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战,萧定乱付出的代价虽然惨重,但收获同样让人惊喜。

整劲、沾黏劲、听劲、透劲种种运使力量的技巧被他完美的嫁接到了枪法之上,对于修炼三清九幽妙法莲华心经的萧定乱来说,简直是量身订造的技法。修炼三清九幽妙法莲华心经不会在身躯内产生内力、真气、元气之类,只会强化人本身的力量,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非常恐怖,若是深谙力量运使之道,将透劲修炼到至高境界,与人对敌,单单是那一股穿透之力,就足以击破一切,毁人经脉、出手夺命,什么真气皮膜护体、元功气罩、金钟罩铁布衫,各种护体功夫,都要被无与伦比的力量生生打散。况且萧定乱现在练此心法,也才堪堪跨入第一重境界,初入门径,就已厉害如斯,若是到了更高境界,肯定是要到达骇人听闻的地步。

萧定乱心中清明,躺在床上暗暗运起妙法心经,缓缓的在身体内运行,气机外放,散于天地之间,整个人呼吸平缓,精神似已游离体外,其实正高度集中,没有一丝杂念。

渐渐的,一股热力缓缓在体内游走,暖融融的非常舒服。萧定乱渐渐的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之中,双眼微闭,感觉自己的身躯好像忽然之间轻若鸿毛,随着气息的浮动缓缓飘了起来。然后他觉得自己到了一片湖边,一望无际的湖水呈现出各种各样的颜色,光影交叠,或清或浊,缓缓的浮沉起落。

湖水让人好奇又让人恐惧,他萌生要到湖中去的念头,却感到冥冥之中湖中似有什么让人畏惧的东西,自己犹豫不定。

这种感觉很奇妙,如梦似幻,却给人无比真实的感觉。

萧定乱伫立在一望无际的湖边,忽然一阵绿色的风吹来,异常的清新,让他精神一振,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这阵风过后又一阵黑色的风吹来、带着无尽的腐朽气息,十分难闻,他又感到自己都要腐朽了,全身都在化为齑粉。他猛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却发现身后也是湖水,自己居然站在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哪里有来时的路。

一个浪潮猛然打来,三丈高的潮水瞬间将他冲入了湖里。

到了湖中他立刻就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口不能张,手不能动,不住的向深处沉去。

湖中,时而一片碧绿、时而一片宝蓝、时而血色一片、时而漆黑如墨,各种各样的颜色、无穷无尽。他极力挣扎着,却无法挽住下坠之势,一直沉一直沉,直沉入到了一片混沌之中还在沉,所有的色彩都消失,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都张开,那清浊不辨的混沌灌入他的身体里,使得他身体猛然贲张起来,随时都要爆炸。

他极力的挣扎,扭动身体,虚划着双手想要找到一个着力点,可是到处都是那死寂的混沌,永远也没有立足之地,只有无尽的下沉,似要沉到天荒地老,沉入冥府九幽。

挣扎到了最剧烈的一刻,萧定乱猛然一口气喘了过来,霍然张开眼睛,只感到光线刺眼、嘴里一阵咸腥味。他下意识的抹了抹嘴角,模模糊糊间但见一手黑血。萧定乱登时感到五脏六腑,全身各处筋肉骨骼一阵隐痛,张口一吐大口的污血吐了出来。

直到这一刻,萧定乱一口气总算喘了过来,心中的憋闷之感完全消失,面上升腾起来一抹红润的血色。

萧定乱不明所以,心头暗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的感受就好像魂魄出体、游身冥冥一般,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玄了。

此时此刻,萧定乱满口满鼻都是血腥味,神色间极是慌张,心头那生死之间拼命挣扎而不得的余悸尚未消除。

他猛然转头,但见花婆婆居然席地坐在屋中,登时把他吓了一跳。花婆婆一双眼睛幽幽的看着他,实在让人看不透,也不知那眼神是好是歹。

“花婆婆,你怎么在这里?”

萧定乱眼神一扫,骤然发现门窗都是插着的,心下登时一惊。

花婆婆双眼一亮,面皮皱动,似在微笑,道:“孩子,你总算醒了!”

萧定乱听这语气不对,心下一沉,沉声问道:“婆婆,难道我这一觉睡了很久?”

