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薇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在地毡上慢慢坐了起来,但正想继续站起,男人忽然抽起桌上的长剑,将剑尖点到她面前:

“你最好别动。”

薇拉看到了那上面狼人体内的残留物被烧过后出现的颜色,此时比刚才鲜艳了很多,很奇特。“是不是很漂亮。”见她看得出神,男人问。

薇拉点了点头。

“我在一些被这种东西杀死的尸体上发现过,它意味着那头弄伤了你的狼人□□里带有毒素。而在追踪它们的这段时间里,我只见过雌性带有这种毒,因此很不幸,你碰上了一只通常不会单独行动的雌性狼人。”

这话并不令人感到意外,薇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所以我给你放了毒,但排不干净。”

“它毒性怎么样…”

“不知道,因为带有这种毒素的人都是死人,而你是我接触到的唯一一个不是尸体的载体。”

这样一些话被这男人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调不紧不慢地说出来,薇拉感到肩膀上的伤突然间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这令她疼得微微缩了缩身体。

“所谓麻烦,它通常都是连锁的,你现在明白了么。”男人瞥了她一眼,收回长剑。

薇拉没有回答。

她感觉到边上那蓝发女孩在看着她,但她不想朝那姑娘看上一眼,因为她心里乱得很,并且隐约有点愤怒。但她不确定这愤怒究竟是因为谁。

就这样抱着肩膀坐在炉火边发了一阵呆,她见男人起身从地上拾起了他的斗篷。

“你要去哪儿?”没等开口,希露亚先已问道。

“母狼人身边通常不会只跟着两头公狼,如果还有其它,恐怕会招引来更多,我去周围看看。”说罢转身朝阁楼上走去,薇拉抬头想叫住他,却不知叫住后该对他说些什么。这样一瞬迟疑,男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她看着黝黑的阁楼轻轻吸了口气,然后低头继续蜷缩到一旁。

“我很抱歉…”片刻后,她听见希露亚轻声对自己道。

薇拉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会弄成这样,你的伤…”

“你的衣服很好看。”

薇拉的话令希露亚有些不知所措。她低头朝自己衣服看了看,一时不知该怎样应答。

“这些钻石是真的么?”薇拉再道。

希露亚迟疑着点点头:“我想是的。”

“可以给我一颗么?”

没有任何犹豫,希露亚从衣服上扯下一颗碎钻,交到薇拉的手心里。

“真漂亮。”薇拉叹了口气,然后将它递到阿呜面前:“你看,如果我没有被毒死的话,兴许我们可以用它换很多很多面包。”

“我真的很抱歉…”

“我没有怪你。”打断希露亚的道歉,薇拉把阿呜抱到怀里,而阿呜的体重令她肩膀疼得倒抽了口冷气。然后把那颗钻石仔细擦了擦,小心翼翼塞进自己的衣兜里:“最近好多次,我都差点死了,也看到很多人在我面前死去,我的养父母,我弟弟,还有一直保护我的人。死亡看多了就觉得它离得很近,离得近了,也就有些习惯了。”

一番话说得希露亚呆了呆。她慢慢抱住自己的膝盖看着薇拉,有些费力地在脑子里组织着她刚才说的那些死去人的身份。

养父母,弟弟,朋友…

这该是个怎样的人生?

而她看上去甚至比自己还小,这样的年纪她是如何一个人将这一切慢慢应付过来的?

思忖间,看到薇拉抬了抬她的胳膊。随即疼得低哼了声,她抹掉痛出来的眼泪再次咧嘴笑笑,拍了拍在她怀里紧张得微微有些发抖的阿呜:“不过怕还是怕的,我不想死,虽然想不出来活着对我来说到底有多少好处,但总归比死好一些吧。”

“你不会死,奥尔都有整个维恩帝最好的大夫。”

“但看不起,那些大夫要价很高,我见过瘸腿安娜用了她一整年的积蓄才买到了她要的退烧药。”

