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说完敖游就狠狠地挂断了电话,王培再打过去的时候,手机已经关了。

真生气了!王培叹了口气,既无奈又委屈。她能理解敖游的愤怒,换了是她,只怕反应比他还要强烈。想了想,又给书店的座机打过去,但那边只是嘟嘟地响,一直等到电话都盲音了,还是没有人接。

索性还是明儿回去哄哄他好了——王培如是想,以敖游的别扭性子,这会儿气得不愿意见她也是正常,不过他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说不定等明儿她回去的时候,他早就忘了这事儿了。

晚上她到底没有回去,让医院在田知咏的病房里开了个床位躺下。王老爷子和王奶奶见拦不住,索性作罢。

一整晚田知咏都没有醒过,王培也几乎没有睡着。大早上彭湖就过来了,脸色很不好看,王培问起,他却始终顾左右而言他。

王培心里顿时就明了了,沉默了一阵,低声问:“小叔叔他…是什么病?”

彭湖沉吟了一阵,终于回道:“你奶奶把他吃的药翻了出来,我上网查了,说是治脑瘤的。”

脑瘤…

怎么会…这是真实的世界啊,怎么会跟演电影似的。他的小叔叔,好好的人,那么温柔,那么善良,怎么能…

“也不知道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的,不管怎么说,先送到北京去,我在肿瘤医院有熟人,越早治越好。”

“对…送医院,送医院!”王培小声地喃喃,脚步却有些踉跄,加上昨晚被就被崴过,往后一退,就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培培你别着急,昨晚上我已经跟你爸妈联系过了,他们会马上回国去北京。你现在伤成这样,把自己的伤养好再说。要不然,大家伙儿还得担心你。”彭湖看着她手臂上厚厚的石膏,面露担忧之色。

“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下午,我已经订了机票了。”

“我也去!”王培激动起来,“我也跟你一起去,我要送送他。”万一小叔叔他,从此一去不回怎么办?她岂不是连他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不行!”彭湖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你瞧瞧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儿了,自己还要别人照顾呢,跟着过去添什么乱。你要真想去,那就赶紧把伤养好了再去,到时候我保证不拦你。再说,我机票都订了,你想去也去不了。”

王培还待再求,但彭湖马上就招呼医生把她给押回了病房。

她就剩下一只胳膊,连行李都没办法收拾,就站在屋里眼睁睁地看着王奶奶给田知咏收拾衣物。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这么年轻的伢子,造孽哦…”王奶奶小声地叹息。王培就傻傻地在一旁看,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就开始发红,一转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中午的时候田知咏醒来了,精神仍是不大好,王老爷子气得骂了他一通,罢了又把去北京治病的事儿说了。他却一言不发,眼神呆滞地看着空中,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关心了。

下午王培一直跟着去了机场,等送走了他们,她忽然觉得空落落的,心里好像被掏空了似的难受。

这个时候她无比地想念敖游,如果他在身边的话,一定会言之灼灼地告诉她,“田知咏一定会没事的!”对,他就是那样的确信,就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似的。

她打车回城,先去了书店,一进门小武就迎了上来,惊讶地大叫:“王老师,你这是怎么了?这…这胳膊…是骨折了?”

“出了点小车祸…”王培挺不好意思的,眼睛朝店里瞟,没瞧见敖游的人影,忍不住问:“敖游在楼上?”

“啊?”小武一副惊诧的模样,“老板不在呀!”说罢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昨天晚上我就请假了,不在店里头。要不,我去找小琴问问。对了,您怎么跟他在一起呢”

“不用不用,”王培赶紧摇头,想了想,勉强笑笑,没回答小武的问题,敷衍着道:“我回去找他就是。”

怕是到现在还没消气呢!王培想,心里都开始打鼓了,一会儿要怎么哄他才好?那个家伙肯定要甩脸色给她看,气哼哼地不理她。

到了家门口,王培先不急着敲门,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阵,里头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看来这次没像上回一样闹别扭找别的女人过来气她。于是伸手敲了敲门,小声地叫他的名字,“敖游,敖游——”

可敲了好一阵,屋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莫不是睡死了?不会还喝了酒吧?王培忽然有些担心,赶紧先回自己家把敖游留在她屋里的备用钥匙翻出来,直接开门进了屋。

