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小姑娘们就是爱夸张。”

王培挺无语的,不过心里头却巴不得他们这么想,可问题是,医院里头还躺着一大群,证据确凿,敖游要是真被定了个防卫过当,出点医药费是小事儿,可别被刑事拘留了!这位爷要闹起来,多少警察也hold不住啊。

这会儿彭湖也赶到了,急匆匆的样子,一进警局就挺熟络地跟警察们打招呼。一会儿他就邀着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中年警察出去说话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中年警察进来,朝大家挥了挥手,道:“行了,可以走了。”说话时又朝敖游看了眼,小声地嘀咕,“真不愧是搞体育的。”

这事儿就算暂时告一段落,罢了彭湖又叫了辆大车把一大群学生送回学校,王培和敖游则上了他的车。

“小伙子本事挺大啊。”一上车,彭湖就一脸兴奋地问:“学散打的?”

敖游愣了一下,侧过脸来看王培,没回话。王培哭笑不得,赶紧点头,“现在能说了。”

敖游这才笑起来,“不是,我…我学游泳的。”

“学游泳的还这么能打!”彭湖又惊又诧,眯着眼瞧他,然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在敖游胳膊上捏了一把,“呵呵”地笑起来,“这胳膊还真够硬的,难怪这么能打。那个,你刚刚一对几?”

“啊?”敖游眉头皱起来,摇头,“没数,估计也就个吧。”

王培扶着额头把脑袋都埋膝盖里头了,彭湖光会瞪眼,转弯的时候都险些忘了转方向盘。好不容易他才终于清醒了一些,忽然想起什么来了似的,问王培,“那个,你家里以前不是有个叫什么游的,也挺厉害。我听你妈说,几个小偷还没进屋就给绑了…”

王培和敖游都不说话了…

王培是憋着笑,敖游则是心虚和不安——他好不容易才跟王培培亲近了些,这个大叔干啥要提起他,让王培培不高兴呢。

彭湖尽职尽责地把他们俩送到了楼下,又仔细叮嘱王培,“以后出门要小心,今天幸好有凤老师在,要不可不要出事了!”

王培使劲儿地点头。两个人一起上了电梯,又进了走廊,各自开门进屋。关门的时候,王培忽然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敖游吓了一跳,只道她刚刚被彭湖勾起了伤心事,心虚得一溜烟就跑进屋了…

晚上王培把书架上的双耳花瓶搬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想了想,把它放在了书架的第二层。不管在客厅的哪一个角落,她都能一眼见到它。

五十四

期末王培没有考试科目,也就没有后面批卷子登成绩之类的琐事,把年终会一开,奖金一拿,这一年就算是结束了。之前一起进局子的学生们却打了电话过来,说要来王培家做饭聚会,叽叽喳喳的,恨不得立刻就要冲过来。

许是一起进过局子的缘故,这些小姑娘跟王培特别亲近,有点不拿她当老师的意思了。当然王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大中午的,一群小姑娘约莫有十几个,浩浩荡荡就冲到她家里来了。

她们买了一大包菜说是要做火锅,这个说自己手艺好,那个又嚷嚷着会做什么菜,王培乐得她们自力更生,主动把厨房让了出来。剩下的几个小姑娘就在客厅和书房里转悠,还有人笑嘻嘻地找她来搭话,“王老师,那个…你知道凤老师的电话是多少不?”

“干嘛?”王培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这小姑娘的意思,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问。

“我们也叫他一起嘛。”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其余的几个女孩子立刻高声应和,“就是就是,反正都是年轻人。”“王老师,你知道凤老师的电话吧。”

王培吃吃地笑,把手里的书往沙发上一放,起身道:“你们等着哈。”说罢,慢悠悠地走到门边,开了门,大模大样地冲着走廊喊了一嗓子,“凤行,在家不?中午过来吃饭。”

不到一秒钟,对面的门就开了,敖游穿得整整齐齐地朝她咧嘴笑。小姑娘们立刻激动起来,还有两个胆大热情的,直接就迎上去了,又是高兴又是兴奋地大声叫,“凤老师凤老师,原来你住这里啊!”

