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一关上,外婆马上八卦起来:“怎么样?跟小许相处挺好吧。”

“挺好的,人不错。”

外婆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又听见下半句:“感觉多了一个弟弟。”

温知黎拍拍老太太的肩,正色道:“你真的可以考虑认他做干孙子,我不反对。”

外婆:“……”

——

许定回到宿舍换了身衣服,准备去篮球馆训练。

苏应澄从图书馆出来,正好碰见他出去,奇怪地问:“你不是相亲吗?回来这么快。”

许定往书包里塞球衣,非常原则地说:“那也不能耽误训练,快比赛了。”

苏应澄放下书,靠着楼梯,冲他挑了挑眉:“相亲对象漂亮吗?给兄弟看看。”

“漂亮,特别漂亮。”

许定觉得这样形容太苍白,用仅有的文学涵养,憋出了一个新的形容词:“她长得就像……像仙女一样,对,仙女,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苏应澄一脸怀疑:“少来,我跟你说我表哥的前女友才叫仙女,那颜值绝了,可惜我没照片,不然让你开开眼界。”

许定摸出手机,把下午跟温知黎拍的合照递给苏应澄看:“我不想看别人,我觉得她已经是最好看的了。”

苏应澄前一秒还想吐槽,下一秒看见温知黎的脸,笑容僵硬在脸上,好半天没说话。

还真他妈是仙女。

长得都一模一样。

“她家养了一只狗,还挺喜欢我的,不过她性格有点冷,但也不难相处,反正我觉得我还是希望的,感情嘛,慢慢培养就好了。”

许定说半天,苏应澄一直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许定把手机抽回来,佯装警告:“你少看两眼,看多了跟你翻脸啊。”

苏应澄受的惊吓不少,指着手机不确定地问:“这……这女的真是你相亲对象?”

许定点头:“对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

苏应澄反应过来,随便扯了一个谎,“对了,我手机没电了,你借我打个电话。”

许定没多想,把手机解锁后递给他:“行,你快点儿,我训练快来不及了。”

“一分钟。”

苏应澄拿着许定的手机走到卫生间,把他和温知黎的合照往自己手机上发了一份。

完事后,苏应澄从卫生间出来,把手机还给许定,心头涌出一种背叛室友的自责感:“训练去吧,哥们儿晚上请你吃饭。”

许定背上书包,拿着篮球,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请我吃饭?”

苏应澄按住许定的肩膀:“没有为什么,反正你要知道,就算有一天我胳膊往外拐,我也是你的好兄弟。”

许定笑骂了他一句神经病,匆匆离开宿舍。

许定走后,苏应澄火速把照片发给谢从述,噼里啪啦打字,手指在屏幕上即将起飞。

【表哥表哥,你前女友怎么去跟我室友相亲了?我他妈现在感觉我好有罪恶感,我到底应该帮谁!】

【不过看在咱们有血缘关系的份儿上,我跟你交个底,你现在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前女友家有条狗,就连这条狗都喜欢我室友!】

【而表哥你……你他妈的怕狗啊!!!你不仅得不到前女友的爱,连狗的爱都得不到!!!】

……

远在保创开项目会议的谢从述,感受到手机不停在兜里震动,拿出来看见全是苏应澄的微信消息,怔愣片刻,点开看。

上面的信息还没来得及看,苏应澄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谢从述本来想往上翻,看看这傻货在放什么屁,结果手机卡顿了一秒,反而把语音点开了。

于是,苏应澄焦急又悲切地声音,投过话筒,在整个会议室响起。

【最要命的是,哥你都高龄三十了,比人家整整老了十年啊——!!!】

在座员工:“……”

谢从述:“……”

谢从述:?

作者有话要说:蟹老板:老年人怎么了,老年人届还有个词叫枯木逢春!!!!!!!(……

——

第30章

时间退回三十秒前。

项目经理说完干货内容,停顿片刻,清了清嗓,双手撑在桌子上,突然飙高音:“总之,这个项目——!”

