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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弘清脸上没表情,眼睛里的意思却明显,点头道:“表妹。”又介绍说:“这是我四弟。”

周宝璐垫着脚要去摸那小胖手:“原来是四殿下。”

四殿下害羞,把他哥越发抱的紧,扭着身子不给摸,周宝璐只得悻悻的算了,还是小樱有眼色,去屋子里拿出来一个红漆描樱桃八宝桔瓣攒盒,周宝璐抓一大把松子糖给四皇子萧弘澜,笑道:“难得四殿下亲临,仓促之间也没预备东西,吃点糖好不好?”

萧弘澜眼睁睁的看着他哥。

萧弘清严肃的说:“他烂牙,母亲不许他多吃糖,只许吃两块。”

周宝璐不管,一大把都塞给萧弘澜,笑道:“不告诉娘娘,你悄悄吃。吃完了,你就来找我,要是想吃别的,也来找我。我什么都弄得到!”

萧弘清并不管教,反正是大嫂给的,管不了。而萧弘澜被糖收买,点点头,小胖手纡尊降贵的伸出来,摸摸周宝璐的脸。

她居然被这个小家伙调戏了!

周宝璐好笑的拉住他的手捏一捏,小孩子掌心肉乎乎的手感特别的软乎,尤其是萧弘澜还有点腼腆的样子,更是可爱的要命。

萧弘清这才说:“太子打发我亲自往各府接几位小姐,表妹请跟我来。”

周宝璐奇道:“这是为什么?”

萧弘清说:“前儿外祖父进京,父皇特别开恩,允了澜儿出宫到外祖父府里住几日,横竖我今日要出宫接澜儿,太子便说,姐姐请了几位姐妹到宫中观礼,我既然出门了,就绕两圈,接一接。我亲自来,自然安稳些。”

哪有这样顺便的?虽说大公主亲自请的客,自然是帝都最尊贵的人家的小姐,可是也当不起三皇子亲自来接的。

周宝璐大眼睛中明晃晃的疑问,虽然不说话,萧弘清也觉得,这简直跟萧弘澜是一个级别的叫人投降的本事,便道:“姐姐请的小姐,也有我将来的二嫂,泰昌县主。”

“喔~~~~~”周宝璐拉长了声音答应一声,表示明白了!萧弘清细长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哥哥说嫂子灵透无比,果然名不虚传。

单一个名字,她就能闻弦歌而知雅意,顿时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周宝璐说:“前儿泰昌姐姐差点儿出事,确实惊人,我现在出门还吓的了不得,再三查人,生怕也出这样的事。”

泰昌县主一案,并没有闹的帝都沸沸扬扬,皇上有意放过,自然有无数的法子压下去,所以那几人送进顺天府,没多久就在牢里毙命,顺天府以贼人想要绑架县主讹诈金银为结论结案,因贼人已死,便没有后续处理,就此再无风波。

如今看来,对父皇如此轻轻放下此事,萧弘澄还不大高兴呢。

趁今日大公主的大婚喜日子,一来表示对妹妹的看重,二来,有皇子亲自押车往各高门大户走一走,这件原本压下来,并没有宣扬的事情自然就有了悄悄的议论。

这些府邸,没有多少蠢货,谁看不懂呢?众口铄金,这种私下的议论犹如暗流,比明面上的处置更为难以压制。

太子爷态度强硬,再掀波澜,显然就是不满父皇对这件事的态度。

他如今是太子,是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跟以前是不一样的了,就是兄弟之间,那也是有着君臣分别。

如今,兄弟明晃晃的想要换个娘家强有力的媳妇,目的为何,自然是昭然若揭,这等摆明了车马想要□□的动作,他就是要表示不满。

父皇不处置他,那么他就要给二皇子一耳光,当然,他也表现的很克制。

皇帝当然希望有个听话的,能叫他放心的太子,但是也绝对不会喜欢一个软弱的,连兄弟摆明了觊觎太子位都不敢吭声的太子。

所以说,皇帝的态度是一回事,太子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过于揣摩上意,唯皇帝之意为瞻,作为一个臣子大约是可以的,但作为太子,这个分寸就需要更加精心的掌握了。

不听话不行,太听话更不行!