门还未全开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香,推开门,只见满屋子的狼藉。桌上乱七八糟地堆着蛋糕和各种各样的零碎东西,地上是摔得粉碎的红酒瓶,还有淌了一地的酒液,红汪汪的,看着煞是吓人。

看来他这次真是气大发了,要不,一向有点小洁癖的他怎么能把自己屋里糟蹋成这样。王培顿时有些忐忑,她的心里甚至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事情超出了她的控制。

她轻轻地唤敖游的名字,屋里依旧无人应。于是又推他的卧室门,床上倒是整齐,被子上还放着件灰色的毛衣,看样子,昨晚上他似乎并没有在这里过夜。

那他到底又去了哪里呢?

接下来的半天,王培把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却始终不见他的人影。电话打了无数个,那边的回应也永远都是“你拨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虽然有些担心,可王培总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气个几天过后,自己又别别扭扭地回来。她跟他说几句好话,哄一哄,一切就会烟消云散,他们还会像以前那样,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敖游这一走,竟然没有再回来。

他离开的第一个礼拜,王培抱着受伤的胳膊跑遍了整个J市的派出所,每一天都心惊胆颤地等着派出所传来的各种传言,哪条河里又发现了浮尸,哪里又出了车祸撞伤了人…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敖游的消息。

他就这样忽然消失了,没有一丝预兆,也没有一句留言…

四十七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王培经常反省自己,在她和敖游交往的这一个月,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太不珍惜他的感情,是不是果真犯下了无法饶恕的错。

二月的某一天,王培在周柏婷家吃午饭,聊着聊着就说起周柏婷跟家里那口子闹别扭的事了。周柏婷气呼呼地道:“…气得我转身就走,把门狠狠一关就下楼了。”

“然后呢?”

“然后?”周柏婷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小声地回道:“还能怎么样啊?我在下头兜了一圈又自己回去了呗。结果我都到家了,胖子还在外头找,大半夜才回来。”

王培无奈地瞧着她,叹气。

周柏婷怏怏地继续,“后来我们家胖子还说我了,再怎么吵架斗嘴,也不能转身就走啊。他说他当时一个人站在屋里头,气得都快哭了…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敏感——哎呀,培培你怎么哭了?”

王培低头抹了一把脸,一转身就冲进了洗手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双眼红肿,惨兮兮的像个可怜虫。

周柏婷还在外头不安地唤她的名字。王培低头用凉水洗了把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出来,扯着嘴角朝她笑,“没事,真的。”

再往后,王培开始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完全了解过敖游。那个整天笑嘻嘻的单纯得像孩子一样的男人,怎么会如此轻率地抛弃这段感情,一个字不留的离开。

就算她做得再过分,他再生气再愤怒,也不能,这样转身就走。就算是骂,是争吵,甚至只是说一句分手,也好过这样沉默地离开…

或者说,在他的心里,她和他以前常常提到的那些女孩子们并无区别。

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就像蔓草一般在她的心里肆意蔓延,她努力地控制自己想要打消这个想法,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纠结和痛苦。

没有了爱情,日子还是得照常过。

之后的一年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

田知咏在北京动了手术,可惜并不成功,医生说他最多只有两年的时间。之后他便留在了北京休养,期间王培去看过他两次,他沉默而颓废,看起来好像老了十岁,跟王培印象中那个温柔儒雅,无所不知的小叔叔好像是两个人。

之后周柏婷生了个小公主,一家人忙得人仰马翻。周大小姐为了宝贝女儿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一个月增重八斤,没过多久就珠圆玉润。周锡君又在上海办了一次艺术展,王培的两幅作品都拍出了好价格。

J大换了新校长;许雯雯和她男朋友吵吵闹闹地终于结了婚,三个月之后又离了;陈刚因跟女学生搞婚外情被他老婆在学校里贴了大字报,之后就被开除;小武和他女朋友分了手…

而王培则急剧地瘦了下来。她的体型原本就偏瘦,也就脸上还圆润些,瞧着不太明显。而今这一年的工夫怕不是瘦了有十斤,瞧着就跟个纸片人似的,衣服挂在身上轻飘飘的,原本圆润的脸颊成了小瓜子。周柏婷好几次笑话她如今倒有了些仙风道骨,但每每笑话完,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2011年圣诞节,敖游离开J市整整一年的时候,J市又下起了大雪。

