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拿到灵珠,然后再递给瞎婆婆食下之前,她就换下来的,瞎婆婆食的不过是一颗普通的珍珠,在今日马球赛之前,她和众人一样,都见过景帝给大家展示的灵珠,所以,她弄了一颗大小类似的珍珠。

她很清楚,将灵珠换下来的后果;她也很清楚,瞎婆婆食下普通的珍珠以后,定是不会有任何返老还童的症状;她更想过,景帝可能会追究,但是,那一刻,她还是毅然将它换下来的,只因为灵珠是这个男人想要的东西。

傻吧?

真傻!

商慕寒骤然五指收拢,将灵珠紧紧拽在手心,只觉得原本那般滑凉的东西,此刻却是如此烫手,他抬起头,看着苏月。

苏月亦是望定他。

四目相对,第一次换他眼中情绪激荡、而她眸中平静无波。

“商慕寒,就这样吧!从今以后,我们两讫!”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眸光一样平静。

商慕寒身子微微一晃,她却已是转过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是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绞着一丝慌乱。

苏月没有理会,脚步不停。

去哪里,似乎跟他再无关系。

“是六扇门吗?”

苏月脚步一顿。

六扇门?

旋即,她又禁不住笑了。

瞎婆婆是他的人,他又怎会不知,她就是苏桑!

原来,在四王府失火那日,苏桑去查案,他就知道是她!

原来,苏桑带着八王爷商慕炎来四王府问玉佩的那夜,他也知道是她!

他还故意让婢女去传苏月来见苏桑,他还故意带苏桑去苏月的厢房,当时,是瞎婆婆在屋里口技成她的声音,替她化解了危机。

原来,众人皆醒她独醉啊!

原来,一切的一切,只是看着她像一个跳梁小丑在表演啊!

世事怎可以这样讽刺?

她低低笑,回过身,望着那一远一近的两个身影,朗声开口,“是啊!我要回六扇门,莫非婆婆和四爷有意见?”

宰相府后山她不想回,也回不去,四王府又不可能再呆,这世上,只剩下六扇门是她最后的容身之处。

“你就不怕本王揭穿你的身份?”

冷冷的夜风将男人的声音送了过来。

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的情绪。

苏月怔了怔,才明白过来他的威胁!

六扇门历来只收男人,这也是历代天子之意,倘若知道她是女人,那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是吗?

她垂眸,自嘲地弯起了唇角。

果然,这世上最卑微的莫过于感情,最无情的莫过于人心。

没有人比这个男人更狠!

连最后的一点生机也要将她剥夺了,是吗?

抬起头,她望定夜风中的那抹衣袂翩跹的伟岸身影,笑道:“那么,四爷就不怕我将四爷的那些秘密公诸于世吗?”

曾经,他说,他们是属于同一类人!都是擅于威胁他们的人!

其实,她讨厌这样的人!

可悲哀的是,她却不得不成为这种人!

“四爷握着我的秘密,我握着四爷的秘密,这样才能够真正的两讫,不是吗?”

她笑睨着男人。

男人沉默。

依旧看不到他的表情,黑暗中只能看到他面具下的眸光明明暗暗、闪闪荧荧。

见他半天不响,她便也不再理会,再次转过身,往外走。

“月儿,你不能走!”

这次出声的不是男人,而是瞎婆婆!

随着声音而落的,还有她的身影,她飞身而起,翩然落在她的边上。

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臂膀,顿了顿,又收回了去。

苏月停了脚步,弯了弯唇,她是不是应该感激她,感激她还是顾及了一点十几年的亲情,没有像抓贼一样将她钳制?

不能走是什么意思,她心里很清楚。

她不仅知道了商慕寒的秘密,也知道了她的秘密。

而苏希白是她的爹!

所以,今夜,就算商慕寒放她走,她也不会让她走,是吗?

她侧过头,看着瞎婆婆,那被她认为这世上唯一的一抹温暖。

瞎婆婆眸光微闪,轻轻咬了下唇。

被她这样的看着,显然有些说不出口。

她微微一笑,将目光掠开,垂眸,伸手自袖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

是一个小瓷盅。

苏月低垂着眉眼看着,轻声开口,“婆婆还记得这个吗?这是婆婆教月儿培育的蛊虫,这些都是子蛊,月儿培育的好吗?”

她微微勾着唇角,面色柔和。

边说,她边打开盖子,幽幽月色下,依稀可以看到一条条细白通透的小虫在盅里蠕动。

瞎婆婆微愕地看着,不明其意。

苏月将盖子也放在同一手上捏住,就在瞎婆婆的目光定定落在那一些蛊虫的身上时,苏月蓦地抬起空着那手拔下头上的发簪。

婆婆没有注意,身后的商慕寒却是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

电光火石之间,一人抬手,一人手落。

抬手的是男人,挥起一道掌风。

手落的是苏月,发簪划向自己的脉搏。

“当啷”一声脆响,发簪被凌厉的掌风挥落在地。

终究是晚了一步。

腕上已有鲜血冒出,就在瞎婆婆错愕、男人收起掌风的那一瞬,苏月又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中瓷盅扣在自己的腕上。

终于,瞎婆婆的脸色变了。

商慕寒更是眸色猩红、飞身而起。

瓷盅跌落破碎的声音,响在静谧的夜里是那样的突兀。

终究是又晚了一步。

蛊虫最喜血腥,大部分蛊虫已经顺着她的伤口,钻入她的血管。

“苏月…你做什么?”

