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璐一凝,顿时又打断了他的话:“难道是要趁着季何在那里,把你媳妇给弄水里去?坏她名节?”

“表姐果然天资聪颖!”陈颐安毫无诚意的赞扬了一下:“哪个奴才起的这样心思,倒也不难查,关键是,她没引到位,居然叫明珠不小心听到我们在那边树底下的谈话了,表姐或许不记得,那树旁边有一块大石头,石头的那边就是通往蔚雪亭的小路。”

周宝璐歪着头想了想:“我们说了什么?”

陈颐安表示,表姐你天天都说很多话,所以不记得是应该的,但我媳妇听到那里六个人的话里的几句,又看见表姐你的衣服,就误会了我们两个!

“什么?”周宝璐匪夷所思的差点儿叫出声来:“误会我们两个?能误会我们什么?”

陈颐安摊摊手:“我没问,只是猜想,表姐记得吗,慎王府的表小姐当时当着咱们的面就说,倾慕之心,至死方休这八个字。”

“哈!”周宝璐笑了,安哥儿媳妇听到这句话,又看见了周宝璐的衣角,就以为这是周宝璐对陈颐安说的话吗?不过,周宝璐说:“既然如此,你回头跟你媳妇儿说一句,不就完了?”

“不。”陈颐安断然道:“这就是我要求表姐的事,我媳妇以前是个什么样子,虽说表姐没怎么遇到她,但想来母亲说过几回,表姐定然是知道的。”

他见周宝璐点点头,才接着说:“旧年底,我媳妇气病了一回,躺了有两三个月,有几回都说不成了,偏又熬了回来,许是在病里头想的明白了些,这过了年,渐渐好起来,我瞧她倒是清楚明白了不少,性子也不那么绵软了,虽说还是不大伶俐,不过比以前却是好了许多,我想着,这件事且放着,回头哪一日,母亲带了她一起,与表姐私下里说说话的时候,表姐顺口把这事儿说与她知道,我也好瞧瞧她到底能想透多少。”

周宝璐会意,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但枝节却不少,若是只说当日有陈颐安策划,慎王府有小姐落水,嫁给了侍卫首领,就能把这件事想透,须得好几步,一则要想到自己可能走到水边,落到水里。二则还要想到有谁能接触到陈颐安的布置,还要想害她。三则还要能想到听到的那场谈话或许不止两人。

要经过周宝璐这样一个提示,就想到这些东西,除了聪明,还要敏感,心思慎密,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陈颐安和自己的关系耿耿于怀,才会通过一点不经意的八卦,联想到那件事。

她要时时刻刻把陈颐安放在心里,才会注意到这些信息。

啧啧,安哥儿这家伙,只需利用这小小一点儿误会,再加上自己的不经意的给个提示,就能把他媳妇儿对他的想法看个清楚,也太会算计了!

周宝璐现在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给郑明珠请封县主,他现在对媳妇儿这样上心,居然请自己帮他演戏,那他怕媳妇儿受委屈也是有的。

想到这里,周宝璐就好奇起来,舅母说起安哥儿媳妇来是那个样,可安哥儿却又是这个样,这到底是病了一场就好了,还是婆媳天生不对盘呢?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是大病一场想明白了,总也不会变的太多吧?

舅母那样宽厚大方的人,也会横竖看媳妇不顺眼么?想想自己见过的郑明珠,就算那个时候郑明珠还小,周宝璐也决定护短的站在舅母这一边。

好吧,当然外甥女和儿媳妇是不一样的,外甥女就是天天在自己府里住着,可也不会抢她的儿子呀,不会软绵绵娇滴滴的挽着她儿子笑靥如花,她儿子也不会看着外甥女就忘了娘呀!

周宝璐越想越可乐,当然答应了下来。

没过几日,曾氏还真带着郑明珠进宫来了,因安哥儿成亲这一两年,除了头一个月,曾氏从来不曾带郑明珠进宫,周宝璐就忍不住仔细打量她。

若论容貌气质,郑明珠配她们家安哥儿实在是配得上的,算不得多高挑,却是纤细袅娜,秾纤合度,端丽的鹅蛋脸儿,水灵灵的眼睛,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间带着一副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越发衬的肤如凝脂,清丽如芙蓉。

尤其是那眼睛,明亮而有神,生气勃勃,倒真不像以前见过的那样绵软,不过…

好像木讷些。

周宝璐是个爱说话的,对上的又是自己最为亲密的舅母,那话就多的了不得,更何况还要替陈颐安办事呢?

