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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翻手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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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贵妃当然不能叫她真跪下去,连忙伸手搀她起来,嘴里道:“哎哟你这是做什么,我的儿,快别这样儿,你有什么委屈告诉我,你这样子反倒叫我心里不好受。”

吴月华顺势拉着卫贵妃的手不放,有些惶然,轻声说:“这话在别人跟前我断然是不敢说的,原想着就憋死在心里罢了,只是娘娘疼我,如今在娘娘跟前,我真是忍不住…”

卫贵妃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有话只管说,放心就是了,别的地方我不敢说这话,只在我这屋里,不管什么话,定然是一个字也漏不出去的!再说了,我是什么样儿的人,你是尽知的,你待我的心,我也是明白的,不然,先前那样大事,我也不敢在你跟前处置不是?”

吴月华点头道:“若不是因着先前见娘娘处置不肯避我,我也不敢说那话,娘娘把我当自己人待了,我这点儿烦恼才敢说与娘娘知道。我在东宫这两年,因没有太子妃娘娘,我是怎么理事,怎么伺候太子爷的,娘娘想必也知道些,没有功劳好歹也有些苦劳吧?那一回,差点儿命都没了,就是如今,太医也断了我子嗣艰难,我难道又是容易的?再说了,我又不是那等得陇望蜀的人,向来只守自己的本分,如今太子妃娘娘进宫了,我也只有欢喜的,只望着伺候了主子,瞧着我安分恭敬,不指望论功行赏,只赏我该得的也就罢了,可如今…您瞧这会儿…”

说着就拭泪。

卫贵妃强忍着心中的喜悦,一脸的同情,心中却想,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她刚得了禧妃处一颗钉子 ,这又要得东宫的一个助力了!

这会子,卫贵妃也算是明白了吴月华的整个算盘,吴月华妹子的事,卫贵妃也是知道的,当日她还在自己宫里与嫂子说笑了几句,吴月华刚进宫那一年,仗着太子宠爱,十分高调,卫贵妃当日还是礼嫔,自然不如吴月华风光,虽说吴月华并没有伸长手出东宫来惹她,可谁不妒忌她的春风得意呢?

当日的礼嫔,如今的卫贵妃自然也是心中妒忌不忿的,如今见太子妃进宫,不过一个月,就出手收拾了吴月华,把她妹子送给圈禁的二皇子,打了她的脸,又削了她娘家势力,心中自然只有趁愿的,她嫂子文氏也笑道:“狗咬狗一嘴毛,虽说与咱们无关,看个乐子也有趣不是?”

加上如今太子妃专宠,吴侧妃日子不好过,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别说她,就是宫里的宫女们只怕也都心中有数的很,捧高踩低,跟红顶白,越是这些人,只怕越有眼力见儿,最知道风向的了。

这个时候,吴侧妃定然是心中惶恐,想要找个靠山,得些助力了。

她也是运气好,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了燃墨是禧妃娘娘安插在正明宫的最大的一颗钉子,便做了这一场戏来,自是为着拿燃墨做个晋身之阶!

不过,这吴月华也是懂事的,看得懂宫里风向,知道如今是自己才有前程,便拿了燃墨来给自己,而不是给禧妃。

这叫卫贵妃极为满意。

若是收服了吴月华…那在东宫那边也有自己的助力了!正是好处!卫贵妃心想,别说吴月华自己送上门来,就是没来这一出,她也要想法子安插人不是?

吴月华见她的模样,知道她心里头早欢喜的没处安放了,便接着道:“论起来,我也没别的想头,指望娘娘瞧着我勤谨孝敬,看顾着我些,虽说有太子妃娘娘在前头,可是到底也是在这宫里,这掌着后宫事务,能说话的还是娘娘不是?就是太子妃娘娘尊贵,那也尊贵不过娘娘,娘娘肯看顾着我,我在这宫里才过得下去啊。”

卫贵妃倾国倾城的容貌上带了温柔的微笑,轻声说:“我的儿,你放心,只要你一心为着我,我自然亏待不了你。”

吴月华是有点儿走投无路了,卫贵妃带一点点恶意的想,谁叫你以前那么高调呢,满帝都谁不知道东宫吴侧妃是太子的心肝儿,吴家在江南简直当自己是太上皇,这会子太子妃进了宫,不收拾你收拾谁呢?

