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暖,又有一股气息骤然哽到喉咙里面,她垂下眼帘,哑声道:“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什么事?”冷煜一怔。

苏月微微抿了唇,没有吭声。

冷煜低叹,“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嗯!还的确需要你帮忙!”

苏月点头,返身来到房中的熏香炉边,取了镂花的盖子,纤长的手指捻起香炉中一截未燃尽的残香,“帮我去查查这是什么香?有什么作用?”

末了,似乎又想起什么,嘱咐道:“不论结果是什么,你都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只通知给我就好,你能答应我吗?”

冷煜五指一收,将那一截香料攥在手心,说,“好!”

是夜,皇宫

阴暗的暴室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商慕炎盘腿坐在黑暗里,微微阖着眸子,一动不动。

暴室没有窗,整日不见阳光,在这里,没有日月交替,只有黑暗,永夜的黑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呆了几日,他只知道,那个帝王果然金口玉言,自从他进来以后,就真的没有见到过一个人影,更别说水粮。

这里不比六扇门,他可来去自如,暴室都是铜墙铁壁,连门都是千年玄铁制成。

所以,就算他心系着那个女人,心急如焚,却也只得巴巴地侯在这里面。

断他水,断他粮,他都不怕,他怕的就是这样无尽的等待,漫无目的的等待。

不知几时是个头。

他不能等!

就算他能等,有个女人不能等!

他想出去。

不知是不是久饿久渴到了极限,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

起初还只是有些胸闷气堵,慢慢的,全身上下都极度难受起来。

很快,他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是蛊!

有人催动了他身体里的蛊!

除了苏月和他,没有人知道蛊虫过度到了他身上,那么,此人的目标是苏月,是吗?

他已经警告过瞎婆婆。

她们这是在找死!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他咬牙,隐在黑暗中的眸子满是血光残戾。

身体里的蛊虫更加疯狂地躁.动起来,在他的每一根血管里面叫嚣,如同千万只兽在啃噬着他的骨血。

很难受!

紧紧咬着唇,他握紧了拳头,发白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肉里,他大汗淋漓。

可是没用!

就算他如此深厚的内力修为都没用!

那种被万蛊吞噬的感觉生不如死。

唯一庆幸的是,蛊虫在他的身上。

当沉重的玄铁门“哗啦”一声被打开,林子墨手腕灯笼进入暴室的时候,商慕炎已经昏迷了过去。

灯笼的烛光下,林子墨看到那人倒在墙壁的边上,蜷曲着身子、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原本那般风姿阔绰的一人,如此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如同一片破败的落叶。

林子墨缓缓走了过去,在他的边上蹲下,发现他的十指指甲已经尽数崩断,手指头根根血肉模糊。

微微扬了扬唇角,他又举着手中灯笼朝四周一探,发现,墙壁上到处都是血。

看来,刚才这个男人没有少受罪。

冷冷一笑,他回头,吩咐随身禁卫,“泼醒他!”

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来,商慕炎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

微光、烛火、男人的脸。

林子墨!

哦,不,商慕寒!

商慕炎瞳孔一敛,蓦地从地上坐起。

他淡声开口,声音虽沙哑破碎得不行,却语气尽凉,难掩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蚀骨寒意。

林子墨低低笑,抬手挥退了随身禁卫,倾身凑到他的面前,薄唇轻启,“我专门请示了皇上,来暴室看看你,就是想…来看你死了没有?”

商慕炎微微一怔,下一瞬便冷笑出声,“那是不是让四哥失望了?”

“不!”林子墨摇头,“为兄对于八弟的表现非常满意!”

林子墨一边说,一边凤眸弯弯扫过四周墙壁上的鲜血,“被万蛊噬咬的滋味如何?”

商慕炎一震,愕然抬眸,“是你!”

“是你催动了子蛊?!”

