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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的意思是陈氏只想着拿银子贴补娘家,不管女儿,通常来说,母亲的嫁妆,除了自己花用,也就是分给自己亲生儿女的,若是母亲没了,嫁妆也是留给儿女,而不是丈夫,陈氏本来就只有一个亲女儿,如今倒要把嫁妆银子给妹妹,没想着女儿,怪道周宝璐哭诉母亲不疼她。

陈氏连忙道:“母亲说的是,我就璐儿这一个女儿,怎么会亏待她,断然不会有的。这银子我也并不是拿给我娘家的七妹,只是买她们家的铺子罢了,今后依然是要给璐儿的。璐儿快别哭了,叫人笑话。”

周宝璐道:“谁敢笑话我,一家人难道不该有事商量着办吗?我也不是争这个银子,我是忍不下这口气,母亲不声不响就要拿这么大一笔银子出去办事,一个字儿不与咱们说,还当我是女儿吗?我说母亲不疼我,原就只是这个意思!母亲既不当我是女儿,我就跟着祖母过,是一样的!”

静和大长公主也说:“璐儿说的很是,林哥儿媳妇你动这样大一笔银子,不跟我和林哥儿说也罢了,总得给璐儿交代一声,你这样不声不响就拿出去,好像与璐儿什么关系也没有,叫璐儿如何自处?叫她怎么不伤心呢?就是叫别人知道了,又要怎么说?”

周宝璐和静和大长公主联手,陈氏如何抵挡得住,立时道:“是娘考虑不周全,伤了璐儿的心,是娘不好,这原是你七姨母家近日娶两个儿媳妇,又要嫁几个闺女,又是你七姨父回京走礼,银子花销大了,想要卖几个铺子,都是好街面,大开间的,你外祖母写信给我,叫我买下来,说是你七姨母家也是勋贵人家,一次就要卖几个铺子,显见得是过不下去了,别人说起来不好听,咱们姐妹几个有闲钱的,悄悄儿买下来,自然不会声张,也是保全她们家颜面的意思,我想着,横竖我也想着买个铺子,攒下来给你做嫁妆,这东望侯家的脸面也保住了,帮妹妹一个急,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就忘了跟你说,今后再不会了。”

周宝璐说:“一万银子,能买一个铺子?”

陈氏笑道:“他们家急着脱手,只要五千银子也就足够了,我买两个,叫九妹也买两个,差不多儿就齐全了。”

周宝璐叹一口气,静和大长公主至此全明白了,也忍不住想叹气,周宝璐确实有足够的理由发飙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根据明珠里面的产业定价的,明珠当时清理嫁妆,一间大铺子一年收益就有五千两银子。

感谢

第79章 买铺子

七十九

然后陈氏接着解释:“那几个铺子我也知道,不管是位置还是大小都是好的,平日里想买也买不到,断然不止值五千银子,就是脱手急,怎么着也该要两万银子。七妹家里如今要用钱,大约也是想着横竖是家里人,也就不计较值得不值得,可咱们家不是那等眼皮子浅,只想着占便宜的人,本来也是想着要帮衬七妹妹的意思,她们家也是急着用钱,才肯卖这样的铺子,我手里现银子不多,只预备着提一万两,回家和我兄弟商量一下,找他借一万两,买下朱雀大街中间那扇三道门的生药铺,也就差不多了。七妹妹也有了银子应急,其他几个铺子竟就不用卖了,都是好地脚的铺子,怪可惜的。”

陈氏喜滋滋的盘算:“那铺子地脚最好,正好旁边那个三道门的铺子也是我的,如今开了典当铺子。我瞧过两回,这生药铺子生意不大好,大约是因着旁边卖生药的有三两家了,他们家也不大懂这个,我盘算着买下来,改一改,一边儿卖胭脂水粉,一边儿卖缎子,都是女人上街喜欢看的东西,正好一顺脚,这样一年下来,大约能有三千两的进益,典当铺子也有三四千,今后璐儿出阁这两间铺子都给她带去,别的都不论,先就有了六七千一年的银子垫底,日子便紧不了了。”

周宝璐都听呆了,这经济庶务她还真不懂,可是陈氏一说起这个来,两眼放光,平日里惯例的苍白无血色的脸上都有了光彩。

周宝璐便问道:“娘的意思,这个铺子,竟是两万银子也是值得的?”