说着,小姑娘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朝王培瞧过来,然后就凑到一起开始说悄悄话,眼神却是很闪躲,一会儿瞧瞧敖游,一会儿又瞧瞧王培,意思十分明显。

敖游特别享受这种暧昧的感觉,只是不好自己做声,至于王培,就算真有什么,她也绝不会当着学生们的面承认什么的。挺自然地跟敖游打了声招呼,道:“进来吧,中午一起吃午饭,有时间不?”

“有,太有了。”敖游把门一关,屁颠儿屁颠儿地就跟进来了,还笑嘻嘻地跟大伙儿打招呼。

屋里多了男人,尤其是个长得比较英俊的男人,小姑娘们就不那么淘气了,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有两个一直追着敖游找话说,还有两个就在王培的客厅里转来转去,冷不丁地就瞅见书架上画着敖游画像的双耳花瓶了。

“我的天老爷——”小姑娘一激动,就完全忘了屋里还有帅哥的事儿了,傻乎乎地凑到花瓶跟前,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这TMD也太好看了吧。”

她一句话就把客厅里的小姑娘吸引得转过头去,尔后,就是一窝蜂似的争先恐后地往前冲。她们来之前,王培特意把花瓶移了个位子,前头放了个盘子挡一下,结果还是没挡住小姑娘们的火眼金睛。

这边敖游的眼睛都快直了,傻愣愣地盯着花瓶,一脸茫然的样子。尔后,他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转过头来看王培,王培也看他,四目相对…敖游缩了下脖子,立刻又心虚地转过身去了。

“王老师,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模特儿,这也未免太帅了吧。”

“就是,简直不让我们活了。”

“王老师,这不会是你男朋友吧。我听人说你以前有个特别帅的男朋友。”小姑娘们八卦地问。敖游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嗯,是呀。”王培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睛却朝敖游的方向瞟。他高大的身躯都快要缩进沙发里头去了。

“那你们怎么分的手?”小姑娘们一脸地不理解,“要换了我,有这么帅的男朋友,怎么也不会放的。死缠烂打,也绝对绝对不能放手!”还是说,是被分手?有脑子转得快的立刻觉察到自己的问题问得不大妥当,偷偷地交换眼神,十分忐忑的样子。

但王培变现得很坦然,耸耸肩,撇嘴笑,“有一天他忽然就走了,一声招呼没打,一句话也没有留…”说话时眼睛却盯着敖游的脸,目光锐利,语气中若有所指。

敖游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干巴巴地笑,逃似的起身去了洗手间。

果然是被分手…小姑娘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说话了,生怕刺痛到王培某根脆弱的神经。她们甚至不敢在细看,赶紧把花瓶放回原处。许是心里头想着什么事,手一松,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噼啪——”,花瓶已然碎了一地…

屋里忽然死一般的寂静,王培明显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而肇事的女生已经吓傻了,一脸煞白得说不出话。其余的几个女生也都愣愣地看着地面,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瓷片。

“没…没事…”王培扯起嘴角强笑了两声,小声地道:“摔就摔了,以后再…再画就是…”可心里头却难受得很,偏偏说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痛,揪着心一般,每呼吸一次都会狠狠地抽痛。

如果是旁人,她还能肆无忌惮地发泄臭骂,可对着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她又怎么骂得出口。

王培努力地站起身准备去收拾地上的瓷片,面前忽然有人影闪过,却是敖游抢先一步已经冲了出来。他脸色更是黑沉得吓人,冷冷地绷着,脸上一贯的笑意通通消失无踪,浑身上下好似笼着一团煞气,煞是吓人。

