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游轻轻点头,“凤行他…是全天下…最善良的神仙。”

所以,就算当初挨了王培两耳光,就算他当时气得直跳,就是他嘴里嚷嚷着要杀了敖游,可是他却什么也没做。到后来,也是因为他,她和敖游两个才真正地走到了一起——要是按照敖游那二货的进度,她们俩估计这会儿还在吵架呢。

“所以我想…”敖游低声道:“我是不是特别自私?”他说到这里已经羞愧得不敢抬头了,咬着唇,很难过的样子。

王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用力地抱紧了他,用力的,更加用力的…

五十九

自从提到凤行的事儿之后,敖游的精神就不大好,看起来蔫蔫的,萎靡不振,除了傍晚在酒店办理登记手续的时候忽然开口向前台要大床间之外,就一直不怎么说话。偏偏人家酒店还倍儿不给面子,前台的小姑娘一脸无奈地道:“不好意思,只剩下标间了。”

然后敖游特别泄气地拎着两个人的行李就上楼了,过来帮忙的行李员碰了个软钉子,朝他们俩善意地笑,王培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两人的房间在二十六楼,拉开窗帘,视线却依旧被不远处的高楼挡住。

这座古老又现代化的城市,王培曾经在这里渡过了四年的大学时光,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肆意而飞扬的日子。但她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喜欢这里,这个城市太大,人太多,节奏太快,会让她觉得紧张,觉得自己特别渺小,如同沧海一粟。

所以,一毕业,她就义无反顾地回到了家乡,那个小小的城市,建筑都不高,道路也修得乱糟糟的,老堵车,大家说话都粗声粗气,但王培还是喜欢那里。她总记得小时候每天去上学时经过的瑶河,水里有野鸭子和鱼,夏天的时候光着脚,提着裙子下河,踩着光滑的鹅卵石,又凉快又舒服…

而且,她在那里遇到了敖游。

敖游一进屋就开始琢磨着要把两张床拖到一起,可检查后才发现床头似乎是嵌在墙里的,顿时就不高兴了,小声地嘀咕着什么,脸都是黑的。王培一瞧他那阴谋没得逞的样子就想笑,只是想着他还情绪低落着才强忍着,装着什么都不懂似的去洗手间洗脸。

她在洗手间里头就听到屋里“砰砰——”响,不知道敖游在搞什么名堂,等从洗手间一出来,王培就傻了眼。敖游居然把床垫给拆了下来,一齐放在地上,齐头并进的样子。原本活动区的沙发和办公桌全被他搬到了床上,屋里那个叫做乱。

敖游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见王培傻站在走廊口,他还喊她帮忙,“培培,把行李架上的被子和枕头抱过来。”说着,自己低头去整理床垫上的被褥,两头都拍得平平整整的,完了还把窗帘都拉开了,笑眯眯地道:“晚上我们睡在这里看夜景,多好。”

谁要跟他一起睡了!王培对这个自说自话的家伙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晚上两个人在二楼的中餐厅吃饭,特意挑了个小包间坐下,上菜的服务员是个小姑娘,敖游一进来她就一直不在状态,偷偷地瞄他,一会儿又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又换了一个…就这样,他们俩拢共才点了三菜一汤,期间又是端菜,又是分菜,又是倒饮料,居然分批换了好几个小姑娘。

王培对此已经渐渐适应了,换了是她,见到敖游那么漂亮的男孩子也会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所以她一点都不在意,该干啥干啥。敖游就更不用说,低着脑袋给王培剥虾,特别认真。

吃晚饭出来,王培提议出去走走。其实她有点儿想念自己的母校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老抱怨食堂的饭不好吃,路太窄,房子不够气派…等离开了这么久,现在想起来的,却全是它的好。

敖游有点不愿意,他还想拉着王培去屋里酝酿酝酿感情,不过他还是没有提反对意见,于是两个人打了个的士去了王培的母校。

这会儿学校已经放寒假了,校园里没什么人,又是大冬天,北风呼啸,光是走一圈就够喝一壶的了。王培走了几步就开始有些后悔了,也幸好敖游在一边,握着她的手,温暖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很舒服。