周宝璐看人的眼光何其犀利,她拉着曾氏欢欢喜喜的说着话:“哎呀,真是好些年没见着安哥儿了,那会子在慎王府,与他走个对脸儿,乍一见,差点儿不敢认,怎么就这样出息了呢?”

一边说,一边看着端坐在一边的郑明珠的神情,见她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神情虽没什么变化,就是目光闪动,似乎这话叫她有些吃惊。这反应周宝璐倒是心中有数的,郑明珠既要误会,当然会以为他们姐弟是常见面的。

周宝璐捉狭的笑一笑,决定要给她个重磅的,便拿出看八卦的语气笑道:“说起来那一日我又想起笑话儿了,表妹记得吗,那一日慎王府有位寄居的表小姐--原是慎王妃娘家的远房外甥女儿,无端端的就落到水里去了,就是蔚雪亭那边,也不知怎的,那边本来是女眷宴饮的地方,按理就不该有外男,偏生慎王世子的侍卫首领就在那亭子里头,就从水里把表小姐抱了上来,表小姐哭着要寻死,不得已,慎王爷只得让表小姐嫁给那位侍卫首领了。哎哟,那可热闹来着,可惜我没能多留一会儿,也没看全那热闹。”

哈!

郑明珠的神情真有趣!周宝璐在心里笑,震惊是必然的,可随后的那种又是迷茫又是顿悟,还有些矛盾和抑郁的神情实在很生动。

其实郑明珠也是掩饰过的,并不明显,可哪里想到太子妃娘娘这是有意的呢?就等着看她知道之后是什么个动静呢,不过这会子郑明珠思绪太过纷乱,并没有注意到太子妃娘娘的目光。

只是耳边一直听到她喋喋不休的与曾氏说着家常,回家之后,除了对那件事的震惊,最大的印象就是,这位高贵的太子妃娘娘可真能说啊!

这一回会面,叫周宝璐乐到了晚上,除了事情本身有趣之外,当然更多的还是替兄弟高兴,很明显嘛,郑明珠当然立刻就想到了那一日的情形。

自然是说明了那件事在她心中极有分量,叫她念兹在兹,无时或忘,如鲠在喉,大约琢磨了无数遍,是以当事人稍微一提起,她就立刻有了感觉。

周宝璐回想着那情形,笑嘻嘻的喝乌鱼汤,小樱站在炕下伺候,倒是有些不忿的说:“不是奴婢说嘴,这位表少夫人架子也太大了些,娘娘是什么身份?与她亲热说话儿,她倒冷淡的那样,一口一个臣妾不敢,离的远远的,像是生怕谁沾上她似的。也是好笑的很,凭她再怎么着好,也没有咱们要赶着她的道理呀!”

周宝璐一愣,随即就哈哈的大笑起来,她一直在琢磨那件事怎么影响的郑明珠,倒没注意到郑明珠那冷淡的态度,这会子叫小樱这样旁观者一说,立刻就回想起来。

哎呀,小姑娘吃醋了!

周宝璐老气横秋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郑明珠才是贵妃的催命符呢,如果周宝璐对郑明珠不够放心,捉奸案周宝璐肯定不会光凭一个丫头的一句话,就能排出那样的阵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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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花样作死

208

陈颐安来了一趟之后,萧弘澄发现周宝璐的心情特别好,心里居然有了一点很微妙的不爽的感觉,周宝璐这一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刚生产不久,并没有养的太好,怀起来比上一回辛苦,害喜的症状比较厉害,所以情绪就不怎么好,容易烦躁,就是萧弘澄也不敢惹她。

看到因为陈颐安,周宝璐就好几天都笑眯眯的起来,萧弘澄忍不住酸溜溜的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事,欢喜的这样。”

周宝璐就白他一眼:“我欢喜你还不愿意了?”

“呐。”萧弘澄吃醋的说:“到底是我要紧还是陈颐安要紧?嗯?”

他紧紧的箍着周宝璐,咬她的脸,又软又嫩,弹性不错,而且周宝璐孕期,尊医嘱不用脂粉,只用一层小苏太医给的护肤油,萧弘澄可以放心的随便咬。

周宝璐哈哈的笑着挣扎,也转头去咬他,两人滚在炕上,互相咬来咬去,不过到底是双身子的人,萧弘澄有些紧张,小心的护着,反叫周宝璐压到了他身上,占了上风。

周宝璐轻轻喘着气,低头亲一下,然后再亲一下,萧弘澄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伸手抚着她的鬓边,轻声问:“嫁给我,你有没有后悔过?”