小姑娘们一个都不敢动,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看着敖游小心翼翼的,如同在捡珍宝似的,将那些碎片一点点地收起来。

“老…老师…我赔给你吧…”肇事的小姑娘都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小声地抽泣,“我…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算了,”王培艰难地摇头,虽然难受,但东西既然都碎了,再怎么生气它也恢复不了原状,倒是吓坏了这群学生。

“别哭了,别哭了。”有成熟些的学生在一旁打圆场,“老师都说算了,你再哭,一会儿老师还得来安慰你,羞不羞。对了,王老师,要不,回头我们去找个师傅把它补起来。我听说八字弄里有个补瓷的师傅特别厉害。”

“唔——”王培低头看,敖游已经把所有的大小瓷片全都收了起来,顺手把西餐桌上的桌布给拉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瓷片包好,然后起身,看看王培,又看了看学生们,道:“我先回去了。”

然后,他就真的这么走了。

小姑娘们都不敢说话了。

因为这个插曲,这顿饭吃得都没什么精神,吃完了以后大家甚至都不知说什么好,小姑娘们很快就默默地退散了。王培收拾好房间后,一个人在家怎么也静不下来心来,绕着客厅走来走去地想,敖游把那堆瓷片包回去干嘛呢?他是不是打算用法术让它恢复原装?

想了一晚上,第二天答案总算揭晓。

大早上七点来钟,王培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了,气鼓鼓地冲到门口猫眼处,想看清楚到底是哪个讨厌鬼扰得她睡不安宁。

大门口赫然站着黑鬼敖游,捧着花瓶挺高兴的样子。王培都气得没脾气了,认命地开了门,有气无力地瞪着他,“我说你——”

她话还没说完,敖游就捧着花瓶朝她献宝,眼睛亮亮的,单纯又高兴的样子,“你看,我把它粘好了。”

“粘…粘好了?”有那么几秒钟,王培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阵,她才傻乎乎地伸手,茫然地接过敖游手里的花瓶。仔细看,看似完好无损的花瓶上果然还留着细细的裂痕,却并不难看,就像是特意烧出的冰裂釉,一点点地在瓷面上蔓延开,犹如盛开的花…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刹那间在王培的心中肆虐,她忽然觉得眼睛热热的,想哭,心里头却闷闷地高兴,想开口说句话,可嗓子口却像堵着什么东西根本张不开嘴。

“还有几块小瓷片没找到,所以这里…”敖游指着花瓶底部的小小瑕疵部位,无奈又泄气的样子,“还是没修好,一会儿我再找找,晚上你没打扫吧。”

他一抬头,就瞧见王培水盈盈的眼了,顿时紧张起来,“王培培,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

“你是个笨蛋!”王培骂他,“你怎么这么笨呢?你不是有法术吗?那种伸伸手指头就能恢复原样的?你不会连这点法术都不懂吧,那还能叫神仙!”

敖游看着她,使劲儿地眨眼,一会儿又左顾右盼地看,根本不敢直视王培的眼睛,“哎呀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赶紧把你身上这层皮扒了,”王培抹了把脸,大声骂道:“恶心死了,臭敖游!”

五十五

后来有一阵时间王培都特别后悔,当时怎么就没事先准备好照相机,不然就能把他的表情给拍下来了。那种又惊诧又意外又纠结又疑惑以及不敢置信的神情,就算奥斯卡影帝也不能淋漓透彻地表现出来。

“嘿——”王培见他愣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敖游,你发什么呆?”然后她腰上一紧,整个人都落在了一个温暖又宽厚的怀抱里,敖游把脑袋抵在她的颈项间低低地呜呜,嘴里闷闷地念叨着她的名字,“王培培,王培培…”活像只撒娇耍赖的小狗。

他呜咽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慢慢地抬头,一脸委屈地瞧着王培,眼睛里有雾蒙蒙的水汽,“王培培,”他问:“你是不是已经原谅我了?”