花婆婆道:“半个月了!”

萧定乱一脸惊讶,惊得立即口吃,差点咬了舌头,瞪大眼睛道:“半,半个月?”

花婆婆点了点头。

萧定乱登时心中惊涛骇浪平静不得,这难道就是传说之中的南柯一梦,一梦百年?!他心下震惊,但见花婆婆神色憔悴,方知不妙,当下问道:“婆婆,您在这里守了半月?”

花婆婆点了点头,已极是疲惫,眼中尽是幽幽的黯淡之色,想来已是支撑到达极限,眼看就要耗尽体力晕过去了。

这时门外传来咚咚敲门之声,林樱的声音从外急急传来:“花婆婆,你还好么?”

花婆婆有气无力道:“小姐,总算没有事了!老生已不行,须得歇歇了!”花婆婆勉强起身,开了房门。林樱在外问了一声:“醒过来了么?”花婆婆点了点头,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林樱神色一变,连忙扶住花婆婆,瞥见萧定乱一脸迷茫之色的看过来,登时心中有气,狠狠瞪了萧定乱一眼,咬着银牙道:“害人精,多事的冤家啊!”

当即林樱也管不上萧定乱,自扶着花婆婆出了房间,待到把花婆婆安顿妥当,方才返回。

萧定乱心间疑惑如天一般大,目见林樱进来,也不等她发恼抱怨,迎面便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如何就睡了半个月?这半月里出什么大事没有?阿呆现况如何?”一连串的问题爆豆似的,直把林樱问的秀眉紧蹙。

林樱一面打开窗户让屋里透气,一面道:“你出魂了,魂游身外你知不知道?”

萧定乱大惊失色道:“什么?真有这种事?”

林樱叹道:“幸亏花婆婆发现的及时,不然你早魂去九霄,死的不能再死了!”

萧定乱道:“你给我讲讲,我还是不明不白!”

林樱道:“所谓的魂魄,就是人的先天之炁最为精华、最为本源的那么一缕,是命性的核心根本之所在,沟通自然亦不过是让这一丝炁之精髓与自然万象之气产生交鸣,而所谓的气机也是这一缕炁之精华释放的一种独特气息,介于存在于不存在之间,总之修炼内气的关键都在这一缕炁之精华上面。若是这一缕炁释放出了体外,到了自然之中,就是出魂,就好比一个婴孩落入了大海之中,几个浪头浮沉冲击就完蛋了,异常危险。亏得花婆婆及时发现不妙,立刻关上门窗,以自身气机竭力抵挡自然之气的涌荡冲击,不然你如此冒冒失失的魂魄出体,不死才怪!没有一点准备,魂魄出体,哪怕别人一口气吹来,都能把你魂魄吹散,散于天地间,再难聚合,神仙也无力挽救。你这下该知道那是何其的危险了?!”

萧定乱惊的说不出话来。慢慢回想,林樱所说种种的确符合自己当时的感受,暗暗庆幸自己危机关头如有神助骤然醒来,那一缕炁之精华重归体内,亦即神魂归体,捡回一条命。

萧定乱心下念头急转,亦惊亦喜道:“难道我冥冥之中接触到的世界,就是武祖经上所载的自然万象气宗界?”

林樱道:“没有错!混沌伊始天地初开,化清浊二气,衍化天地万物,所以天地万象一切种种皆始于气。这个世界另有一种境界,那就是只有魂魄能够感受到的自然万象气宗界!修炼内气之人,引自然之气的第一步便是身合自然,正是以己身魂魄与某一自然之气产生接触、进而亲近、最终交融,一吐一纳间就能为其所用。但是一般人绝不敢魂魄出体,这太危险也太玄秘,但是灵魂出体同样好处巨大,是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极端法门,玄之又玄,乌有定式。没想到你居然走了大运,完成了这等百年难有的壮举。你给我讲讲,你魂魄所见的气宗世界有多大?有没有一亩大小?”

萧定乱眉头一皱道:“一亩?”他一脸的奇怪之色,似乎魂魄所见乃是一片汪洋,浩瀚无际,不知多多少万顷,无法计量。

林樱下意识道:“难道只有一方大小?”