陈氏在心里头又盘算了一遍,还是点头道:“果然是个傻丫头,不过也怪不得你,你从来没沾过银钱,哪里明白那些事情,你舅母在这上头也不大通,都是手里散漫的。那朱雀大街是帝都最大一条街,第一有银子的地儿,就是两边两头的铺子拿去比别的街也要强好些,更别提中间的大铺面儿了,真正是拿着银钱也买不到的,如今你七姨母急着凑银子,这才肯卖,她也是个糊涂的,再急,也不至于五千两银子的价,要是遇到个眼皮子浅,肯占便宜的买了,这现成多大一个亏呢。唉,说起来,她们从小儿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只会花银子,哪里懂这些个庶务?东望侯夫人想来也差不多儿,不然一家子这么多铺子庄子,哪里攒不下点家底子来?遇事就急的这样,如今咱们帮帮你七姨母,不叫她吃亏也就罢了,就是两万两,咱们能买的着,也是好事呢!”

周宝璐听的一愣一愣的,她虽见识明白,可确实不懂这些,简直云里雾里的,这个时候,她想起舅母曾经跟她说的,人各有各的能耐,多半都是天生的,只是有些能耐用处大些,有些能耐用处小些,还有些能耐须得有别的能耐一块儿才能发挥出来好处,就好像有的人天生心硬,这是一个能耐,可他就这一个能耐,那也做不出什么事来,可有的人,不仅心硬,还懂谋略,这样就厉害了,说不准就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周宝璐单知道她娘个性刻板正直,却没料到,原来她娘在经济庶务上这样有见识!

只可惜她娘性子绵软,交际手腕不足,又不会识人,空能看懂这些,却管不起事来。

这个时候,陈熙晴的身影从周宝璐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好像抓到点什么想头,一时又想不清楚,横竖这会子还有正事,周宝璐没多想,只是笑道:“娘这样说听起来怪有道理的,既然是一家子,娘要帮七姨母也是应该的,就如娘所说,咱们是帮人,不是为着结怨,不能够人家不懂就哄的人家低价卖了,今后翻出来说起来,咱们又有什么脸面见人呢?娘这样的筹划就很妥当。”

然后周宝璐转头看向静和大长公主,静和大长公主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几乎不用商量,就算清楚了。

静和大长公主笑道:“林哥儿媳妇想的周到,咱们家是正经人家,断然没有那种小家子气的做法,须得行得正才好,林哥儿媳妇的品性我是尽知的,最是堂堂正正的一个人。”

多年来,陈氏在婆母跟前一直不得意儿,难得今日得了这样的话,欢喜的脸上都放光。

静和大长公主接着笑道:“依我看,武安侯府想来如今用度也大,或许没有现银子也说不定,不然为什么你们家怎么会想着找你们出了阁的姑奶奶呢?说到底,虽说是嫡亲姐妹,到底是嫁出去了,是别人家的人,哪有自己家的人使着方便呢?所以我想,或许武安侯世子手里只怕也是没有现银子的。找了他也是为难的很。这会子横竖是给璐儿置嫁妆,你竟就不必回去找舅老爷了,我这里拿一万银子去,做我给璐儿的添妆也就罢了。”

陈氏还没说话,周宝璐先笑道:“还是老祖宗疼我,我就收下了。”

陈氏觉得不好意思,静和大长公主先前就说过了,璐儿出嫁,除了周家分例上嫡女的嫁妆,公主府还要添一份一样的,已经是丰厚的很了,周家嫡女出嫁,三万银子打底,公主府再添三万,已经是财主了,如今公主又赏一万银子,陈氏就嗔着周宝璐:“哪有你这样的,祖母虽疼你,也没有强过后头妹妹们太多的道理,你这会子什么都收下,今后妹妹们出嫁,还不累着你祖母么?”

这陈氏在秉性上还真是千里挑一的,只可惜性子太绵软,又看人人都是好人,不懂变通,真是可惜了的。

静和大长公主都不禁这样想。

周宝璐笑道:“母亲担心什么呢,您是没瞧见,祖母床后头的箱子里,金子堆的都要压垮了院子,只愁花不出去呢,我替祖母分忧,免得老祖宗愁坏了,那是我有孝心!”

