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之内,元烨对于外面传来的嬉笑声充耳不闻,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见见沉莲。哪怕这一次会与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闭门不得入,他也要在此等候。

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元烨顿时心中欣喜,可是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云锦绣的脸,眼中不免有些失望。

“不是沉莲,很失望吧?”

“…她,还好吗?”虽然见不到人,可是每一次,元烨都会这么问一句。不知从何时开始,担心她成了自己每日的功课,元烨不知道自己对沉莲的感情是不是喜欢,可是那名女子,是真的令人疼惜,令人放不下心。

“…嗯。”天晓得云锦绣有多么想要把沉莲有喜的时候告诉元烨,可是她知道,大皇姐一定会恼怒自己的多管闲事。

“听说,元公子就要离开京都了?”

“嗯,沉莲姑娘知道吗?”皇命不可违,而他却放心不下沉莲。

“知道,她叫我转达公子,希望公子能照顾好自己。”不想看见他失望的神情,云锦绣自作主张撒了个谎。

“…不知道,沉莲姑娘愿不愿意随我一同去边区?”

“…”不得不说,元烨的执着让云锦绣十分感动,可是她也清楚自己大皇姐那顽固的性子。“恐怕…”

元烨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犹豫再三之后从袖中拿出了那个锦盒,“这件东西,麻烦姑娘帮我交给沉莲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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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安静的接过那锦盒,云锦绣真的觉得,眼前的这名男子真的是世间少有,皇姐只怕往后再也没有机会遇见了。

“元公子…”

“姑娘有何吩咐?”

“…没,没什么。”

从厢房里出现,云锦绣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以至于不远处站着那红衣男子而不自知。

“知不知道,无视本公子的下场?”邪风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这个丫头,方才见了别的男子之后就魂不守舍的?

他的话成功的将云锦绣的思绪拉了回来,当看见那张邪魅的面容之后,她的脸不由得浮起了一层粉红。

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眼前的这个人总是对自己呼来喝去,可是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有时候云锦绣都无法确定这种奇妙的变化是怎么回事,只是看见他,便从以前的惧怕,到现在的一丝淡淡的欣喜。

“我…”

看着这张窘迫的面容,邪风忍不住笑了笑,“丫头,跟我进来。”

疑惑的跟着前方的男子,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云锦绣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两拍。

“丫头,知不知道夏国?”

邪风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云锦绣微微一愣,夏国?

看着对方疑惑的表情,邪风立刻收敛了表情,“你可知道,你的父皇擅长用什么毒?”

用毒?他们云国皇族向来只用医,父皇又怎么会擅长用毒?

154】情难自禁

“只有我那五位皇叔才会用毒!”提起五侯,云锦绣的语气显然带着几分厌恶。舒睍莼璩

此话一出,邪风却是用一种深沉的眼神看了云锦绣许久,最后轻叹了口气,“丫头,看来你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云锦绣觉得今日的邪风有些奇怪,忽然想起了自己在他的屋子里听见的那番对话,那个人到底是谁?

许久之后,邪风轻叹了口气,“出去吧。”

“…”这个人真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云锦绣对于邪风的呼来喝去心有不满,却也只能负气转身离开。

若不是殿下交代过不可以让她们知道真相,自己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殿下还等得了吗?

氤氲的屏风之后,空气里带着一丝温暖的水汽,云清歌疲惫的坐在池子里,感受着这难得的平静,只是她的心却犹如这一池不断沸腾的池水,从最底处不安着。

门无声的打开,那俊雅的身影缓缓靠近,在屏风之外微微停驻了脚步。

“知书,我有些累了。”

云清歌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那个人影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便走上前去。

池子中,那女子的肌肤晶莹如陶瓷,带着一层光滑的色彩,水面外的颈项如此的优美,令人的视线难以挪开,她就那么安静的闭着眼,只是眉头轻轻锁着,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态。

云清歌的呼吸均匀,这池子里的水加了几味药材,有利于放松身心。

肩膀上传来那力度适宜的触感,轻轻的缓解着她筋骨上的疲劳。

知书这丫头,何时有了这样的手艺。云清歌没有说什么,只是任由身后的人儿帮她按摩着肩骨去除疲劳。

君未璃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丫头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若进来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那可如何是好?