萧弘澄的这一点不安全感大约会伴随他的一生吧,周宝璐想,不仅是现在,就算今后他登基为帝,富有四海,大约对这一点也永远不会真正确定。

周宝璐不太确定是什么事叫他这样问,但她依然如同以前的几次一样,温柔的回答:“当然没有。”

萧弘澄把脸埋在她温暖的肩颈处,那熟悉的甜蜜熏香,熟悉的柔软肌肤,叫他安心。

要过一会儿,萧弘澄才为自己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醋感到不好意思,简直不愿意抬头,又张嘴咬她软绵绵白嫩嫩的肉儿,周宝璐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撒娇没完了!

苏太医说,怀孕会让女子变的傻一点,可没说男人也会跟着变傻啊,萧弘澄这家伙,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变成这样?

周宝璐自己完全没有想到萧弘澄居然是吃醋!

不过到底她还是关心自己男人的,到得第二日,周宝璐忍不住叫谢齐进来问,这几天可有什么要紧事没有?可谢齐说来说去,真说不出有什么事,如今是夏天,今年风调雨顺,只有几处报了旱灾也不重,朝里也没事。老实的谢齐想了老半天,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大事,好容易灵光一闪:“难道是唐家的事?”

“唐家?”周宝璐莫名其妙:“什么唐家?”

谢齐感觉自己找到了门道:“回娘娘的话,原是旧年里头,文阁老给文五公子娶了积善堂唐家唯一的嫡女,属下是不懂的,只是几回在书房伺候的时候,听到大人们议事,说唐家虽说只是商家,可在咱们大盛朝也是有名气的很的,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但家财也有个几百万两雪花银子,文阁老居然肯叫自己的公子娶商家之女为正妻,定然是为着这几百万两银子来的。”

周宝璐点点头。

商家虽富,却地位低下,文阁老虽无根基,却是阁老之尊,一品大员,居然给儿子娶商家之女,不得不说,这自然是为着极大的利益。

周宝璐虽不通庶务,大局上却是很清晰的:“这也古怪,这商家虽说能攀上文阁老,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只是能有今日的家财,定然绵延几代,依附其上的怕不有上千人口,为着今后的前程,肯出银子我是信的,但总不至于一家子的银子全数给出吧?最多不过是分些干股,每年送上红利也罢了,只是文阁老如今正是花钱的时候,这样细水长流的进银子,能抵什么用?”

萧弘澄花钱如流水,是有好几项进项的,要是只有一处,就是再大的基业,只怕也早捉襟肘见,甚至不少事都得停下来了。

谢齐回道:“属下不懂这些个,就是听大人们说什么过继,什么横竖不是他们家的,自然肯都拿出来这些话,这事儿在太子爷书房议了好几回,大约就是为这个犯愁?”

周宝璐想了想,萧弘澄一向遏制贵妃党,若是贵妃党有了新财源,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也不值得萧弘澄犯愁成这样啊。

周宝璐有点儿半信半疑的,不过她知道谢齐老实,说话向来没假,不过也就因为老实,一根筋的时候多,他说想的也不见得就是那么一回事,也就不再问了,把他打发出去,正预备出门儿去园子里走走,却听丫鬟在门口通报:“靖王妃来了。”

周宝璐忙命人快请。

因着周宝璐月份轻,须得保养,又害喜的厉害,如今是轻易不出门的,家中亲近人等自进宫来看她,姑母舅母、公主王妃等,隔三差五来一个,倒是挺热闹。

王锦绣穿一件浅碧色孔雀暗花七丝罗的衫儿,下面穿着蓝色裙子,头发挽的高高的,只用了一只巴掌大的赤金绞丝红宝石的鬓花,耳畔一对碧莹莹的坠子乱晃,看起来清爽的很。

她进门就笑道:“我今儿是来算账的!前儿你手里十二个有金字招牌的秀女,怎么就不给我留两个?待我听到风声问一问,说是早没了。”

周宝璐奇道:“你做什么?要伺候你们家靖王爷,还用的着宫里的秀女?我听说满帝都的姑娘,谁都愿意嫁靖王呢,只要你肯让位,有的是人哭着喊着要来。”