现在蔫儿了吧?

卫贵妃颇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当然面儿上并没有露出丝毫来,只是一脸温柔,看着吴月华的眼神简直比看着她那三岁半的心肝宝贝儿七皇子还疼爱些的样子,两人惺惺惜惺惺,密谈了半下午,卫贵妃赶着她一口一个我的儿,已经比亲娘俩还亲了。

当然,吴月华也是一口一个孝敬,就差没认干娘了!

两个人都对这一个下午十分的满意,唯一痛苦的就是燃墨,这大约是她过的最漫长最惨痛的一天,数次在死亡的悬崖徘徊,弱一些的人,只怕单吓就能吓死,后来虽说没死,可脸肿成了猪头。

可就算这样,她的噩梦也还没有结束,吴月华还打发她顶着猪头脸去禧妃跟前哭诉:“你今儿吃了苦,也多少算是为着我的事,虽说你是奴才,我却不是那种不管奴才死活的人,赏功罚过,我从来不叫奴才真吃亏的。今儿虽说是救了你的命,你也算是办好了我的事,原该赏你,只是你不是我的奴才,我赏你未免扎眼,你且照着我的话去见禧妃娘娘,自有你的好处!”

便教了燃墨一篇话,又说:“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从今以后我疼你,自有你的造化前程,若是叫我知道你有什么别的想头,别担心我没手段!”

如今燃墨是真怕了吴月华了,吴月华这一回翻手云覆手雨,手段叫她心惊,当下就老老实实去见禧妃。

禧妃当然被她吓了一跳,叫人都出去之后,燃墨跪下哭诉贵妃娘娘酷烈,想要回禧妃身边儿伺候:“奴婢在贵妃娘娘跟前好歹还是得用的人,也容不得一丝儿错,一个不好,就叫掌嘴,把奴婢打成这个样儿,娘娘,好歹疼一疼奴婢,叫奴婢还回您身边儿伺候吧。”

禧妃好容易安插了人在贵妃跟前,花了三四年时间,如何舍得,且如今卫氏已经是贵妃了,还掌了后宫的事,要往她跟前安插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禧妃见燃墨这样委屈,也确实打的鼻青脸肿的,很吃了些苦,不由的便好言抚慰,又取了一百两体己银子,两件赤金的首饰赏她。

燃墨得了体面,又得了金子银子,便给禧妃磕了头,表了一回忠心,才委委屈屈的回正明宫当差去了。

要用人,自然是要恩威并施的,尤其是这样不在自己身边儿伺候的人,越发要多笼络着,才是正理。禧妃娘娘看着燃墨恭恭敬敬的告退出去的身影,满意的想。

燃墨回了正明宫,立时就去见卫贵妃,一五一十的把吴侧妃如何担心露馅,叫她主动去见禧妃娘娘的话说了一遍,可是口风却又不同:“侧妃娘娘见奴婢的形容不好掩盖,且也不是一日两日好得了的,担心坏了娘娘的大事,思前想后,就叫奴婢索性去见禧妃娘娘,教奴婢回了禧妃娘娘,说是奴婢疑心前儿禧妃娘娘的妹子的事儿是太子妃娘娘做的,去找奴婢认的干妹妹,东宫的月牙儿说话打听,没承想月牙儿说话有些犯忌讳,偏巧又叫吴侧妃听见了,侧妃娘娘不管不顾,也不给贵妃娘娘体面,就拿着奴婢作伐,把奴婢给打了一顿。禧妃娘娘信了,见奴婢勤谨,替她想着,又挨了打,便赏了奴婢这些东西。”

老老实实的缴给卫贵妃看。

卫贵妃不自觉的点点头,这个吴月华,果然是一心靠过来的,想来也是为着好立身,思虑的倒也周全。

她便道:“既是禧妃娘娘赏你的,你就留下罢了。不用怕,就当是我赏你的一样,你在我跟前伺候这些年,自然是知道我的脾性的,以前就罢了,如今你跟着我办事,我也把你当自己人待,你刚才做的很好,知道去禧妃娘娘跟前掩饰,连我也该赏你。”