所有人吓了一个激灵。

有个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的副总白眼一翻,捂着胸口差点当场去世,助理忙上前替他拍背顺气儿。

项目经理声音高亢,配合浮夸动作和“有梦想谁都了不起”的热血眼神,一副长得跟大饼似的集团蓝图在大家眼前铺开。

“这个项目前景无可限量!根据市场调研的结果,我们做了初步估算,该项目落成后会为集团提高10%的资本价值,利润净值至少——”

【最要命的是,哥你都高龄三十了,比人家整整老了十年啊——!!!】

项目经理中途被打断,丹田气没跟上,后面半句以破音的方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在五个——亿以上……”

就像一个膨胀到不行的气球突然被针扎了个眼,漏气打着旋儿从天上往地上砸,最后轻如鸡毛般落地。

会议室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的终点谢大老板坐在椅子上,保持低头看手机的动作已经长达半分钟之久。

就在大家以为他是不是快老僧入定石化的时候,谢大老板气定神闲摁灭了手机屏幕。

“咔”地一下,如此清脆的锁屏声。

宛如灭霸的响指,一秒就能达到团灭效果。

在场人员瞬间被激起一百二十分的警觉。

谢大老板抬头,面无表情扫过众人,被扫过的人一一低头做反思状,唯恐被当场灭口。

谢大老板的眼神最后停在漏气的项目经理身上,淡声道:“给你三秒,重新组织语言。”

谢大老板这话说得干脆,刚才的小意外就这么被轻飘飘地带过去。

但别看只是简简单单十个字,其中却蕴含无限深意。

——大惊小怪做什么,我只是看了一下时间而已,鬼知道手机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再盯着我看下一秒全让你们下岗喝西北风信不信。

项目经理吞了一口唾沫,不敢再吹大牛逼,焉了吧唧结巴道:“谢谢谢谢总……刚刚我说的是……是最佳情况,保保保保守估计的话应该有……有……八千万以上的……的净值……”

五亿一下子跌倒八千万,确实够保守的,保守到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子跌到冰点。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保守八千万?”

“最佳情况才五个亿?”

“你在打发乞丐?”

被谢大老板索命三连击命中,项目经理脸色发白两腿发软,颤颤巍巍一个标点符号都蹦不出来。

“方案重做,散会。”

谢从述起身站起来,径直往会议室门口走,钟献随后跟上。

谢从述一向注重仪表,这次破天荒没有第一时间去系上西装扣,他走得极快,西装衣角扫到手腕处,从背影是平白添了几分凛冽杀气。

钟献注意到大老板将手机死死握在,手背青筋暴起,暗自倒吸一口气。

掐指一算,没日没夜加班的日子怕是又要来了。

——

谢从述回到办公室,重新点开苏应澄发过来的图片。

原来温知黎和别的男人同框对着镜头笑,是这样的画面。

谢从述将图片放大又缩小,缩小再放大,反反复复不知道看了好多遍,才让自己接受一个事实。

——温知黎迟早有一天会和别人结婚生子,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庭。谁都有可能,就他不可能。