说到这个,周宝璐就发笑,冷峻如战神般的靖王爷,要说模样儿俊美,实在是还不如萧弘澄,可听说帝都的八卦里头,靖王爷可是最受姑娘欢迎的呢。

“呸!”王锦绣干脆利落的说:“闷不死她们!三爷一天说不到十句话,我还把点头摇头都给算进去了呢!我们家,别说咱们,就连蜜蜜都不指望她父王说话,前儿她父王见她在外头树底下挖虫子,把她给拎起来,说:‘太阳太大了,等会儿阴凉些再挖。’她就乖乖的回来了,还跟我说,父王居然主动说话,不是她问才说,一定要给父王脸面啊!真是笑的我。”

王锦绣的宝贝女儿,小名儿叫蜜蜜,是皇上的头一个孙女,也不知道王锦绣怎么养的,居然养的胆子奇大,性子又野,颇爱打抱不平,完全一副大姐头的风范,只是可惜的是,王锦绣大约怀着和生产蜜蜜的时候,劳心劳力,作养的不好,这几年着实亏了下来,头两年动不动就犯病,这两年好些了,只是一直没有给蜜蜜添个弟弟。

周宝璐见小苏大夫在这上头有一套,已经安排了小苏太医去给王锦绣调养,希望王锦绣能生个儿子。

这会子提到这个,周宝璐便笑道:“怎么今儿没把蜜蜜带来玩呢?不是要看妹妹吗?媛媛在那边屋里睡觉呢。”

王锦绣道:“回头我再带她来看媛媛,如今天热了,前儿她跟庄慧公主去锦山度假去了,她们两个脾胃相投,蜜蜜特别喜欢跟着她到处跑,这阵子我们府里也烦,我就放她去了。”

“怎么了?”周宝璐想起她刚刚说的金字招牌来。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王锦绣说:“我自生了蜜蜜,这三四年来也没个动静,既然有空子,难免有人眼热,一般的我装不明白,有些时候,不大好装,这一回正好,我还想着也得两个金字招牌的用一用,偏又没了。”

周宝璐叫苦:“什么了不得的金字招牌,个个都要,我还想给我哥两个呢,都没留住,算了,下回吧,我瞧着贵妃娘娘不会消停的,大约还有机会。”

王锦绣就噗嗤笑了:“倒也是,那位也真是百折不挠,明明没机会,非觉得是鸿鹄将至,如今你又有了身孕,只怕越发没事就要生出事来,那下回有了,你给我留两个,我琢磨,总有一日用得上!”

王锦绣说的一本正经,其实听起来挺无奈的,只是这种事情,大部分时候,她做嫂子的也帮不上忙,周宝璐只得拍拍她的手安慰一下。

王锦绣笑道:“这有什么要紧的,要我说,盯着你男人的,绝对比盯着我男人的多,不过今儿咱们不说这个了,我瞧你这会子精神不错,跟我看热闹去。”

“什么热闹?”周宝璐一边问,一边已经在下炕穿鞋了。

王锦绣还伸手跟着伺候了一回,一边笑道:“有人丢了脸面,有人丢了里子,已经进宫来哭诉了,我在宫门口恰巧看见,想着横竖我进宫来了,原也不过是来陪你说说话儿,并没有要紧事,如今有热闹可看,还不快看看去么?”

王锦绣扶着周宝璐出去,笑道:“娘娘知道,我娘家弟妹是邓家的大小姐,昨儿来我府里请安,就与我说起她亲眼瞧见的一场热闹,文家的五少奶奶当着人挨了一顿嘴巴子,这会子还没传开呢,娘娘定然不知道。说来也巧,这出手的人,与你还不是外人呢!”

咦,刚刚还在说唐家的事,这唐家那个嫁进文家的女儿就挨了一顿嘴巴子?周宝璐很不满意王锦绣卖关子,便道:“那你还不告诉我?是谁呢,这商家女,想来是没什么规矩的,自以为嫁了阁老之子就天下第一了,自然是眼里没人的,这会子惹了谁挨了打呢?啧啧,谁这么有种,居然这样不给文阁老脸面。”

王锦绣就是佩服周宝璐明明只听到一个结果,却能谈笑间便随口道破个中情形,也不卖关子了,笑道:“就是您那位表弟媳妇,新封的嘉和县主呀!”

这话才真真大出周宝璐的意料:“她?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王锦绣其实与郑明珠不熟,因差着五六岁,少有见面的时候,对她没有感观,所以听到这个八卦,倒也并不吃惊。

周宝璐同样不熟,可至少从偶尔的见面和舅母、安哥儿的话里,多少对郑明珠有个大致的印象轮廓,一个娇滴滴的,软绵绵的,遇事只爱哭,没什么行动力的小美人儿。

她居然会赏文五少奶奶一顿嘴巴子?