……

天界虚渺山

敖游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的,吵得他睡不安稳。心里就有些气,翻了个身过去不想理。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忽觉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尔后一个激灵,就被人从头到脚地浇了个透湿。

“啊——”敖游气得直跳,大叫一声从床榻上蹦起来,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仲恒面无表情地环着手,慧慧一手拎着水盆一手挽着他的胳膊站在他身边,笑吟吟的,一点愧疚的样子都没有。

“阿恒!”敖游不敢对慧慧动粗,只得把气全洒在仲恒身上,说话时拳头就挥过去了。

仲恒早有准备,轻轻一侧身就躲了开去,反手一擒,就捏住了敖游的手腕处,嘲讽地笑,“都醉成这样了,还敢跟我打,不要命了。”说着话,手里就开始用力,敖游顿时发出杀猪一般地惨叫声。

“轻点轻点——啊,痛!”敖游好不容易挣脱了他的钳制,一边揉着手腕处一边朝他狠狠瞪眼,“阿恒,你发什么神经?”

仲恒冷冷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亲热地上前拍他的肩膀,“你说你回来也不叫我一声,太不够朋友了。怎么着也该提前通知一句,也好摆个酒给你接风洗尘,庆祝你重回天庭。”

“什么?”敖游只觉得脑袋里头迷迷噔噔的,一时没有领会仲恒的意思,等过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脸色陡地变得煞白。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仲恒没再毒舌骂人,慧慧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敖游。

“我…我回来了多久?”沉默了许久,敖游才像梦游似的低声问。

“不久——”慧慧抢先道:“也就十几天吧。哎,反正你一回来就莺歌燕语、美酒佳肴的,不记得时间也正常。”她语气不大好,连敖游这么迟钝的人都从中听出了嘲讽的意思,尔后他的脸色就更白了。

十几天…那岂不是意味着,王培培的孩子都快上大学了…

敖游身体一软就瘫坐在床上,痴痴傻傻地好半天不能言语。慧慧见状,心里又生出些不忍,迟迟疑疑地想说什么,又怕一会儿敖游生气发飙,赶紧躲到仲恒身后,使劲儿地朝他使眼色。

仲恒苦笑,抬腿轻踢了敖游一脚,懒洋洋地道:“快起来,你嫂子骗你来着,还真信。不过你也别瞎乐,虽说就回来了一天,但底下可是一年时间,真要发生点儿什么,老早就够了。再说了,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人家凭什么一直等着你?”

慧慧最气的也就是他这一点,恨铁不成钢地跟在仲恒后头骂他,“就是说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清楚,就算大吵一架也成。居然离家出走,一走就一年。要换了我,这样的男人早一脚踢了,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敖游都快哭了。他觉得自己特别委屈,他不就是跟女朋友闹了点小别扭,一气之下喝了点酒,然后…然后回家睡了一觉么。说起来,那还是王培的不是,可才一天的工夫,他怎么就成了罪魁祸首了!

“你不用觉得委屈!”仲恒白了他一眼,“要真委屈,你去跟你们家王培说,看她能不能理解?不过——”他故意叹了口气,用一种幻想似的语气道:“以那个王培的脾气,我估计,你连她三尺以内都进不去!”

敖游的脑袋都低到地上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眼巴巴地过来想拉慧慧的手,刚想开口,就被仲恒一手拨开了。

“阿恒!”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少拉慧慧下水。”仲恒慧眼如烛,立刻就看透了他的用心,不等他开口就断了他的后路。

敖游气鼓鼓地瞪着他,又郁闷又伤心的样子。一会儿,眼睛眨一眨,好像想到什么,摸摸鼻子,上上下下地盯着仲恒看。慧慧立刻上前挡住他的视线,表情严肃而认真,“想都别想!”

“什么?”仲恒都还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过了几秒,敖游又问:“凤行在不?”