谢从述拉起百叶窗,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涌上一股许久没有过的失落无力感。

他擅长分析利弊做出最佳选择,然后将其他可能性抛在脑后,一股劲奔着最佳跑,不达目的不罢休。

现在也是。

他和温知黎的最佳选择都是分开,他深知这一点。

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跑不动了。

明明前面没有温知黎还有其他人。

明明他又不是为爱至死的性格。

明明他可以很潇洒放下,然后开始自由自在的生活

……

好多好多明明,他偏偏一个也瞧不上。

他宁可站在原地看温知黎不回头往前走,看着她有朝一日在别人身边喜笑颜欢谈天说地,嫉妒到发狂也不甘心退后一步。

他怕她过得不好,又怕她过得太好,好到很快将他忘记。

他多想往前追,追上她,告诉她,我们重新开始。

可他不能。

他没有资格,他配不上她。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总不能耽误她去别人身上找。

天底下哪有这种混账道理。

往前往后都是死局。

谢从述感觉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疯。

不。

他一定会疯的。

苏应澄半天没等到谢从述回复,摸不准他是在忙没看见信息,还是看到信息心态全崩盘。

三十岁的男人了,还在为前女友伤神费力,也是怪不容易的。

苏应澄心生怜悯,决定安慰安慰他的亲亲表哥。

【苏应澄:表哥,其实你除了年纪大、怕狗和恐婚这三点,也没什么大毛病了,你要相信你的财力。】

谢从述对外一直说自己不婚主义。

旁人只以为是他不屑、不愿、不稀罕婚姻,以为他就爱游戏人间风流一世,不受束缚,永远片叶不沾身。

但谢从述示婚姻如牢笼、如地狱,如吞噬爱情的杀戮场。

时间久了,自我暗示做太多,连谢从述自己都快忘记他不渴望婚姻的根源是来自于恐惧。

他快忘了,家里人没忘。

但家里上上下下很少有人会跟谢从述提及结婚这件事,甚至已经默认谢家到他这一脉已经断了。

老太太好几年前就指着两个苏姓外孙的后代挑一个来姓谢,把这一脉传承下去。

家里人都不会跟他提的话题,外人更不会提,更不会知道实情。

苏应澄说话惯没有个把门的,消息发出去了才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东西,忙要撤回,谢从述竟然回复了他。

【谢从述:你那个室友……人怎么样?】

【谢从述:他想结婚吗?】

苏应澄见谢从述好像不是很抵触提婚姻这个话题,话匣子打开,什么都说了。

【苏应澄:他人超好,仗义耿直。结婚?想啊,他特别喜欢小孩子。不过他学体育的,生活圈子单一,基本接触不到女生,所以才让家里安排相亲。】

【苏应澄:我们都恨不得多玩几年,就他整天就想着结婚,对了,他十八岁生日那天,连他以后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他说这是送给自己的成人礼物,提醒自己:男人一旦谈恋爱就要有家庭担当。他是不是特逗,跟老干部似的哈哈哈哈哈。】

……

苏应澄还在不停发消息过来说许定相关的事情,谢从述看着看着就走了神,思绪飘很远。

温知黎要的大概就是这种安全感。

如果她非要跟一个人往前走,许定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有许定,也还有其他好男人。

温知黎本就值得。

谢从述拉上百叶窗,阖了阖眼,兀自轻哂一声。

只要不是他就好。

他不值得。

——

周日睡觉前,温知黎接到邹莹电话,让她明天一早去外地出差,跟市场部的人一起去见供货商,了解一下建材购入的流程。

温知黎开工作室的时候精力和人手都有限,建材施工这块都是全部外包,她接触不多。

这正好是个锻炼机会,温知黎对邹莹心存感激,答应得很爽快。

忙碌一周。

周五回潼城的时候,负责后勤的同事订机票的时候粗心马虎,漏了温知黎那份。本想到机场再补一张,结果被告知该航班所有舱位都满员。

温知黎昨天亲戚到访,疼得一夜没睡好,早上去药店买止疼片吃下后才缓和一些。

同事不停为自己的失误道歉,温知黎只能说没关系,表示她自己坐其他航班回去也行。

最后其他人先回,温知黎买了下午四点多的航班,一个人单独回,让同事帮忙跟邹莹请个假。

送走同事后,温知黎在候机室坐得难受,想到一会儿还要飞三个小时就觉得难熬,起身去服务台把经济舱升成了头等舱。

上飞机后,温知黎问空姐要来眼罩毛毯,放下座椅就开始昏睡。

钟献这周也跟谢从述在外出差。

两天前,谢从述临时有安排坐私人飞机出国,留下钟献在这里处理后续。

钟献今天办完事准备回潼城,在头等舱跟温知黎偶遇。

他看见了温知黎,温知黎一直在睡觉,丝毫不知道他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