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他打电话叫的外卖,两人又吃了两菜一汤,这才算是填满了肚子。

等吃饱喝足了,敖游又开始了一贯的伎俩,死皮赖脸地赖在王培家里不肯走。

“要是,要是晚上你再难受了,发烧了,怎么办?我可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他倒是说得振振有词,可要是脸上不笑得那么得意,那么目的明显,就要有说服力多了。

可是,要不要留下他呢?

这个赖皮的坏家伙会不会那个…得寸进尺呢?王培可不是没见过他撒娇耍赖的本事,说不定他还会死皮赖脸地要上爬她的床——反正这种事他也不是头一回干了…

王培很为难地犹豫了。

四十一

王培一迟疑,敖游立刻就敏感地察觉了她态度的转变,不由分说地就去书房把被子都给抱过来了,脸上憋着笑,嘴里还唠唠叨叨地道:“你正病着,我得在一旁看着你,要是晚上…晚上你不舒服什么的,我也好照顾…”

他说着说着自己就“噗嗤”一声笑起来,眉眼弯弯,欢喜得不得了的样子。

王培努力地板着脸想要严肃一下,可终究没撑住,被敖游笑嘻嘻地哄了一阵,也跟着笑起来。两人看了一会儿电影,又在屋里走了几圈消消食,这才爬到床上去睡觉。

敖游动作快,利索地将占去了大半个床,还把胳膊往王培的枕头上一伸,侧起身子朝她抛了个媚眼,虽说的确很**,可王培瞧着,却怎么也忍不住想笑。

“把胳膊收回去。”笑罢了,王培终于收敛起心神,正色朝他道。

敖游不高兴地撇撇嘴,不怎么想动,只是见王培好像又要生气了,他才不情愿地慢慢地把胳膊收了回来,嘴里还小声地嘀咕着什么,声音太低,王培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没听清。

两个人各拥了一床被子躺下,一转身,就瞧见他贴得紧紧的面孔,又高又挺直的鼻梁,亮晶晶的眼,还有热乎乎的气息。

王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先前能容他留下,只是想着他爬她的床不是头一回,尽管有些窘,但到底没出什么事儿,可现在这样,似乎…又有些不对劲。她不是十六七岁的纯情少女,而敖游更非心无杂念的柳下惠,如果…万一…要是…

王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一夜好梦,一整晚都没出什么事儿。

屋里拉着遮光窗帘,天亮了也不知道,加上王培又有些感冒未愈,所以,这一觉醒来的时候,连时日都有些分不清。直到敖游一把拉开窗帘,明晃晃的太阳照在了床上,她在猛地大叫一声,“糟糕,迟到了!”

“没关系,”敖游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邀功的样子,“我帮你请假了。”

请假…他请假…

王培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噗——”地跳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又气又急地问:“谁让你帮我请假的?你怎么帮我请的?敖游你怎么这么多事啊?”

“我见你睡得香——”敖游看起来有些委屈,眼神儿都可怜巴巴的,“所以,就拿了你手机打电话。你手机里头…有你们主任电话…”他说到后头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几不可闻,样子又小心翼翼的,可王培分明看到,他眼睛里有窃窃地笑。

这大早上的,他一个男人,拿她的手机帮忙请假——就算用脚后跟想想,也能察觉出两个人不同寻常的关系来。王培忽然想,她以前总觉得敖游又傻又二,那其实都是错觉吧。没点脑容量的人,能做出这样先斩后奏的事来?

“敖游!”王培也不管他的武力值有多高了,扑上前冲着他的脸左右开弓,敖游狼狈地往后逃,一边躲一边求饶,“培培…王培培…你怎么…怎么能这么凶…我不就是…不就是主动点儿么?”