周宝璐一路上都在琢磨萧弘澄的这个表态,这个角度真是非常的巧妙,压根不需要皇帝的表态,但又确实掀起了波澜。

整个帝都很快都会知道,太子爷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十分不满。

二皇子既然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自然就更会知道了。

宫里很热闹,先要于前殿后宫开宴,然后再送公主离宫,选王妃、国公夫人等高品级外命妇中的有福人等送亲,所以公主自己请的姐妹,都只是先进宫来观礼,再随长辈前往公主府等。

泰昌县主,王锦绣这两位准皇子妃已经到场,两人的婚期都已经定了,分别是今年下半年和明年年头上。

周宝璐拿眼一瞧,三公主对泰昌县主并不热络,神情冷淡,看来庆妃一脉都看不上这位泰昌县主。

不过泰昌县主从小儿就是受的刚直的教导,倒也并没有在意的样子,神情自然,坐的很端正,也并不怎么与人多话,只是微微皱眉,看着殿中穿花般走来走去的吴侧妃。

吴侧妃今日打扮的自然格外隆重,东宫还没有正妃,作为东宫管事的侧妃,太子爷的亲妹子出嫁,她自然是要来的,不过这会子一副总管事的模样儿,却有些特别显眼了些。

一时又打发人:“小姐们坐了半日了,也该换热茶了,怎么就没人想着?这样怠慢!这样的日子,竟还敢偷懒,别以为喜日子,就没人计较,回头闲了,一个个不揭了你们的皮!”

就有两个小宫女吓的跑出来,忙忙的给小姐们换茶,泰昌县主的眉头就更皱的紧了,说:“这一位夫人是谁?怎么在这玉泉宫这样儿说话?”

她左边王锦绣,右边周宝璐,两个人其实跟她都不熟,不过这屋里她似乎跟谁都不熟,这样一问,两个人还都不好答话。

周宝璐给王锦绣使眼色,那意思:你嫂子,你还不趁机亲近一下?也结点儿交情。

王锦绣回她一个:说你们家侧妃呢,该你管。

周宝璐超想翻白眼的,所以说这是两口子呢,都不是好人!

王锦绣稳坐不动,周宝璐没法再拖,人家说了这句话,你们两个都不开口,这也太尴尬了,故意给人难堪呢?

周宝璐只得笑道:“这位是东宫的吴侧妃,今儿是大公主的好日子,太子爷是嫡亲的哥哥,吴侧妃来伺候,也是应该的。”

吴侧妃的东宫宠妃之名,如今帝都显然无人不晓,泰昌县主正色道:“这殿里外头都是各府诰命,里面是咱们闺阁小姐,她一个侧妃,原不该进来伺候才是,便是如今掌东宫事,或许有事须得提调,外头哪里伺候不得?不成体统!”

周宝璐觉得自己真不好说什么,便笑道:“这原是宫里的事,咱们只是做客罢了,与咱们并不怎么相干,泰昌姐姐息息怒。”

王锦绣掩嘴低笑。

泰昌县主大约到底是闺阁女儿,虽然看不惯,但到底不是自己家的事,也就并没有怎么样,可她还有一个比她还方正的娘在外头坐着呢。

田夫人寡妇身份,按理本来不该参与这样的喜事,不过因泰昌县主被赐婚二皇子,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室媳妇,田夫人与皇帝做了亲家,这亲戚近了,也就请了来坐一坐,左右不去送亲也就罢了。

吴侧妃花蝴蝶般在屋里穿梭,事事都要过问,都要伸手沾一沾,一会儿又大声呵斥下人,一时又亲自去搀扶敦敏郡王府的老太妃,十分引人注目的活跃。

田夫人大约忍了一盏茶的时辰,就忍不住了:“今儿原是大公主下降的好日子,侧妃娘娘原应在后头伺候才是。”

要说她板直,也的确如此,别人家的事不合规矩,她也要说话,但说她不懂变通,她又知道捎带着平宁长公主,问道:“公主以为是不是这个规矩?”

平宁长公主是如今最有脸面的公主,尊贵了一辈子,自然是不将一个新得宠的太子侧妃放在眼里的,只不过是并没有当回事,这会儿听田夫人问了,便颔首道:“这屋里都是王妃公主,诰命贵妇,确是不合适,吴侧妃既来伺候公主,便在外头提调,孝心是一样的。”

吴侧妃愕然,简直是正在春风得意的头上兜头一耳光,顿时一张脸涨的通红,不由就眼中含泪,泫然欲泣:“我,我…”

田夫人正色道:“侧妃娘娘能进宫里伺候,规矩礼法自然是明白的,既如此,自然该照着做才是,太子爷既是储君,又是众位皇子的兄长,不管在外在内,都是皇子的典范,侧妃娘娘不仅为太子爷今后的侧妃,也要为众位皇子的侧妃做表率才是。”

屋里鸦雀无声,只听到田夫人长篇大论的教导吴侧妃:“今儿又是大公主大婚的喜日子,侧妃娘娘赶着来伺候,可见是有孝心的,只是今儿宾客最多,又都是身份尊贵的夫人小姐,侧妃娘娘自然也该照着规矩来伺候,不该进这里来,你便在后头提调服侍,难道公主太子就看不到你的孝心了么?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恭谨才是,且这样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怕不晦气么?”