空气里带着一股香气,君未璃轻捏着那光滑的肩膀,削瘦的锁骨令他有些心疼。

从他的角度,云清歌那美好的侧脸尽收眼底。水面上,那若隐若现的弧度带着一种绝妙的吸引力,只是君未璃只是淡淡的笑着,眼中划过一抹流光,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那精巧的锁骨,轻轻触碰着云清歌的脸颊。

这轻如羽毛拂过的感觉,让云清歌觉得有些疑惑,可是舒适得令她不想睁开眼睛。

直到那手指停留在她的耳边,云清歌才顿生警觉,“谁?!”院子里有纳兰将军守着,所以她并不担心会有别人闯进来,可是知书不应该有这样的动作。

落入眼帘的,是一张带满笑意的俊美面容,在水汽中,美轮美奂。

“舍得睁眼了?”

“…”是他?!云清歌身子一僵,他就坐在池子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难道方才,也是他…

面上不由得一红,云清歌默默的将身子沉下去几分。

看着她这反应,君未璃觉得心中有些苦恼,自己隐忍多日没有与她亲近,如今倒造成了只要一有亲密的举动,她便如此不自在,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如此微妙,水汽弥漫,云清歌的心也不由得狂跳着,毕竟现在,处于弱势的好像是她…

不要用这种眼神,君未璃心中一动,白般的无奈,难道她不知道此刻的她有多么的美好,多么的令人难以自持…

君未璃轻叹了一口气,“吓到你了?”他缓缓站了起来,几番挣扎之后便迈出步伐,只听哗啦一声,一截藕臂露出水面,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袖子,“别走。”

云清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慌张,她真的很想知道,两个人明明成亲已有多日,而君未璃总是时不时的躲着她,这已经不是她的错觉。

君未璃的身子一僵,她…

“别走。”云清歌又重复了一次,她只是不想再让他逃避自己,有什么话,今日一定要问个清楚。

“清歌…”君未璃的声音带着一丝磁性,他的理智似乎无法在支持他在这里多呆一秒。

见他不肯回头,云清歌皱着眉头,最后一咬牙,手中用劲竟是将池边上的男子一把拉下。

只听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水汽爆发溢了出来,眼前尽是朦胧一片。君未璃显然没有想到云清歌会有这样的举动,他猛地灌进了几口池水,“咳咳…”

月牙色的衣袍浮在水上,一双手从对面伸了过来,将君未璃拉了过去,他轻喘着气的薄唇被两片柔软堵住,仿佛负气似的狠狠一咬。

然而,云清歌依旧心有不忍,她只是惩罚性的让他吃痛了一阵便放开来,眼中满满的倔强,看着眼前那张惊讶的俊美面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自己,而湿润的发丝贴着她精美的脸颊,小脸泛着迷人的粉红,看起来竟是比春日里的星辰更加令人着迷。

“我…”君未璃的目光不由得挪向他处,不敢再看下去,生怕自己情难自禁。

他又在躲了!云清歌心中一恼,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双手穿过他的腰身紧紧的贴了上去,“你在躲什么?若是不想娶我,当初早些说便是了!”

“清歌,我不是…”她真的生气了,君未璃最怕的就是引起她的误会,所以除了每到敏感时刻他才会与她保持距离,其他的时候他一如既往的对她亲昵。

君未璃扶着她的脸颊,眼中除了挣扎尽是无奈,有许多的事情都是无法开口的,一旦让她知道,只怕往后两人之间的相处会更加有隔阂。

云清歌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缓缓松手,君未璃当下一慌,“清歌!”

“别碰我!”她一把甩开他的触碰,君未璃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将她拉进怀中不顾她的挣扎,“清歌,原谅我…”

“放开我!”

云清歌觉得自己的心那般痛,她一直以为眼前的这名男子会是与自己相伴相知的永远归宿,没有想到他对自己也有不能开口的话。

云清歌也知道自己十分矛盾,毕竟她也有事情瞒着他,可是一直以来他的宠溺真的惯坏了她,她霸道的不希望他有事情瞒着自己。

“清歌!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解决好一切…”

突然,水中的女子停止了挣扎,她抓着君未璃的手臂,水流冲散了他的衣袍,露出了那一条鲜红触目惊心的痕迹,直接眼神到臂膀。

云清歌的眼中难以置信,“你…”

君未璃看着眼前这张小脸,从方才的愤怒一下子流露出了悲伤与震惊,这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他环抱起她抵在石壁上,俯下头深深的吻上那两片柔软,不舍的捻转,双手扶着她纤细的腰肢不肯松手。

“未…璃,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条红线云清歌一看就知道是十分棘手的毒,不由得想起突然失踪的医仙胥林,难道说这一切与君未璃身上的毒有关?