原谅什么的,其实她早就已经不生气了吧,只是看着他每天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想笑,就忍不住想看看,他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可结果按捺不住的却是她自己。可是,原谅不原谅,这种事情心里清楚了就行,干嘛还非要说出来呢?别别扭扭的。

“王培培,王培培…”敖游又继续痴缠,似乎还非要她亲口保证不可。王培被他闹得简直哭笑不得,“pia——”地一下拍在他脑门上,恐吓道:“再闹,再闹我不理你了。”

敖游立刻安静下来,乖乖地在她身边坐下,托着腮看她,眼睛一眨也不眨。一会儿,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王培培,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是不是慧慧说的,还是阿恒?奇了怪了,阿恒不是大嘴巴呀?”

“赶紧把你身上的皮给扒了!”王培实在见不得他这种黑脸,尤其是他还跟凤行一模一样,心里头就慎得慌。

敖游一个劲儿地笑,深有同感地附和她道:“我也觉得难看死了,凤行长得可没我好看。可是,大家都说他成熟稳重。要是你没见过阿恒就好了,不然…”天晓得,敖游要真弄成仲恒的样子下来,以仲恒那脾气,王培光是想一想,就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也就眨了个眼的功夫,敖游就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很精神的短头发,眉眼都微微地上翘,鼻子高高的,嘴巴很有棱角,滋滋润润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孩子气,一板起脸来又会很吓人——总的说来,是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小白脸。

“王培培,”他很郑重的样子,认真地看着王培,眼睛一眨不眨,“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错误了。”

“你最多也就是保证以后不犯同样的错误。”王培一针见血地道。她心里头清楚得很,敖游其实也不能说多么坏多么不负责任,他只是不大懂事,不知道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情不能做。但他热情而坦诚,聪明又单纯,更重要的是,他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一点杂念都没有的好。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百完美的人,敖游不是,她也不是,所以,她不能用完美的标准来要求他。

两个人才刚开始腻歪,敖游正蠢蠢欲动地想要再亲近一步的时候,王培的手机响了。敖游顿时就忍不住想骂人,结果,才刚开始呲牙咧嘴的,就听到王培亲亲热热地冲着电话里喊道:“太后娘娘,您意欲何为啊?”

敖游顿时激动起来,嘴都咧开了,恨不得要过来抢手机,高声地冲着话筒喊,“彭阿姨,彭阿姨,我是小游啊!”

王培手疾眼快地一把就把他的嘴巴给捂住了,气得直瞪眼,“我爸也在呢!”

王教授和太后娘娘就在小区外的超市里,打电话来问王培要不要带些菜上楼。

“赶紧的,”王培紧张地朝屋里看了一圈,把花瓶放回书架上,抓起敖游脱在沙发上的外套扔进他怀里,“你先回家,回头我再找你。”说话时就推推搡搡地把敖游推出了门,一脸严肃地交代,“千万别过来!”

太后驾到是小事,王教授驾临,那才要命。也幸好敖游这会儿还听话,要是他犟着脾气不肯走,那今儿可有好戏看了!

“王培培——”敖游特别委屈的样子,“彭阿姨是不是也生我的气?我得跟她解释。”解释个屁!王培心里暗骂,难不成他还能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真相说给太后听,说他是条龙,说他喝醉了酒在天界睡了一天…太后肯定觉得他摔坏了脑壳。

“你先回去,”王培无力地扶额,“这件事儿,我们再从长计议。”

王培跟敖游谈恋爱的事儿虽然没有告诉太后,可她老人家多精明,就算远在韩国也能听出些蛛丝马迹,要不然,后来敖游无缘无故地消失一年,她也不会一个字都没问起过。现在敖游这么突然冒出来,太后就算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头肯定有想法。

敖游要是连太后这一关都过不了,王教授那边…那就想都不要想了。许是大凡当父亲的,都有点护犊子的心思,反正王教授把这个宝贝女儿看得跟什么似的,巴不得她嫁不出去一辈子在家当老姑娘。

