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还残留着麻痛凌厉,苏月怨恨地看着他,胸口急速起伏,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她愣是将眼泪眨回去,却怒极反笑,“我就是没心!没心多好,管她慕容侯是男的是女的,是不是你商慕炎心头的女人,管你深更半夜是去见方云,还是去见方雨,管你对我好是不是因为我有更好的利用价值,都不用管!如果我有心….”

她紧紧望进他的眼,一字一顿,“商慕炎,如果我有心,你说,如果我有心,我会在明知道你心上有人、你不爱我、你只是利用我的情况下,还躺在这里吗?还怀着你的孩子吗?”

苏月嘶吼出声,“也只有我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才会做得出来!”

她瞪着他,喘息着瞪着他,一直强忍住的泪水终于一下子奔涌出来。

她也不知道今夜她是怎么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憋忍得太过辛苦,有些东西不见不想,并不表示它不存在,越是藏匿,就越是蚀骨;

也或许是这两日男人的举措让她动摇,如同所有渴望被爱的小女人一样,她贪心得想要得到更多;又或许只是孕妇容易心情起伏激动而已;

反正,这一刻,她的情绪失控了。

她告诉过自己不在意、不怨恨、不留恋,也不许哭,但是,她终究是忍不住了,泪水肆意,带着所有的伤痛,带着所有的委屈。

泪眼婆娑中,她看到男人错愕的脸、慌痛的眼,她连忙抬起双手掩住自己的脸,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泪水自双手的指缝中流出,她哭得寂静无声。

腕上一重,男人轻轻掰开她的手,低沉的声音中略带着一丝颤抖,“我.......我可以解释!”

他从来没有看到她哭得这样倔强,又哭得这样让人心疼过。

不让人看到,也不让人听到,可她明明在哭。

“苏月,我可以解释。”

他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地拭着她脸上的水湿。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或者从哪里开始解释,但是,此时此刻,这样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苏月止了哭,怔怔地看着他,良久,忽然道:“那你解释,我听着。”

再次想起这件事,已是次日的夜里,也就是三月初五的夜里。

苏月坐在篝火面具大会的空地上。

所谓篝火面具大会,就是燃着篝火,烤着各色小吃,与会者又都戴着神秘面具,一起狂欢的集体活动。

篝火面具大会在柳溪镇最高的一座山九凌山里进行,白日里众人便上山扎好了营。

夜空如浓蓝锦缎,广袤地拉开,初五的月色只一弯新芽,可是却星斗满天,斑斓璀璨。

这样美好的春夜,这样美好的山色,很适合举行这样美好的盛会。

火光融融、人影绰绰,空气中充斥着夜的湿凉,也充斥着琼浆玉液的氤氲和各色美食的香气。

巨型空地上,均匀地燃烧着十几处篝火,火光熊熊,内侍们宫女们三五成群围在篝火边烤着随行所带的鸡鸭鱼肉各种食物。

景帝和皇后,以及各宫妃嫔坐在最前面的位子,有桌有凳,桌上摆着各种瓜果。

在篝火的外围也是围着摆放了一圈案几,却没有凳子,都是席地的软垫,因为这样可以坐得更密集一些。

苏月坐在软垫上,环顾了一下四周。

除了烧烤的宫女内侍,场地上的人稀稀落落的,看来自己来早了。

商慕炎被景帝传话叫去了营帐,说是所有王爷都去了,因为这一次是在深山里与老百姓同乐,所以景帝特别有些注意事项要交代给各个王爷。

她半倚在案几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枚面具。

面具是她今天白日里去镇上集市上挑的,一枚白狐的面具,面具的周边都镶嵌着水钻,侧边还有一朵白色的小花,花上面插有两根洁白的狐狸羽,很精致的一顶面具,她当时一眼就看上了。

面具晚会贵在神秘,所以,她面具买了以后,一直藏着,不让商慕炎看到,然后,今日她又故意穿了一件新衣衫,到时候…她不自觉地唇角一勾。

场地上陆陆续续地有人来,苏月想了想,便抬手将面具轻轻地戴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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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不远处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方云忽然在想,她今日会戴什么面具,当她看到女子将一顶狐狸面具戴在脸上时,她吃惊了,也震惊了。

