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乱丝毫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猛然冲到章文才的营帐之中,一阵发狂乱翻,终于是找到了几瓶百毒天王酒另外加许多解毒的丹药。这些都是章文才保命的收藏,不过现在都任由萧定乱予取予夺了,他丝毫没有办法,也没本事有办法,更不敢有办法。

萧定乱虽然很急,但思绪并不混乱,当即让柳如嫣去给闻人悦处理伤势,然后让水玉楼过来盯住章文才,牛小蛮则依旧监督着韩丹虎和那一干军官,自己则大喝了几口百毒天王酒,咬着牙拔下肩头的箭头,简单的包扎好伤口,就在章文才的营帐之中,盘坐了下来。

事情虽然显得十分紧急,但也未见什么慌乱,营地中几乎没有几人知道萧定乱等人受伤的事,还是一片略带紧绷的平静。

虚弱和痛苦皆不能动摇萧定乱的心神,他一旦盘坐下来,精神便开始集中,心无旁骛,超脱象外,全力运起三清九幽妙法莲华心经。

不用多久,萧定乱便进入到达物我两忘的无上妙境之中,心经催动这九色玄龙不断的游走全身,冥冥之中,萧定乱似乎又感受到了几颗星辰,五种不同的星罡垂落下来。

萧定乱这倒不奇怪,经过这么些失明的日子,他时时刻刻都在运用意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可谓时时刻刻都在进行着高强度的锻炼,他的精神更加的强韧,而对于万事万物的感受,也是到达了一种很高的境界,更加的清晰,更加的仔细,同样更加的真切。

可以说,正是双眼的失明,才成就了他精神的迅猛强大,真正开始揭开自然万象气宗界的神秘面纱。

他知道这五钟星罡正是天上的金木水火土五星,亦即是五曜,感受到这五曜星罡垂落而下,萧定乱徐徐接应之,引导其灌注身体,全身变得十分的舒畅,一时之间生机勃发,引动了天地之间的自然五行之气,悉数来归,若朝君王,若百流归海。

一时之间萧定乱五行星罡灌顶,五行之气入身,身躯之内产生了五行的相生相济,九色玄龙活跃无比,妙法心经运转猛提了十倍不止。萧定乱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在不断得到滋润,隐隐间似乎要突破某种极限,到达一次脱变的边缘。

力量,力量猛烈的增长;九色玄龙更在不断的壮大,代表着他的本源之炁在雄厚,命性正在提升。

他整个人的潜力都在不断的被激发,一再的激发。

而此时此刻,柳如嫣的面色却很是苍白,甚至于有些骇然。她正在拔除闻人悦后背上最后已一支箭头。这支箭头可谓是险之又险,只差毫厘,就将击中闻人悦的脊椎,几乎是擦着脊椎钉入闻人悦的后背。

闻人悦轻声道:“如嫣姐,我的运起还真的是好呢!”

柳如嫣叹道:“太危险了,可禁不起第二次了!”

闻人悦皱了皱眉,道:“老大现在怎么样?”

柳如嫣看着闻人悦的侧脸,细细的眉梢因为皱着眉,几多俏皮的微微动着,可见一脸担忧之色。柳如嫣心下一叹,有些酸酸的感觉,淡淡的说道:“他现在挺好,没有事的!”

闻人悦道:“老大没事就好了。”

柳如嫣沉声道:“我要动手了,悦儿忍住!”

旋即闻人悦咬着银牙贝齿,一声轻哼,箭头终于拔了出来。闻人悦吃痛,哼哼道:“真的好痛呦!”柳如嫣则开始给她处理伤口,看着贴着脊椎的一个血洞,触目惊心,实在是太过危险了,面色不禁有些发白。闻人悦忽然道:“如嫣姐不要担心,这弩箭是不可能打中我脊椎骨的呢!”

柳如嫣闻言大为诧异,皱眉道:“为什么?”

闻人悦道:“这是身体的一种躲避和抵御危险的本能呢,就像老大遇到避无可避的危机的时候,筋肉会收缩一样。不过大多数人都没办法激发出这种神奇的本能,或者说这种本能很弱,根本不能起到躲避致命威胁的作用。”

柳如嫣听闻“躲避致命威胁”这六个字,更是惊讶,道:“真有这么厉害么?”

闻人悦道:“你看我的伤,不是没有一处致命的么?”