静和大长公主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个刁钻的,林哥儿媳妇也不用推辞,我给璐儿的你只管替她收下,我心里有数,任谁也挑不出她的礼来。”

周宝璐笑道:“我还有一句话,既然咱们要去帮七姨母她们家,那咱们也没有白帮的对不?花了钱,总得叫人领咱们个情儿,不说我们自己的好处,倒是趁着这个机会,给七姨母长长脸面才是。”

陈氏显然不明白周宝璐这些弯弯绕绕的,一脸困惑,周宝璐接着笑道:“要我说,七姨母是七姨母,东望侯府是东望侯府,咱们就该拿着银子,去东望侯府,当着东望侯夫人的面儿,把银子给七姨母。您想想,她们家那么几个儿媳妇,如今只有七姨母娘家肯出头儿,只要五千两银子的铺子,咱们肯出两万两来帮衬,这份儿情谊,这份儿支持,多给七姨母长脸,别说当场就能把七姨母那些妯娌比下去,就是东望侯夫人,瞧见娘家这等肯出头,也要高看七姨母一眼不是?”

陈氏觉得还真有道理!

要论这些花花肠子,言语口齿,十个陈氏也得被周宝璐给绕晕,只觉得周宝璐想的特别周到,真是帮人帮到底的想法,不自觉就轻轻点点头。

周宝璐又笑着接着道:“还该跟舅母说一声,一则舅母如今在武安侯府当着家,娘家去给七姨母出头儿没有越过她去的道理,二则,娘也知道,舅舅舅母和外祖母总有些不大合得来,这一回我们出银子,拉着舅母一块儿去给七姨母出头,七姨母好了,外祖母焉有不欢喜的?就是舅母和外祖母,今后自然也就好了!”

静和大长公主立刻帮腔:“璐儿说的很是,果然是长大了,色色想得周到!”

陈氏本来就是容易受人影响的性子,果然就觉得十分周全,立时便应了。

第二日,周宝璐打发小樱去武安侯府,一五一十的回了曾氏,曾氏知道了周宝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哪有不捧场的,立时便应了下来,陈九正好也在曾氏那里,听见这样好玩的事,哪里肯错过,当然也要去。

于是,过了一日,静和大长公主那边一万两的银票也送了来,周宝璐归拢了一块儿,拿盒子装了,再把杨夫人写给陈氏的信也装进去,收拾好了,曾氏带着陈熙晴坐着车来接大姑奶奶,进门儿给静和大长公主请了安,静和大长公主知道她们的勾当,也并不多留,叫她们只管去就罢了。

陈氏嗔着周宝璐:“你去做什么,大人的事,你参合什么,没点儿规矩。”

曾氏却笑劝道:“依我说,璐儿去倒也好,璐儿今年就十四了,离出阁还有几年呢?公主府的嫡长孙女,今后嫁出去定然是要当家的,如今在家里都不学起来,今后嫁了人,婆母难道像待自己闺女一般的教么?说不得就艰难了,这一回难得这样大笔银子的交割,铺子过户之类,正好叫她瞧着学学,心里头有个样子,免得今后任事不懂。”

陈氏顿时又觉得有道理了,便带了周宝璐一块儿,周宝璐对曾氏和陈熙晴做了个鬼脸,上了陈氏的车。

一路上周宝璐缠着陈氏打听她怎么会的那些经济,陈氏本来不愿意说,只是叫她缠不过,只得简洁的说:“以前在家里,我房里丫鬟多,用度大,我的月例银子不够花,只有我奶娘疼我,总想法子贴补我,这也不是个常法儿,奶哥哥不在我们家做,在外头一个铺子里当学徒,偶尔进来看奶娘,也说些铺子里的事,我便知道了些,后来我想法子凑了点儿银子,交给奶哥哥盘了个早点铺子,才慢慢的有了进项,后来又设法盘了个果子铺,一个酒铺子,我的丫鬟们才不用总饿肚子了。”

这话听起来真是心酸,不过周宝璐的心思重点不在这上头,便问道:“娘觉得做这些东西有意思吗?”

