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若嫣听了,也在一旁重重地点头。

萧郁蝶头顶冒汗,这怎么能行呢…这个时候,张易之又不在,要自己对着谁杀气腾腾的?

于是萧郁蝶便笑着回绝张访烟:“张司乐,我…”萧郁蝶“我”了半天,就是没说出个理由来。

张访烟只当是萧郁蝶羞赧,于是便拉过萧郁蝶的手说:“郁蝶,你是否怕人多瞧见了,你发挥不好?”

萧郁蝶见张访烟无意间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于是便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张访烟听后嫣然一笑,她看了看单若嫣,又回头看看萧郁蝶,随后便启唇笑着说:“这可不像平日里的郁蝶哦?”

萧郁蝶头顶飘过一只乌鸦,汗颜之后,只好又说:“当日大殿之上,之所以能够表现得淋漓尽致,是因为有皇上的龙威镇着,不敢有误。如今,张司乐和若嫣两个,是郁蝶的亲近之人,郁蝶怕自己不能将那种奇异的景象发挥出来,会让你们失望…还有就是…”萧郁蝶的眼珠子在单若嫣和张访烟两个的表情上滴溜溜地转,话语未完,就止声不说了。

张访烟听到萧郁蝶还有后文,于是便没有发话,似是期待着萧郁蝶赶紧说出下文。

单若嫣倒是沉不住气了,她张口就问:“郁蝶,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萧郁蝶迟疑了片刻,便说:“当日师傅再三嘱咐我,因为我的道行尚浅的缘故,这吹笛幻化之术,若要多施,恐怕会折寿…”

话毕,萧郁蝶就把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还能撒谎应付自如,真是高手!

张访烟和单若嫣肯定是相信了萧郁蝶的话,纷纷自责说自己鲁莽。

萧郁蝶觉得很不好意思,便来了句:“郁蝶一直不说,是不想张扬出去,免得人家说我居才自傲。”

张访烟点了点头,又笑着对萧郁蝶说:“这幻术之类的,说的也是,若是施法者功力不济的话,是会折寿的。郁蝶你该早说就是,那日在大殿之上,我便会出来圆说,让若嫣代你吹笛。”

萧郁蝶听了,便想起了温楚凉的那句“凭你得到了张司乐的青睐”,感动之温暖油然升起。

因为没能听到演奏,张访烟陪着萧郁蝶和单若嫣聊了一会儿天,就说要走。

萧郁蝶和单若嫣送了送,便回到了院子里。

不过萧郁蝶倒是呼了一大口气,毕竟以后不会再有人缠着自己说是要演奏幻术什么的了。

她们俩都坐在院子的石桌上。

这个院子不大不小,但是却种了很多的花啊草的。

像现在是夏天,院子的那株老槐树正值绿叶苍苍的,所以槐树的阴就挡住了夏日的炎炎。

萧郁蝶望着眼前的一片阴凉正发着呆,而单若嫣则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待她察觉到了单若嫣的异样之后,她便用手在单若嫣的面前晃了晃。

单若嫣回神,定定地看着萧郁蝶不说话。

萧郁蝶蹙眉,她用狐疑地看着单若嫣,似是用严刑逼问的口气说了句:“若嫣,你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该不是,你在外头闯祸了?速速招来。”

单若嫣没好气地望着萧郁蝶,一副要打要杀的样子,萧郁蝶看得忍俊不禁。

“倒不是我闯了什么祸,是沁舒…”单若嫣也不禁皱了皱眉头,但是又一副不想说下去的样子。

萧郁蝶身子一颤,便立刻催促道:“若嫣你快说,沁舒出什么事了么?”

单若嫣听了,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哎呀,”萧郁蝶有些心急,她拉着单若嫣的手说,“若嫣,你快说吧,我保证以后不再吊你的胃口了。”

单若嫣嗤嗤地笑了一下,不过想到张口欲出的话,又敛起了眉:“倒不是她出了什么事,只是…我觉得她变了…”

萧郁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她快意地来了句:“若嫣,是你的错觉。我刚才见过沁舒,我们俩谈了一阵,但是我发现,她还是以前的那个沁舒,没有变呀。”

单若嫣听了,眉头拧得更紧了,她摇了摇头说:“可我怎么觉得她变了不少…”

萧郁蝶望着单若嫣会心一笑,不过她还是问了句:“为什么你执意要说她变了呢?”