周宝璐觉得太古怪,也太有趣了,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要去正明宫看这场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加更,时间不定,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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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这会子卫贵妃的娘家嫂子卫文氏正在贵妃跟前哭诉嘉和县主给他们家没脸:“娘娘您想,她是县主,多高贵的身份,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去一户商家去吃茶?娘娘也是见过这样多的夫人小姐的,谁家夫人太太少奶奶会跟商家结交?偏她就去了,也不自承身份,叫我弟妹瞧着,谁认识她是谁呢?她说话又不好听,句句只是胡编乱造的,我那弟妹是个直性子的人,自然就恼了,请了顺天府的人来,原想是吓吓她,叫她别乱说话,没承想…”

卫文氏拿帕子拭泪:“竟然说一句我弟妹不敬,当场就命人掌嘴二十!娘娘,您也是见过这帝都大大小小的人家的,谁家没两句口角?就拿臣妾来说,往日里对着这宫里的娘娘们,偶尔有一句两句不敬,娘娘们不也就呵斥一句,便撩开手了?谁还会这样不尊敬动起手来,偏她就动手,且又是掌嘴…天啊,这女人谁不是一张脸要紧呢,如今我弟妹脸肿的那样儿,还不知道好不好的了,今后可怎么见人啊!”

唠唠叨叨的哭了一通,卫贵妃只是好言安慰着。

卫贵妃也是有些恼怒的,这个嘉和县主,明知道文家与自己十分亲近,居然这样不给体面,一言不合,说打就打,哪有这样的规矩,不过她恼怒归恼怒,也没起什么别的心思,说白了,这是娘家嫂子的娘家弟妹,跟她又没多大关系,疼不在她身上。

卫文氏是十分了解贵妃的,知道她心中所想,便接着哭道:“这嘉和县主,看起来年纪不大,心机可是十分深沉,想必是知道我父亲这是为了贵妃娘娘的大事,她自然是连脸面也不要了,也要拦住!”

说着就把这事儿解释与卫贵妃听,自然是把文阁老塑造的如高山雪莲,为了卫贵妃的夺嫡大事,连儿子也肯牺牲,娶了个商户女,而如今,却造嘉和县主横刀夺银,眼看功败垂成。

这里头的关节,卫贵妃听的似懂非懂,但至少明白了嘉和县主表面上是打了文唐氏一顿嘴巴子,但实际上,却是把该贵妃娘娘使的(?)百万雪花银给打没了,顿时大怒:“大胆!这嘉和县主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这样胆大妄为,肆意殴打官员眷属,朝廷体面何在?我定要启奏圣上,治她一个嚣张跋扈的罪名!”

卫文氏忙道:“娘娘,此事可不能启奏圣上啊!”

真是要命,这是不能叫皇上知道的事,娘娘张口就要启奏圣上!卫文氏道:“这事原不用惊动圣上,娘娘您想,她虽是县主,可论起品级来,与娘娘如何能比呢?要治她的罪,娘娘就可以下懿旨了,要臣妾说,这也不难,只要招她进宫来,她定然要跪下请安,娘娘就不叫起,她能如何?只要她问一句,娘娘就可治她不敬之罪了!”

这种无理取闹的内宅手段,不管是卫贵妃还是卫文氏都是精通的,卫贵妃听了便笑道:“嫂嫂说的是,咱们家也没有白挨打的,她敢动手,怎么也要给她好看。”

说着就要打发人去招郑明珠进宫来,大宫女铃荷这会儿却走了进来,轻声道:“娘娘,太子妃娘娘和靖王妃来了。”

她们来做什么?卫贵妃与卫文氏对望一眼,也都猜到了定然是为着嘉和县主的事来的。

卫贵妃满心不情愿,也只得命人请进来。

周宝璐与王锦绣在门口就知道了里头大致的情形,虽说卫贵妃与卫文氏都谨慎的屏退了丫鬟谈话,可到底逃不过好几双的眼睛耳朵,从片言只句和神情里头,也能揣摩个大概。

尤其是周宝璐这样的人,向来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知道了卫文氏要借着卫贵妃这块招牌来收拾郑明珠。

不管周宝璐对郑明珠的感观如何,她都不能叫卫贵妃得了意,不过…

周宝璐转头看着王锦绣笑了笑。

王锦绣忙坦白:“我真的只是来看看热闹的,我跟你家安哥儿的媳妇又不熟,犯得着急吗?”