慧慧立刻不说话了。仲恒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俩,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小声地回道:“他下凡玩儿去了。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鬼。”

敖游一溜烟地就走了。慧慧神情复杂地看着仲恒,想了想,咬咬牙,道:“要不这事儿咱们还是先别管了。敖游的大脑构造跟我们不大一样。”

仲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你能猜到他的想法,也挺不容易的。”

“仲恒——”

……

王培这学期的课安排在下半学期,所以一直拖到十二月份还没回家。下课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路灯亮起来,照在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格外地美。有学生还拿着照相机捕捉镜头,专心致志的。

王培紧了紧大衣,搓搓手,低头冲出教学楼。

她没开车,连伞也没带,背着包使劲地往春晖园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忽然跟人撞了个满怀,幸好那人走得不快,王培只往后退了一步,马上就站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留意,跑太快了。”王培赶紧道歉。

“没关系。”男人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又低又缓,涵养很好的样子。

王培点点头,转身欲走,男人又出声问:“请问,你知道春晖园怎么走吗?”

王培侧过头看他,这是个高大帅气的年轻男人,皮肤有些黑,但五官却甚是明朗,不同于敖游那不由分说毋庸置疑的漂亮,他看起来是属于男人的帅气。男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目光炙热又复杂。

王培本能地有一种抵触,一低头就躲开了“往右直走三百米,对面就是。”她简短地回了一句,用围巾把脑袋包住,低头继续前行…

四十八

王培飞快地往家里跑,身后的男人也一直追,一边跟着还一边高声地喊:“哎,那个你别跑啊,我…我们是不是通路,一起走呗…”

王培觉得,现在的男人可真是不能看外表,像刚才那男人,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一开口就露馅儿,那模样,就跟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要不怎么有一句古话叫做绣花枕头一包草呢,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她一路小跑进了小区,经过小区门口物业办时特意停下来跟里头的保安们打招呼,小声地道:“后头有个人奇奇怪怪的,一路跟着我,估计脑子有点问题。你们仔细着点,别放了坏人进来。就算不是坏人,弄个神经病也挺麻烦的。”

几个保安立刻紧张起来,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子都开始卷袖子了,一脸杀气地道:“王老师,你别怕,看我去收拾他。”

王培赶紧朝他谢过了,继续往小区里走,走了一截儿路还忍不住回头瞧瞧,果然看见那个男人被保安们拦住了,气急败坏地大声地说着什么。王培立马就舒坦了,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个男人,让她觉得紧张。

她回家做了晚饭,又上了一会儿网,罢了收拾收拾家里的垃圾准备扔到楼下去。刚开门,就听到对面房间也跟着开了。王培心里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抬头看,果然瞧见男人板着脸站在门口…

气氛很尴尬,王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一层楼共四户人家,除了她和敖游各一套房子之外,剩下的两户王培都认识,北面那一户住着一对小夫妻,不过常年住在娘家,极少回来,对面那户住的则是一对老夫妻,上个月说是搬到乡下去了,没听说回来的事。

难道这男人是他们家亲戚?这可就糗大发了,以后见了面多不好意思。

想了想,王培决定还是道个歉,刚想开口,男人就说话了,声音听起来乐呵呵的,态度特别热情,“哎呀是你呀,真巧,原来你也住这里。你怎么提这么沉的东西,我帮你吧,反正我也正巧下楼。”

说着,不由分说地就把王培手里的垃圾袋给抢了过去,动作自然得好像演练过许多遍,更奇怪的是,他的态度是如此的坦然,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难道他没猜到刚刚被保安苛责是因为她告状的缘故?

王培脑子里认真地琢磨着这个问题,男人已经走在了她的前头,还替她开了电梯,又问:“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我叫凤行,是J大的体育老师。你呢?”