萧定乱摇了摇头道:“环顾四周看不到边际,沉落其中见不到极底,各种颜色交杂混合,氤氲流淌…我只能用庞杂不堪、浩大无极来形容!”

林樱瞪大了眼睛,沉声道:“你确定没有胡说?”

萧定乱笃定的点了点头。

林樱双眼机灵灵一转,心中大潮狂涌,暗自惊道:“史载武祖燕五九,领悟元神之道,灵魂出体,感应到的自然万象气宗界也不过百亩之大、呈九色而已,后来天下无敌,剑破苍穹,白日飞升,成为神话!好一个萧定乱,好一个庞杂不堪、浩大无极…”

林樱心间震撼攸乎平复,不尽信,鼻头皱了皱,哼道:“熏死人了,快去洗澡!”

萧定乱一脸苦笑道:“我身躯麻木动弹不得,如何洗澡?你帮我?”

林樱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居然抱起萧定乱疾行如风直往浴室而去。萧定乱错愕非凡,反倒紧张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难道真的是报应?

他又想到了曾经偷看林樱沐浴的一幕。

咚!萧定乱正心绪不宁的浮想联翩,已被林樱扔入浴桶之中,萧定乱神色尴尬,发现浴桶之中居然洒满花瓣。

林樱脸颊微红道:“便宜你了!”

萧定乱还没反应过来,两桶凉水当头浇下,只把萧定乱心头的一切旖旎想法冲了个空。

直到水齐到脖颈,林樱方罢了手,拍拍手道:“慢慢泡着吧,一个时辰之后我再来捞你起来!”话落,扬长而去。

第六十六章:冲冠一怒

萧定乱一身内伤加外伤,哪里能在凉水中泡一个时辰?!况且穿着衣服泡在水里,简直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看着水面浮动的一层花瓣,萧定乱只能虚眯着眼睛叹息,移动不能动的靠在浴桶的边缘,神色一点点变得沉静。

他忽然觉得自己变得有些不同,他闻到水有一种让人清爽的香气,幽静的浴室之内似乎也有一阵阵无法察觉的风。

一旦平静下来,他就觉得自己看到的这个世界有些不同,倘若他以前看到的世界是清晰、生动、鲜艳明了的,那么现在的世界在他的眼里却有种流动的感觉。他感觉到万事万物都似乎在动,在变化,有的在生长、有的在游移、有的在毁败、有的在崩溃、有的在聚合、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好像那生动的世界忽然被撕开了一切认知的表象外衣,透露出本质中的一些奥妙,很玄!

“这就是自然万象气宗界的一丝直观感觉?”

萧定乱神色变得痴迷、专注起来。他能够感受到空气之中浮动着的各种气息,他似乎对这些自然之气有了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能够察觉到它们的存在,他暗暗的释放出气机,气机漫游,好如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探索着新鲜世界一般,点点摸索,满心猎奇。

“气!这就是自然之气!”

萧定乱兴奋的几乎要大呼出来,脸上满是难掩的激动。他的气机真的感受到了气的存在,气不是虚无、不是荒谬、更不是诡谈,是真的存在的。那些自然之气驳杂交融、混杂在空气之中,有的让人舒服、有的让人难受,有的浮若游丝、有的沉重无比…这都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世上的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感觉。

萧定乱暗暗催动三清九幽妙法莲华心经,缓缓的呼吸吐纳,心经游转,一股暗暗的热力若一线游丝开始在体内游走,流遍全身。他的气机试图合着呼吸吐纳之间,将其中的某些自然之气引导进入身体之中,但是他失败了,屡试屡败。他吸入肺腑之中的还是空气、绝大部分是空气。他气机高度外放,呼吸吐纳,也只有微不足道的那么一丝自然之气到达体内,被心经转化,体内游走的那一丝热力强度几乎毫无变化。这就好比潭中有鱼,明明可以看到那鱼,但想要用手连水带鱼一柄捧起来,却往往只能捧起来水,而鱼依然还在水中。

过了不多久,萧定乱已神色疲惫,气机外放十分消耗心力、脑力、他也不能支持太久。他终于停了下来,喃喃叹道:“看来还是没有那种所谓的亲近!”只有亲近了自然之气,才能将之勾动,呼吸吐纳之间大量的吸收,他现在只不过能感受到天地之间有气这么过东西存在而已。