“我就说吧,”敖游小声地嘀咕,“好好的不在屋里待着,偏要出来受罪,看你冻的。”

离开北京许多年,王培已经受不住北方的冬天了。

于是两个人又原路返回,在学校门口拦车的时候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王培一抬头就瞧见了连一桢。那是她的大学室友,个子高,头发长,长得虽然不能说特别漂亮,但却有种特别的韵味,念大学那会儿就是风情万种的样子,相比起那时候傻乎乎的王培,实在是要引人注意的多。

可王培跟她关系不好,连一桢读书的时候抢过王培死党的男朋友,为这,她几乎不怎么跟连一桢说话。只是现在毕业了这么多年,那时候的恩怨情仇也都忽然变得很淡,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冬日,在大学的校门口,王培怎么也拉不下脸来朝她生气瞪眼,更何况,连一桢还主动跟她打招呼。

“真是你呀,王培。”连一桢还是留着长头发,齐腰的大波浪,看起来要更加妩媚动人,脸上却依旧是许多年前的样子,媚眼如丝,红唇如血。她保养得可真好,王培心里想,她好像比自己大两三岁,这会儿都三十出头了吧,看起来却还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你好。”王培笑了笑,跟她招呼,“你还是这么漂亮。”

连一桢眯起眼睛笑,顿时有种别样的风情。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敖游,很有兴趣的样子,“这位是——”

王培顿时有种被盯上的警觉,虽然知道敖游对美女不敢兴趣,可还是不免有些紧张,“我男朋友。”说话时,她手里用了力,握着敖游的手更加紧了些。

连一桢朝敖游笑,妩媚的眉眼愈加地妖娆起来,软软地朝敖游伸出手,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魅惑的味道,“你好,我是王培的同学,我叫连一桢。不知——”她话未说完敖游就不耐烦了,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漠然地道:“我讨厌狐狸精,身上一股子骚臭味儿。”

连一桢的脸色顿时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王培也傻了,等她反应过来想跟连一桢道声歉的时候,她已经踩着高跟鞋“哐哐——”地走了老远。

虽然王培挺不喜欢她的,虽然王培还觉得心里头有种莫名的痛快,可她还是很认真地批评了敖游,“你这个说话怎么这么损呢,就算不喜欢人家,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到底是女孩子,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她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一秒都不消停,好容易停顿了一下,敖游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了,“我又没说错,她本来就是狐狸精嘛,一股子骚臭味儿,熏死我了。”

王培这回可真傻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这么多的妖怪!昨儿才见了只猫妖,今天又撞见只狐狸精,天晓得她身边到底藏着多少只妖怪!

回去的路上王培忍不住问他,“你说,连一桢,唔,那只狐狸精找你,到底为什么事儿?她是单纯想勾搭你呢,还是别的什么目的?”狐狸精是不是能看到他身上的仙气,是不是想要个春风一度什么的,然后呢,然后借点儿仙气好得道升天?

“谁知道呢?”敖游眯着眼睛往她身上靠,“困得很,王培培我想睡觉。”

他们回酒店后王培累得不行,身上凉飕飕的,一进屋就去洗澡。敖游却来了精神,王培洗澡的时候他就堵在洗手间门口不走,还唱歌,还一个劲儿地调戏王培让她开开门。

等王培洗完澡出来,敖游就郁闷了,小声地埋怨,“你穿那么严实干嘛,把我当流氓防守呢?”

王培斜着眼睛问他,“那你是流氓不?”

敖游立刻就不说话了,“嘿嘿”地直笑。原来他心里头还是有数的。

一上床垫王培就被敖游一手搂住了,然后朝她怀里蹭啊蹭,一双手也不老实。王培就咬他耳朵,“你别乱动,咱们俩说说话,说说话不行么?”

“我们不是每天都说话么,老说老说,你也不嫌腻?”

“那不一样,”王培道:“我今天,就想跟你说说话,行不?”