“你可还记得上次皇上赏赐了我们些乐器?”单若嫣提醒着。

萧郁蝶点点头:“这跟沁舒变了有关联么?”

“你听我继续说。”单若嫣看了看四周,便又接着说,“那次我看见顾蕊瑶试图将古琴的弦剪断,我刚想上去阻止,因为毕竟我们以后要用它们来演奏给皇上贵族们听的。但是,那个时候她出现阻止了…”

“她阻止顾蕊瑶,那证明她是好心的,你干嘛说她变了?”

“郁蝶,你听我说完。”单若嫣接下来压低了声音,萧郁蝶觉得她的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她阻止顾蕊瑶是没错,我本来也觉得这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当我看到她给顾蕊瑶使眼色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变了,她跟顾蕊瑶现在肯定是一伙儿的。”

萧郁蝶怔了怔,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对着坚定的单若嫣说:“这种话不能乱说的,你到底有没有看清呀?”

单若嫣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萧郁蝶的心一下子就松了。

可是单若嫣突然又来了句:“我刚才的意思是,我没有乱说,我看的一清二楚,沁舒对着顾蕊瑶使眼色。好像是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似的,哎呀,反正我觉得不对劲。”

萧郁蝶眉头一紧,喃喃地说:“若嫣,也许是你看错了,一定是。”

“哎呀,郁蝶,你相信我。我单若嫣平时虽然莽撞,但是我不会拿自己姐妹的事儿来逗乐的…”

萧郁蝶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不过她还是不敢相信白沁舒现在跟着顾蕊瑶一国…虽然她曾经也不觉得顾蕊瑶像是那种阴险狡诈的人,但是凭着她那阴郁的眼神和沉默的性格也是说不定的。只是现在,她真的一下子难以接受白沁舒会舍弃她跟自己还有单若嫣的情谊,为了那些虚无的名利,而出卖自己的人格…

正当萧郁蝶出神的时候,单若嫣似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不过这次,她索性就一块儿说出来了:“郁蝶,你以为我只凭着这件事就认为沁舒变了么?”

萧郁蝶正眼看她,难道白沁舒还作了什么事,令她们寒心么?

迟疑了片刻,单若嫣便说:“我看你这阵子心情一直好好的,不想说这件事让你忧心…但是,你现在既然不相信我刚才所说的,所以我决定一并说出来…”

萧郁蝶这时候眉头都拧到了一起去了,难道是真的?

“还记得你上次去了华阳殿很晚才回来么?”单若嫣这时的表情已经变得愤愤然了,“之后,宫中便有了风言风语,而且比之前的尤甚。”

萧郁蝶没有说话,她只是给了单若嫣一个“然后怎样”的表情。

“我亲眼看见,顾蕊瑶四处散播着谣言,但是她在顾蕊瑶的身边却不为你开脱一句。”

一阵凉爽的风吹来,但是萧郁蝶却觉得是阵阵冷意。

“郁蝶,你知道这证明了什么吗?沁舒她不再当咱们的好姐妹了,如果她还认当日的情谊,她那天就会为你开脱…而不是对着那些个宫婢说一句‘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纵容!她在默许!”

“若嫣,别说了。”一滴泪从萧郁蝶的脸颊滑过。

萧郁蝶起身要进卧室,但是却被单若嫣叫住。

“郁蝶,你不相信我?”

萧郁蝶回身对着单若嫣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若嫣,我相信你,完全相信。只是,我接受不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萧郁蝶真的无法接受单若嫣说的这些,她相信单若嫣,因为她知道单若嫣真诚的心。

只是,她刚从白沁舒那儿回来,真的无法再想象,她对自己承诺的一言一句。

或许,她真的变了吧。

自己一直把她当成是好朋友,可是她从头至尾对自己交过心么?

第一卷 芙蓉殇 第七十一章 使出美人计?