“千万别过来!”王培再三地叮嘱,“在家里好好待着,别出门,别让太后瞧见你。”

敖游不说话,默默地回了屋。

他才将将进门,王培就听到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太后和王教授驾到了。

王培一脸谄媚地迎上前去,只差没打个千儿行礼了,特热情热巴结地跟二老打招呼,“爸,妈,你们来了。”

王教授的眼神立刻就犀利了,太后捂着嘴直笑,“哎哟我的儿,你犯啥事儿了?”

这都是什么爹妈!

两老一进屋就占着沙发坐了,王教授犀利的眼神在客厅里扫来扫去,扫完了又起身去王培的书房和卧室侦查。太后只笑不说话,王培就一个劲儿地翻白眼,小声地问:“您说我爸他这是什么心态?人家都怕姑娘老了嫁不出去砸手里头,他老人家生怕我有人追。我要真嫁不出去,你们两老面子上也过不去吧…”

太后似笑非笑地盯着王培看,眼神儿跟王教授如出一辙,“我们家姑娘思春了!”

王培转过头去,她就知道,她就不该说话。

几分钟后王教授满意地回来了,背着手很威风的样子。太后笑话他,“侦查完了?”

王教授咳了两声,但脸上一点不自然的表情都没有,很理直气壮地回道:“小姑娘还年轻,不成熟,容易被人骗。我们得仔细提防着。”

还年轻呢,眼看着就要奔三了,也就王教授还觉得她小。王培忍不住小声地道:“爸你还记得我小学时候的同学何晓飞不,就是住学校旁边的卖油条的那家。人家女儿都念小学三年级了。还有我大学同学刘娟,女儿都读学前班了…”

王教授只当没听到,指着地上他们刚提进来的菜道:“一会儿中午吃这个,我们早上才从菜园里摘的,新鲜。还有这个鱼,得清蒸,不要红烧。”

太后是女人,总敏感些,隐约从王培的话里听出了些许不对劲,朝她使了个眼色,母女二人拎着菜一起进了厨房。

王教授开了电视在看戏曲频道,太后把厨房门一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王培装傻地笑,嘿嘿地不说话。

“他干什么的,多大了,家是哪里的,家里是干嘛的…”太后一口气问了十来个问题,王培觉得,她好像一个也答不上来。

“哎呀你倒是说话呀!”太后都急了,一跺脚,怒道:“你再不说,我回头就把你爸叫进来。”

“是敖游啦——”王培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心虚地偷看太后的脸色,果然发现她的表情不大对劲。

“敖游?”太后显然不是很能理解王培的想法,“他…他不是都走了吗?又回来了?然后你们俩又在一起?我说培培,这件事——男人重要的不是长得怎么样,或是家里有没有钱,重要的是要有责任感。敖游他…”

王培自然知道敖游的不告而别让太后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她甚至都无法解释给她听,可是——

“妈,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为我好。可是这件事,敖游也有他的苦衷。”王培很为难,仓促之间,她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为敖游辩解,只能苍白无力地给他说好话,“他…其实很好,就是…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只看男人外表的女生,我相信他。”

太后看着她,很久不说话,眼神很平静,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忽然问:“他人呢?”

“啊?”王培一愣,犹豫了两秒钟,才道:“他住对面。”

“你们俩——”太后的眼神儿都变了。

“没有!”王培赶紧矢口否认,“绝对没有!”

太后的脸色这才缓和些,“这还差不多。”顿了顿,又道:“这事儿先别让你爸知道。等我先在他那里探探口风,报个备,要不,他还不气翻了。”

王培就怕的就是王教授那关不好过,这会儿既然太后主动帮忙,她真正地求之不得。母女俩一边在厨房里忙,一边小声地商议着怎么对付王教授,屋里正热烈着,忽然听到门铃声。王培一愣,心里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朝太后看了一眼,太后也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王教授已然起了身去开门。

大门开,王培和太后齐齐地“靠——”了一声。

敖游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口,亲亲热热地朝王教授打招呼,“你好!”