“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男人一愣,尔后立刻笑起来,又惊又喜的样子,“你不会也在J大工作吧,我就说嘛,我们真是有缘。我刚进学校的,就上个礼拜,你没见过我挺正常。我在这里租的房子,今天第一天过来,房东太太说把钥匙留在物业那里了…”

王培:“…”

等电梯上来的空挡,凤行又继续唠唠叨叨地跟她说话,眉开眼笑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高兴。一会儿电梯门开,他先走了进去,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王培。王培也朝他客气地笑,一伸手就把电梯门给关了。

他既然都把垃圾带下楼了,她何必再多此一举要下楼呢。外头风可大了。

电梯门一关,敖游的脸就垮了,他很郁闷,明明已经换成了王培喜欢的成熟又稳重的长相,她怎么还是这样无动于衷呢,甚至还那么明显地表现出疏远的迹象,他还特意把肤色都给调深了,弄成脏兮兮的棕色,难看死了。

敖游再上楼后就开始联系慧慧,一会儿,那头有反应了,却是仲恒气鼓鼓的脸,“干嘛呢,不让人好好睡觉,吵什么吵。”

“我找慧慧。”敖游理直气壮地朝他吼,“不干你的事,赶紧叫慧慧。”

仲恒都笑了,“慧慧是我老婆,你说不干我的事儿?”他才说完就被人给推开了,一会儿慧慧笑眯眯地钻了出来,问:“别理他,啥事儿啊?”

敖游把刚才的事儿仔仔细细地说给她听,罢了又苦着脸道:“你说,这可怎么办好?她都不理我,一点儿反应没有。啊不对,她还跟保安说我脑子有点问题。我…我到底要怎么追她才好?”

“王培要是真跟你有说有笑的,那你就哭吧。随便一个男人过来献点殷勤她就能接受,那她还能等到现在都没嫁人?哎呀——”慧慧一拍脑袋,做出着急的样子来,“坏了,她现在到底有对象了没?”

“没有!”敖游斩钉截铁地回道:“绝对没有!”要有,也能被他给拆散了!

“那就好,”慧慧朝他坏笑,好像完全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反正你就记住两个原则,一个就是烈女怕缠郎,还有一个——胆大、心细、脸皮厚,只要能做到这两点,就没有追不到的姑娘。对吧?”她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这仲恒问的,不过他没答。

敖游听了几句安慰的话,仿佛浑身都来了劲儿,一晚上没睡觉,光顾着整什么作战计划了。

艺术系的课一向是连堂上的,常常都是连着四节,八节。不过王培早就习惯了这种作息,一点都不觉的累,尤其是,今年带的是新生,格外乖巧听话,所以她带着也轻松。

不过今天显然有些不大对劲,小姑娘们一个个都有些坐不住,眼睛不住地往窗外瞟,一会儿还小声地议论着什么,偷偷地笑,脸都红了。

“专心点儿!”上课才半个小时,王培就已经大声地招呼了好几次纪律,可小姑娘们也就当时听话,一会儿又开始往窗外探头探脑,还有胆子大的女生笑嘻嘻地朝她开玩笑,“王老师,你也过来看一眼嘛,外头有个好帅的体育老师。哎哟,他还朝我们这边看呢?”

王培上课的时候都坐在教室的最前端,有厚厚的窗帘挡着,所以一直不晓得这群小姑娘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会儿听她们说起外头的体育老师,王培脑子里忽然闪出凤行的影子,心里一跳,又是好奇又是疑惑地探到窗边瞄了一眼,立刻又缩了回来。

果然是他!他带着一群男学生在楼下的草坪里打拳,小伙子们舞得嚯嚯声响,看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凤行倒是没跟着打拳,背着手像个老先生似的绕着学生们走来走去,眼睛却一直朝教学楼的方向瞟。王培才把脑袋探出来,他立刻就眼尖地瞧见了,咧开了嘴朝她打招呼,“嘿,王培培,你也在这里上课啊,真巧!”

王培立刻就生气了,他凭什么叫她王培培,还叫得这么亲热,王培培也是他能随便叫的吗?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地自来熟呢。还有,她记得清楚,昨儿晚上可没告诉他名字,这伙计到底从哪里听到的?

要不是隔着两层楼,而且又是在上课时间,王培怕不是立刻就要跟他翻脸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她唰地把窗帘给拉上了。

“赶紧画,一会儿交不上作业,不准下课!”

教室里立刻传来一阵哀嚎。

结果放学的时候王培又冤家路窄地碰到他了,凤行正在校门口跟几个学生在聊天,满脸笑容,呲着白牙别提多灿烂了,引得他身边的几个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

她是过去呢,还是不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