经过一个晚上的考虑,萧郁蝶还是不能摆脱那种令自己厌烦的情绪。

因为她真的很难告诉自己说,白沁舒真的变了。再想起昨天在华音苑,她对自己说的种种,她都觉得自己辨不清真假了…

起床之后,萧郁蝶便梳洗穿衣,想去温楚凉那儿商讨下接下来的步骤。

毕竟任务第一,至于白沁舒是否真的在慢慢演变成吃人的鬼魅,她现在不想去管。

她只想赶快完成任务,赶快回到现世去。

尽管这里有她厌烦的,也有她不舍的。

温楚凉这次竟然出乎萧郁蝶的意料,安分地呆在了他的沁雪苑。

萧郁蝶跟着几个女史打了招呼,便走进了沁雪苑。

温楚凉这时正坐在院子里悠闲地拨着月琴的弦。

看多了女子抱着月琴,温婉地弹奏,现在再来看温楚凉这番散漫的姿态,萧郁蝶倒觉得有几分情趣。

看他的年龄也有三十出头了吧,跟张访烟一般大的年龄,那么,他可以当自己的大叔了。

于是萧郁蝶张口就来了句:“温家大叔。”声音不大不小,却惹得温楚凉睁眼蹙眉。

“叫我温司乐,大叔?好难听…”温楚凉轻描淡写地来了这么一句。

萧郁蝶忍不住要笑。

这时,温楚凉已经起身,他对着顺路走来的女史吩咐了一句,便对萧郁蝶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进屋谈。

萧郁蝶怔住了,这感觉上怎么跟谈什么商业机密似的。不过,从他们将要谈的内容来说,还是有这个含义的。

萧郁蝶没有多说,只是跟着温楚凉走进了屋子里。

这是萧郁蝶第一次看温楚凉的房间,挺素雅的。

房间挺大,里面用纱帘隔了又隔,最里面的应该是卧室吧。

萧郁蝶现在看到的,是最外边的一间。这间应该算是那种会客的厅堂吧。

不过这里摆着许多的乐器,一直延伸到他的卧房,看来他是把自己常用的喜欢的乐器放在最里面了。

而这外面的一些,应该是比较普通的吧。

墙上挂了几幅字画,都是画了些花鸟虫鱼的,不过看着也挺舒服。

当萧郁蝶的眼光落到了那张青木桌上的时候,温楚凉便端坐在那儿来了句:“看够了?看够了就坐下来罢。”

萧郁蝶觉得好尴尬,于是便硬着头皮对着温楚凉坐了下来。

屋子的门没有关,萧郁蝶看着远处进进出出的女史,便问了句:“你不关门?”

温楚凉淡定地笑了一笑,便来了句:“她们从不敢不经我允许进我的屋子,打开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关上门的话,就算发现了有人偷听,也来不及了。听也被人听去了。”

萧郁蝶用着复杂的眼光看着温楚凉,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呀?

萧郁蝶觉得他的身上饱含了很多的秘密,深不见底的。

见萧郁蝶一直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温楚凉只好轻咳了几声,萧郁蝶便回了自己的眼神,然后正声说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商谈一下关于我那天跟你说的事,我们总得有个计划吧?”

温楚凉听了点了点头,又呷了一口茶,便抬起头来对萧郁蝶说:“那你有什么计划么?”

萧郁蝶这下高兴了,这下她终于反客为主了,明明就是自己的计划嘛,他也只不过是帮自己个忙而已。于是她开始兴致勃勃地跟着温楚凉说着自己要如何如何把张易之引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咔嚓了他…

温楚凉听了,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的。

萧郁蝶不解,便直接说:“你有哪里觉得不好的么?”

温楚凉看了萧郁蝶一眼:“你想,既然张易之好恨你,他又怎么会听你的一面之词,跟你去那种人烟稀少的后山?”

萧郁蝶一下就傻了,也是,像张易之这样的人,就算自己给了他一个天大的好处或者诱惑,他也不会正眼瞧自己一下的。更何况,是听进自己的话?

“那温家大叔你有什么高见?”萧郁蝶顺口问了句。

温楚凉却只是对着自己挤眉弄眼,不说一句话。

萧郁蝶意识到他抵触这个外号,便换了语气:“那你快说,你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要我叫别人去诱他出洞?”

温楚凉摇了摇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就我们两个知道,免得牵连无辜。”

萧郁蝶也觉得温楚凉说的很对。

于是,她便一脸期待地等着温楚凉说出下文。

“办法吧,我倒是有一个,而且这个计划比你的要来得精密些。”温楚凉看了萧郁蝶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萧郁蝶真想白他一眼,怎么总是在话语中不忘夸自己一句…

“那你快说,是什么样精密的计划,比我的更加地天衣无缝的。”萧郁蝶随意地来了句。

温楚凉便不怀好意地笑了下:“这个嘛,你的牺牲还是比较大的。”

萧郁蝶的心里颤了一下,这温楚凉还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毕竟是大家一起合作的事情嘛,怎么到头来是自己牺牲了?