他身手敏捷地抓住王培的手,动作并不重,却牢牢地让她动不得分毫。脸上哭笑不得的样子,又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王培培,你说吧,到底要怎么处分我?就因为…就因为我把这事儿给捅穿了。我不就是…把我们俩的关系公开了么?你可别说,不喜欢我?”敖游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眼睛里全是笃定和自信。

王培忽然觉得自己很傻,敖游他分明就是个贼精贼精的小混蛋,他经验可丰富了,就算她一点点的心事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眼神。所以,昨儿她心一软,就被他趁胜追击、攻城掠池了。到现在,就算她反悔,也没有用了。

“那你也不能随便动我的电话啊!”王培立刻顾左右而言他,“这是**你知道吗?**!我本来…根本就不用请假的。”

刚刚睡醒的时候她脑袋还糊涂着,所以才会对迟到的事儿大惊小怪,这会儿想明白了,老后悔了。

昨天下课的时候,她明明当着敖游的面给学生布置了期末考察的题目,让他们自由发挥,期末之前上交就行。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用去学校了。那个小混蛋,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多此一举地找主任请假,这不是故意的么!

敖游看着她闷闷地笑,过了一会儿,又问:“王培培,我们现在,算是情侣了吧。你看,我们都…”他郑重地想了好几秒,仿佛在考虑用什么词比较恰当,“我们…都同床了。”

“而且,你也没反对。”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忽然加上这么一句。王培就当没听见!

敖游挤在王培家的洗手间洗漱,王培这才注意到,洗脸架上居然挂得满满的,添了好几块新毛巾,洗脸台上的漱口杯也换过了,一蓝一红,形状正好凑成了一颗心——他都是什么时候搞出的这些事?

这样——就算谈恋爱了?

两个人手牵手地去吃早饭,王培觉得挺别扭——其实这并非两个人第一次牵手,他们俩还一起睡过,还打过啵儿呢,可是,感觉就是不一样。一出电梯王培的脸就红了,脑袋也低低的不好意思看人,眼睛却偷偷地朝四周瞄,生怕遇到熟人。

“王培培——”敖游唉声叹气地叫她的名字,“你就不能把头抬起来?还是说,你觉得我,特别拿不出手?”

太拿得出手了!可就是太引人注目,所以王培才觉得不好意思。她一向低调,现在忽然挽着这么个发光体走在街上,总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你应该——以我为傲!”敖游的脑袋仰得高高的,又得意又自信的样子,“以前…就算能上我的车兜一圈,她们都得意得不得了,更何况,你还——”他话还没说完腰上就挨了王培一拳,傻乎乎地低头看,就见她气鼓鼓地甩开了他的手。

“敖游你这个小王八蛋,你给我滚吧你!”她狠狠地瞪着他,又生气又愤怒的样子,咬着牙,跺着脚,眼睛里赫然在飙火。

敖游瞠目结舌地瞪着她,完全不理解她为什么忽然就生气了。

是不是所有女人都这样,情绪变化得特别快,而且毫无缘由,一场雨,一朵落花也能让她们哭上半天。可是,刚刚既没有风雨,又没有落花,她怎么就忽然发火了呢?

王培一转身就回家去了,她一点也不愿意再搭理他了。

“王培培,王培培——”敖游在她身后叫了好几声,又郁闷又失望的语气,甚至还有些恼。可王培一声也没应,她就是觉得生气失望,并不是因为他的过去,而是因为他的态度。在他的心里,她和他以前的那些女人到底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一回屋就关上门,睡觉。她觉得生气,而且有气没处发,憋得心里难受。

外头又有“砰砰——”的敲门声,敖游的声音隐隐从门外传进来,“王培培,你开开门,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好歹要让我知道。我到底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跟我说嘛。”

一会儿,他又道:“你再不开门,那我…我可就进来了。”

他…他还真进来了!王培居然还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翻个身一瞅,敖游就这么站在她床边,眼神炯炯地看着她,又气恼又无奈的样子,“王培培,你怎么忽然就生气了呢?”