敖游蹭了一会儿,见王培一动不动的,怕她生气,不敢乱动了,只用胳膊把她环在怀里,脸埋在她的脖子边上,低低地“嗯”了一声。

见他终于老实了,王培才伸手拍了拍的后背,像哄小狗似的摸他的脑袋,“敖游,我们…我们说说话。嗯,跟我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他打了个哈欠,又接着问:“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王培歪着脑袋想了想,“要不,你说说你在天上的日子。为什么会下凡?你跟仲恒,还有凤行他们为什么那么要好?”

“我…”敖游终于把脑袋抬起来,皱着眉头地道:“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跟阿恒他们认识的时间长,好几千年了,以前老打架,打了几场后,不知怎么就好了。阿恒和凤行老喜欢下凡历练,说是在天上没意思,可我不喜欢下来。人的寿命短,好容易才…才有了感情,就要生离死别,想想就难受,所以,我都待在天上混着。我脾气不大好,一生气就喜欢跟人打架。有一回,刚睡醒,脑子迷糊,有个小仙女老跟着,我一生气,就把她给吞了。”

“啊——”王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你…你把她给吃了?”这也太…草菅仙命了吧。

敖游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好,脸上显出愧疚的样子,“我…我马上就把她给吐出来了。可是…她还是受了伤,又被旁的神仙笑话,就躲起来了。因为这个事,我就被贬下了凡间,再后来,你就知道了。”

“那个仙女呢?她后来好了没有?”

“不知道,”敖游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升天以后想找她道歉来着,没找到。她好像藏起来了。”

王培捋了捋他的头发,小声地劝他,“都多了这么久了,说不定她已经想开了。以后,等你…等你再上去了,再跟她道歉吧。”

说起来也不用等很长的时间,敖游说过的,人的生命短暂,就算陪着她一直到老,敖游他…他也…

不知怎地,王培忽然觉得有点不敢再往下想。等到她走了,敖游他…会怎么样呢?

她忽然觉得恐惧,想了想就忍不住把敖游抱得紧紧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她听他心跳的声音,“噗——噗——”很有力。

王培小声地道:“敖游,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满不在乎的声音。

“以后,等我老了,要死了,你不要想…什么法子都不要想,生老病死,都是天命。时候到了,就是了。然后你回去,弄个什么咒语的把我忘了,以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好好地过…”她说着说着就有点说不下了,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着,难受,声音变得很奇怪,眼睛里发热。她偷偷地抹了一把,全是眼泪。

敖游一直没说话,抱着她,安安静静的,一直到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妈呀,写到最后两段,俺心里头忽然好难过,我果然不能写虐文,一点点虐自己就先受不住了。

凤行的故事估计不会开,这娃儿太悲情了,我就算要写,最多也就写个几千字的短篇,不然,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六十

第二天起来之后,王培觉得,敖游似乎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虽然他还是笑得傻兮兮的,虽然他还一如既往地冲着她耍流氓,可是,王培却能敏感地察觉到那一些些的变化,他现在偶尔会发呆,眼睛看着王培,可心思却不知飞去了哪里。

这让王培有些懊恼,早知道昨儿晚上她就不说那些话了,忒地伤感。

他们在北京逗留了两天,这是敖游的主意,说是要好好逛逛,让王培故地重游。但期间他却带着她去古玩市场,一件一件地仔细淘。王培可不知道他有这方面的喜好,一时觉得无法理解。这市场的任何一件古玩,只怕还没有他的年纪大…

忍不住一问,才晓得他是在给王教授和太后挑礼物,“你爸爸,他应该喜欢这些吧?”敖游皱起眉头仔细地回忆,“我在你家里瞧见过好几个明朝的瓷器和笔洗,要不,我还是去找找字画?”

王培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又唠唠叨叨地继续,“就算你爸再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得去给他拜年。这边的风俗,不是说‘三节’定亲么,过年一次,端午一次,中秋一次,再迟明年中秋过后我们就能结婚了。对了,还有你爷爷奶奶,还有彭阿姨,挑什么好呢?”