就好像水中的鱼,他原本看不见,魂魄出体之后,进入了潭水中。探明了潭水的情况,终于能够看到鱼了,却和鱼并没有什么亲近的关系,他想去捧,水一动鱼就游走了。但是一旦和鱼有了亲近,他只消把手放到水里,鱼自然就会游到掌心,想要捉到鱼,就容易多了。

他之所以能够感受到东方紫气,大肆吞噬,是因为有人认为的提高了它的浓郁程度。就譬如有人将大量的鱼赶到了一个极小的水塘中,到处都是鱼,所以要捉到手就容易多了,想怎摸捉就怎么捉,完全没有难度。可惜这样的境界太高深,萧定乱还差得很远,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萧定乱这一番呼吸吐纳、运动心法也不是没有作用,至少他现在已能够动弹了,浑身麻木的感觉消失了大半,心脏跳动的也强劲有力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丝丝血色。

他的气色好了很多。

待到情况再好转了一些,萧定乱在水里隔着衣服浑身上下搓揉了一阵,算是活络筋骨、也算是洗了个澡,从浴桶中翻了出来,步履蹒跚的走出了浴室。

外面,院中阳光明媚!

阳光打在地面白朴朴的一片,跳动着绚烂的七彩光弧。

林樱坐在院中的树下阴凉处,捧着一本前人医道经典《铜人腧穴针灸图经》细细翻阅,见萧定乱滴滴答答的闯到小院里,浑身滴着水,很是滑稽的样子,林樱忍不住抬头多看了萧定乱几眼道:“一个时辰还不到哩!”

萧定乱哼道:“你倒是准时!”

林樱不动声色,继续低头看出,道:“干衣服在你房里!”然后不再说话。萧定乱步伐踽踽,回屋换了衣服,第一时间又回到院子,见林樱还在不住的翻那一本《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忍不住皱眉道:“阿呆情况如何?”

林樱道:“别担心,阿呆很好,蛊毒在五天前已除的一干二净,现在正在恢复期,神志还有些不太清,让他多睡一会!”

萧定乱松了一口气道:“最近有什么大事?”

林樱道:“你的人头又涨价了,涨了二十倍还多!不过活口更值钱,据说至少是人头的两倍!”

萧定乱道:“据说?”

林樱合上手中的针灸图经,神色有些凝重道:“想要你活口的人不止一个,所以价格不太统一,但无疑都很高!你的命几乎是近百年来最贵的一条命了!我真是捡了块宝贝啊!”

萧定乱道:“有多贵?”他不太清楚自己这颗人头、这条命到底值多少钱。

林樱道:“活口,最低价,八十万两!”

萧定乱倒吸一口亮起,苦笑道:“那不是人人都疯了?我这么一座活金库还能出门?”

林樱摇头道:“不能,绝对不能!所以有人在为你开路,至少有五个人,还有两个挡箭牌!”

萧定乱道:“五个人是不是情人剑水玉楼、鬼步浪子公孙尚义、无利不往曾爱财、两手空空牛小蛮和白蛇女英苗素衣?”他一想就知道是这五个人,因为只有真正的兄弟姐妹才会帮自己做这种事,而且义无反顾,本来应该有八个人的、可惜小霸王王千当已远走他乡、铁血玫瑰苏月如神秘消失、国色天香柳如嫣自陷泥潭。

林樱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这几个人!”林樱眸子一闪,似乎感叹道:“有这样的兄弟姐妹,还真是不错哩!”

萧定乱笑道:“非常不错,是大福气!那么,两块挡箭牌呢?”

林樱指了指林府门外夹道的两堵高墙。

萧定乱神色一凝道:“这半个月闯进来有多少人?”

林樱竖起两个纤长白皙的指头。

萧定乱惊讶道:“才两个?”他暗暗惊讶这两个挡箭牌的威力实在太大了一点。

林樱哼道:“你蠢啊!是二十余个!”

萧定乱道:“二十余?都死了?”

林樱翻了翻白眼道:“反正都没活!来路神秘的和大师楼的居多,倒是一般的江湖客很少有来染指的!”

萧定乱眼神一寒道:“一般的江湖客也吞不下八十万两!能吞下的也不多!”萧定乱眼神一动,沉声道:“二十多个人死了,尸体呢?”