王培也想问,他怎么就有时候又聪明又精明,有时候又这么迟钝呢?也许,他们两个,从来就是两路人。

过了好一会儿,敖游才终于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又迟疑不解地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王培恨恨地瞪着他,不说话。

敖游的脸上终于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王培培,你真吃醋了!你为什么——哎——”他狠狠一拍手,得意得眉眼都翘起来了,“我知道了,我说呢,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以后不提她们就是了…”

他越是这样,王培就越是觉得恼。

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王培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好像是个傻瓜。抬头看他,敖游已经坐在了她的床边,低声下地地讨好她,“王培培,你肚子饿了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花生酱拌面好不好?再来一盅乳鸽汤?王培培你别不理我啊…”

“敖游——”王培想了很久,决定还是跟他说清楚,“我…既然我们要谈恋爱,那么,我希望我们都能认真。起码,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要对彼此真诚和忠贞。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也请让我知道,我们好聚好散。但是,你不要…欺骗我,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别的女孩子,不要把我跟她们相比。不管她们比我美,还是比我温柔,我不喜欢听…”

四十二

敖游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看着她,不大明白的样子,似乎听不懂王培话里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想明白了些,但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深深地看着王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沉语调问:“王培培,你这是,不相信我?”

一时之间,王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认真地想了想,要确定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过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正色道:“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她只是不自信。她长到二十五岁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暗恋也才头一遭,她不知道爱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脑子里总是喜欢想得太多,于是就患得患失了。

就好比是现在,对于敖游对她的感情,王培的心里总带着一些不确定。

她能察觉到他对她的好,可是,那是不是就是爱情呢?以他的三分钟热度,他对她又能多长情呢?甚至是——他的女朋友那么多,身边永远都有漂亮美丽的女孩子围着他打转,他到底又是喜欢上她的什么?

她心里这么一想,嘴里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敖游闻言愣住,他看着她微微吃惊的样子,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会儿连眉头都锁起来了,郑重思考的样子。王培也不打扰他,她让他静思,她需要一个答案,或者说,一个承诺。

女人或许都是这么麻烦,剪不断理还乱,要了感情还要承诺,有时候,那一句话甚至比什么都重要。

“王培培——”敖游拖了把椅子坐在她跟前,托腮看着她,认真地道:“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我答不上来,我也想不明白,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他自己也觉得困惑不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嘴里说笑的话带了几分真心,再到后来,竟赫然全是自己内心的写照了,那种内心的强烈情感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也许是他第一次离开接到王培的电话开始,也许是在湘西露营开始,也许更早…

“所以…”王培又不讲理了,“你连自己都不清楚,也就不能怪我了。”

“什么?”

“你嘴里整天说着那些混账话儿,从刚开始就嚷嚷着喜欢不喜欢,可是,你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我…我给你点脸色看,这再正常不过了。”王培小声地道,眼睛瞟着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狠狠心,又加了一句,“再说,你对我也没多好,你…你以前对你的那些情妹妹什么的,不也这样么?”

她一想起他整天挂在嘴上的那些情妹妹们心里就憋屈得慌,虽说,聪明的女人不应该老是抓着男人的过去不放,可她就做不了聪明女人。更何况,敖游的嘴巴也太坏了,既然他们俩都谈恋爱了,他干嘛又老提起过去的事儿呢,这不是存心给她找不自在吗。

所以,这全都是他的错!

“行了,都是我错了,行了吧。”敖游瞅着她,眼巴巴的样子。

王培总算满意地哼了一声,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瓜子,吩咐道:“你以后…要是再这样,动不动的什么她们,我们的,我就…就…”她吞吞吐吐地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办。

敖游笑嘻嘻地接过话头,“要打要骂都随你,不过——”他忽然把声音压低了,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的样子,“你是不是…也少见田知咏…”

“我哪有老见他!”王培立刻像被踩到脚似的跳起来,“我…我…我上次见他,这都快有半个月了。”

她话一说完忽然明白了敖游的意思,笑意一点点地从心底蔓延上来,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咧嘴给了他一拳,“你的…狡猾大大的。”

大部分的时候,敖游都傻乎乎的,但有时候又特别地聪明,甚至可以称得上精明,他这样忽然提起田知咏,其实不过是想告诉王培,他的心底,其实也跟她一样没有着落吧。

两个人又和好了,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肚子饿得咕咕叫,赶紧又下楼去吃饭。一路上,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话,争先恐后地说自己对对方有多好。敖游胜在声音高亢,没道理的事情也能说得理直气壮,王培则以事实依据说话,巧言令色,把他驳得毫无反手之力。