陈氏淡淡的说:“这些不过是小节,钱银往来,总是俗气的,能不沾自然最好不要沾,女儿家尊贵,自然是贞静淑德要紧的。如今你有祖母,有娘给你筹划着,更不用理这些东西了。”

眼见得她娘就要长篇大论的给她上女诫课了,周宝璐连忙好奇的问:“那娘盘下的那几个铺子呢,后来怎么样了?”

周宝璐仔细观察了陈氏,见陈氏虽然说这些东西是俗气的,不是女人该管的,可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虽然只是几个小铺子,大约每个月也就几两十几两银子的进益,可那眼中的神采确实是与往日不同的。

着实骗不了人。

陈氏道:“那几个铺子进益有限,我出阁后,就都送给奶哥哥了,正好给奶娘养老。”

周宝璐还没来得及把想问的问完,已经到了东望侯府了。

先前已经有小厮快马过来递了帖子,陈七姑奶奶陈熙云和东望侯的大儿媳妇赵氏都在二门等着迎她们,而东望侯夫人虽然是长辈,也亲自走到了院子门口,满面笑容,曾氏连道不敢。

东望侯夫人与曾氏有拐了七八道拐的远亲关系,一口一个侄女儿,叫的十分亲近,又拉着周宝璐的手夸了又夸,又是长高了又是长大了又是模样儿齐整,真是热情的了不得。

只有陈熙云的脸色阴晴不定,躲躲闪闪,显然是没料到大姐和大嫂一起来,到底是做什么,她心中有鬼,自然是担心的。

说了没几句话,曾氏便开口笑道:“今儿大姐姐是特来给七妹妹送银子的,咱们一家人,也不用见外,这会子只管点了数,回头咱们再去过档子一样。”

东望侯夫人就是一怔,立即去看陈熙云,陈熙云脸色都变了,只强笑道:“如今我手里银子有些不趁手,想着把嫁妆里头两个铺子卖了,凑点儿现银子,正好我大姐要置业,便卖给大姐姐,横竖一家人。”

又连忙给陈氏使眼色

东望侯夫人才缓缓点了头:“既如此,你们只管交割罢了。”

只可惜陈氏是个看不懂眼色的人,听她们婆媳这样一说,倒是急了:“唉七妹,你嫁妆里头的铺子就不用卖了,那样好地脚的铺子,五千银子银子就卖了实在可惜了儿的,你前儿说的四个铺子我都瞧过了,都是好铺子,就是银子再不趁手,也不用这样贱卖,我跟你大嫂商量过了,就只要朱雀大街中间那间生药铺子也就罢了。”

然后回头很诚恳的对东望侯夫人说:“您那两个铺子,连我七妹嫁妆里头的两个铺子,七妹说自家人买,总共只要两万银子,我这会子就带了两万银子来,您只管收下,回头只需把朱雀大街那间生药铺过户给我也就足够了,另外一间您别卖了,卖了容易再要买回来就难了,为着一时的银子不凑手就卖了,不划算,如今银子有了,也就不用急了。”

陈氏的样子确实很诚恳很正直很为人着想,东望侯夫人都被噎了噎,说不出话来,然后东望侯夫人回头去看陈熙云,见她一脸苍白,才慢慢的问:“我们家什么时候要卖铺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肥吧!

第80章 哈哈

八十

陈熙云用膝盖也想得到婆母如今是怎么想的,作为东望侯家的当家儿媳妇,夫家值两万两的好铺子,陈熙云五千两就要卖给娘家姐姐,且不说这拿夫家的钱财贴补娘家得有多明显,更还因东望侯府本来就用度大,进项少,一家子几十口子人的嚼用,都指望着外头几个庄子,以及这几个好地脚的铺子的进益,这会子,明知道家里艰难,还虎口拔牙的要这样子贴补娘家,陈熙云看到东望侯夫人看向她的目光冷的冰一样。

陈熙云胡乱的解释,好一会儿才把话说顺了:“没、没有的事,母亲您误会了,大约是我家姐姐没听清楚,弄错了吧?我只打算把我嫁妆里的铺子卖了,凑点儿银子,我这边手里有些吃紧,五爷在外头走礼用度也大,这府里的铺子哪里有我做主的?别说房契并不在我手里,我拿什么卖呢?更何况,就算能卖,我哪有不和您商量的道理。”