“你可以用这个。”低头从衣服上又拔下一把碎钻来,希露亚递给薇拉。

薇拉有些吃惊。从出世以来她头一次握到这么大一笔财富,因而手都微微有些抖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有些负罪感。

自从那男人替她放了肩膀上的毒血后,她觉得那伤口看上去好了很多,至少它不再肿得像块发酵的面团,也没再看到皮肤下那些黑色的东西。所以她觉得自己不可能死,所以她刚才对着阿呜以及对着希露亚说了那番话,无非只是想捞点好处。

但现在真的捞到了,她又开始不安起来,手忙脚乱把钻石塞进衣兜,吞了吞干燥的喉咙,她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于是抱着膝盖蹲在一边沉默了下来,习惯性地从衣领里扯出链子,将那块链坠握在手里反复地捏了又捏。

每每紧张或者不安时,她对这东西的依赖就如同奶嘴之于婴儿。

那样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已经静得听不太见风声,但屋里的温度却变得更低,薇拉感到肩膀又开始疼得厉害了起来,她不得不躺回地上,因为这疼让人有点难以忍受,仿佛是从骨头里钻出来似的。

“你怎么了?”见状希露亚问她。

“有点疼,我想睡会儿。”说着松开手里的坠子,薇拉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裹了裹紧。而就在坠子从她手里滑落的一瞬,她听见希露亚轻轻地‘咦’了一声,随后她靠近了过来,附在薇拉身前朝那坠子仔细看了看。

“怎么了?”这突兀的动作令薇拉有些吃惊。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希露亚忙朝后推开,但仍忍不住又朝那坠子再次看了眼,然后摇了下头:“我看错了。”

薇拉狐疑地望着她。

这回答似乎有些草率,但薇拉没心思多理会什么,因为肩膀上的疼此时越发厉害了,以致头有些发晕,这令她有点难以集中思维,更毋庸说去质疑希露亚刚才突兀的行为。

于是只能闭上眼,没多久她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屋子里因而再次安静下来,希露亚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她,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才慢慢又朝她靠了过去,到她身边,低头将她胸前那块骨质链坠拈了起来。

没错,它同她在宫廷图书馆见过的龙骨画像真的很相似,如果不是上面的裂纹,她真要以为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身上带着世上最昂贵的宝物——龙之骨了。

但龙骨是不可能出现裂痕的,因为它是即便被用烈火烧也烧不坏的一种无比坚硬的东西,一种由龙化身之后所留下的无比宝贵的东西。

而所谓龙化身,就跟凤凰涅磐一样,但并不是所有龙都有能力化身,因而所留龙骨也就弥足珍贵。

小时候希露亚曾听女官们说,在龙的尸骸埋葬的地方,有一头龙之王,它是长生不死的。每隔千年它会化身一次,重新回到幼龙的状态继续成长生活,而它化身留下的东西就是龙骨,仅仅只有一根,据说它是打开凤凰巢穴的钥匙。”

凤凰巢穴同龙骨一样,同样是传说中的东西,因为它是指那个消失了很久的种族——伊萨族。

听说伊萨组是不死鸟凤凰的后裔,因而也被称作九尾凰族,他们掌握着永生不死的秘密,力量接近于神。可是这样一支强大的种族有一天却突然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他们存在过的痕迹,留给后人的只有关于他们族人不灭不死的传说,以及他们拥有的相当于神的力量。于是也有这么一种说法,说这样一个种族怎么可能彻底消失,他们只是为了躲避当年的圣战所以藏起来了,藏身的所在只有用龙骨才能打开,因为他们的守护神凤凰曾同龙神签订过契约,世代被龙神所守护。

传说是真是假,至今不得而知,但希露亚知道千百年来一直都有人在秘密寻找着龙骨。

但似乎从未有人找到过,人海茫茫,找一根骨头跟在大海里寻找一枚针没有任何区别,更何况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它从未存在过,一切关于它的说法源于那些对痴迷于九尾凰族力量的人的杜撰,毕竟这年头,龙都已经快完全灭种了,有谁见过龙神出来保护它的族人么。

想到这里,不禁脑子里也有些昏沉起来,毕竟将近一天一夜都还没合过眼,此时的静寂让睡意无法抑制地袭了上来,她将炉子里的火拨了拨旺,在薇拉身边躺了下来。原想再等等那出外的男人回来,却终究敌不过粘稠的睡意,不出片刻便也沉沉睡去。

直到被一阵马蹄声惊醒,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阁楼的天窗斜射进来,希露亚听见屋外有人在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希露亚殿下!希露亚殿下在吗!”