众所周知,狐狸是狡猾风.***魅惑的象征,所以,一般女子都不敢尝试戴这种面具,没想到她却如此大胆,而更让她震惊的是,这顶面具戴在这个女子的脸上,那一抹纤尘不染的白,白面白花白羽,映着她胜雪的肌肤和水汪汪的大眼睛,丝毫看不出一丝媚骨,反而将她那种空灵清雅的气质衬托到了极致。

难怪,难怪那个男人会对她如此上心。

方云黯然垂下眼,抬手轻轻抚摸上小白兔面具下的脸,突突点点、密密麻麻,她知道,那里早已一片不堪入目的红斑。

她紧紧咬着下唇,唇瓣在齿下渗出血来,她也不觉得痛,眼前再次出现昨夜与那男人见面的情景。

当时,她以为他是专程来看她的,虽难以相信,却亦心跳踉跄,她飞奔过去,后来蓦地听到他寒凉地喊她方云,她就意识到可能大事不好了,所以惊得顿住了脚步。

她远远地站着,怯怯地问他,有事吗?

男人没有回答她,哦,不,用行动回答了她,她不记得他是怎样出手的,只知道,院中树叶飞舞、男人衣袂簌簌,只一个眨眼,她就被一股外力直接卷到了男人面前,等她意识到的时候,男人修长的手已经掐在了她的颈脖。

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

他要杀了她。

他的手修长好看,衣袂翻飞,发丝飘扬,如此俊美,又如此决绝。

她第一次知道,他竟是这样狠。

他手中用力,她在他的手下摇摇欲坠,不能呼吸,也无法言语,只本能地伸出手死命地抠着他的手指。

“任何伤害苏月的人都得死!”

她听到他森寒的声音一字一顿如是说。

他真的知道了,他真的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

那日,看到苏桑和商慕炎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很吃惊,虽然她对这个男人不是很了解,但是,他曾经对岳姑娘怎样,她还是有数的,怎么可能短短数日就跟这个其貌不扬的苏桑有了孩子?

她怀疑,她也不甘心,所以,她才想到试探,那日在看台上,她借故跟那个女人说话,借机将茶水撒泼在她的手上,都被那个聪明的女人有心无意地避过。

后来,在一枚彩球破空而出,砸向她,结果商慕炎飞身上来用自己的身子挡在她身后,深深抱住她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女子不小心被带起衣袖的腕。

那里有她熟悉的疤痕,那应该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疤痕,她亲自处理过的疤痕。那一刻,她终于明白,难怪啊难怪,原来,苏桑就是岳姑娘,岳姑娘就是苏桑,商慕炎至始至终爱的就是同一个女人。

这一点认知让她心里终于有了一点平衡的下一瞬,却更加羡慕嫉妒了。

在危险面前,他,那个男人,竟然用自己的身子去替她挡。

为何那个人不能是她,为何不能?

这种想法像毒蛇一般侵蚀到她的心里,让她痛苦不堪。

犹豫再三,她才决定在梅干和香火上做手脚,各自都放了一种药,无色无味的药,其实,这两样药分开根本没有毒,但是,凑在一起,也不算有毒,但是却能让人挥汗如雨。

她只有一个目的,让那个女人暴露,她怕这一招失败,还做了两手准备,放了村里的疯子傻丫,告诉她只要她也戴着那个女人一样的面皮,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说她是疯子傻丫了,也告诉她要怎么做,当然,做一切的时候,她是挽着面纱,她不能让傻丫认出她来。

一切顺风顺水,那个女人暴露了。

景帝也判她死罪。

可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竟然会有一枚免死金牌,而且,他竟也愿意用免死金牌来救这个女人,甚至不惜接受跪石子跪六个时辰。

计划失败,她很失落,那个男人被罚,她很伤心,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

她就想着,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只要没有人知道是她所为就好。

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他甚至刚刚受罚完,就这样迫不及待来找她算账了。

感觉到男人的决绝,她放弃了挣扎,在等着死亡来临的时候,男人却又出乎意料地放开了她,她张着嘴大口的呼吸,她看到男人衣袖骤扬,一枚药丸被甩入她的嘴里。

她愕然看着男人决然离去的背影,听到那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飘散在夜风里。

“这世上不是你一人懂医,你那点水平只是皮毛而已,就想着去害人!本王饶你不死,是因为曾经方大夫救过本王一命,当本王还他!但,本王说过,任何伤害过苏月的人,本王都必不放过,既然,你如此想要揭下她的面具,那本王就让你日后都得以面纱示人!”