“你也好意思说对我好?懂不懂什么叫做绅士风度,我不过是给你机会让你表现罢了。再说,你还背过那个谁,那还是个男人,你是不是也对他有意思啊。再看看我,我给你做饭,洗衣服,帮你找装修公司,帮你设计图纸,帮你找朋友捧场…你还找人来气我来着!”王培忽然想起上次他气走之后在她家隔壁住下的事儿了,“你老实交代,除了慧慧,你是不是还带过别的女人去你家?我都听见了,真真的!”

敖游立刻就把脑袋转到另一边去了,他装作听不见——分明就是心虚!

“对了!”说起慧慧,王培一直有件事情想问来着,这会儿总算想起来了,“那个慧慧,到底是仲恒的女朋友,还是老婆?”她分明记得头一次见仲恒的时候,他私底下说慧慧是他老婆的,怎么当着面又介绍说是女朋友?

“这事儿——”敖游未语先笑,咧嘴乐了一阵,才笑了解释道:“仲恒当然希望是老婆了,不过女人嘛,总觉得当女朋友比较好,那个叫如珠似宝。”

这倒是也挺有道理的,男人不都这样,贾宝玉都说了,没结婚的女孩子如宝似玉,结了婚就变成了死鱼眼珠子。慧慧可真聪明!

刚吃完早饭,王培带课的班上班长就打了电话过来,说作业全收齐了,要不要给她送过来。王培一看表,不由得咋舌,他们俩又吵又闹的,一不留神儿居然就十一点了。

想了想,两个人没回屋,一起去了书店,又让班长把作业送那边去。刚走到书店门口,就听到那班长咋咋呼呼叫她的声音,小姑娘一溜烟地往他们这边跑,眼睛一眨不眨地光鼓着盯着敖游看,完全忘了看路,一不留神就被脚底下的石头给拌了一跤,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跤摔得可真够结实,震得地面都“砰——”地一响,王培反正是傻了,瞪着眼睛看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拉她一把。见惯了场面的敖游虽然没愣住,但他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心肠去拉人一把,白了小姑娘一眼后,跟王培说了声“我先进去了”,然后头也不回就进屋去了。

小姑娘倒是坚强得很,拍了拍衣服迅速地爬起了身,搓搓手,掌心赫然破了一大块皮,眼眶红了红,没哭。

“你这是——”王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小姑娘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红着脸把作业收好交给她,小声地道:“王老师你可真狡猾,还说那不是你男朋友,你们俩都牵手了。”

她可没骗人,昨天她们笑话的时候还不是呢。不过王培也不好跟个学生解释这些,就笑了笑,问道:“全都交了?”

“都交了!”小姑娘仰着脖子朝书店里看,探头探脑的,罢了又笑嘻嘻地朝王培道:“王老师,您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帅的男朋友也藏着,好歹也让我们见见世面,以后谁要敢再自夸说自己男朋友帅,我们也好糗她。再帅——能帅过我们师公么?”

师公——

王培险些一口喷出来,这个称呼也未免太搞笑了!

“师公?”回到书店,刚听王培说起他的新头衔,敖游立刻就大叫起来,“这也太难听了!这听起来,就好像——”就好像他是她爹似的。

“哪有?”王培幸灾乐祸地笑。

“难道不是老师的爸爸才叫师公吗?”

“不然叫你什么?唔——”王培作出郑重思考的样子,“师什么——师母?”说完她自己就忍不住先笑起来,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哈哈,师母…”

敖游默默地不说话了,转身不看她,委屈又伤心的样子。

“哎,不是我说你。”王培好不容易笑得缓下来,捂着肚子,一本正经地道:“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长成这样,害得人家小姑娘还摔了一觉。男人么,真不用长得太好看,要不,你让女人还活不活。”

“不然呢?”敖游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瞅着她,很快就从“师母”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他看着她,微微地笑,慢条斯理地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在脸上划道伤口,自毁容貌才算对得起父老乡亲。”

王培刚要回他的话呢,没想到他又继续了,剑眉一挑,又自信又得意地道:“我就是把脸给划了,那也是多了一份阳刚之气,那些小姑娘们岂不是要更把持不住。男人嘛,要是身上没点伤,怎么能叫男人。王培培你说是不是?”