燃墨连忙推辞道不敢,只说惶恐。

卫贵妃道:“这一事儿归一事儿,你以前效忠禧妃娘娘,她是你主子,你替她办事是正理,虽说有罪,我却取你这秉性,知道护着主子,如今你忠心替我办事,那我该赏的自然要赏,才是道理。”

打发人也拿了二百两银子,一对儿白玉手镯子并一对儿赤金绞丝镯子,还加了一瓶上好的伤药赏她。

燃墨惶恐的磕头谢恩,又说了无数死心塌地伺候贵妃娘娘的话,才千恩万谢的退下去养伤了。

卫贵妃嘴角微微翘起,十分的志得意满,收服了东宫的人,又收服了禧妃宫里的人,实在很不错,有必要多笼络些才是。

差点儿死了两回,又挨了一顿打,偏最后还得了三百两银子及更为贵重的几件首饰,燃墨在自己屋子回味了好半日,最后才想,真是没想到,原来吴侧妃是扮猪吃老虎呢,平日里觉着她其实不大聪明,没承想这等有手段。

说不准…跟着吴侧妃才是好前程呢!说不准太子妃也斗不过她呢。

过了两日,她就得了吴侧妃的指示,去了禧妃的长安宫,有些焦急的跟禧妃说,卫贵妃的嫂子文氏今儿进宫请安,屏退了众人,她留了个心眼儿,偷偷绕到后窗底下悄悄儿的听了一回,原来禧妃的妹子的事儿,确实是贵妃娘娘漏出去的消息。

禧妃怒的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是她!如今越发作实了。”

真是气的恨不能生吃了卫贵妃。

倒没想起来自己命燃墨挑拨卫贵妃传太子妃流言的时候了,燃墨却在心中暗想,卫贵妃既然肯传太子妃的流言,凭什么就不能传你家妹子的呢?

还真没想到,文家手里居然有这样大的把柄,怪道贵妃娘娘这样倚重她嫂子呢。就是不知道吴侧妃是怎么查出来是贵妃干的这样好事呢?

真是越发的莫测高深了啊。燃墨在一边伺候着听禧妃说话,心中一边胡思乱想。

吴月华在周宝璐跟前连说带比,说的是眉飞色舞,一脸放光,如今她是把自个儿牢牢的栓在太子妃这条船上了,太子妃当日肯出手捞她,足以证明太子妃比太子还可靠呢。

太子没空来管后宫,太子妃可还需要有用的人手不是?吴月华觉得自己一定得抓紧太子妃,所以,今儿的事件,在太子妃的指导下,她居然也能翻手云覆手雨,玩的风生水起,想到燃墨敬畏的目光,想到后宫最为权重的两个宫妃竟然被玩弄于股掌之上,吴月华就觉得心中畅快,从来没有过这种满足而得意的心情。

简称,爽!

尤其是自己干的。

周宝璐听了,只是笑笑:“不用急,钉子只管埋在那里,用的太多就不好用了,冷一冷再说。”

吴月华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可也只得应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小樱跑进来回道:“娘娘,太子爷打发人递了信儿进来,说是武安侯老侯爷没了!”

武安侯这两年缠绵病榻,上月又被杨氏气的厥了过去,醒过来后也越发不好,周宝璐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即便这样,周宝璐也极为难过,外祖父虽于内宅之事并不多管,也不理会。但于她来说,却是个慈祥的外祖父,向来疼爱她,她在武安侯府住了这些年,外祖父每回出门,总会带些东西来哄她,吃食玩物,不一而足。

隔了一代,倒是比对女儿更亲些。

而且外祖父不管事,又是外家,对她就纵容的多,连同陈九一起,对这两个小的,从不责骂,只爱给东西。又并不像祖母祖父那样管着规矩,倒是杨氏或陈四陈七偶尔告她们的状,老侯爷还不耐烦的说你少管她们!周宝璐在武安侯府过的快活,除了舅舅、舅母疼爱,也还有老侯爷的纵容,造就一片天真无邪的赤子之心。