吴侧妃简直连哭都不敢哭了,只恨不得地下有条缝儿叫她钻下去,当着这样多王妃公主的面儿,她连反驳都不敢,更不敢跳脚骂老虔婆了,一屋子的贵妇人竟没一个人替她打个圆场。

倒是三公主走过来,笑道:“姐姐出门儿拿的东西是搁在那边屋子里么,娘娘快跟我去点点数儿。”

才算是替她解了围,把她拉了出去。

到了后头院子,没什么人了,吴侧妃才哭出声儿来:“我有什么错儿,就这样给我没脸,本来也是太子爷吩咐我来伺候公主的…”

三公主忙拿手绢子给她擦眼泪:“快别哭了,这会子人来人往的,叫人看见,又有闲话,到底是姐姐的好日子,便是委屈,也得忍着才好,待今儿事完了,回头再打人骂人都使得。”

吴侧妃知道是这个道理,也只得死死忍住。

三公主又劝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横竖你再不进那边去就罢了,其实这些人只死拿着规矩说事儿,如今东宫没太子妃,事情都在你手里管着,你若是不出来,又说你拿大,横竖都是她们的理,到底是太子爷的亲妹妹,断没有东宫女眷不出头的道理,吴姐姐说可是?”

吴侧妃木着脸,好一会儿才咬牙说:“无非…就是因我是侧妃罢了…”

身份的鸿沟如此难以逾越,今日她结结实实被上了一课。

三公主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拿吴姐姐当亲姐姐待,如今真心为吴姐姐着想,才劝这一句话。论理这话原不是我该说的。吴姐姐如今这个局面,其实也不难,正应趁着太子妃还没进宫,太子又宠爱,抢先生下长子,才是计较。占不了嫡,占个长字,今后除了太子妃,谁还能越得过你去?吴姐姐也是家学渊源的,知道我朝也有三位皇贵妃正位中宫,可这三位皇贵妃都是因儿子被立为太子,才能到那地步的呢。”

吴侧妃不由的就道:“好妹妹!可见你是真心对我好了,你这话这样为我着想,我要是还不明白,我还是个人吗?可宫中规矩紧,尚寝局进药也不是儿戏,我就是有那心,也没有那命啊。”

三公主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来:“这世上的事哪有一定的呢,既有避子的药,那自然也就有生子的药,端看…”

话还没说完,一个管事嬷嬷就急急的找了过来:“娘娘在这里呢,太子爷立等娘娘开了库房拿东西呢。”

三公主的话就不好再说了,吴侧妃急的了不得,忙说:“这会子人多,也忙,回头我闲了,再找你说话儿。”

三公主见她已入彀,知道越发要端着,便笑着轻轻拍拍她的手:“不用急,咱们慢慢来。”

便自己进去了。

看着三公主袅袅婷婷的背影,吴侧妃露出一个意义难明的笑容来,跟着那管事嬷嬷走了。

第89章 青梅竹马

八十九

合卺礼在驸马家举行,宫里开宴后,命妇等送亲,銮仪卫在前引导,禁卫护卫,公主銮驾后跟着数十大轿,浩浩荡荡往驸马府而去。

大公主的驸马姓何,在帝都并不是能叫人瞩目的豪门氏族,驸马的爹是世袭一等奉国将军何甚,当年的勤谨伯降等袭的爵,如今只是个从二品的爵位。

而驸马何长彦,为何甚的嫡长子,当日勤谨伯还在世,照着勋贵人家的惯例,落地就求了恩旨,封了侍卫,也算是个体面差使。

这一回大公主偏选中了何长彦,太子其实无可不可,说只要妹子愿意,赶紧着把他家这山大王嫁出去就成了,皇上却是不大愿意,觉着自己的嫡长女嫁入这家,爵位太低,不大体面。

不过大公主向来有说服她爹的法子,拉着她爹说:“父皇您说啥低嫁嘛,我嫁给谁不是低嫁呢?难道还有人能比父皇还强?横竖都是低嫁,无非就是低一点和低两点罢了,也碍不着什么,再说了,您这样疼我,今后我生个儿子,您给他封个高点儿的爵位,他比他爹还强,哎哟,从小儿就不挨打!”