人家说“三节”定亲,哪里是去了三次就一定能把婚事定下来的,要是家里人不同意,就算去一百次也白搭,这个二货想问题就是这么一根筋。不过王培却觉得很感动,这个二货,对她却是一心一意的好。

想了想,其实敖游说的也有道理,王教授也就是在外头横,家里一点也横不起来,要真把爷爷奶奶跟太后一起拿下了,他就算再不满意,那也得答应。不管怎么说,王培的年纪也不小了,在J市这样的小地方,绝对称得上剩女。王教授不急,爷爷奶奶总急。

于是俩人在北京好生淘了一番,敖游一口暴发户的语气,“看中了只管挑,我给钱。”

最后给王教授的是一副齐白石的画作,王爷爷的是一个明紫檀木笔筒,给王奶奶和太后的则是一副翡翠耳环。

临走前两人又去疗养院看了一次田知咏,他和欧阳旻坐在小花园里晒太阳,偶尔还会说两句话,微微笑的样子,眼神十分温柔。不管他的生命还有多久,有心爱的人陪在一旁,总是幸福的。

王培没有过去招呼他们,牵着敖游的手一起出来,两个人在疗养院外长长的林荫路上走,阳光照过来,两个人的影子靠得那么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王培抬头看敖游,他也低头看她,眼波温柔如水,逆光的轮廓显得有些朦胧,照得他的皮肤有种奇异的通透感。王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温暖而柔软。

他们回了J市,回家简单地收拾了东西后就开车回瑶里。路上王培给家里打电话,王教授接的,他已经忘了那天吵架的事儿了,和蔼可亲地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啊?你还有试卷要改吗?”

王培道:“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到。”罢了,又添上一句,“敖游也来了。”

王教授那边立刻就把电话挂了。王培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朝敖游耸肩。

他们到了家,太后还是挺高兴的,老远就出来迎,过来了凑到王培耳边小声道:“你爸躲到楼上去了。”

“啊?”王培拿他们家这位固执的老头子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一时既好气又好笑,“让他躲呗,我看他能躲多久,一会儿总要下来吃饭。”

太后就笑,朝敖游招呼道:“小游你别管培培他爸,你到后头找培培爷爷和奶奶去,他们老说家里没人陪着说话,无聊得很。”看来太后跟王培想到一起去了,这个叫什么策略?由点到面,还是由农村包围城市?

来之前王培就叮嘱过,所以敖游很能明白太后的意思,赶紧把送她的礼物拿出来。太后果然十分喜欢,炫耀的声音特别高,“哎呀真好看,这个颜色,这个水头,比上回你爸从缅甸买回来的好多了。”

王培知道她故意说给楼上的王教授听的,心里好笑,只不点破,朝敖游使眼色让他去后面院子找爷爷。

敖游本来就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脸,笑起来的样子又特别的真诚,如果他真要刻意讨好人,就没有人不喜欢他的——尤其是老年人,当然,除了王教授之外。反正才几分钟的工夫,王培就听到后头院子里的两位老人笑了好几次,也不知敖游到底说了什么笑话,把他们二老能逗成那样。

王培则陪着太后在厨房做饭,母女俩也谈谈心。王培把他们一起去北京的事儿说给太后听,“…那个女孩子,现在陪着他,小叔叔看起来挺高兴的。”

太后舒了一口气,“那就好。”罢了,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昨天你爸在美国的朋友给他来了电话,说找到了一家专治肿瘤的医院,技术特别先进。问了一下这边的情况,说还是很有希望的。你爸准备过年后就送你小叔叔去美国治病。”

“真的!”王培顿时又惊又喜,刚喜过了,忽然又有些迟疑,这件事来得是不是也太凑巧了。她前一天才听敖游说起救人的事儿,后一天这救命的电话就来了,到底是不是敖游私底下在帮忙呢。

可是——这大老远的美国,敖游应该也管不到吧。

太后去后院摘葱头的时候王培给敖游发了个短信问他这事儿,一会儿他的短信就来了,“找了个朋友帮忙。”

他的朋友——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可是,王培还是有些担心,这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呢?没有十二道天雷,就算一道雷,那也挺可怕的。她还在想着正准备问,敖游的短信又来了,“我没事。”他们俩倒是…心有灵犀。

下午吃饭的时候王教授拿乔不肯下楼,被王老爷子吼了一嗓子,才一脸郁闷地下来。他才一落座,王老爷子就噼里啪啦地把他骂了一通,不外乎敖游这么好的孩子你还不满意,你还想怎么样?一直拖一直拖,是不是非要把培培拖成个老姑娘没人要了才满意…