五十六

在陌生人面前,王教授一向比较客气,所以,在还没有清楚敖游的身份之前,他老人家看起来十分地和蔼可亲,笑呵呵地看着敖游,一脸慈爱地问:“小伙子,你找谁?”

敖游刚准备回话,王培已经箭一般地冲了出来,一马当先地堵在了门口,彻彻底底地将敖游和王教授隔离开。

“送——”她一句送快递的还没说出口,屋里的太后就开始招呼了,“是小游啊,快进屋快进屋,外头多冷。”

王培一脸震惊地回头,太后悄悄地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王培一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刚才险些犯了大错,王教授多精,那双眼睛多毒,王培一句送快递怎么可能骗得了他,到时候人没打发走,反而引得他老人家怀疑,刚见面就生出不好的印象,以后岂不是更难办。

敖游笑眯眯地进了屋,朝王教授点头笑笑,挺有礼貌地叫了声“叔叔好”,罢了又特别热情地走到太后跟前,亲亲热热地跟她打招呼,“彭阿姨,你来了。好久不见你,怎么越来越年轻了,看起来就跟培培姐姐似的。”

太后倒是高兴,可王教授明显黑了脸,嘴里小声地嘀咕,“得了,我家里头养了俩闺女。”罢了一抬头,大声地问王培,“这谁啊?”

王培就笑笑,“我朋友。”

“你朋友?”王教授板着脸,犀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扫射,“你朋友怎么跟你妈这么熟?”

“小游以前在我们家住过,”王培险些投降在王教授目光下的关键时刻,太后过来帮腔,“你当然不知道,”她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刺了他一句,“那会儿你正跟你那群女学生们在西藏玩儿得乐不思蜀呢。”

王教授立刻就被她刺得没话说了,气焰顿时低沉下来,接下来说话都赔着十二分的小心,“你呀,当着孩子面瞎说些啥呢?就胡思乱想,那会儿不是叫你跟着一起,你偏不肯,这会儿又来埋怨我…”巴拉巴拉的,一时间居然忘了审问敖游。

趁着他们二老打嘴仗的功夫,王培赶紧把敖游叫进了厨房,门一关就开始发飙,“不是说了让你千万别出门吗?你干嘛还要自投罗网?你以为我爸是吃素的吗?要不是我妈在,你被他吃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敖游后知后觉地摸脑袋,十分不解的样子,“不会啊,我觉得你爸挺好的,没你说的那么凶。再说,有彭阿姨在,他爸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说到这里语气中带了些许笃定,一点也不着急和焦虑。他似乎对太后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和亲切感,这让王培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是,他到底知不知道,不管今天太后怎么护着他,王教授那关他终究要过的。只要他老人家说一个不字,他们俩就没戏——王培可干不来先斩后奏的事儿。

“反正你给我记住了,一会儿别乱说话,说错一个字,咱们俩…咱们俩就得…就得成牛郎织女,连面也见不成了。”王培心一横,就吓唬他。

敖游果然愣住,眨巴着眼好像半天没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凑到她身边小声地问:“咱们俩跟牛郎织女有什么关系?”

“那个…不是你们天上的神仙么?你不认识呀?”王培心里只打鼓,感情那才是真的传说,还是说织女跟他不是一个系统的。

“认识是认识,”敖游的神色看起来挺复杂的,嘀咕了一会儿,才喃喃道:“他们俩不是早离了么?”

王培:“…”

他们俩在厨房待了几分钟,太后就进来了,一脸严肃地盯着敖游看了一阵,直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这才暂时放过他,沉声吩咐道:“敖游你去客厅坐会儿,先陪培培她爸聊聊,回头我还有话跟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