柳如嫣再一看去,也确如闻人悦所说,箭头刺入身体都不算很深,更是没有一处可以致命,心下更是好奇道:“怎样才能激发这种潜能?”

闻人悦道:“据我所知,只有修炼神功或者绝世元功心法才有可能。”

柳如嫣不禁一叹,神功、绝世元功,这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一本上乘元功心法,都已异常难得,要引得江湖中人抢夺的头破血流,更遑论凤毛麟角一般的绝世元功和世所罕有的神功了。

闻人悦却又忽然道:“如嫣姐,其实红袖秘剑本就是一套残缺的神功呢,师父说当年慕容春雪大败风灵霄,引得风灵霄一生不再用剑,就是创出了一套神功剑法,可惜还不完整。而其实,红袖秘剑还有一套心法,却不是慕容春雪所创,而是她改进的一套上乘元功心法,可说是准神功心法,同样也并不完美。现在的秘剑门,修炼的红袖秘剑和心法,其实已经很平凡,秘剑门祖师慕容春雪的绝学似乎失传了,留下的不过是一些残招而已呢!”

柳如嫣闻言只是轻声一叹,没有出声,这的的确确是她师门的一大痛处。

第一百四十四章:武道之道

祖师绝学遗失,流传下来的只不过是残招破式,虽徒有有红袖秘剑之名,却已无红袖秘剑之髓,的确是一个门派的大悲哀、大不幸。想来若是慕容春雪的红袖秘剑与那心法一直在秘剑门传承下来,秘剑门又何至于如此的式微,式微到几乎是一个隐秘门派,在江湖上已鲜有人知了。

祖师绝学一事,不消说,无疑也是每一个秘剑门弟子的心头之痛,多少年来一直在苦苦找寻,却全无半点消息。

直到今日,绝学遗失已有四百多年,纵然有一些线索,那蜘丝马迹也大多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无迹可寻了。

闻人悦虽然伏在床上,不能看到柳如嫣忽然的忧郁神色,但她的感应何其机敏,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当下神秘兮兮的轻声道:“如嫣姐,我知道一个秘密呢!”

柳如嫣下意识道:“什么秘密?”

闻人悦嘻嘻道:“有关红袖秘剑的秘密。”

柳如嫣一愣。

闻人悦道:“准确来说,是古剑门的秘密。”

柳如嫣神色一变,沉声道:“古剑门?”

闻人悦嗯了一声。

提起这古剑门,秘剑门的弟子绝对是相当痛恨,因为导致秘剑门绝学遗失的罪魁祸首便是这个古剑门,如何能不恨。自慕容春雪之后,秘剑门成立不足百年时间,便凭借武功之精妙、门下弟子超凡的气质与姿色,已然是名震江湖,比之当初名震天下的大哉剑门也不遑多让。秘剑门崛起之快,叫人咂舌。

那段岁月里的江湖,真可谓是属于剑之荣耀的江湖。各大剑门纷纷崛起不说,许许多多的用剑天才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横空出世,空前盛况大有十人练武九人学剑的味道。也是在那段岁月,剑一举奠定了其兵中之尊的地位,自此之后任何兵器莫可动摇。也同样是在那断独属于剑的璀璨岁月之中,秘剑门遭遇到门派建立以来最大的门派斗争,与那古剑门斗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而具体的事发缘由已然不可考证。

古剑门的历史其实与大哉剑门不相上下,传承悠久,根基雄厚。但那场门派之斗却超乎寻常的惨烈,惨烈到让如日中天的秘剑门生生在那一场斗争之中几乎从江湖上被抹去,只余下不多几颗根苗。而古剑门虽然于那场血腥的争斗中得胜,甚至于一举霸占了秘剑门的宗门,却也是根基大损,元气大伤,在后来的六十多年中,不断遭到仇家的打击,最后生生被灭,引为江湖后世的一大遗憾。

两派后人后来重新组建了秘剑门和古剑门,不过皆已不复当年之辉煌。然而这段仇恨便也随着师门祖训传承了下来,使得两派世世代代皆为敌对,势若水火,不能相容。

而秘剑门的祖师绝学,极有可能就是落入到了古剑门当年的掌门之手,只是此人死的离奇,传说于古剑门灭门前夕,一夜之间人间蒸发,甚至于连古剑门门人,都不知其下落。

但听闻人悦忽然提起古剑门,柳如嫣神色立刻凝重起来,沉声道:“悦儿快说,是什么秘密?”