君未璃不想再让她过问,紧紧的贴着不让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可是那柔滑的肌肤开始让君未璃恋恋不舍,抚上那光滑的背,再到纤细的后颈,让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缝隙。

然而,心中突然一痛,君未璃睁开了迷离的双眸,他缓缓放开了怀中的女子,云清歌轻喘着气,看着男子那似乎变了变的脸色,“未璃?”

“…清歌,抱歉…”

哗的一声,他突然起身跃到了池边上,任由身上湿尽,深吸了几口气,“早些上来,水有些凉了。”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与一排脚印,很快离开了云清歌的视线。

水中的女子捂着胸口,方才被抚过的肌肤一阵发烫,而云清歌已经深深的感受他的隐忍。

无力的靠在壁上,云清歌皱着眉头,脑海中仿佛被那条红线所缠绕。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条红线一旦蔓延到心口,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想到这,云清歌双眸一抬,从水中站起披上了衣衫。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若不是颈项上还留有那一片片红印,她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的梦境。

未璃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云清歌可以肯定,她能猜到为何这段时间他要逼着自己了,一来生怕自己发现,而来,那样的毒都有一个共同点,

若是情绪波动都会引起毒性的发作,若是与自己亲近,怕是那毒蔓延得越快。

究竟是谁给他种的毒?

璃殿下幼时曾经身染重病,若不是医仙的出现,只怕就熬不过那个时候。想起知书的话,云清歌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想,难道说君未璃的毒从幼时便已经种下?而听说医仙已经治好了他,但是云清歌知道,这种毒若是没有完全清除,会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需要定时观察。

都说医仙行踪不定,而这一次他回到麟国,莫非就是为了观察君未璃的身体状况?

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皇妃?”是纳兰将军的声音。

整理好一切,云清歌淡淡应道,“进来吧。”

纳兰将军面有难色,“皇妃,可是与璃殿下争吵了?”方才他看见君未璃浑身湿透离开,而面色难看。

云清歌没有说话,纳兰将军的心中越发的不安。

------题外话------

今天晚上有二更!

155】残酷真相(二更)

某个隐蔽的屋子里,君未璃的脸色有些苍白,回想起方才的一幕,便觉得一股热意涌上心头,“老福!”

“殿下?”福公公应声出现,在看见君未璃的脸色之后当下一惊,“殿下,可是毒性又发作了?!”

奇怪,殿下每日泡药酒,这毒性已经有所抑制,为何今日会突然复发?

“准备药酒。舒睍莼璩”

滚烫的药酒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药味,水中浸泡着那俊美的男子,水汽蒸得他的肌肤泛红,福公公担忧的立在一旁,看着那已经蔓延到手臂的红线,“殿下,奴才已经派人去寻医仙大人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然而,药酒中的男子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看着这几日来殿下受的煎熬,福公公不由得眼角含泪,“殿下,夏国就您这一条血脉了,如今…”

君未璃知道他想说什么,“老福,我不想连累她。”

“可是殿下,夏国皇族总该后继有人,奴才希望殿下长命百岁,但请殿下看在大公主的份上,为夏国延续香火吧?”

他知道君未璃成亲之后并没有行夫妻之实,他也能理解这是殿下对皇妃的珍惜,可是凡事都应该以大局为重,在没有确定殿下身上的毒能不能解开前,应该先为夏国皇族留下一条血脉才是。

“老福,已经没有夏国了。”

“殿下…”

临近边区,胥林看着前方沙尘漫天,缓缓停下了脚步看向身后的两名弱女子。

“很快就到边区了。”他的声音传来,姜媛扶着身旁的慕容晴,微微点了点头。

“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慕容晴深吸了口气,如今,他们慕容二房被全数发配边疆,而大哥已经被处斩,她这次侥幸逃脱,若是被抓回去,定是死路一条。

她还能去哪里呢?可是她不想就此认命!明明几日前她还是千金小姐,而现在却沦为了阶下囚,她不甘心啊!