她到底应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呢?她要说是,他难道还真在身上弄条伤疤出来?王培深深地觉得,以敖游的情商,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来的!

他好不容易才显得聪明成熟一点,怎么一眨眼就又打回了原型呢?

四十三

因为王培说他不够成熟,所以敖游卯足了劲儿要表现出成熟的一面来,整整一下午跟着电视里头的梁朝伟学深沉,结果把脸给笑僵了,一直嚷嚷着让王培给他揉,不说王培,就连店里的小武都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偷笑。

晚上敖游在网上订了电影票,王培问他是什么片子,他神神秘秘地不肯说,等到了电影院外头,才晓得是什么《全城热恋》,海报上一男一女亲热地抱在一起在打啵儿,看得敖游一脸的羡慕。

其实也就海报上亲热些,电影里头的那种镜头并不多,敖游显然有些失望,一直在王培耳边小声地嘀咕,“早知道…我们就在家里看《色戒》好了…”

不过王培也没怎么弄清楚电影里到底演的是什么,该死的敖游一直在她身边做小动作,一会儿凑到她耳朵边小声地说话,热气喷到她的脖子里,又痒又麻,一会儿又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慢慢地蹭,到后来,手就直接伸到她肩膀上,轻轻一揽,就把人给揽他怀里头了…

“看电影呢!”王培小声地提醒他,“动手动脚的,小心被人看见。”要是被人瞧见了,那多不好意思。

“怕什么,我们这么纯情。”敖游满不在乎的样子,手还揽得紧了些,凑到她耳边,轻轻地喘气,“人家…都忙不过来了,可顾不上瞧我们。”

王培闻言朝四周一打量,顿时臊得红了脸。果如敖游所说,他们揽个肩膀还算是纯情的,姑娘小伙子们都忙着亲热,搂搂抱抱的很常见,有两对都直接亲上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出声了都不知道。

原来电影院才是真正的JQ勃发地啊。

“要不,我们俩也来一个。”敖游嘿嘿一笑,忽然道,话未说完脸就凑了过来,又快又准地对着王培的嘴巴咬了一口,罢了还意犹未尽地道:“好极了,再来。”

王培一伸手就把他的脸给推开了,脑袋使劲地往后扬,她可不习惯这么大庭广众地玩亲热。虽说电影院里头黑,可心里头总是慎得慌。

一直到散场敖游都还在叨念着这事儿,老是埋怨王培不让他亲,“…上回你亲我的时候,我可是半点也没推辞。”又郁闷又理直气壮的样子。王培反正就装作听不到。

散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出来的人多,几秒钟就把电梯给塞满了。王培生怕敖游一气之下把人都给丢出来,赶紧拉着他在外头等,一人拿了一杯奶茶聊天说话。才说了几句,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王培——”,挺诧异的声音。

王培转过身看,瞧见来人,笑了笑,脸上却有些僵。叫她的是同事许雯雯,一手挽着男友陈鹏,一手端着杯可乐,一双眼睛在她和敖游身上转来转去,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怪异。

上次在瑶里,王培就瞧见过陈鹏挽着另一个女孩子,这会儿猛地又见他们俩在一起,王培莫名地觉得恶心。要不是许雯雯实在不好打交道,她早就把这事儿给拆穿了。

“你男朋友啊?”许雯雯的眼睛盯着敖游上上下下地打量,不等王培回答,又立刻追问:“看着挺年轻的,不会比你小吧。干什么的?对了,这是我男朋友陈鹏,他在银行上班。对了,你见过吧。”她终于朝王培看过来,微微地笑,眼睛里有骄傲的神色。