闻人悦小声道:“古浪哲其实是死在我们天姥山的。”

柳如嫣惊讶道:“死在天姥山?”她的心跳已然加快了起来,因为那古浪哲不是别人,正是那古剑门当年的掌门人。

闻人悦道:“是的。我还在山上的时候,有一天骑着公子黑玩耍,无意间涉过一处奇险之地,然后发现的。古浪哲的陵墓是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古老洞穴之内,甚至于我们天姥山历代传人都不知道。后来我告诉了师父,并与师父一同进入过古洞之中,发现洞中果然有一座古墓,古墓上的碑文写的正是‘千古痴人古浪哲之墓’,不过在古墓之前另有一块石碑,上面是我们一位祖师的戒训,不允许天姥峰后人对这墓穴不敬。墓前还有一行小字,写着‘惭愧红袖兰香,折兵以戒争斗,机缘巧合之后,莫续情仇滥觞’。师傅说秘剑门和古剑门的绝学,极有可能都在其中,又叹息说我们皆不是不是有缘人,不可妄动。如嫣姐,等我找到师父说的那个有缘人,完成师命,我就带你去那里,嘿嘿,你一定是那个机缘巧合的后人。”

柳如嫣心情莫名的一阵忐忑,一面给闻人悦上药,一面轻声道:“那真的是太好了!嗯,悦儿要找什么有缘人?”

闻人悦娇憨道:“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也没告诉我,反正我就赖着老大了,才不去管那个有的没的的有缘人呢。”

柳如嫣嫣然一笑,便不说话,心里酸酸的责了一句萧定乱真讨厌,然后幽幽的吐了一口气。

谁知闻人悦忽然虎头虎脑的问了一句:“如嫣姐,你说有缘人会不会就是老大呀?!”

柳如嫣呼吸一窒,鬼使神差道:“萧定乱这么坏,才不会是他。”

闻人悦闷闷不乐的哦了一声,然后就伏在床上发起呆来,引得柳如嫣心里一阵忐忑不安,生出许多愧疚。

再说萧定乱于章文才的营帐之中练功调息,十分清静,十分入迷,饶是章文才这个懒得习武、不懂武功的家伙,都是感觉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气息时刻萦绕,身在这营帐之中有一种莫名的舒畅之感,便知萧定乱此刻是何等的气象加身。

一旁的水玉楼早已经不由自主的进入到达打坐的状态之中,呼吸之间,食天地五行之气,运转心法,好处都是无穷。

且说萧定乱自身,五曜星罡持续不断的垂落下来,五行之气更是滚滚而来,又以心经运转周天,全身的伤势不断好转,直如服下肉白骨的仙丹,九色玄龙更是连连冲关,打开血脉之中一处又一处后天阻塞,把他肉身的潜力不断的激发,浑身力量不住的增长,十分惊人。

猛然之间,萧定乱全身一震,周身经脉后天阻塞终于是悉数贯通,除却眼中的障碍,全身立刻就有一种明快爽朗之感,六识一时之间大张,更加的敏感,而全身许多地方,原本气血不畅,玄龙无法到达,现在悉数得到了炁的补充,颓势顿除,焕然而新。

不过练功无岁月,一直到入夜萧定乱都未张开眼睛。

到达夜晚,萧定乱便又感应到了月孛,紫气二星之星罡,一时间九曜星罡除计都、罗睺二星尚未感应之外,七种星罡灌顶,五行之气,月之精华,悉数汇聚而来,融为一炉。

大气加身,萧定乱心境空明,洗尽尘埃,身在红尘中,心在尘缘外,飘飘兮欲乘风归去,感悟着炁之变化,内心之中猛然浮现一种通亮之感,生出来一种羽化飞仙的奇妙空灵感觉。

他脑中顿时之间就浮现出了自身心脏跳动的画面,然后是肺叶舒张,肠胃蠕动等等。五脏六腑的状态登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内视反照,在这一刻终于小成,不在需要将心神寄托在九色玄龙之上去感应。

内视一成,他就看到了血液在经脉之中奔涌,全身的经脉血气的走向,筋肉骨骼的现状都一目了然。他甚至看到了自己肩头的伤口,看到了肩膀之上骨骼的裂口和裂纹以及已然合拢的皮肉,对自身的了解更进了一步。不过骨骼筋肉如何在不断的生长他却没法看清,自己内视反照的能力还没有强到那个地步。