王教授忍不住反驳,“我们家姑娘,怎么会没人要呢?”然后就开始纷纷扬扬地列举了一大堆人选,那个谁谁,还有那个谁谁谁,家世也好,模样也要,重要的是还知根知底什么的。

王老爷子立刻就开骂了,“知根知底,那是知根知底,他们家那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还不要脸,在外头养了几个小你还不知道?就那种家风你还打算把培培嫁过去,我怕你是绊了脑壳。还有那个谁,他到底是瞧上培培,还是瞧上你,你心里头还不清楚?”

“可是那——”

“那什么那!我看小游就挺好,人单纯又懂礼貌,重要的是人家对培培一心一意。”

敖游立刻作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使劲儿朝王老爷子笑,王奶奶和太后也跟着帮腔,“我看这孩子不错。”“老王你别拗了,你能拗得过你闺女,真拗起来,到时候生了外孙不让你带,我看你到时候找谁哭去。我可不管你。”

“他敢!”王教授立刻激动了,“我…我们家的外孙,他敢不让我带。我…我跟他翻脸!”

大家伙儿顿时哄笑起来。

王教授见自己势单力薄,心知已无回天之力,咬咬牙,只得松口,“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家闺女,可不能随便嫁。你那个…什么房子车子店面,全都得写她名字,以后要是你敢…你敢对不起培培——”他说到这里简直咬牙切齿了,“看我不宰了你这小畜生!”

王培小声地插嘴,“已经是我名字了。”

王教授这回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敖游聪明地出来打圆场,“叔叔,我带了礼物给你,刚才一直跟爷爷说话,忘了拿出来。”说着,赶紧把锦盒抱出来给他。王教授起先也没怎么在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慢悠悠地拆包装,一边拆还一边教训敖游,等他把那副画作一摊开,人就愣了,尔后,再望向敖游的眼神就有了些不同。

王培一边喝汤一边想,还是敖游聪明,就算送王教授一栋房子也没有送这幅画的效果好。起码,王教授会觉得他…嗯…有点深度。

在一家人的共同努力下,王教授这关总算过了,虽然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挑刺,有时候还会说两句酸话,但到底没有再反对他们。

这关一过,敖游就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一门心思地想拉着王培去登记结婚,大晚上的他还会敲王培的门想耍流氓。

“反正…反正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他抱着她腻腻歪歪的,“早个几天有什么关系嘛。我…我快要爆了。”

王培怎么敢!这可是在家里头,再怎么小心也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不说别的,这大冬天洗个床单,太后用脚后跟都能猜得到。

“那…我们去酒店?我看上游的卧龙潭宾馆人挺少的。”敖游还是不死心。

“客人是少,可宾馆里的员工全是镇上的。刘二妹就在客房部呢?”再说,敖游那种脸,见过的谁会不记得。他们要真偷偷去开房,保准第二天全镇的人都会晓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敖游一个劲儿地哼哼,难过得不得了的样子,“实在不行,我们回J市!”

王培顿时就不说话了。

“我们就说去买年货,”敖游的眼睛亮起来,阴谋得逞的样子,“哎呀,这个镇子太小了,超市里什么都没有。这大过年的,家里头一点年货都没有,到时候客人来了,拿什么招待。培培你说是不是。”

王培还是不说话。她就知道,这个小流氓什么总能找到点儿什么理由。

六十一

农历腊月二十七的大清早,敖游就把迷迷糊糊的王培从床上给拽了起来。他前一天晚上就跟太后请过假了,理由依旧是去J市买年货。二货最近大有长进,撒谎的时候不仅能保持不眨眼,还能咧嘴笑,一副又天真又单纯的样子,太后半点怀疑都没有。

敖游的车开得快,原本五十分钟的车程才花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下车的时候,太阳都还没出来,王培也还没睡醒,脑子迷迷糊糊的就被敖游拉上楼了。等到开门的时候才忽然想起头天晚上敖游说过的话,顿时就懵了。