王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话了,她不大会撒谎,对着陈鹏实在说不出你们俩真是郎才女貌无比般配的话来,僵着脸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见过。”然后就绝口不提别的事。

她的神情这样的怪异,敖游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不过他在外人面前一向话不多,总是喜欢端着,不言不语地看着人,目光锐利,倒是挺能糊弄人。

这时候他就打量地盯着许雯雯和陈鹏看,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他要是发起火来,一般人可扛不住,王培也顾不上什么寒暄了,赶紧去拉他的手,小声道:“要不我们走下去吧,电梯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敖游还没说话呢,许雯雯倒是抢了先,“急什么呀,还早呢。我男朋友开了车过来,一会儿让他送送你们。哦——”她仿佛忽然想到什么,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脸,笑着道:“瞧我这急性,都忘了王培你自己有车了。对了,你们是开你的车,还是你男朋友的车?”

“我们打的过来的。”王培心里头可腻烦死跟她说话了,可面上却又不能撕破脸,真是难受,“这里不好停车,还不如打的来得方便。对了,敖游,你不是说还想下楼去买点东西吗?我们走吧。”说罢,也不管许雯雯再拦了,拉着敖游的手就走。

敖游乖乖地跟着她,经过陈鹏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自言自语地样子,可声音却偏偏能让大家都听到,“什么时候又换了一个,上次明明看到不是这个的…”

王培都不敢回头看他们俩的脸了。

“我没记错吧,”下楼的时候,敖游小声地跟她咬耳朵,“八月份的时候在瑶里,他就带着别人。”

他记性倒好!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要是他认识陈鹏也还情有可原,可他跟那个贱男人压根儿就没说过话,这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就有点可怕了。

“你读书的时候成绩挺好的吧。”王培忍不住问他,“老师是不是挺喜欢你的,过目不忘,背课文最快。”她实在很难把他跟好学生联系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这两样事物不是同一个属性的。

敖游立刻得意起来,“那还用说,我师父他…可喜欢我了,说我是…几千…唔,是几十年来他教过的最聪明的学生…之一…”他在修炼方面特别有灵性,别的神仙许多年也不一定能了悟的法术,他常常瞧一眼就能学个七七八八。整个天界,也就仲恒能和他一角高下。所以,老龙王那么多儿子,最喜欢的就是他。

可是,他却一点也不争气,脾气坏,没事儿就喜欢找人打架。年幼的时候揪人家的胡子,偷别人的仙丹,后来大些了,就整天跟仲恒、凤行他们混迹在一起,高兴的时候就泡泡人家漂亮的小仙女,不耐烦了就把她们赶走。那一次,紫云仙子磨叽着不肯走,他一不耐烦就把她给吞了。虽说后来吐得及时,未伤及她的性命,可到底是犯了大忌。

依照规矩,他本只需在幽闭林反省数月,可老龙王却下了决心,非要好好整治他一番,于是将他贬下了凡间,成了卧龙潭里一条未成形的小蛇。

老龙王的本意是要他历尽修行之苦难,体验人间疾苦,没想到他只在卧龙潭里睡了三百年就得到点化上了天,只不过,也因此而欠下了王培的情,于是,才有了这段报恩。

“是吧,那你爸妈肯定得意死了。”王培羡慕地看着他。她小时候学习不算太好,每次考试完都不好意思跟太后汇报,后来有一年,她超长发挥考了班上第一名,王教授和太后都叨念了整整一学期,见了谁都炫耀。她要是有敖游一半聪明,王教授和太后肯定高兴死了。

敖游却不说话了,脸上讪讪的,摸摸脑袋,挺不好意思的样子。

“怎么了?”王培问,她心里有些疑惑,她们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敖游说起过他的家人。他父母是谁,在哪里长大,什么时候读的书…除了仲恒和慧慧,她竟然从来没有见过敖游跟别的亲人朋友联络过——虽然那一次,他曾特地赶回去拉架,可是,后来他也不曾提过事情的经过。

那两个兄弟,好像是...混黑道的?

如果…万一…有一天敖游走了,她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敖游,你和我说说你家里人吧。”王培挽着他的手,“我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