她一惊。

自己所带的军队除了负责将昏迷的奥丁森带回国的那些,其余已在前夜被狼人尽数杀戮,那么此时在外面呼喊自己名字的人会是谁?

狐疑间,发现火炉边那个昏睡着的女孩薇拉竟然不见了,连同她的那头宠物龙。

亦不见昨晚出去视察狼人踪迹的那名男子。

这两人竟像是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最后一点力气用尽后,薇拉被一根树枝绊倒在地没能再爬起来,她开始躺在地上咒骂自己该死的命运。

她不知道那些帝国军队的人有没有循着她的踪迹追过来。

早晨她被伤口的痛弄醒时,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的平静和祥和,晨曦,鸟叫,以及那种透骨的寒冷。但很快她发现,昨晚那个外出查看狼人踪迹的男人一直都没有回来,这让她有种莫名的不安,于是勉强撑着疼痛的身体爬到阁楼上,她试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男人回来的迹象。谁知刚到窗口处,她就看到远远一大队人马浩荡而来,迎风招展的旗帜让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帝国的骑兵队。

她吓坏了。

对于他们这些没有身份证明,没有正当谋生职业的流浪者来说,军队的可怕更胜于恶劣的天气和饥饿,当下没有惊动熟睡中的希露亚,她带着阿呜匆匆从融雪后露出的后窗翻了出去,然后沿着屋后那片树林密集的地带急急朝远处跑去。

本来她没想跑太远,只想躲开那支军队就好,但她错误估计了森林的地势。

就在她跑了一段她认为差不多足够的距离时,她停了下来,觉得自己走得有点远,便开始往回走。可是走着走着却发觉越来越不对劲,周围都是一模一样的树,被雪覆盖着,一片连着一片,仿佛一座座苍白的雪山。却怎么样都不像来时的样子,那些她曾经一路过来时留意的树林的形状,路面,地势,全都找不到来时的感觉了。这让她开始感到紧张,于是硬着头皮又继续走了一通,最终她发觉自己彻底迷失方向了,在这片广袤的森林里,她像一粒掉进了大海的石子。

偏偏越是糟糕的时候,糟糕越是会接踵而至,大约过了半天时间,天气又开始变了,原本阳光灿烂的天一下子被一团团厚重的云层所覆盖,随之而来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在林中盘旋而起,带着某种野兽般的呼号声,开始在这片森林里再次肆虐起来。

薇拉的斗篷根本无法抵挡这样的寒风。野外的风不比城里,它们更为尖锐和放肆,如同刀子一样钻过密集的树枝,带着从枝头未曾融化的雪的温度一路席卷,几乎凌迟般切割在一切阻挡在它们面前的物体上。

现在薇拉就像是在被凌迟一样。

严寒令她连心跳的感觉似乎都丧失了,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部分,除了肩膀。那上面的伤口痛得好像有一把锯子在来回锉,她痛得人都卷了起来,好几次感觉自己的生命似乎随时要从身体里挣扎出去,所谓痛不欲生,大约便是这种感觉。