内视反照到达极深出,视血肉为微子,从宏观到达精微处,就能够发现肉身更多的奥妙了。

习武之人,只有充分的了解了自身,才能够更好的发挥潜力。

所谓武道,就是前人积累的一种广泛武学经验的升华,纵然是神功乃至绝世神功,都有瑕疵,需要修炼者结合自身,做出相应的改变来应对,使得武功、心法的精妙处得到最大发挥,糟粕处得到最大回避甚至避免。

是以对于自身的了解极其的重要,人一旦不能自知,便往往要行昏庸事。

而道即是愿望,是人趋利避害的一种本能,更是一种超越极限的心态。

人人皆有道,但道分高下,有道必有果,所以纵然人人有道,道果却又各不相同。

以武问道亦是如此,所以才有高下之别。

得道者碎空而去,入神仙境界,为后世所崇拜;而寡道者,化为尘埃,湮灭岁月红尘,泯然众人矣;甚而失道者,命之不久,早死早丧而已。

命性交修,武道之道。

萧定乱细细参悟,明白了这道,关乎人情,心智和精神,不单单是肉身之强抑或是内气之厚那么简单,这都与命性相关,最本质最核心的地方便在于炁。

冥冥之中他已预感到,当一个人的炁,雄浑到达一种地步,寿命、生机、惊声等等超越了寻常之人,最能影响到自己的便已不是自然万物以及肉身的创伤,而在于心神和意志的修行。就譬如苏万屠与萧定乱,皆是修炼三清九幽妙法莲华心经,经历第一重的心魔乱神之磨砺,萧定乱却能找寻到本我,而苏万屠如此强悍之人,却深受心魔之害,坐困黑暗十余年,这其中的秘密恐怕就在于苏万屠过分雄厚的炁。越是强大的人,就越容易迷失本我真我,陷入种种业障之中不自知或不能自拔,就好比有些做官之人,为小官小吏之时,公正廉明,奉公克己,等到一步步爬升,身居高位后,便开始作奸犯科,行伤天害理之事。天下道理,大抵同根。

能力越大,欲望也就跟着放大。

当肉身已强大一个无法超越的极限时,那么修心才是武道的最终归宿。

对于命性与武道的认识,萧定乱又是进了一步,获益匪浅。

于第二日清晨,萧定乱悠然站起,长长的舒了口气,没想到章文才居然睡了过去,水玉楼则入定未醒。当下他意识张开,掀开营帐,出到外面,略一沉思,暗叫了一声惭愧,自骂了几句,速速往闻人悦的营帐而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夜下奇袭

闻人悦的状态远比萧定乱想象中要好得多,因为背上有伤,休息时只能俯卧在床上,看见萧定乱进来,脸蛋红扑扑,扯了扯被子,嘻嘻道:“老大,你来看我啦!”

萧定乱抓了抓头,其实闻人悦的伤势他也已感受到,知道已好了许多,当然,在感应伤势的过程当中,有没有感应到妮子除了伤口之外其他的地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妮子下意识拉被子的小动作,嘿嘿,就不免让人心生怀疑了。

他抓头当然是因为尴尬,因为某种不敬和小小的亵渎,闻人悦却好像没事儿一样,露出被子的两只小脚丫子晃来晃去,道:“老大,你的伤势好的比悦儿还快呢!”

萧定乱微微绷紧的神色终于是放松下来,道:“我已经没事了。悦儿,还疼不疼?”他其实担心的倒不是伤口,而是毒,玉芙的教训已让他对毒药这个东西充满了警惕,有种格外不自然的心理畏惧。

不过闻人悦显然没有受到箭上毒药太多的影响,以闻人悦内气的雄厚,加上百毒天王酒和许多解毒的丹药,其实那点毒也确实奈何不得闻人悦。

闻人悦双手拖着下巴,摇了摇头,道:“没事呢。”然后闻人悦一副很是吃惊的样子,惊讶道:“老大,你又变强了呀!”

萧定乱嘿嘿一笑道:“昨夜练功,感受到五曜星罡和自然五行之气,又采日月精华,力量确实增强了一大截。现在再用震空劲的话,不会像前次那样虚弱不堪了,用两次大概力量也不会枯竭,不至于那般狼狈。”

闻人悦自己的武功已到了瓶颈,幽幽叹道:“不知道我的功力何时才会再进哦!嗯,老大,我怎么感觉到你忽然有种飘飘渺渺的感觉呢!”