周宝璐也不跟她打官司,只是笑。

周宝璐在正明宫还是很客气的,命卫文氏起来,她坐在一边,笑道:“原来卫夫人也在这里,倒正好便宜。”

卫贵妃笑道:“我这些日子身子重,心里也不大爽快,就请嫂子进宫来说说话,也解乏。太子妃娘娘是要问我嫂子事么?”

谁肚子里没装着一个似的,至于特别显摆么?

周宝璐笑道:“正是呢,既然贵妃娘娘也在这里,就更好了。原是今儿我舅母打发人进宫来请安,与我说,前儿我表弟的媳妇去她一个交好的妹妹家里,只白坐一坐,什么也没有说,就被人给欺负了,听说是卫夫人的娘家弟妹,文阁老的儿媳妇唐氏,竟然打发顺天府的差役要拿她,我听了就不信了,要我说,卫夫人的娘家弟弟,虽是阁老公子,自己品级却不高,媳妇自然是没封诰的,哪里指使得动顺天府?只我那表弟媳妇,到底是公主亲女,又有县主的封号,竟叫衙役那样腌臜人拉扯了,回家哭的了不得,口口声声要上吊呢,我舅母急了,就打发人进来跟我说,叫我问一问,是不是有这样的事。”

听听,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卫文氏一肚子的话堵在喉咙口,说又说不出来,吞又吞不进去,憋的了不得。偏周宝璐架子端的足,一副光明正大我占理的模样儿,当着卫贵妃就审起人来。

王锦绣瞟她一眼,便一脸惊讶的捧场道:“有这样的事?要不是嫂嫂说出来的,我竟不能信,文阁老的家教,满帝都都知道的,那自然是一等一的,他们家出来的少奶奶,别的不说,品格儿应是不错的,再说了,她无品无级,能指使得动顺天府么?我还第一回知道这样的道理呢,嫂嫂回头细问问,别是传话的人传错了吧?”

周宝璐就似笑非笑的看向卫文氏:“何必回头问呢,卫夫人是唐氏的嫡亲嫂子,多半是知道的。唉,说起来我那个表弟媳妇,自小儿就养的娇贵,公主去的早,安国公当她掌上明珠似的待,向来是不见外人的,娇的了不得,可不像咱们这样粗枝大叶的,前儿被吓到了,又被拉扯了一回,口口声声就说没脸见人了,闹着要寻死,武安侯府闹的了不得,要不然,我舅母也不好来找我的。”

周宝璐先前听王锦绣说了整个过程,心里就有数了,什么冒犯县主啊之类其实不是那么站得住脚,真要闹出来,人家不知者也算不得大罪,郑明珠还有个无理取闹的嫌疑,可是一无品级妇人,竟能调动顺天府,这才值得做文章!

这会子她就扯住这个问卫文氏:“卫夫人若是知道,就跟我说说看,回头我也好与舅母回话。”

卫文氏哪里想到周宝璐已经知道了,还名正言顺的拿这个做文章,一时迟疑着不好说话,她进宫来,自然没有想着要与东宫对质,无非就是撺掇着贵妃娘娘,寻了苗头给郑明珠好看,此时见太子妃娘娘字字句句只说唐氏调顺天府来拿人的事,便知道不好。

这事如果闹的大了,别说唐氏,就是父亲文阁老,在圣上跟前也不好说,唐氏归根到底只是民妇,到底有什么依仗能调动顺天府,这自然是谁都想得到的。

王锦绣见卫文氏这样儿,便笑道:“去瞧着卫夫人大约也不知道,嫂嫂您想,卫夫人到底是出嫁的姑奶奶,娘家的事,哪里就一清二楚呢,既如此,倒不如宣了唐氏与嘉和县主进宫,当着面儿问个清楚,岂不是好?这是朝廷大事,问清楚了,也好回奏父皇。”

“呃…”周宝璐就有点迟疑,卫文氏见状,知道不好,连忙道:“太子妃娘娘,依臣妾看来,其实不必宣她们入宫了,不管到底是如何的,嘉和县主身份尊贵,既然受了委屈,那自然是我娘家弟妹的错儿,还有什么可问的呢,倒把小事闹成大事了,只怕于县主的名声也有碍。臣妾先前听见就这样想了,正好贵妃娘娘宣臣妾入宫,臣妾已经请旨,请贵妃娘娘下旨抚慰嘉和县主呢!”

什么!卫贵妃差点叫水给呛着了,刚刚她嫂子不是还与她商议怎么收拾那个二百五县主吗?怎么这会子叫太子妃一吓,三言两语的,竟就立刻改了口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