林樱道:“你想看?”

萧定乱点头。

林樱叹道:“没机会了!”

萧定乱问道:“你埋了?”

林樱笑容神秘道:“有人当了挡箭牌,当然不高兴。所以人家来索要报偿,我就把那些尸体给他咯!”

萧定乱压抑道:“尸体也可以当报酬?”

林樱道:“人家养了很多狗,要吃很多肉,买肉要钱,所以…”

萧定乱脸色微变,疑惑道:“我怎么没听到过一声狗叫?”一般的狗,哪怕再温顺也总是会吠叫几声的,何况是很多狗,狗虽然也有不会吠的,但毕竟很少,但萧定乱在这里住的时间已不短,却从来没有听到哪怕半声狗叫。

林樱反问道:“你的牛这半月也没叫过一声哩!”

萧定乱立刻闭上了嘴,嘴角勾出一个异样的弧度。

林樱捏着针灸图经在树荫下细碎的踱着步子,忽然看向萧定乱道:“其实最近还有一件大事!对你来说应该是很大很大的一件事!”

林樱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萧定乱就知道事情一定很大,沉声问道:“什么事?”

林樱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之前,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萧定乱面色凝重,盯着林樱的眼睛道:“什么事?”

林樱道:“你先答应再说!”

萧定乱的心中已涌现出不详的预感,沉沉道:“你快说!”

林樱哼道:“我不说,你不先答应我就不说!”她的嘴巴一下闭起来,双眼变得深邃,同样盯着萧定乱。萧定乱立刻就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就永远别想知道那件对他来说很大的事。

萧定乱咬牙道:“我答应!说罢…”

林樱道:“半个月内,你不准离开我身边一百步!”

萧定乱道:“这是为什么?”

林樱道:“这个你别管,反正你已经答应了!”

萧定乱道:“那么那件事是?”

林樱道:“柳如嫣被唐胤正软禁了!”

萧定乱的嘴角猛然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好像很痛的样子,双眼忽然眯成一条线,不急不缓的问道:“软禁在哪里?”

林樱道:“武昌别府!”

萧定乱忽然笑了笑道:“很好,很好!我去睡一觉…”他说这句话,似乎已疲惫到了极点,然后萧定乱往屋里走去。屋里有床,当然可以睡觉。但萧定乱一定睡不着,既然睡不着睡觉有什么用?!屋里不但有床,还有一柄枪,柳如嫣借给他的幽寒断魂枪。

萧定乱推开门,一手提起幽寒断魂枪,脚步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枪,枪如旧,黑色的枪,很冷!他猛然向林府之外掠去。

林樱大喊道:“你答应我的…一百步…”

萧定乱回头,双眸中已全被杀意覆盖,声音忽然僵硬而冷漠的说道:“我骗你的!”

人已一掠而出。

林樱气的直跺脚,大骂一声:“混蛋!”手中几近孤本的《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当场被震的粉碎。

第六十七章:只为红颜

黑色的枪、白色的手;黑色的眼睛,眼睛中有杀气,杀意很深沉,深沉如浩瀚大海。

枪很重,萧定乱的心情更沉重;枪很冷,萧定乱的眼神更冷,冷的连大海都结了寒冰。

林府外,狭巷幽长。

细长而直的通道,被高墙遮挡的阴暗、潮湿,通向阳光明媚的大道,大道通向杀人之地,杀人之地有要救的红粉佳人。初夏的阳光竟也有些毒,光线跳动着七彩弧线,照的地面发白,白色的街上有人,有在等着八十万两出现的人,那是不死心的人、爱财的人、欲望勃发的人。

不,那应该不是人,是狼,恶狼。

萧定乱就是八十万两,萧定乱就是他们要等的人。

萧定乱的脚步很快,一手提着枪,没有跑,却比大部分人跑起来还要快。他的步子很急,而且步伐很大,但绝不是在狂奔,因为他的身躯笔直,每一步都很稳定,。

光线有些刺眼,地面也有些过白。

萧定乱的身形未停,到达目的地之前他绝不会停。

他的鼻孔里突然有种莫河知音鱼的味道,那是只有柳如嫣才能做出的味道。萧定乱微微眯起眼睛,因为大街上的光线实在太亮了一些。光线很亮、刺的萧定乱张不开眼睛,但有一柄刀却更亮,亮得几乎能把人的眼睛刺瞎。

那柄亮的出奇的刀忽然在萧定乱的双眼之前一闪,萧定乱就感到眼前忽然变得一片漆黑,只因为那刀太亮,所以在他的眼前一晃,他便什么也看不清。他的眼前立刻一团漆黑。

岂非太黑和太白都会让人看不清楚?!