林子墨不置可否。

“当我看到苏月手腕上的疤痕,以及给她检查身体的情况,我知道,她的体内曾经培植过蛊虫,而被人转移,而这甘愿转移之人我猜是你,但也不敢确定,毕竟这得有多大的牺牲精神才会做出如此举措,你,似乎不是这种人,结果,今夜便试着催动了一下,没想到,真没想到啊,我聪敏睿智、沉稳腹黑、无坚不摧的八弟,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沦落至此…”

商慕炎缓缓从地上站起,目光如炬,沉声道:“你到底想要怎样?”“不想怎样?”林子墨挑眉,一幅邪佞的样子,“我只是想将八弟加注在我身上的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就凭你?”商慕炎轻嗤而笑,斜睨着他,目光冷傲,“可别忘了,四哥的把柄都握在我的手上呢,任何一条都是死罪。”

林子墨怔了怔,须臾,也还之以冷笑,“那八弟是否就忘了,如今,八弟的女人和孩子还在我的手上呢?”

商慕炎脸色一变,终于失了镇定。

他伸手,一把将林子墨的衣领拽起,往自己面前一拉,他咬牙,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你敢动她们一根汗毛试试,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林子墨低低一笑,伸手,将他的手挥开,“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如何从这间暗无天日的暴室走出去再说?”

“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恩怨,莫要扯上女人!你就不怕,我告诉苏月,你就是真正的商慕寒。”

“那正好啊!”林子墨无谓地撇嘴,“我告诉她还怕她不信呢,你告诉她正好,反正她爱的人本就是我商慕寒不是吗?自始至终,都是你鸠占鹊巢、李代桃僵而已。”

商慕炎身子微微一晃,嘶吼出声,“不!她爱的人是我!”

“是你?”林子墨冷哼,“如果是你,为何连认都不愿意认你?如果是你,那日那般情况,你被景帝如此对待,她又为何视若无睹?醒醒吧,商慕炎!”

商慕炎一时沉默。

半响,他抬起头,一字一顿,“开出你所有的条件!”

林子墨耸肩,“没有任何条件!”

“你放了她,我将你所有的证据都给你!”

“放了她?”林子墨笑,“我又没有禁锢她,何来放字?是她心甘情愿呆在我身边而已,就算她离开我,也定然不会回到你身边去,所以,我觉得,维持现状是最好的,你扼着我的咽喉,我掐着你的七寸,这样很和谐,我们互相牵制着,谁也别想对谁不利,和平共处,多好!”

“商慕寒,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信,当然信,我也等着,游戏才刚刚开始!”

【192】只要你答应,我就跟你走

更新时间:2013-7-18 3:50:35 本章字数:5226

是夜,状元府

林子墨替苏月掖了掖被褥,伸手轻柔地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轻声道。

“嗯!”苏月点点头,缓缓阖上眸子,每夜,这个男人看着她入睡以后再离开,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念念,你知道吗?今日是你来状元府一个月的日子。”男人忽然开口,其声幽幽珩。

苏月一怔,又睁开眼睛,看向他。

只见其脸色复杂,眸色晦暗。

不知其心中意味,她只微微一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欢”

她自己早就忘了。

“是啊!”

男人低叹,长睫轻垂,苏月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却是见他静默了半响后,道:“睡吧!”

苏月疑惑地看着他,“今夜的你,似乎有些反常,怎么了?”

林子墨勾了勾唇角,眸光轻转,眯眸看着床头的灯火好半响,又将目光收回,落在她的脸上,“没什么,睡吧!”

苏月便也不再多问,打了一个呵欠,再次闭上眸子。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女子一动不动、呼吸均匀,似是睡沉了过去。

林子墨轻轻唤了唤她,“念念,念念…”