真是说的皇帝啼笑皆非,这个闺女就是这点儿古怪,他老人家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横竖不管闺女嫁到哪家,都是君,若是自己能行,公爵王爵都不怕,若是自己不行,就是平头百姓家也过不好。

其实真正要紧的是萧弘澄的意思,他就这一个妹子,嫡出公主身份,嫁到这样的人家,既无体面,又无助力,他会怎么想?皇帝还有些拿不准。

他这个儿子可不是易与之辈。

萧弘澄倒是无所谓,他跟妹子说:“你只管选你喜欢的,免得今后埋怨我,体面不体面并不要紧,横竖走出去丢脸的又不是我!”

“呸!”大公主言简意赅。

是以还是顺利赐婚何长彦了。

对何家来说,长子能尚大盛朝这一代第一尊贵的公主,实在是再想不到的荣耀,简直就如同天上落下个金凤凰,别说何甚,连同何甚的兄弟姐妹,何氏整个世族,都开了祠堂上告祖宗,一家子烧香拜佛,别说七姑八大姨了,就是丫鬟小厮走出去,也觉得比常来往的人家能高上一个头。

何家也是多年氏族,家中亲眷极多,何长彦祖父勤谨伯已经没了,但伯爵夫人还在,是以并没有分家,兄弟共七房,如今何长彦一辈都已经逐渐长大,在开始说亲事了。

何长彦生母八年前逝世,父亲何甚因与其妾侍林婉娘恩爱,并没有续弦,林婉娘是何长彦生母的庶妹,是何长彦的亲姨母,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又接手抚养何长彦长大,待他如亲子,家中倒也算是和睦。

周宝璐是坐到了驸马家中喝茶的时候,才听到小樱这个耳报神跟她八卦这些的,真是咋舌,这一家可够热闹的。

父亲一往情深,一个做妾的得宠的亲姨母,家里七房一起过活,还有一个据说很厉害的老祖宗。

小樱说:“哪里才只这样啊,这位老祖宗,别说收拾姨娘了,就是庶女都逼死了两个,我听人说,这是第一等的只顾自己出了气,压根儿不顾大局的。以前驸马爷有个庶出的小姑母,生的绝色,有一回在外头做客的时候,跟当时淮扬总督邓家的小公子走了个对脸儿,那位小公子就看对了眼,死活非要娶了她回来,听说闹的颇为厉害,总督夫人才勉强答应,按理说,这对勤谨伯家那可是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儿,偏生这位伯夫人,一则是跟那姑娘的亲姨娘有气,二则大约是想要把自己嫡出的闺女嫁到那家,便什么都不顾,说这位姑娘在外头勾搭男人,贞节已失,要送去家庙。那位姑娘也是气性大,哭了一晚上,天亮了竟吊死在了伯夫人上房院子门口,丫鬟的尖叫整个府都听得见。颇闹了一场,最后,闹的那位淮扬总督被调了职,娇养的小公子被流放三年,邓家把何家恨的出了血似的,这些年来,没少给他们家上眼药呢。”

小樱是个顺风耳,这才到驸马家坐了一个小时都不到,就连这种陈年八卦都给打听出来了,倒是好手段,不止周宝璐听了,连王锦绣泰昌县主等人也都听了一耳朵,个个都听得怔住了。

这等不顾大局,不管夫家死活,只顾自己出气的伯夫人倒也罕见。

若说她是为着自己的姑娘,这人家求娶又不是看上了你家的门第,失宠衰败的勤谨伯府,如何与淮扬总督相提并论,人家是开衙建府的封疆大吏,手握江南富庶之地的大权,眼角都不爱瞄你,人家明明要的是那个人而已。

周宝璐和王锦绣对望一眼,都不予置评,只有泰昌县主说道:“要说这位姑娘,也的确立身不谨,竟有外男指名道姓上门求娶,嫡母疑惑,也是有的。”

王锦绣嗤的一声笑,一脸嘲弄的看向周宝璐,挤眉弄眼,简直是明晃晃的取笑她:外男都进闺房了呢!

泰昌县主听王锦绣这样一声笑,便不悦的道:“王小姐觉得我说的不对?”

王锦绣可不是周宝璐那样好脾气,愿意息事宁人的,王家的大小姐,随时在帝都横着走的人物,就算是未来的嫂子又如何?

她听泰昌县主兴师问罪,便笑道:“前儿竟然有贼人装了下人要抬了泰昌县主去,泰昌县主做了什么,也的确叫人疑惑。”

周宝璐自然是清楚王锦绣的秉性的,口角最是厉害,便是周宝璐平日里也不轻易招惹,此时泰昌县主不知死活,居然张口就惹她,顿时被她噎的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简直是一定的!