换了别人家的姐妹,见陈熙云先是一脸白的没了血色,然后又是解释的言语混乱,面红耳赤,显然是急的了不得,心中也就知道不妥了,或许就顺水推舟说自己听错了,或许就拿话来遮掩了。

偏陈氏是个实心眼儿的,又一心要买那个铺子,顿时也急了:“七妹这话怎么说的?我哪有听错,前儿母亲写了信来,四个铺子是哪四个,都在哪个地方,现今做的什么买卖,都说的清清楚楚,母亲说五千银子卖,我还急的了不得,立刻就赶回来,就是想拦着你,两万银子,卖一个就足够了。前儿你不是还领我去看了铺子了?你忘了?我还记得这生药铺子的掌柜姓刘,高高瘦瘦的,口齿伶俐的了不得,就是不大懂生药这一行,若是我不打算买,我还想跟你说,不如换一个掌柜的也罢了,不过既然我正好瞧上了,横竖我今后也不打算做生药,倒可以另外打算了…”

陈氏唠唠叨叨只管说,把陈七急的了不得,汗都出来了,见东望侯夫人一脸冷静,毫不动容,更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顿时也顾不得了,截了陈氏的话,急急的跟东望侯夫人说:“我这个姐姐素来有些失心疯,分不清楚,母亲听了也就罢了,信不得的。”

陈氏愕然,她不是个会应变的人,此时颇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周宝璐顿时怒了,站了起来:“七姨母,我母亲好意拿着两万现银子来帮你应急,咱们家自己不够,还是我祖母给了一万!你倒说我母亲失心疯,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跟你说的话不一样就是失心疯,那么,你说你卖铺子是回过侯夫人的,如今侯夫人却说不知道,难道…?”

东望侯夫人意外的看了周宝璐一眼,这家子,做大嫂的没出头,跟着来的小妹妹也没出头,倒是个小姑娘先出头,的确不一样啊,好伶俐的口齿。

东望侯夫人也不跟小姑娘动气,转头示意了一下,一个妈妈子会意的走上前来伸着头等吩咐,东望侯夫人便低声吩咐了一句话,那妈妈就走了出去。

谁都看得出来东望侯夫人这是在吩咐什么,别的人都不理会,只有陈九煞白了脸,知道掩不住了。

陈九这时候掩嘴笑道:“哎哟,如今看起来我也是失心疯了呀,那日母亲招我回娘家,父亲也在,四姐姐也在,七姐姐可是清清楚楚说了四个铺子,每个五千两,说是急用钱,叫我拿了现银子出来给她应急,过两日腾出手来就去过档子,这会子又不是四个铺子,变两个了?亏得那会儿我没拿出银子来呢,要是我真拿了出来,这会子银子也在七姐手里了,铺子也不卖了,我上哪哭去?哈哈。”

陈熙晴惯例的用哈哈来结尾,也惯例的这哈哈简直跟把刀似的厉害。说的陈熙云脸上青青红红的,什么颜色都有,就是没有点儿正常颜色。

等她们都说的差不多了,曾氏这才镇海神针一般的缓缓说:“七妹你且坐下来歇歇,那一日在府里,你就该说清楚,这铺子是你做主要卖的,并没有回过侯夫人,若是你说清楚了,今儿咱们也不至于走这一趟,倒闹出这样的误会来。大姑奶奶这是因着急你贱卖铺子,心里急,才急急的凑了银子给你应急,原是一番好意,你倒这样儿说话,未免叫人寒心,你们姐妹一场,你大姐姐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你反倒做出这样的事来,那一日夫人说的话也与你一样,说东望侯府的这铺子,少说也值两万两,如今因着急用钱,又是卖给自家人,只要五千银子也就够了。你哄我们也罢了,竟连亲生母亲也一道哄了不成?”