熙和五年七月初八日,武安侯陈旭垣病逝,朝廷下旨吊唁,令武安侯世子陈熙华平级袭爵,并下旨夺情,不允武安侯陈熙华为父守丧丁忧。

倒是武安侯陈熙华的三个弟弟都按例丁忧了。

武安侯并非世袭罔替的侯爵,平级袭爵这便是极大的恩宠,武安侯世子极获帝宠可见一斑。

老侯爷丧事,连续三日,太子妃都来哭丧,虽然时间不长,但这三日太子爷都亲自陪同,时时低声相劝,可见伉俪情深。

老侯爷停灵七日发丧,又在武安侯府做了水陆道场,一应都做完了,老侯爷灵柩由陈熙华亲自护送回祖宅安葬,临行前,陈熙华请见太子妃。

新任的武安侯陈熙华言其母武安侯府太夫人杨氏,因原武安侯陈旭垣去世悲痛难以自持,数次欲追随老侯爷于地下,如今老侯爷安葬后,杨氏欲长住庙中为老侯爷祈福,因这是正理,各家也有先例的,便于普安寺看过了,舍了香油钱,杨氏已经住了进去。

太子妃点头,只道:“能叫外祖父底下安宁有福,也是好的。”

武安侯陈熙华顿首道:“正是父亲的期望。”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7章 家底

自舅舅、舅母带着一家子人扶灵归乡后,周宝璐一直有些恹恹的,虽说见了人也是有说有笑,可萧弘澄瞧的出来,周宝璐心情总归有些低落。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就是萧弘澄天纵英明,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法子来开解这个,只回头拿着名册档子翻了翻,连着见了七八个人,这一日早早的就回屋里来了。

虽说进了八月,炎热也没退,偏萧弘澄朝服穿的规规矩矩,一丝儿不乱,扣子直扣到颌下,周宝璐看着他都觉得热,忙拿扇子给他扇,唠唠叨叨的说:“瞧你热的,至于穿这么多层吗?来喝点儿水——不是冰的,我叫她们拿冰镇的绿豆汤来,你歇一歇再喝。你还出去吗?不出去就把衣服换了,我瞧着送来的蜀地那种凉纱怪好的,前儿就打发人给你做了两身,你试试好不好?另外还有个耀光缎,没有鲜亮的颜色,都是云白月白的,我摸着薄些,触手凉凉的,就给你做了两件里衣,我自己也有,穿着倒还罢了,这会子没外人,你索性先松散松散——这些是咱们私房里出的,内务府送来的还是杭绸做的,和往年里一个样儿。”

萧弘澄这才把扣子解了,一边说:“你还真给她捧场呢。”

“她?”周宝璐歪歪头,瞧着丫鬟捧了衣服进来,伺候起来动作利落非自己可比,就不添乱了,自己回炕上去盘腿坐着。

因着热,也没外人,她就像小姑娘似的,只穿了杏黄软缎撒腿裤子,同色斜襟交领镶繁花宽边上衣,衬着小圆脸儿,倒也还是个小姑娘。

不过因着苦夏和外祖父的去世,周宝璐比刚大婚那阵子瘦了些,眼睛越发的大而精灵。

因着能在这屋里服侍的都是信得过的丫鬟,周宝璐带进宫四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东宫原本的十二个大宫女,十八个二等宫女,如今能进屋里伺候的只有十六个大的,分了四班伺候,萧弘澄与周宝璐说话也就不大避她们,萧弘澄伸着手让她们伺候着,一边说:“蜀锦如今在帝都突然就走红了,连你这阵子收礼是不是也多了些蜀锦?”

东宫常有人来请安的,谁也不好空手来,总要带几样东西,不能太贵重,也不能太简薄,最常见的无非就是玩器、衣料、药材、茶叶、文房四宝以及一些雅致的日用消耗品,当然,东宫也不是铁公鸡,光收礼不回礼,总得有点儿回礼,或是宫中的点心果品,或是同样的那些东西,其中分寸,就全靠周宝璐掌握了。

这些还得专人记档子分类做礼单,总不能王家夫人进宫送的礼,你赏东西的时候把人家上一回送来的东西赏给人了吧,那就闹笑话了。

周宝璐呶呶嘴儿,朱棠最明白她,就取了这十日来的礼单档子与她,因着外祖父去世,这些日子来请安说话表示安慰的夫人小姐特别多,周宝璐翻了几页,点头道:“你还真说对了,不过这种小事你怎么也知道?还是这里头有什么特别的?”