白色是绝望,黑色是死亡。

黑色的手握着白色的刀,白色的刀无声无息,萧定乱却感到自己的脖颈处血管在疾速的跳动,筋肉在收缩。

他看不到,却能感觉到,他感觉到的是死亡的气息。

“砍手脚,要活的!”

一道阴冷而急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萧定乱的脚步未停,他的手未停,手中的枪更没有停。

停下的却是那柄握在黑手里的刀。

刀是一柄纯银打造的刀,比任何一柄刀都显得白,白的发光,尤其是在日头下面。银子却并不坚硬、韧性有余而弹性不佳。黑手握着这柄纯银的刀,本不需要它多么坚韧,因为他的刀快、快到从来都不会和人硬接,所以这柄银色的刀他用了很多年依旧一如当初刚刚造好一般,而且从未磨过,因为他的刀从来都不会砍在骨头上。

但是快刀突然停下了,因为他的刀忽然断了,被一柄黑色的枪生生打断。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握着银色的断刀忽然滴出腥红的血再也不能动弹,因为他整条手臂的骨骼已完全碎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生生震碎。

长枪不停,忽然从他的胸膛穿过、

萧定乱的脚步不停,从他身旁经过,甚至没有去看他一眼,是因为他的眼前已一片漆黑还是他根本不想看,谁又知道?萧定乱只是一手抓住沾满热血却异常冰冷的枪,脚步未停继续往前。

枪已沾满血。

“银刀…”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萧定乱才知道,那个人是江湖霍霍有名的快手银刀,可能是因为银子都拿来铸了刀,所以他很缺钱,所以就来杀很值钱的萧定乱,所以他死了。

金光一闪,从还未倒地的快手银刀身边忽然刺出一柄金色的剑,一柄纯金打造的剑。

那剑上的光芒就像一颗金色的太阳,刺向了萧定乱的后心。

剑还未到,那颗金色的太阳已经飞了出去,整条大街两边的建筑都被染成了金色,很美的金色。

萧定乱的耳边却响起来了柳如嫣品评骆高阳秋别图时的凄婉声音。风很冷,仿佛这就是悲秋,悲秋里吹来的离别的风。

夏日的里的风只会是热的,哪里又会冷?!

那不是风,是杀气,是萧定乱要杀别人的杀气,也是别人要杀萧定乱的杀气。

萧定乱猛然回身,回身就是一枪,金色的太阳破了、光辉散落,纯金的剑却完好,握剑的人却顿住了,开始颤抖,瞳孔开始收缩。等到他瞳孔收缩成为一个点的时候,就开始吐血、不停的吐血,一边吐瞳孔又一边放大,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因为他的内脏已碎了,他已死了,他做梦也未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萧定乱的眼睛终于能够看清东西了,影影绰绰,但他没有看,转身就走。

他冲出林府时就已做好决定,水拦他的路,他就杀谁!

