怨,“有伤还这般不规矩,若是你想脚伤一直不好,只需通知本王一声,保你一世都只能呆在本王怀里。”

他想得太夸张了,哪儿有那么严重?然而方才的确是她疏忽了,此时脚踝处传来的隐痛虽能忍受,但被祁冥夜一说,倒叫她真起了一丝理亏之意。

“你们在那里偷听多久了?”

也不久,只是听到后面几句没什么内容的话,“你们都说了什么?”

应该没听到什么,微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公主对你充满期待,希望你不要讨厌她。”

“她虽有几分聪慧,却不明白自己所处的立场,这样的人固然值得同情,但却不值得可怜。”将微儿放到床沿下坐下,祁冥夜蹲下身子,开始检查她的伤脚。

微儿没有阻止祁冥夜的举动,看着他解开绷带,将灯烛靠近以便仔细察看。适才公主憧憬的人正在为她做着如此放低身姿之事,定会毁了她心目中东昭王高高在上的英伟形象吧。徒然间她有点儿小高兴,只是一点点,但那真的是高兴。

试想若是祁冥夜如此体贴的对待别人,她会作何感想?不用想了,只是才想到的瞬间,她就有种逃离的冲动。“你呢,你会同情什么人?”他有同情过别人么?

伤势无碍,肿已基本消尽,估计再过些时日就能平稳行走了。

又听到十一的问题,同情?这辈子他只同情过一个人,那就是风宇哲,所以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了灵境,为他心爱之人盗灵草。

“你为何用如此受伤的眼神看着本王?”起身后又曲身,靠近她的丽颜,让彼此在对方的眼仁里更加放大,“你想让本王同情你么?”

如此冰冷的目光,瞬间熄了心里小小的高兴。微儿别过头去,却又被祁冥夜捏着下颌扭了回来,“你在逃避什么?你又想本王同情你什么?十一,告诉本王,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呼吸带着能灼伤她的温度,微儿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徒然间震耳欲聋。她用双手支撑着身子不后倾,可祁冥夜越来越靠近的呼吸逼得她无处躲藏,终倾倒在锦被上,他的身子跟着覆了上来。

“祁…祁冥夜。”今夜的祁冥夜与往昔不同,她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略显无措的身影,还有他燃烧难灭的异常之火,手举着撑着他的胸膛,“祁冥夜,你在做什么?你在趁人之危!”

十一被他吓着了,他在她眼里看到的久违的惊慌。带她回东昭果真是对的,越来越接近王城,她越来越像‘十一’了。

“若本王执意今夜宠幸你,你又真能反抗么?”

以她目前的状况,再加上祁冥夜冷酷的话,微儿直觉着身后是悬崖,她没得任何退路。一点儿也不敢放松的撑着他的胸膛,渐渐地微儿直觉他在用力,自己的手臂开始发麻弯曲,她就要坚持不住了,“祁冥夜,你若敢动我,我不会放过你。”

“那你会怎么做?本王倒是期待得很。”祁冥夜倏地按下微儿撑着他胸膛的双手,虎视眈眈的冷盯着她。

一下子承受着祁冥夜的重量,微儿直觉在劫难逃。这个危险的时刻,她惟有一法可自保,“我是灵境圣女,你对我不敬,就是想让老巫师的预言成真,你在毁东昭的前程。”

祁冥夜一怔,他没想到十一会在这个时候出这个狠招。不过此时他并不介意十一的话,一切不过是她为自保找的托词罢了。他邪佞的笑了,指腹在她的唇页上徘徊,“十一,你给本王听好记好,在这个世间上除非本王想将东昭毁了,否则谁也别想对东昭染指。楚都不行,赫连不行,灵境亦不行。”

他发誓一般说完这句话,接着狠狠的吻住身下女子的唇叶,不顾她的挣扎和反抗。

他的力气好大,任她如何的反抗都是徒然无功。他的吻带着怒意很是激烈,似要吻到她窒息方毕。渐渐地微儿不反抗了,她想用脚去踢他,才发现他的一条腿紧紧的按住她受伤的腿脚。如果他没按住,按方才她不顾一切的冲动,定会让伤势复发。

他明明正对她施以粗暴,却又在粗暴下存以这样的体贴与细心。

第192章 不能冒险

她果真是不了解他的,永远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又会做什么?