她不由哭了起来,风声掩盖了她的哭声,她觉得自己极度无助,四周除了树就是雪,也许还有昨晚潜伏在树丛里的狼人,对于这一切她不知所措,除了哭泣。

阿呜被她的样子吓坏了,一次次用嘴去咬她,试图把她拉起来,但它的体形注定它一切尝试都是徒劳。

最后一次尝试的时候薇拉拍开了它,因为它的努力实在让她肩膀疼得难以忍受。但抬手霎那她被自己的手吓了一跳,她看到自己那只手是黑色的。无数细细的黑色渗透在她皮肤下每一根经络中,并且侵入了她的指甲,这令她不由自主全身哆嗦了起来,一边发着抖一边勉强翻了个身,用尽力气把自己上衣解了开来,随即她被彻底吓到了,因为她看到自己半个身体都变成了黑色。那些黑色的网状样的东西从她肩膀的伤口处溢出,蔓延向她身体,并且不断在扩张着,像是要将她身体里的血液全部替换掉。

这情形令她脑子里轰的一下闷响。

几乎晕倒,恰在这时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了过来,紧接着前方树丛中突然飒的下晃动,随即听见里头低低一声咆哮,一道黑色身影骤地从那大片银白色的积雪中冲出,闪电般朝薇拉扑了过来!

薇拉被惊得一声尖叫。

躲避是完全没可能了,她根本移动不了自己的身体,短短一瞬间那东西已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清楚见到它漆黑的鼻梁上那层水银般的光泽。然后身体上一重,那东西扑到了她身上,随之带来的重量几乎刹那间夺去她的呼吸。

“噶!!”见状阿呜惊叫,扑打着翅膀连滚带爬朝那东西咬过去。

但没等挨近,远处突然一声呼哨,令那巨大的东西立刻从薇拉身上跳了下来。随即它后退着朝那呼哨声传来的方向一阵欢跳:“汪!汪汪汪!”

原来是条狗,一条个子几乎像头牛犊般大的银灰色獒犬。

意识到这点薇拉长长松了口气,视线因此而变得模糊起来,隐约见到前方树林深处一匹高大的骏从里头慢慢走了出来,背上似乎坐着个人,他对獒犬说了句什么,那獒犬便不再狂吠,只乖乖跟在骏的背后,同那人一起朝着薇拉的方向走了过来。

兴许是个猎人。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的身影薇拉心里想。

但紧跟着看到的那一幕却令她一下子昏了过去。

她看到那头獒犬在快到她面前时突然头朝前一伸,整个身体一下子拉长了。随后它站了起来,身体一阵扭动后发出了阵关节碎裂般的声响,片刻沿着肩膀处它那对前肢变直了,手似的从胸前垂了下来,而后肢拉长,人腿般撑住了它摇摇欲坠的身体。

紧跟着头轻轻一甩,一张介于人和兽之间的奇特面孔取代了原先那张狰狞的犬脸。

××× ×××

虽然早就对奥尔都的亡者军团有所耳闻,但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希露亚坐在马背上,感觉自己在一片森冷的空气中微微发抖,她觉得自己应该尽可能地保持住一种平静,但做不到。

那是些一身黑甲的军人,看上去和普通士兵没有太多区别,但非常安静,静得由始至终希露亚从没听见他们在行进途中发出过任何一点声音。他们无声无息策马守在她身周,厚重的面具罩着他们的脸部,几乎密不透风,因而除了眼睛,没人能通过那些造型奇特的面具窥见它们背后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

“您很冷么?”似乎感觉到了希露亚颤抖中发出的声响,队伍最前方那个一身红袍的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希露亚再次一颤,手指下意识在自己腿上抓了一把,她用疼痛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不,西尔大人。”

西尔,奥尔都十一军团统帅,统领着奥尔都帝王那支从未在世人面前公开露过面的亡者军团,亦是替代那位帝王远赴水之大陆向希露亚父王提亲的人。

此时他会突然带着他的部下出现在这片森林里,是因为昨夜被狼人袭击后,希露亚的侍卫队并没有全军覆没,有一名幸存者活了下来,他逃到塞尔维防线向驻扎在那里的帝国军求救,之后花了一整晚的时间,西尔同他的部队找到了这里。