周宝璐顿时大感佩服,舅母说话就是高屋建瓴,比众人都强,瞬间就把这件事的后果拔高了,如今要不陈七就是承认不孝,欺骗母亲,要不就得认她与杨夫人一块儿搞鬼,图谋夫家财产。

果然,东望侯夫人听到武安侯夫人也这么说,脸色越发冷了。

那个不知所谓的老蠢货!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武安侯世子简在帝心,前程大好,这个杨夫人非要跟世子作对,成日里做着自己儿子还有机会做世子的美梦。

呸!做什么清秋大梦呢,当初自己也真是瞎了眼,单看是武安侯府的嫡女,举止大方,嫁妆也丰厚,就竟给儿子娶了她!如今害的儿子莫名其妙被发配到那样穷山恶水的地方做个穷官儿,一世的前程都给毁了!

想到这个,东望侯夫人就心中绞痛,她两个儿子,大儿子有望袭爵,这个小儿子却是自己出息,原本前程极好的,如今…

东望侯夫人见陈氏委屈的眼中含泪,陈熙云一脸紫涨,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而曾氏镇定自若,陈熙晴笑嘻嘻的只管吃点心看热闹,而周宝璐竟然是气定神闲,只是微笑。

那小圆脸上的微笑颇有些高深莫测,就来东望侯夫人这样的人物,竟然也看不出她这会子到底是什么情绪。

东望侯府定一定神,问陈熙云:“这会子,当着我的面,当着舅夫人,两位姨太太的面,你且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说的。”

三月的天气,陈熙云一头是汗,嗫嚅了几下,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说:“母亲,我只是…只是想凑点儿银子使,实在是拿不出来了…前儿说七妹妹要出阁,连嫁妆带摆酒,怎么着也要花一万银子,五爷那边又催的紧,一个月三封信的催叫拿银子过去,那边儿挑费大,又要应付上司同僚走礼…我…我也是没法子了啊…母亲!”

陈七扑通跪到地上,抱着东望侯夫人的腿哭道:“我真的没想过要卖府里的铺子啊!”

“哈哈!”陈熙晴这一回很简洁的只来了个哈哈,连前面的话都省略了。

周宝璐心中暗笑,小姨母真是杀人于无形。

东望侯夫人果然显得很尴尬,曾氏冷笑点头道:“原来如此!”

曾氏一向是个人物,并不会逼着东望侯夫人处置陈熙云,却是说:“薛五奶奶,我只问你一件事,那一日夫人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和我们一样被蒙在鼓里,还是知道就里的?”

七妹妹不叫了,只称薛五奶奶,曾氏和陈熙晴风格不同,可都是不简单的主儿。

陈熙云痛哭,也不知她是只想摘了自己出来还是说了实话:“这原是母亲给我出的主意,我回家说要凑点儿钱,母亲如今手里也不松泛,我就说,大姐九妹都是财主,请母亲出面帮我借一万两万应个急,母亲说…说她们钱都捏的紧,不会肯的,倒不如说把铺子便宜卖给她们,都是有钱人,肯定会买,到时候收了钱,再说府里不肯卖,当借的银子也就罢了…我,我也没别的法子了,便应了…”

曾氏一脸镇静,丝毫不以这是家丑为耻,倒是很善解人意的对东望侯夫人说:“咱们家的事,叫夫人见笑了。”

然后又解释说:“只有一点儿,怕是薛五奶奶误会了,大姐姐出嫁的时候,我虽还没到陈家来,但后头清帐,我是见到嫁妆单子的,大姐姐按照府里嫡女的分例出嫁,总共两万两银子办嫁妆,田地只有三百亩薄田,铺子只有下大街上两个挨着的,一个也就只值千把两银子,还有城墙根儿上一间三进的宅子,大约值五百两,除此之外就是古董,绸缎,家具柜子之类,夫人说大姐姐不会拿钱,其实不是不愿意,就是抽血吸髓也拿不出的,这两万银子,原是大姐姐说了想要帮妹妹,买了这个铺子算是给璐儿置下嫁妆来,是以公主府才出了这银子,薛五奶奶可别想岔了。”

周宝璐震惊!

她娘的账上就有一万多两现银子,又有挨着东望侯府铺子的同样一个铺子,那至少也得值两万两,听舅母这个意思,母亲的嫁妆里能腾挪的也不过三五千两,这些年来,母亲竟然能赚出这些银子来?

这简直是户部尚书的料子啊!