萧定乱一愣,讶异道:“是么?”他不太明白闻人悦这句话的意思。

闻人悦道:“就好像中间隔着一片月光一样,朦朦胧胧的,就好像…”闻人悦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作恼的样子,似一时想不出后面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萧定乱只是静静的坐着,心中祥和而安定。

闻人悦却揉了揉额头,鼓着腮帮,躺在那里,样子娇憨可爱,没再说话,也安静了下来。

她刚才想说“就好像一个梦”一样,话到嘴边,忽然就想到了昨夜的梦,心中突突直跳,一阵心悸,没有说出来。

妮子没说出来,是因为她觉得好像有些少女不宜,心中一阵可怕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而那梦,也不过是在如水的皎皎月华之下,自己被某个人搂在怀里,狠狠的夺了初吻,亲的连气都喘不过来,都快要晕过去,真的好可怕哦,然后她就被吓醒了。醒来的妮子只感觉到心口扑扑直跳,双颊红彤彤的有些发热,费了好大功夫老长时间才终于平静下来。不久,她就看到真的萧定乱。忽然就感觉到萧定乱有种朦胧的感觉。

真的好奇怪哦!

妮子还是那么纯洁无邪的妮子,当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然而她却在努力的想,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谁的很是安然甜蜜。

感受到闻人悦睡着了,萧定乱面上浮现一个柔和的笑容,不禁轻轻叹道:“还真是心无所欲,天真无邪呵!”然后脚步轻轻的出去,没有惊动闻人悦。

外面,柳如嫣另起炉灶,已做好吃的东西。

萧定乱简单的吃了一些,心情却有些沉重。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挺多,最担心的是还没有林樱的消息;最焦躁是毒龙教的事情已拖得有些久,还无进展;最慌张的事却还是玉芙。他的心中已十分思念玉芙,每每想到玉芙,心中便有一种不详的感觉悄然浮现,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心悸。

毒龙教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需要速度解决,然后他要全力去杀承诺过那雍容少妇的事,去杀掉那三个人,然后赎回芙儿。

这几桩事情了结之后,便要开始着手调查自己父亲当年的具体死因,踏上一条绝对不会很顺利的复仇之路。

他应该去做、不得不做和想要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时间不等人,机会同样更不等人。

倘若继续再耗下去,这场轰轰烈烈的剿灭毒龙教的行动恐怕不需要任何人刻意的阻挠、暗中使绊子,也要无疾而终了。

毕竟,等待真的是一件很让人难受的事情。

不过现在他还是再等待,却已不需要等太久。他在等天黑,等待着这天然的掩护降临。

三百余江湖好手已跃跃欲试,一切都已经按照萧定乱的安排准备妥当。

夜黑,无月,有风,有秋露,微凉。

萧定乱、公孙尚义和水玉楼三人悄然而前,在他们的身后,跟着的是一百武功最高的江湖好手,个个一身劲装,背后大多背着一张硬弓,一个箭囊,腰间别着利刃,眼中寒光闪闪,无不是充满了萧杀的气息。

而在这一行人的后面,则是剩下的另外两百多江湖客,一行人悄然潜伏,暗暗前进。

杀气比风凉。

血却已一点点沸腾起来。

萧定乱的背后背着一圈大绳,打满了一个一个的结,公孙尚义和水玉楼以及十几个身手最为敏捷的江湖客也同样背着这样的一圈大绳。

龙牙山外的绝壁已在眼前,众人也都悄然潜伏到位,十余箭法最为精准的擅射之人组成了一个弓箭小队,以及另外十几个手中握着制式军用钢弩的人组成的弩机小队,跟着萧定乱再向前了一段距离。弓箭小队手中的弓极为的大,是一种非常硬的牛筋铁胎弓,每拉开一次,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射杀范围很大,更甚钢弩一筹。

弓箭小队和弩机小队加上萧定乱,公孙尚义和水玉楼三人,借着夜色和草木的掩护,悄然到达龙牙山绝壁外二十丈的距离,暗暗卧在草丛之中,弓箭小队在前,弩机小队在后,一字排开,排好阵势,巧妙掩藏。

这已是一个非常极限的距离,再往前就很容易被发现。

而他们此次的行动,在彻底展开之前,是绝不容被发现分毫的,一旦被发现,此次行动必然胎死腹中,再没法进行,而龙牙山上的人一旦起了警惕和防备,以后便也没有机会了。

此次行动是为奇袭,须得一气呵成,不能有半点纰漏,所以诸人每一步行动都需要非常的小心,提前已经过严密的计划和部署。

萧定乱抬头看了一眼龙牙山上火把熊熊的了望塔楼,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全身筋肉微微蠕动,力量已开始在全身流转起来。

草丛中带着一种冰凉的湿润,秋夜凉风有种萧杀的冰冷。

萧定乱忽然回过头,沉声道:“诸位,事成与否,就全靠你们了,能否一举灭掉毒龙教,替天行道,一解吾辈心头之恨,机会就是现在!”