女子没有反应。

林子墨起身,对着香炉,衣袖骤扬,一把香脱手而出,抛至香炉中,顿时,厢房内暗香袅绕。

再次深深看了女子一人,他转身,阔步往外走,可走了两步,又顿住,静默了片刻,又返至到床榻旁边。

女子睡觉还挽着面纱,林子墨伸手,轻轻将那枚面纱拿了下来,放在她的床头边。

除却那一条疤痕,她其实生得真是极美。

凝脂一般白璧的肌肤,浓密卷翘的长睫,挺直如玉的琼鼻,盈润如丹的红唇…

林子墨心中一动,低头吻上她娇艳欲滴的唇瓣。

一股甘甜清香绞上他的呼吸,他心魂一旌,竟想要得到更多。

粗噶了呼吸,他轻轻咬上她的唇角,放开了她。

微微拢了眉心,他疾步往外走。

小腹下绷得死紧,他明显得感觉到了自己的那个地方正在抬头、膨胀。

所以,不能呆了,再呆下去,他肯定会要了她。

轻轻将房门关上,他拾步走进幽幽夜色中。

屋内,苏月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一片迷茫…

朝堂风云变幻,只在瞬息之间。

就像帝王的荣宠一样,一枯一荣不过朝夕之中。

就算前一刻呼风唤雨、权倾天下,下一瞬,指不定就是那个落马之囚,任万人践踏。

花无百日红,这世上没有永远的赢家,山穷水尽、柳暗花明,也没有永远的输家。

例如,八王爷商慕炎。

被弃之暴室多日,无人问津。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男人这辈子完了。

可是,在一日清晨的朝堂上,竟有三分之二的官员长跪不起、替这个男人求情。

又例如,新科状元林子墨。

初入仕途就任官之首者御史台,春风得意。

可是,同在那一日清晨的朝堂上,亦是三分之二的官员长跪不起、弹劾这个男人枉法。

明眼人一看,都很清楚,这三分之二的官员都是镇国公白震的人。

而白震是谁?

白震是商慕炎的岳父大人。

景帝沉了脸,极为不悦,态度坚决,逆子商慕炎罪不可赦,御史林子墨枉法证据不足。

直到白震取下头顶乌纱帽,称自己年事已高、体弱多病,请旨告老还乡,景帝铁青的脸色才稍稍有些好转。

他睨着白震,似笑非笑,“镇国公此时提出这事,让朕嗅出了几分威胁的味道。”

白震亦是轻笑,却也坦荡无惧,“不,不是威胁,是交换!”

景帝僵了唇角,却也没有做太多纠缠。

又说了一些冠冕堂皇、挽留的话,便准了白震所请旨愿,并同时宣布,八王爷商慕炎无罪释放,御史台林子墨停职查办。

原来,这才是这个天子的最终目的。

先是借商慕寒一事消弱了宰相苏希白的力量,如今又借商慕炎之困,直接端了镇国公白震的势力。

而先前的商慕寒,此次的商慕炎和林子墨,不过都是这个帝王手中的一枚工具棋子而已。

这就是一个帝王治国平天下的手段。

这就是政治。

八王爷商慕炎从暴室出来的那一日,天气晴好。

太阳明艳得有些透明,照到哪里哪里都是亮堂堂的一片。

站在咧咧的阳光下,商慕炎微微眯着刺痛的眼眸,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是唯一一个进了暴室还能活着出来的人。

当然,也是第一个进暴室的王爷。

白嫣就站在长长的宫道上等他。

一看到他出现在视线里,白嫣就迎了上去,“爷!”

看到男人凌乱的衣衫、蓬乱的头发、消瘦的下巴,以及下巴处冒出的细细短短的青茬,白嫣心中一疼,瞬间就红了眼眶,她抖了手上带过来的披风,轻轻踮起脚尖,替男人搭在身上。

男人自己系好带子,顺势裹了她的手,没有说话。

两人一起往宫外走,晌午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细长长。

在半路上,遇到了正带着数名舞姬走过的司舞房掌珍舒思洋。

舒思洋带着舞姬停下,带着两人落落行礼,“八王爷,八王妃…”

商慕炎面沉如水,目光淡淡掠过众人。

白嫣含笑回礼。

身形交错,各自走向宫道的两头….

宫门口,八王府的马车早已侯在了那里。

商慕炎一手打着帘子,一手扶着白嫣,让其先上了马车,自己接着准备弯腰而入的时候,却陡然发现不远处立着一人。

他呼吸一滞,忘了动。

那人一袭素色长裙,荷叶的袖口,黑发用一条素色发带轻轻挽着,发丝垂下来,面上一顶素色轻纱轻掩,就那样盈盈站在一片明艳阳光下,周身镀上了一层透明,恍然如梦。

是因为久日不见光明,视力出了问题吗?

商慕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将目光收回,他沉淀了片刻,又再次轻凝了几许,望过去。

没错,是她!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衣发翻飞间,他箭步如飞,朝那抹魂牵梦萦的身影走过去。

他以为,她会像上次一样扭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