见慕容晴不说话,姜媛却能感受到她眼中燃烧的熊熊怒火,不由得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姑娘,你一定有很多的苦吧?若是我们能平安到达边区,那里有我的人,姑娘若是愿意,我可以帮助姑娘,让那些害姑娘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胥林注意到这边的对话,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真的?!”慕容晴半信半疑,姜媛不喜欢被当成说大话的人,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这次去边区,就是为了向边区的沐国求助,我父…父亲曾经于沐国的国王有恩,所以他一定会帮我的!”

沐国的国王?!虽然是个小国,但好歹也有一定的势力。此刻的慕容晴几乎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多谢姑娘!若有来生,慕容晴愿意做牛做马…”

她激动得紧紧的抱住了姜媛,惹得姜媛越发的怜惜她,“晴姑娘,叫我阿媛便好了,我们同样都是苦命的人,绝对不能让那些恶人逍遥法外。不知是谁将晴姑娘害得如此田地?”

“慕容清歌!”

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几个字,胥林皱了眉头,看着慕容晴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看来这段日子以来所受的苦,没有让这个慕容府的小姐洗心革面,胥林突然有了一种感慨,或许,一个人的下场会是如何,都是自己选的。

若是慕容晴可以就此放下恩怨,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生活,相信一定会比复仇的日子要好过得多。然而,他更好奇的是姜媛的身份,这个女子与他相处不过几日,却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她认识沐国的国王?看来,她的背景也不一般。

胥林并不想问些什么,毕竟他去边区的目的只有一个。

然而,谈话之前,前方的男子突然一个手势,“前方有人!”

姜媛抬头一看,便发现了一群官兵打扮的队伍,当下心中一喜,有官兵就好办了,可以直接让他们把自己带去沐国的皇宫!

正要招手,姜媛却是让接下来的一幕惊住了表情,之间一群戴着枷锁的囚犯,正被不断的鞭打着,那些士兵高高举着手中的鞭子,口中尽是污言秽语,个个凶神恶煞。

这样的画面让慕容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几天来的遭遇,当下往姜媛的身后瑟缩了下。

“这…”

“恐怕是沐国的囚犯。”

空气中的氛围仿佛就此凝固,那哀嚎声哭喊声从风中传来,姜媛心中一颤,这与她所想象的沐国简直是天差地别。

囚犯的队伍最后,是一名步履蹒跚的男童,他的头发犹如干枯的稻草,整个人面黄肌瘦。

“还不快走!”最后面的士兵不耐烦的用鞭子挥舞了一下,重重的鞭在了那男童的背上,只听一声闷哼,那男童已然扑倒在沙地之中。

“我的儿!别打了!别打了!”一名妇人发现了后面的男童,当下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可是这些锁链固定住,她无法从队伍的中间离开。

“还给我装死!快起来!”那士兵竟是一脚踩在了男童的背上,还使劲的捻着。

“不!别踩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妇人的声音犹如魔音一般,令姜媛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再看,而慕容晴就那么死死的盯着,眼中没有过多的同情,因为这些,她也遭遇过的。

男童的脸已经埋进了沙子里,他的四肢抽搐着,直到再也不动弹,那士兵疑惑,蹲下身来一看,只是不悦的呸了一声,“死了?!”

妇人的双眼顿时瞪大,布满了血丝,“死…死了?”

士兵抬起手来,用手中的剑砍断了连接着那男童的铁索,“继续走,别在这儿浪费爷的时间!”他犹如丢弃物品一般,留下了那孤零零的小小身子。

妇人发狂的挣扎起来,打乱了队伍的秩序,她只想回到自己的孩子身旁,只想亲眼证实这一切不是真的。

“放开我,你们,你们这些禽兽!那是我的孩子啊!他有什么错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没有带来旁人的同情,那无情的鞭子却如雨一般落了下来,重重的打在了妇人的身上,而她旁边的囚犯们纷纷躲避,生怕被她拖累。

“死就死了,反正你们这些死囚早晚都要死,还不快走!”

“不,放开我!啊…”

后颈传来一阵剧痛,妇人眼前一黑,立刻昏死了过去。

“要不是兵长还没玩腻,真想一剑砍了这娘们。”那名士兵满脸的不耐烦,他指着其中一名较为魁梧的死囚,“你,把她扛起来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