萧定乱身后诸人闻言,无不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厉芒闪闪,将仇恨怨气都化作了力量。萧定乱握紧了手中的幽寒断魂枪,检查了一下背后的一圈绳索是否绑好,当下一声沉沉低喝,身形虽然压得很低,但依旧如同离弦箭矢一般猛然飞掠了出去。

二十丈并不远,以萧定乱快到连公孙尚义都有些望尘莫及的速度,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到达山壁之下。

萧定乱的速度丝毫不减,借着前冲的势头,猛然冲上了山壁,旋即左手陡然五指张开,猛然一抓岩壁,然后右手中的幽寒断魂枪在身下岩壁上猛然一点,借住力道,身形循着一个“之”字路线,不断的向上而去,速度极是迅猛。

随着萧定乱手中幽寒断魂枪不住的凿击岩壁发出的铿锵之声响起,龙牙山上的毒龙教诸人终于是发现了异常,这才发现岩壁之上的萧定乱,大为惊讶和愤怒,当先便有十几人出现在了岩壁边缘,手握着弓箭,机弩等,从上方射杀。

这个时候,暗地里早已准备就绪的弓箭小队便已出手,龙牙山上的弓弦之声还未响,山下的已乍然响彻,连绵不绝的十几声。

射术最为精通的一人,力挽手中格外巨大的长弓,对准了瞭望塔楼之上的放哨之人,抢先出手,在那人还未及发出警惕之前,将之射杀。

旋即,箭矢破空发出连串的尖啸,龙牙山上十余个将将露头的毒龙教弟子便已中箭八九个,身形不稳,从悬崖之边跌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而此时,弩机小队已猛然向前冲出十几丈,然后对准了山巅露头之人,一通射杀。

萧定乱丝毫未受到影响,向上疾掠的势头不减反增。

弓箭小队一轮射杀,效果显著,当下不停,同样向前奔行十几丈距离,而后面之人有条不紊的跟着往前推进,非常有计划。

弓箭小队身形落定,已然开始引弓瞄准。

龙牙山上据守的毒龙教弟子已然发现大大的不妙,又有一大批弟子冲到崖边,正好迎上了弓箭小队的新一轮射杀,而此刻,弩机小队第二轮射杀也已发出,已在酝酿第三轮。

萧定乱借着掩护,已然顺畅的到达龙牙山山巅边缘不足三丈的距离,这时钢弩的第三轮射杀已到,旋即是弓箭的第三轮射杀衔尾而至。

经历过三轮高强度的开弓射箭,弓箭小队已然个个手臂发酸,没法再拉开弓箭。

但是这已然足够了,已为萧定乱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和创造了极好的机会。

萧定乱正乘着山边这一个防护空档,身形猛然冲上了龙牙山巅,甫一落定,身形不停,手中幽寒断魂枪对着扑面而来的十余人便是一阵猛刺,猛烈招呼了过去。

若是他没有意识感应,就不会知道山巅之上的情况,此间猛然冲上去,势必要吃大亏。

不过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萧定乱一上山顶,几乎是看都不用看,手中的长枪便杀了出去,连连挑翻十余人,然后猛的一声暴喝,杀气腾腾,恍若雷霆,只叫毒龙教诸人一阵惊骇。萧定乱身形却不停,一把扯下背后绳索,握住一头,猛然向着山下抛去,然后身形疾动,将这绳索缠绕在一颗碗口粗的树上,也没时间给它打个结绑好,当下只能一脚踩住绳头,只等公孙尚义和水玉楼迅速上来支援。

毒龙教诸人见状,已然明白了萧定乱意图,无不是大吃一惊,另一面的大批弟子正火速赶来,旁边几座较矮的山峰上的人也正火速杀来,更远的山门处驻扎之人也分出了将近百人,火速增援而来。

情势岌岌可危。

而山上诸多毒龙教弟子面对此情此景,便知萧定乱现在必不能动,也是极为的奸猾,居然并不冲杀上来,而是端起手中弓箭,弩机,以及各种暗器对着萧定乱猛然射杀过来,简直是想把萧定乱直接打成刺猬。