周宝璐见形势不好,连忙拉一拉王锦绣,笑道:“这里坐的久了,闷的慌,陪我到外头走几步。”

死活拉了王锦绣出来。

王锦绣笑道:“你越发心慈手软了,莫非因着你小姑子的好日子,你怕闹起来不好看?果然是好嫂子,这样会疼人。”

周宝璐翻个白眼给她看:“再跟我说这样的话,跟你绝交!你知道那位是个木头,跟她斗什么气。”

“木头?”王锦绣冷笑道:“说是木头还真是抬举了她,如此冷心冷血,别说那位小姐死的可怜,就是真的立身不谨,也罪不至死,她毫无怜悯之心,妄加揣测,真真叫人齿冷。”

周宝璐也是叹息一声,她原以为这位县主因是寡母教导,从小儿就是规矩最为要紧,是以为人正直刻板,不懂变通,为人*。可是如今看来,不仅性格如同石头,连心也如同石头一般冷了。

周宝璐便道:“横竖她跟咱们关系不大,不结交也罢了,你犯不着跟她生气,咱们走几步疏散疏散,这府里虽然小些,看起来倒也有些年头,也该有一二景观可观。”

王锦绣便与她挽着手儿慢慢走,低声说些闺阁闲话,转过抄手走廊,一墙的蔷薇正是开花的时候,粉艳艳一片,两人站着看了一回,刚转过去,就见小樱跟一个穿绿比甲的小丫头子说话。

周宝璐好笑,这丫头真是活出妖怪来了,到这地方都能跟找着人说悄悄话呢,她到底怎么跟人结识的?这可真是一项本事。

两个丫头一边说话一边东张西望,一时看到周宝璐和王锦绣,单看穿着打扮就知道身份不菲,那个绿比甲的小丫头就变了脸色,小樱张望了一下,放下心来,跟那丫头说了两句话,又给了她一张手绢子,那丫头点点头,就跑了。

小樱急急的跑过来:“小姐,来,这边这边。”

“做什么呢?”

“快点儿,您真该听听。”她是认得王锦绣的,知道她的身份,也并不避她。

王锦绣也是个活跃的,就拖着周宝璐的手说:“横竖无聊,去看看这丫头搞什么鬼呢。”

两人便跟着小樱左拐右拐,也不知道怎么转的,就转到了一处墙根儿底下,明显是人家一间屋子的后墙,周宝璐便道:“鬼鬼祟祟的。”

王锦绣却是兴奋,她大约还没做过这种偷听壁角的事,乍然有了机会,倒是十分新奇。

那窗子开着,两人走的近了几步,就听到有个女孩子的声气嘤嘤嘤的哭:“姨母,我、我好命苦!”

“好孩子,快别哭了,等会子还要坐席,那么多小姐夫人,叫人看你哭过的,可怎么好。”一个妇人声音劝道,说到后头也哽咽起来:“好孩子,今儿怎么也要撑过去啊。”

那女孩子接着哭道:“我也知道,可、可我就是忍不住,才托词躲到姨母这里来…我就不明白,帝都那么多贵重人家,她那样的身份,怎么就偏偏看得上彦哥…我…”

那女孩子哽咽难言,听动静,大约是扑到那妇人怀里哭起来。

周宝璐王锦绣都是灵透人,两人对看一眼,都知道对方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便默契的悄悄往后走,小樱则原就没过来,在路边上放风呢。

周宝璐见这后头院子没什么人,便问小樱:“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都听见了什么?”小樱反问道,见周宝璐脸上颜色不好看,便知道她肯定明白了这件事,因回道:“这屋里住的是林姨娘,驸马爷父亲的妾侍,也是驸马爷的亲姨母,先前进去的那位小姐,是驸马爷的两姨表妹,其母是驸马爷生母林夫人的嫡亲妹妹,林姨娘的姐姐,秦表小姐和驸马爷虽说不是指腹为婚,但也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家中往来亲密,两年前已经议及婚嫁,听说小定都放了,没承想皇上赐婚,谁也不敢抗旨,自然只得退了秦表小姐,此事知道的人不少,如今秦表小姐还没议亲呢。”

啊?竟然是这样!

听先前那句话,这位秦表小姐显然与驸马是有情的,又连小定都放了,正是满心憧憬,只等着嫁情郎的欢喜时候,却不料圣旨颁下,不管你是有情还是无情,都只得退回,预备尚主。

儿女之情,家族联姻,小定之约,比起皇命来,都差的太远了。

那位秦小姐说她命苦,也的确是真的。

可是…周宝璐跺脚,萧弘澄怎么就给萧大福选了个这样的驸马!这可是他的嫡亲妹妹,这驸马心中有着青梅竹马的表妹,又是这个样子被拆散的,你叫他如何甘心,又要如何面对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