萧弘澄终于换好了略松散的凉纱云水纹常服,坐到炕上来,接过周宝璐手里的档子翻了翻:“蜀地天府之国,物产丰饶,却因地利之故,比不上江南,只能借长江之便利,实在有限的很,是以蜀中世家比起江南世族,不仅是影响力,就是财力,也是天差地别。”

周宝璐想了一圈儿,还是没想明白萧弘澄这是在说什么,萧弘澄就喜欢看她呆萌的样子,伸手戳戳她的腮帮子,笑道:“别忘了,贵妃娘娘可出自四川呢。”

原来是这样!

周宝璐明白了,萧弘澄这是未雨绸缪。

萧弘澄道:“不管要做什么事,人力财力都得有,贵妃娘娘如今虽还安分,内外朝都没什么举动,可这不是才晋位分吗?七弟也才三岁半,确实还早,待过些年,凤印掌久了,多半会觉着,代掌的代字听起来可不怎么好听不是?还有,七弟大了,会怎么想,又有谁知道呢?凡事预备到前头去,总没什么错。”

周宝璐听了笑道:“这是你们爷们外头的大事,我不过知道个首尾,多留个心眼儿,也帮不上你什么。或许今后我在穿用上,压着蜀锦些?”

萧弘澄又伸手去戳她腮帮子,叫她偏着头咬了一口,才笑道:“这是小节,一点儿绸缎能赚多少钱?还有个大事与你说呢。”

“哦?”周宝璐疑惑起来,歪头看她。

萧弘澄就笑道:“贵妃娘娘如今在前朝最大的助力便是文家,眼见的林阁老快要致仕了,文大人很有可能进阁,阁老之权不可小觑,便是如今,也颇有些势力了,这会子文大人正致力于开放边境贸易,这样的大事,我与他们再三的讨论过这件事,这本来是父皇在推动的事情,若是真开放了,自有其利国利民的好处,只是,我们疑心,文大人预备靠这件事,掌握部分财源。”

便是前朝的事,萧弘澄也不避周宝璐,给她解释其中关节,周宝璐这才明白,怪道萧弘澄先前要说贵妃一系的财力问题,原来是这样。

夺嫡之事,涉及之广,难以计数,但不论进行何事,财力永远是基础,何事不要银子就能办呢?萧弘澄在江南分了一杯羹,倒是不缺银子,贵妃自然得想自己的法子。

可是这与自己又有什么相干呢?周宝璐疑惑的说:“这赚银子的事,你跟我能说着什么?若是外祖父在,倒是行家,可如今…”

“外祖父?”萧弘澄倒不妨她说这个,周宝璐便想起来,那一日听了陈家的事之后,原本要打算跟萧弘澄说的,偏又临时有事,竟就忘了,便道:“唉,你不知道,我以前也不知道,我们家正经有个财神爷呢!”

萧弘澄就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周宝璐得意的道:“我外祖父做了快三十年的武安侯,家里头产业一年比一年多,以前,庄子铺子连同其他股息红利之类一年的进益不过四五万银子,一家子二三十个主子,几百下人,日子过的紧巴巴的,连俸禄孝敬等都花的水干石落,可你猜去年,单我舅舅的外书房,收了多少银子?”

萧弘澄笑道:“你好的不挑,挑去年,就不怕我疑惑?”

周宝璐大眼睛眨一眨,疑惑了一下,立刻又想到了:“啊,对!去年安哥儿去江南了,不过安哥儿又不缺银子使,至于拿你的银子么?”

萧弘澄笑道:“哪个当官的贪银子是因为揭不开锅了么?你也傻了。不过我也确实没疑他,不过和你开个玩笑,我真要是疑他,还敢在你跟前说么?”

周宝璐扁嘴,她也知道,萧弘澄敢在她跟前这样说话,正是信她的缘故,只是,萧弘澄这话叫她想到,今后若舅舅真的有别的举动,那两人之间如何面对?