这一个变化,萧定乱着实没有预料到。

当此之时,遭逢始料未及之变,萧定乱但听密密麻麻的破空之声,心头也是不由的一紧,暗骂了一句他妈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迎刃而解

萧定乱猛地一声大喝:“尔等安可伤我!”当下全身筋肉虬结,皮肉蠕动,全身瞬间变得僵硬起来,恍若石化。萧定乱整个人立刻之间便有一种雕塑般的硬朗坚挺之感,巍巍而立,岿然不动,手中的幽寒断魂枪连连挥动,透劲接连射出,当空打落许多射向要害之处的箭矢,以血肉之躯生生吃下这一轮的远程射杀。

毒龙教诸人只见萧定乱胸膛之上,一时间竖满了箭矢,钉满各种暗器,但是萧定乱的身形却几乎是没有丝毫的动弹,萧定乱的身躯非但没有倒下的趋势,就连他的神情都没有多少变化,依旧冷冽萧杀。

旋即的一幕更加骇人。只见萧定乱浑身一震,筋肉蠕动之间,一根根的箭矢,一枚枚的暗器,纷纷从他的身上掉落,竟然只有很少几处渗出了鲜血。

他整个人除了消耗不少体力,却并没有什么大碍。

面对着无数的箭矢当面射杀而来,闻人悦提到过的那种躲避危险的身体本能最大限度的爆发了出来,在箭矢临身的那一刹,萧定乱的皮肤和肌肉便已开始一种奇妙的疾速舒张和收缩,将箭头之上的大部分力道完美的化解,免除了萧定乱本应该承受的大部分伤害。不过这个过程虽然很短暂,看似简简单单便抵挡了下来,但是其实不然,实则非常凶险。

这种本能的应对,对体能和身体强度的要求极大,大到一种超乎想像的地步。一般人体质弱小,纵然激发出这类潜能,筋肉和皮肤也承受不住这种猛烈的变化,面对危险时,甚至会自伤其身,引得筋肉崩溃,非常的危险。

萧定乱此举可谓极度的冒险,在那一个瞬间,一瞬的功夫便耗去他大半的力量。

而敢于直面飞矢流箭,也须得临危不乱的勇气,非是意志坚定者,不可成。胆识略差,但听弓弦一响,恐怕都会本能的第一时间跳开。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萧定乱无论如何是不能跳开的,一旦跳开,脚下绳索一松,山下的人想要登顶,几乎没有可能,后续的所有行动计划便也将悉数化为泡影。

毒龙教诸人目见发生在萧定乱身上诡异的一幕,起惊骇程度简直不下于光天白日之下见到了厉鬼游魂,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心神震荡不能自持,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一时之间竟愣在了原地。

也就是这一会儿工夫,公孙尚义已沿着绳索上了山巅,敏捷的将背后带着的绳索抛给萧定乱,毫不停顿,手中龙泉太阿刀刀光一闪,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向前突进,乘着这一干毒龙教弟子惊骇之际,直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山巅之上登时惨叫一片,血光大起。

直到此刻,萧定乱终于得以喘过一口气,只觉得有惊无险。微一停顿,便猛然拔下身上几根箭头,全身微一舒展,抓起脚下的绳索,在那树上打了一个死节,旋即捡起公孙尚义带上来的另一条绳索,寻得一个牢靠处,将之系好。

心下一感应,但见远处来援之人已然杀到,当下萧定乱手中长枪一抖,复又冲杀了出去。

不少人都还记得萧定乱,纵然记不得萧定乱,对这杆幽寒断魂枪也绝对记忆犹新。

那日萧定乱一枪击杀毒龙教二长老的情形,已然深深的烙印在不少人的心中,是一颗恐惧的种子。

此刻再见这一人一枪迎面杀来,心中恐惧的种子立刻萌芽、壮大、旋即布满整个心灵。前番还大声呼吼,喊打喊杀的毒龙教众人,立刻就像被猛地卡住了脖子,喊不出声来,声势登时弱了下去。