当时,她没有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直到今日晨起,她看到铜镜中自己红斑满面的脸,她终于才明白了过来。

她毁容了。

她再一次觉得,那个男人真狠!

“看,王爷们来了!”身边人影绰绰,不知谁喊了一句,方云猛地收了思绪,回过神来,抬眼望过去。

.....

【162】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

更新时间:2013-6-28 21:39:28 本章字数:5358

素子又要先认错,囧:

上一章【景帝和皇后,以及各宫妃嫔坐在最前面的位子,有桌有凳,桌上摆着各种瓜果。】

应改为【最前面是景帝和皇后,以及各宫妃嫔的位子,有桌有凳,桌上摆着各种瓜果。】

其实,他们人还没有来,但昨天那句看起来,已经入座了一般,孩纸们见谅哈~~

*****纣*

只见一排男子走了过来。

瞬间,全场的目光都被这一排人吸引了过去,因为—版—

十几二十男人全部穿着同色的绛紫色锦袍,脸上戴着各式面具,脚步翩跹而来,风姿各绰。

苏月也震惊了。

敢情景帝召这些男人过去,是为了给他们统一着装啊,这也太…不至于吧。

心中微微腹议了一下,也没太在意。

所幸,男人脸上的面具是不一样的,不然,像十七那样还未成年的就不说了,这身材差不多的人,还真分不出谁是谁来。

不过,现在这样,也已经很难分出了。

然而,或许是因为感觉不同,又或许是因为熟悉程度不同,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走在人群中的商慕炎。

他戴着一顶金色面具,掩住鼻尖以上的部位,细看之下,才知是上古神兽青龙,在她看他的同时,他似乎也眼梢轻抬,朝她瞥过来。

她连忙将视线撇开,垂眸的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戴着面具的他又像极了商慕寒。

不由地又抬起头再次朝他看过去,对方已收回目光、转过脸,她又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商慕寒。

商慕寒原本就是戴着银色面具的人,那今日…

她找了找,便也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依旧是银色的面具,只不过普通的那种今日换成了神兽白虎。

其实,她也不太确定是不是他,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他也变了很多,她之所以觉得是,也只是因为他跟商慕炎两人如出一辙的身材和气质。

这两人真的太像了。

要不是现在两人同时出现,她指不定又会冒出那日那种无聊的想法来。

略略怔忡间,男人们已被安排在对面的软垫上坐下来。

女眷们也来得七七八八了,在宫女的带领下,都坐在她这边,下方的位子则是坐着柳溪镇的村民,一个一个也都是面具掩面。

苏月忽然觉得在古代,能有这样的聚会也是挺有意思的,天家果然是天家,就像现代上流社会的party。

随着内侍太监的一声唱诺:“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袭明黄的景帝袍袖轻拢走到最前面,身边跟着皇后,身后是各宫妃嫔,因考虑到诸多礼节和避讳,今夜,这些人是没有戴面具的,皆华衣华袍,盛装出席。

众人起身见礼,山呼万岁。

平身之后,景帝又讲了几句场面上的话,面具篝火大会便正式开始。

随行的乐工在一侧奏出美妙的曲调,丝竹声声、琴声袅袅。

众人纷纷起身来到场中,场中宫女和内侍们围着篝火烧烤好的食物都整齐地摆放在案桌上的碗碟上,个人可以自行取吃。

案桌上还摆放了很多的茶水、琼浆、饮品。

这个样子,又让苏月想起了现代的野外自助餐。

景帝一句不要拘束,今夜便管放开了玩,众人便雀跃起来,有人聊天,有人围着篝火舞蹈,有人拿着肉串自己烤,苏月走到案桌边上端了一杯茶盏在手,便下意识地四周环顾了一圈。

很多人,穿来穿去,各种面具晃来晃去,也不知道谁是谁。

终于,她看到了人群中的商慕炎,他正长身玉立在一隅,在他面前是四王爷商慕寒,两人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苏月垂下眉眼,掀开手中茶盏的盖子,竟惊喜地发现,是太平猴魁。

一股清香扑鼻,她又将盖子盖上,抬眸再望过去,就发现商慕寒不知何时已经走开,只剩下商慕炎一人了。

而他似乎也正轻抬了眼梢,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她心尖一抖,她在那么多的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他,他可以吗?