见萧郁蝶傻了,温楚凉便笑了笑说:“你放心,小命是可以保住的。”

萧郁蝶听了之后,便大舒一口气,然后呐呐地说:“那你说,我看看我的牺牲究竟要多大…”

于是温楚凉便神秘地笑了笑。

“什么!”听完温楚凉的计划,萧郁蝶大声地叫了句,惹得院门外的女史都统统往自己这边看。

温楚凉看了一眼外边之后,大家又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你就不能小声点。”温楚凉又呷了一口茶。

“那你这样的想法也太过分了吧,他那种人妩媚起来跟太监有什么区别!”萧郁蝶不满地说了句。

温楚凉却盖上了茶盏,看着萧郁蝶。

萧郁蝶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些过了,这温楚凉,可不就是太监么?

不过温楚凉好像并无恼意,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那你还想得出什么其他的法子么?”

萧郁蝶真是败给他了,最后只好无奈地说了句:“那我尽量吧,但是你要信守承诺,不能让我丢了小命,也不能让我…shi身。”

温楚凉“扑哧”地笑了出来:“他未必会着了你的道儿。”

萧郁蝶这下子是真的来气了,自己就有这么差么…

见她正要发飙,温楚凉便立刻止住:“别在我这儿大呼小叫的。”

萧郁蝶觉得心里憋极了,又不能发泄出来,只好低头理了理情绪,然后抬起头招牌式地笑了笑说:“那我先走了。”

于是便起身大步地走出了温楚凉屋子的门槛。

第一卷 芙蓉殇 第七十二章 戍宁殿

有了温楚凉的计划,萧郁蝶不得不按计划实施。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原本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态度请温楚凉帮忙的(萧郁蝶觉得反正他们之间的老底都已经掀了…),竟不想,还被这个半男人摆了一道。

现在看上去,不像是萧郁蝶有计划要温楚凉帮忙,而是温楚凉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使着萧郁蝶这个廉价的劳动力…

萧郁蝶现在的感觉是,自己已经陷了进来,该说的也说了,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所以,温楚凉他说什么,萧郁蝶只好做什么,除非她有更好的意见…

为了配合温楚凉的计划,萧郁蝶就壮烈地成为了一个“牺牲品”。

这会儿正值正午呢,烈日炎炎的,让人觉得昏昏欲睡。

萧郁蝶勉强给自己涂抹了些香粉之类的,一看镜中的自己,平日素面朝天的,今天来个粉妆玉砌小家女子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萧郁蝶则回头来了句:“进来。”

这时,一个着绿衣的小宫女走了进来。

长得低眉顺眼的一副乖巧样子,只见她垂着手对着萧郁蝶来了句:“萧典乐找奴婢有何事?”

萧郁蝶眯着眼笑着:“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家主子今儿个下午呆在戍宁殿么?”

那个宫女一听,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张口犹豫着。

萧郁蝶蹙眉:“我想献上自己新作的曲子给他,是不在么?”

“在倒是在的,只是…”小宫女犹豫了片刻,便说,“今儿早上主子去了御书房,说是要弹琴给皇上听。岂料皇上正与新封的张大人在谈论诗词歌赋…所以主子回来的时候,是板着脸回来的。”

萧郁蝶听了,忍不住要鄙视一下张易之,至于么?一大老爷们的,还要为了一个六十岁的女人争风吃醋…

见小宫女在一旁候着,萧郁蝶只好说:“你先回去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萧郁蝶说完,便顺手从袖里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有着一两碎银。

小宫女欣喜地握在手里,并且说了句:“奴婢还得知主子今儿下午会传司乐监的顾掌乐和白掌乐去戍宁殿献艺!”

萧郁蝶无语,看来有钱的确是有大大的好处的。

“那你还知道什么?如果你告诉我越多,我会给你更多的银子。”萧郁蝶用着银子来引诱着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

谁知那小宫女还挺诚实,她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于是萧郁蝶又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两银子给那个小宫女:“还是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