真是可惜了的。

周宝璐发出和静和大长公主一样的感叹。

那东望侯夫人实在也是个下得了狠心的人,如果不是她用种种手段逼着儿媳妇拿嫁妆贴补家用,陈七不敢得罪婆母,又怎么会想出这种龌龊法子算计自己娘家的姐妹呢?

当然,如陈七这种奇葩,倒也的确少见。

可这个时候,东望侯夫人一脸的失望,一脸的沉痛,表现的格外不可置信又通情达理,叹气道:“咱们家既这样儿,你就该来回我,说的清楚了,我哪里有那等不近情理呢?当一个家的难处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如何会怪你,你竟就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来,叫我如何与亲家老爷,亲家舅爷交代!”

又对曾氏致歉:“都是我管教不严,还请舅太太看在到底是一家子骨肉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

陈熙晴:“哈哈!”

东望侯夫人这样的人物都给她哈哈的尴尬的了不得。

她镇定了一下,才说:“咱们家也确实银子有些不凑手,幸而是在舅太太跟前,咱们一家人,倒也不怕丢人,咱们家这些年使钱的地方多了,偶尔就有腾挪不开的时候,这也不是个常法儿,如今元哥儿媳妇既说了卖铺子,她嫁妆里的铺子,我就不做主了,只我们府里的铺子,依然卖了就是,照着元哥儿媳妇说的那个价,五千银子一个,指望舅太太,大姑太太赏个脸面才是。”

真是个狠人啊!

周宝璐虽然看不上这东望侯夫人的做派,但也不得不赞她一句做的漂亮!

这样肯出血。

陈七刚才的一番话,只顾着把自己摘出来,其实细思之下,这话不仅得罪娘家,其实也得罪夫家。

娘家自是不必说了,就是夫家,你口口声声为了夫家的用度用计策去谋划娘家姐妹的银子,谁不怀疑这其实是你们家商议好的?谁不怀疑是东望侯府在想法子谋武安侯府的钱财?

这真是太得罪人了。

东望侯府因为陈七的这个招供已经是潜在的得罪了武安侯府,是以东望侯夫人这个做派,就是要把东望侯府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不过曾氏也不是个普通人物,此时便笑道:“侯夫人这是打我的脸呢,我侯府就是再拿不出银子来,也不会来占这样的便宜。”

东望侯夫人顿时就红了脸:“是我失了计较。”

“哈哈!”陈熙晴又来了一句。

周宝璐看东望侯夫人的面色,觉得她似乎快要抓狂了,几乎就要不顾风度的冲过去堵住陈熙晴的嘴了。

曾氏完全当没听见,只是笑道:“我想着,侯夫人这也不容易,既然要卖铺子,我们家大姑太太银子也带了来,这生意还是做了也罢了,因着这是静和大长公主的银子,要是就这么回去,公主问起来,少不得要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不说咱们两家没脸面,就是大姑太太,叫公主知道有个这样的妹子,只怕在婆母跟前也没什么脸面,若不然,贵府的铺子,咱们能不沾手还就不敢沾手了。”

曾氏接着又说道:“至于薛五奶奶,那是你们东望侯家的事,与我们并不相干。”

没想到,陈七突然就爆发了:“呸!你这样也是做人嫂子的!不过几千两银子的事情,就不认妹妹,天下都说媳妇外道,娶了媳妇忘了娘,原来对妹妹也是一样的!我把你这黑了心肝的…我爹跟娘还在呢,武安侯府还容不得你做主…”

东望侯夫人皱眉,大儿媳赵氏原本一直在一旁当壁花,此时才吩咐婆子上前拉了陈七,堵了她的嘴,柔声劝道:“五弟妹这是受了刺激,有些失心疯了,才说这样的话,舅太太和两位姨太太不要计较。”

这菩萨样的赵氏,居然还是个妙人啊!

这边迅速的交割了铺子的银子,约定明日就去过档子,同时陈七被迅速的拖走,东望侯夫人淡淡的说:“明日我亲自上门,给侯爷赔礼,这样的儿媳妇,我们家不敢再留,或许和离了也就罢了。”

曾氏只笑一笑,并不表达自己的意思,就真是说到做到:那是你们东望侯家的事,与我们并不相干!

第81章 和离

八十一

周宝璐在回家的路上都在沉吟,和离?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