萧弘澄看她扁嘴就知道周宝璐在想什么,周宝璐虽然心宽豁达,却是个极聪明的人,但每一个聪明人都偶尔会钻牛角尖,会想的太多太远,会犯比笨蛋还不如的错误。

因为笨蛋根本就想不到这个层面上去。

萧弘澄就伸手摸了摸周宝璐的头:“你放心,如果我真的有事疑你舅舅和安哥儿,我会问你的。”

意思就是:会给你解释和挽救的机会。

昏君!

周宝璐想,可是小圆脸却是笑逐颜开的。

舅舅和安哥儿对她的意义不一样,比父母都不同,她记得在武安侯世子的外书房的那番话,只有舅舅,为她考虑了那么长远,替她做下了那番打算。

父亲对她的今后毫不关心,只是欣喜于他今后的荣华富贵,母亲虽爱她,可只会叫她为难。

幸好她很早很早就明白,她靠的住的,除了祖母,也就是舅舅了。

而现在,或许还有萧弘澄。

萧弘澄看的喜欢,伸手拧她的圆脸儿:“我知道你心里说我是昏君呢,不过为了你,我略作退让,也并无委屈之处。”

爱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捧到她的跟前,江山社稷也一样。

这个家伙猜她的心思真是一猜一个准,讨厌!周宝璐在他手上轻轻咬了一下:“别动手动脚的,说正事呢!”

萧弘澄就笑着捧场:“是是是,说正事,那你说现在武安侯府的家底如何了?”

周宝璐说:“这个才不告诉你呢,不过我舅舅,随时十万两银子拿得出来的!”

萧弘澄就摸摸下巴,周宝璐又说:“还有我小姨母!”

“你小姨母是谁?”萧弘澄随口问。

“等等,给你看好东西。”周宝璐爬下炕去,亲自开了柜子拿了一个上了一把精巧小锁的黑漆嵌八百孔雀纹盒,摸出钥匙打开来,里头全是银票。

全是一千两一张的,厚厚一叠。

这样数额的银子,虽然萧弘澄不至于流口水,可也眉开眼笑:“咱们哪里来这样多现银子?”

周宝璐趾高气扬:“这是我的!哼,哪里来的咱们,这是我嫁妆里头的,小姨母给的五万压箱银子,先前她说要抬银子来给我做脸面,我想着,嫁给你,没什么要紧,就是我没银子,你也要的,也用不着拿银子欺负你,就叫小姨母索性给我银票好了,也方便收拾,使起来便宜,以前我还纳闷儿呢,小姨母身份也不甚高,小姨父也不显山漏水的,怎么就这样有银子,以为是小姨母逗我开心呢,谁知道竟然是真的!”

见了银子,就是咱们的,亏他还是皇太子呢!

一个外甥女出嫁,就能拿五万银子压箱,几乎就是一个中等官员的家底子了,萧弘澄立即有了很好的预感,当机立断:“很好,很好,你得空了,打发人请小姨母进宫来说说话儿。”

瞧这顺杆爬的,叫她娘还叫夫人呢,这知道小姨母能赚钱了,他就叫起小姨母了,连个你字都不加!

周宝璐笑嘻嘻的:“嗯,好。”

萧弘澄才接着笑道:“所以我跟你商议呢,我预备把安哥儿派出去。”

周宝璐这才搞清楚萧弘澄到底要跟她商议什么,点头说:“你预备打发安哥儿去办边境贸易的事儿?”

萧弘澄道:“当然不止他一个去,这样的大事,不能没有我的人,这是父皇这两年最大的事,当然不能叫他老人家办不成不是?我做儿子的,自然要给父皇分忧,且还要防备着文大人的人在里头做些事来,让文大人在这事上分了好处去!这事儿办好了,不仅在我跟前,就是在父皇他老人家跟前,也是大功呢!”

“真的?”周宝璐欢喜的很,眉眼笑的弯弯的,是萧弘澄最喜欢看见的模样,连自己的心情也能好,心里倒是想:原来古人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真是有道理的。

哎不对,这想法太昏君,也不能拿周宝璐来比那蠢货呀!

萧弘澄连忙把这个想法丢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