“也许你应该穿上这个。”调转马头,那男人朝她走了过来,一身腥红的颜色在四周白茫茫的积雪中有种突兀的刺眼。

走到近前他用细长的手指将这件袍子解了下来,轻轻搭到希露亚的肩膀上。这动作让希露亚的肩膀一阵僵硬。

袍子上带着股血腥似的味道,就像奥丁森盔甲上金属的气味,她不喜欢这种味道,却又不由自主将它穿在了自己身上:“谢谢。”

西尔笑了笑。他笑的样子就像一具微笑的骷髅:

“到都城还有几小时的路程,过来的路上曾经见过几处狼人的足迹,所以请殿下尽量不要偏离我们。”

“好。”

“说起来,原本王是想亲自过来接您的,但碍于国事产生,所以不得不又由臣为之代劳,希望殿下不要介意。”

“我不会介意。”

简短的回答令西尔沉默着看了看她。希露亚避开了他的目光,因为他那双眼像两团黑雾似的,黝黑深邃,在他苍白的脸上仿佛黑洞般令人不安。

见状他轻声道:“殿下,昨晚这地方只有您一个人么。”

有些突兀的问话令希露亚怔了怔。

西尔将马头一侧,趋马后退了两步,抬头朝她身后那栋孤零零半埋在雪中的房子看了一眼:“请不要介意我这样问,殿下。因为刚刚在房子外面我们看到了几具狼人的尸体。”

尸体是昨晚被那流浪者丢出屋外的,想起,希露亚摇了摇头:“不,还有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

“一个流浪汉,他救了我。”

“介意告诉我他的名字么,也许以后我们有机会可以报答他对您的救命之恩。”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希露亚坦白道。

“是么。”西尔摸了摸身下那匹骏柔长的鬃毛,淡淡一笑:“可惜了。”

“是的,很可惜。”

“那么我们起程吧,殿下,也许天黑前我们就能赶到王城。”

“劳烦大人带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醒来时眼前的火光刺着了薇拉的眼,直到一道人影挡在光源处,她才得以睁开眼睛。

她发觉自己正躺在一顶牛皮帐篷里。外面很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此起彼伏,伴着些时断时续的音乐,一些矮小的身影被火光映在了帐蔓上,随着光线摇来晃去。她挣扎着想坐起来,随即被肩膀上一阵剧痛所打倒,她咧着嘴倒抽冷气低低咒骂着,无法忍受地在身下那张小小的毡子上缩成一团。

“你最好小声点,女人的气味是那些小东西除了金子外最感兴趣的东西。”光线再次亮起,那坐在油灯前的身影站了起来,慢慢踱到她面前。

他说话的声音沙沙的,低沉而柔和。身上带着丝好闻的味道,像薇拉小时候闻到过的金芒草香,这让薇拉痛得微微发抖的感觉似乎缓解了一些,她抓着肩膀用力吸了两口气,等这波尖锐的疼痛慢慢过去后,撑着地勉强坐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话音未落,只觉得嗓门口一卡,薇拉瞪大了眼迅速朝后退去。

因为就在她目光落到那男人的脸上时,她吃惊地发现这个人她见过,他是新年那晚她在别人包厢里所碰见的那个灰衣男人!

当下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缩坐在角落里,想着当日他身旁所跟随着的帝国士兵,一时惊恐得不知所措。

而她的剧烈反映显然并不令那男人感到意外。

此时他依旧穿着那晚那身素净的灰色长袍,长长的黑发被用一条细软的金绳子束着,松松散散垂在脑后。在瞥见薇拉突变的神情后,他微笑着将拈在手中那支细长的烟嘴含进嘴里轻吸了一口,然后一边将嘴里淡蓝色的烟雾徐徐喷在薇拉苍白的脸上,一边用他好听的声音慢慢道:“这是地精们的集市。我么,你可以叫我希萨。”

“希萨…”薇拉木木地重复着他的名字。

“那么你叫什么。”

“薇拉。”听见他问,薇拉下意识答道。然后抱住肩膀小心望着他:“你是官老爷吗?”

“为什么这么问。”

“那天我看到很多士兵跟着你…”

他笑笑:“我只是个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