他会认出她吗?

今日为了搭配脸上纯白的面具,她也是穿了一身胜雪的白衣,衣料质地轻盈,最重要的是,她还弄了一条白色的烟纱轻挽在两手臂间,烟纱极长,轻曳到身后两侧的地上,平日她从未这样装扮过,也不知道他认不认得出来?

火光融融,隔得有些远,又带着面具,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真切他的目光,反正是对着她的这个方向。

她看到他忽然拾步朝她走过来。

苏月心中微微一喜,还是认出她了吗?

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她竟也握了手中茶盏缓步朝他走过去。

两人一步一步靠近。

就在她还在想着,是要直接认出他来,还是要假装擦肩而过的时候,某人就真的跟她擦肩而过了。

她的心一怔一沉。

不过是衣袂轻擦的瞬间,却好似乾坤颠倒了时光。

顿住脚步,她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就看到商慕炎脚步不停、直直朝一个带着青鸟面具的女子走过去。

从她的方向,只看得到他的背影,但是,却是可以看到女子美目殷殷、眸光潋滟。

她回过头,垂眸怔怔看向手中的杯盏。

掀开盖子,她轻轻抿了一口,却发现茶水早已经温吞。

“山中夜凉,茶水冷得也快,换杯热的吧!”

随着男人醇厚好听的声音响起,她手中一轻,杯盏已经教人拿去,她一怔,还没有反应,手心又是一热,一杯新的茶盏又被置在她的手中。

她愕然抬头,就看到伏羲,哦,不对,一个戴着伏羲面具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凤眸弯弯、笑容和煦地看着她。

她当然知道是谁。

因为他的声音。

冷煜都认出了她,是吗?而商慕炎…

“请问公子是…”苏月有心试探,故意用了口技,装作不识对方。

冷煜对她陌生的声音只微微怔了一瞬,便绝艳一笑,蓦地倾身凑到她的耳边,“别装了,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畔,苏月身子略略一僵,侧首看向他,怒道,“冷煜,你懂不懂神秘啊?”

“神秘?”冷煜挑眉,无辜得耸耸肩,白璧纤长的手指捻了她的那杯茶盏的盖子,低头,苏月刚准备阻止他,说那杯她喝过了,他却已经饮了一口。

抬起头,“什么叫神秘?是不是就是擦肩而过、相见不识?”

话顿了顿,他眼梢微抬,轻凝了目光睇了远处一男一女说话的身影一眼,又接着道:“就好比刚才你跟商慕炎那样?”

方才的一幕也被他看到了?

心中又涩又酸,她微微低下头,未响。

冷煜这才惊觉自己失言,默了默,弯唇一笑,伸手将她手中杯盏接过,连同着自己手中的,一并置在边上的桌案上,捉了她的腕,“走,我们跳舞去!我母后教过我一种舞蹈,又简单又有趣,我教给你!”

被动地被他拉着前行中,苏月回过头,看到不远处和青鸟女子说话的男人似乎正抬头望向他们的方向,似乎看到了他俩,又似乎,眼波微动。

她轻轻别过脸。

篝火的旁边很热闹,很多带着面具的小孩围着篝火嬉闹,有人烧烤、有人跳舞,乐声依旧连绵。

正前方,景帝皇后和各妃嫔也是在谈笑风生,柳溪镇镇长还让柳溪镇的孩童上前给每人献了一盏花灯,摆在各自面前的桌案上,姹紫嫣红、光亮荧荧、煞是好看。

冷煜拉着苏月,在一堆篝火前站定。

两人面对而立,冷煜垂眸看着自己的脚,“那,你看着我,我示范一遍给你看,其实很简单,就这样…”

一边说,冷煜一边走了起来,“就是一直四拍,你进我退,我进你退,或者我们同时朝着一个方向,就像我这样的动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