身下的女子听话了?祁冥夜的吻也变得温柔起来,不再禁固着她的双手,捧着她的脸。指腹触碰到的湿意让他的吻停下,迷离的双眼完全睁开,他看见她的泪水不停的向耳迹处漫延。

她的目光一片茫然,似失了魂魄一般。

祁冥夜的心顿时悬起,蹙眉的双眉,“十一,十一,说句话。”

十一并未失神,只是被祁冥夜弄糊涂了。合上眼,不忍见到祁冥夜无意间展露的紧张,让泪水再一次涌落眼角。

微儿依旧不言,而祁冥夜的热脑子也凉了下来。

褪去衣衫鞋袜,同行期间头一次与微儿同榻。

拥她在怀,抱得紧了怕伤到她,抱得松了他又不甘心自己的温柔被她发现后糟蹋。

这一晚在复杂的心绪中,二人都浅眠至天明。

次日,微儿一直等到祁冥夜离开后才睁开眼睛。而她也断定,祁冥夜肯定知道她是一直醒着的。所以他离开时,让她感受一股抑忍难耐的怒气。

晚上没睡好,白日里自然要犯困,微儿也正好合眼睡去,避免车室里两顾无言的尴尬。

她也真的睡着了,再醒来,却睡在了祁冥夜怀里,迷糊中问了一句,“到哪儿了?”

“再过一日就到东昭王城了。”

这句话让微儿彻底的醒了过来,她猛的离开温暖的胸怀,眉眼低垂,手莫名的开始发颤。

就算想不起曾经发生的事,身体的记忆依然刻印在她的灵魂里。祁冥夜看着这样的微儿,既恨自己当初不识轻重,也恨微儿一味心思只为离开。

本来一路话就少,现在二人基本不发一言。

马儿是拉了一辆空车,拐进了一道山弯官道。抖动的窗帷在风的吹拂下飘了起来,微儿看到车窗外山林葱郁,俨然一道没有缝隙的青纱帐。

马车快到王城时,已有不少官员在城门口夹道相迎。

如此隆重是给赫连最高的礼遇,却也让祁冥夜很不痛快。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回宫后定不轻易放过他。

马车停了一会儿,是风宇哲正与相迎的官员客气寒喧。

车轮很快又辗转起来,缓缓驶进了王城。

迎亲的队伍很长,加上城中看热闹的百姓诸多,所以行驶得很慢。

而且跟在队伍最后的马车渐渐掉队,悄然隐身而去,转进了一条窄巷。

微儿发觉适才耳旁还人声鼎沸,徒然间人声渐行渐远。知道脱离了迎亲队伍,这断不是去王宫的路,“你想带我去哪儿?”

两天来头一次开口,祁冥夜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她,“你不是不想去王宫么,本王在这王城里有套不起眼的小院,什么时候你愿意跟本王回宫了,本王再接你回宫。”

他会这样说叫微儿很是意外,他不是那么强势的把自己留在身边么?怎么这会儿能容忍自己在他的视线之外存在?

然转念一想,与其呆在王宫里难受,不如呆在外间自在。

微儿只是轻声一叹,便不再置喙祁冥夜的安排。

片刻后,几乎不闻人声。

马车停了下来,下车后一看似普通如常的门户现于人前。进大门有三步石阶,以微儿目今的状态应该没有问题,可祁冥夜还是不由分说的抱起她迈步。

从外观看是很普通,然庭院里的布置倒是透着几分儒雅。院子不大,很快就进到主屋。屋子里的摆设件件精致,却叫人不能形容其奢华。窗棂织扣着绢纱,此时正溢着明媚的光亮,映在地面上痕迹驳斑,在这静谧无声之中,仿佛时间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