敖游还在她身后催促她动作快点,可王培哪里还敢动,哆哆嗦嗦地手一抖,钥匙就掉地上了。敖游弯腰去捡,王培趁机转身就往走廊里跑。她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敖游,才跑出几步远,就被他的胳膊揽住了腰,“熏心”的某二货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给抱了回来。

“你跑什么呀?”进了屋,敖游把她放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王培也跟着傻笑,“不是说,回来打年货么。那个,超市里人挺多的,我们…得早点去。”

“不急,”敖游慢条斯理地在她身边坐下,一点点地靠近,漂亮的眼睛里有异样的光,“我们…先办完正事儿。”他话一说完脸就直接凑了过来,王培还想再推辞一下的,就已经被他封住了嘴。

他们不是第一次亲吻,温柔如水的,激情如火的都有过,可这一次,王培能明显地感觉出些许不同。他的唇齿间带着欲火,不由分说地挺进,带着侵略般的激进,又有温柔的缠绵,不管王培躲到哪里,他都能迅速地找到,纠缠不休。

滚烫濡湿的唇舌激烈地交缠,王培渐渐地开始迷糊,理智一点点抽离,只听从于身体的召唤,缓缓地瘫软在敖游的怀里。

敖游并不急,他极有耐心地挑逗着她的唇舌,湿润的舌尖带在酥麻的火花,带著浓浓的□绘出她美妙的唇形。一会儿又深入她的口腔中,暧昧地划过她的舌尖,内壁,轻轻地推,缓缓地手,时而进,时而退…

他的手终于不甘心寂寞,缓缓摊入她的衣裙中,飞快地结下她身上臃肿的大衣,一层层如飞花一般,不消一分钟的功夫,王培便只剩贴身的内衣裤。

屋里有些冷,敖游一手将她横抱进卧室,开了空调,把她塞进被子里。王培翻了个身,再翻了一个身,敖游就已经把自己身上的衣物褪尽了,狠狠地扑倒床上,打了个滚,就进了被窝里。

床再大也容不得这两个人连续地打滚,敖游手一伸就把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肌肤相亲,彼此的温度迅速地交融。敖游的眼眸顿时变得深邃起来,温柔的唇缓缓落下,一点点地散落在王培的额头、脸颊、鼻尖,还有她殷红饱满的唇瓣。

他的唇舌间带着魔力,每到一处都仿佛留下火种,暧昧又酥麻。

他滚烫的掌心抚摩着她的身体,不经意间掠过她敏感的胸缘,一会儿又缓缓地沿着身体攀登,指尖滑过内衣的轮廓,落在她饱满的胸脯上方。她穿海水蓝色的文胸,上头有细细的蕾丝边,勾勒出美妙圆润的胸部轮廓,更衬得皮肤如牛奶一般雪白丝滑。

敖游无法再保持理智,瞳色更见幽深,呼吸愈加地粗重,纤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她胸口的束缚,如白瓷一般无暇,峰颠敏感而嫣红。他的唇舌迅速攀上了那里,温柔的吸吮,继而是细细的啮咬,一点一点地磨着,舔弄着,让她的身体颤抖战栗。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王培被他伺弄得忍不住发出细细的呻吟,空虚的另一侧仿佛不甘寂寞,努力地往上迎合。

那几不可闻的呻吟却引得敖游愈加地情动,他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节奏,唇舌顿时离了,迅速地下滑,至腰际,至下腹,再往下…便是她最敏感的私密处。

王培“唔——”了一声,不自然地想要躲开。但敖游的手坚定又有力,他扶着她的腿,温柔地抚摩,舌尖如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大腿内侧掠过,手指似有若无地滑过她的私密处,轻触后又躲开,不急不躁地撩拨着她。

身体渐渐有了躁动,难以言喻的空虚一点点地侵袭全身,从身体深处到脚趾尖,都仿佛有电流一遍遍地淌过。

“培培——”敖游轻轻地唤她的名字,梦呓一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和暧昧。他的手指终于探了进去,起初只是温柔的试探,缓缓地滑过她敏感的花蕊,一下又一下。两个人的身体都燥热起来,他的动作也愈加地大胆,轻揉慢捻,抚弄抽动,一会儿工夫,身下的人儿已经娇喘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