商慕寒狠狠抓着她的手臂,厉声质问着她。

那力道,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碎,那凤眸喷薄的怒意和寒气,足以将人凌迟。

他不是应该高兴吗?

她看着他轻轻笑。

他紧紧抿着唇,眸中寒气吞吐,垂眸,他快速撕掉自己袍袖的一角,将她受伤的腕包住。

她淡漠地将他的手挥开,转眸看着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的妇人。

“婆婆,这些子蛊已经进入月儿的身体,婆婆以后就可以通过母蛊来控制月儿,如此,婆婆可以放心地让月儿离开了吗?”

婆婆身子一晃,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月儿…”

苏月蓦地双膝一跪,对着她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月儿谢过婆婆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婆婆脚下一软,后退了两步,商慕寒广袖中的大手紧紧地攥起。

在两人的注视下,苏月缓缓从地上站起,踉跄着往外走。

“月儿…”瞎婆婆的声音。

“让她走!”商慕寒的声音。

瞎婆婆愕然回头,难以置信看向嘶声冷吼的男人,“爷......”

男人将落在女人身上的目光收回,冷冷睇向她,不知是不是眼花,她竟看到了一抹杀气掠过,她一惊,噤了声。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都不睡啊?还动静那么大!”一道略带慵懒睡意的男声从门口传了进来,一身白色寝衣的冷煜随之而入。

因光线不好,又走得较快,进门的时候,就这样骤不及防地撞上刚走到门口的苏月。

苏月被撞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一惊,连忙伸手将她拉住。

苏月抬眸,见到是他,愣了愣,下一瞬,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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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他愿意让她枕靠一辈子

更新时间:2013-5-19 21:45:17 本章字数:4827

苏月抬眸,见到是他,下一刻,眼泪夺眶而出。

冷煜有些懵,目光被女人泪水纵横的脸黏住。

裹着她手臂的大掌不由得收紧,他眉心微蹙,“你怎么了?”

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从来没有!就算那夜在后院找益母草和茅泽,她绝望成那样也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嫘。

“苏月,怎么了?”他轻声问,声音沙哑破碎。

女人没有吭声,就只是看着他,怔怔地看着他,泪流满面。

冷煜眸色一痛,伸手,轻轻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揽入怀中轲。

女子没有拒绝,或者说无力拒绝,就任由他抱着,缓缓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口。

他知道,她在哭。

虽然寂静无声,虽然没有一丝声响。

泪水滚烫,透衫而入,灼烧在他的肌肤上,让他也禁不住的微微颤抖。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想,他大概知道为了谁!

商慕寒,是吗?

只有那个男人才能将她伤成这样。

也只有为了那个男人,这个女人才会哭得如此无助、倔强!

这个傻女人!

他收了收手臂,将女人更紧的裹在怀里,缓缓抬眸朝院子里看过去,就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男人。

他此时也正朝着他们这边望着!

不,不是望着,是凝着,或许,也许是怒视着!

冷煜勾唇,带着一丝丝挑衅无惧地凝上他的视线。

夜色粘稠,他们之间的距离算不上很近,但是很奇怪,他竟能看得清楚,看得清楚男人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甚至看得清楚男人眸子里掠过的各种情绪!

盛怒、杀意、灰败、无奈、甚至隐隐有那么一抹苦涩......

他不懂。

他不懂一个人的眼中怎么可以同时有这么多的情绪?

也无意去猜!

视线下滑,他便看见了男人广袖中紧紧攥起的拳头,似乎还在颤抖着。

他在抖吗?

这个男人在抖是吗?

这一刻,这个瞬间,这个场景,他以为这个男人要动手,要飞身过来将他撕碎!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抱着他的女人。

可是,很快,他又发现这个男人不会,因为他看到他在隐忍!

那薄薄的唇边紧紧抿成的冰冷直线。

那紧紧攥住的手背上根根暴起的青筋。

“冷煜,带我走!”

那声音很轻很薄,从怀里传来,先是绕过他的心脏,然后便扼住了他的呼吸。

心没来由的似是被针扎了一下,猝不及防的疼了起来。

他眸光微敛,狠狠剜过商慕寒、淡淡掠过瞎婆婆,在最后落在怀中女子的身上时,终是化作盈盈春水。

女子亦是微微仰着头,眼眶红红地看着他。

那一刻,他心魂俱颤,他听到自己说,“好!”

那样毫不犹豫、那般坚定,就好像等这句话已等了千年一般。

不做一丝停顿,他弯腰,直接将怀中女子打横一抱,阔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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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院子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夜很静,只有凉风暗暗浮动,卷起院中衣袂扑簌盘旋。

远处有打更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细细一听,竟已经是三更的光景。

夜色更沉,黎明前的黑暗。

最后,还是瞎婆婆率先将略略溃散的目光收回,转眸看向同样站成了一尊雕塑的男人。

“爷.......”

男人眸光微微一敛,又转过身,剪手而立。

只留给她一个孤寂冷硬的背影。

她微微一怔,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