他的目的地是武昌别府。

萧定乱的脚步丝毫未乱,街上的人却乱了,惊叫着四散逃走。

任何地方死了人,都是会引起一阵骚乱的。任何地方有金银财货,也总是会有人感兴趣的。

萧定乱持枪往前,脚步还是那么快、眼神还是那么冷,路却一点点变得空阔了。

路上的行人已散,长街空阔。

一个肥胖的人,穿着一身绣满元宝玉山、珍珠宝石的锦缎衣袍,蹒跚着从街边走了出来,静静的看着萧定乱远去的身影,叹道:“胆子越来越大了,金剑银刀钱财双恶,总算碰到硬钉子了,嘿嘿,都说我爱财,你们怎么能比我还爱财,爱的连命都不想要了,真是活该去死啊!”大胖子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到地上的金剑和银刀,嘿嘿道:“纯金、纯银?!嘿嘿,这也是财宝啊,不能浪费,不能浪费,钱财兄弟,本人无利不往,这点好处我就笑纳了!”旋即这胖子拿起地上的金剑和银刀居然双手一合,居然在手中搓揉起来,不一会儿就将一柄刀、一柄剑弄成了一个金疙瘩、一个银疙瘩,滴溜溜圆,在掌中一抛,揣到腰间硕大无比的一个钱袋里,大摇大摆就走了,刚走两步大胖子却又猛然停了下来,挠了挠头刀:“差点忘了,这两个财迷的钱袋怎么能放过!”旋即折身返回,上上下下在钱财双恶的身上搜了一遍,满意的掂量着手中两个分量十足的钱袋,总算心满意足,终于迈开双脚,踩的地面轰轰响,大步离开了。

大胖子一直跟着萧定乱后面不远处,好像一只贪婪的秃鹫,吊着一头能给他带来食物的狮子身后,狮子杀死猎物,他再从尸体上捞取好处。

大胖子捞到手的东西只有钱和宝物,其他一概不收。

他甚至从一具尸体上搜出了一本五秽阴煞掌掌法秘技,也毫不动心,瞥了一眼便将之扔开了,然后又搜出一个钱袋,打开瞥了一眼,脸上熠熠生光。

“唐胤正,给我出来!”

萧定乱虽然走的艰难,却终于还是来到了武昌别府,用长枪一枪捅开武昌别府的大门,扎死了门后两个端着刚弩的护卫,刺死了十三个沿路阻挡的人,然后逼问了一个慌张的丫鬟,终于走到了这座花园中。

幽寒断魂枪上在滴血,他的身上也在滴血,血都是热血。

但他的眼睛却很冰冷,冰冷而深邃。他死死的盯着花园中心百花丛中的一个八角亭子,看着亭子中的两个人。

两个人在下棋。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下棋。

男人正在喝茶,女人举棋不定,似在发呆。实际上这盘棋已下了三个时辰,而女子手中的这枚子,已足足握了一个时辰,迟迟未落。

男子听到了萧定乱的冷喝,缓缓放下茶杯道:“柳小姐,无论你这步棋怎么走,我都有九成九的机会屠了你的大龙,将你杀的一溃千里,这盘棋你已没有几步可以走了!实在抱歉,我又赢了!”

柳姑娘正是柳如嫣。

柳如嫣抛开手中的棋子,缓缓抬起头看向八角亭外、花园之中的萧定乱,淡淡的说道:“这棋盘实在太小了点!唐公子,棋在棋盘中,人在棋盘外,这棋盘终究是太小了!”

唐公子唐胤正神色一变,忽然大笑道:“一张棋盘太小,留不住你,我就以天下为棋盘,你总该不会嫌弃了罢!”

柳如嫣摇了摇头,微微笑道:“天下虽大,也大大过人心!一个人若是心已远,那么就算用笼子困住,也和草木无异!”说话间,柳如嫣一身红衣飘然而动掠向亭外。

亭外有萧定乱,一个不该来却偏偏来了的人。

唐胤正猛然站起身,转身看向萧定乱,抚掌大笑道:“好,来得好!”他一声叫好,忽然就有两条人影掠出,一左一右忽然出现在柳如嫣的身边,伸手便向柳如嫣抓去,不让柳如嫣走出亭子。

萧定乱握着枪的手已在运力,已做好杀出的准备。

他看到柳如嫣脸上的笑,就觉得这一行还是值得的。谁也别想抢走她,他会为了这句话,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杀戮和毁灭都在所不惜。

就在萧定乱将要杀出的那一刻,忽然之间两道尖锐至极的破空之声响起,破空之声一响,接着就是两声痛苦的娇呼,两个身穿水绿色长裙的女子忽然跌倒在地,胸脯一阵起伏,而地上同时滚落了两个圆球,一个是金色,一个是银色。

这两个女子本是要拦住柳如嫣的,现在却倒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呼吸格外的粗重和急促,显得极为痛苦。

轰!地面都似震动了一下,一个人忽然从高墙上跳了下来,落地动静极大,但他的声音更大,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饱满的胸脯,不知道出多少钱可以摸一下?!我这两个金银疙瘩足不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