萧定乱顿如狼入羊群,长枪过处,血雨飘洒,整个人仿佛化身为一柄锋利无比的尖刀,身形到达哪里,哪里的人就不住的灭亡,如同割麦一般。

毒龙教诸位弟子,一个个心胆俱寒,惊恐之下几欲遁走,谁也不想再面对萧定乱这样的一尊杀神,在这人的面前冲杀,简直就如送死一般。

死亡的恐惧阴影已完全将他们笼罩。

而这时,更多的人已上了山巅,一条条的绳索垂了下去,这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一生二,二生三…绳索垂下去的越来越多,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一会儿工夫,萧定乱等人已稳住阵脚,随着加入厮杀的江湖客越来越多,毒龙教的败势已成,在留下了三百余具尸体之后,已被杀破了胆,终于开始败退,从龙牙山上狼狈撤走。三百余江湖好手才将将展开拳脚,如何肯放,在后猛烈追杀一通,再度留下百余具尸体,适才罢手。此间,能够有幸逃回去的毒龙教弟子已不过一二成,可谓损失惨重。

一战大胜,萧定乱这一方,士气大振,一个个无不是心绪激动兴奋,拍手大呼爽快,诸位江湖中人看向萧定乱的目光也不由得尊敬起来。

萧定乱的武力和魄力,他们都是有目共睹,不服都不行。

众人略作休息,便开始接管毒龙教在这龙牙山上建设的种种防御工事,着手防备之事。

诸人四下察看情况,把这一处险要之地摸的清楚,可谓是扼住了毒龙教的一条咽喉命脉。

内中二十余江湖中人在山崖处,忽然发现一大堆木桶堆叠,码的整整齐齐,四周还用茅草,树枝遮盖,放于阴凉之处,登时心下好奇,以为是酒水之类,也为多想,便即搬出来一桶,用手中兵刃便是一捅。

这一捅,当场便把灾祸捅了出来。

好奇害死猫,那人一刀落下,只听见嘭的一声炸响,整个木桶猛然爆炸开来,一股浓烟滚滚,桶里竟是满满的毒水,登时毒物四散飞溅。这一干人等因为好奇,靠的都近,哪里能够躲得开,登时吃了大亏,被那毒液飞溅了一身。那毒水猛烈非常,沾上人身便是腐骨化肉。

立刻之间一片惨叫响彻,二十余人中十七八个都是全身大片溃烂,痛苦的满地打滚,但这地上毒水更多,有几个格外严重的,滚了几下,面上森森白骨就露了出来,然后白骨又被腐蚀,化为漆黑,如同焦炭一般,不须臾便绝了性命。

诸人闻声赶去看时,地上已多了十几具尸体,未死者也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全身到处血肉溃烂,多出一个个血肉窟窿,惨不忍睹。

萧定乱微微一感应,心中不禁猛然一紧,暗暗惊骇道:“幸亏没有选择强攻这山头,倘若一拥而上,当头遭遇到这等毒液,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这种会爆炸的毒药桶,简直就是大范围杀上的不二利器,朝着人堆里丢上一桶下去,一声爆炸,毒水四溅,沾身之人不死也残,实在歹毒。

地上还活着的几人惨叫的歇斯底里,但胸膛上,脸面上,全身到处的血肉都还在腐蚀,溃烂,似乎这毒性越来越强一般,眼看是活不成了,却又还有一口气吊着,痛苦不堪。

萧定乱神色一沉,低声道:“都杀了吧,少受些痛苦,早些上路罢!”

其余人皆是一愣,旋即神色悲哀,发出一声声叹息,不得不了结了地上七八人的性命。

全身血肉溃烂,一点点死去,任谁都没法忍受这痛苦,还不如来个痛快。

经此一变,众人行事更加的小心谨慎起来,心中自有一种悲愤升腾起来。

萧定乱面对着地上的十几具血肉模糊的尸骨,良久之后忽然沉声道:“这些东西,得找个机会,还给毒龙教的人。”

在旁之人皆是一愣,起初一脸奇怪,不太明白,但见萧定乱神色萧杀冷酷,登时又恍然大悟。

水玉楼道:“以彼之矛,反攻其盾,的确是个好注意。”

诸人成功占领两座龙牙山中的一座,俨然已如一根尖刺,扎入了毒龙教的喉舌之间,以此险要之地,毒龙教山门上的种种布置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而毒龙教诸人想要发现他们的动静却非常不易。众人要袭击毒龙教山门,给他们一些惊喜,就容易了许多。

只是可惜,毒龙教一干核心,最为精华的骨干人物都藏在毒龙谷中龟缩不出,据守在外的也不过是一些虾兵蟹将,不杀不可,杀之又太过费事,让人很是纠结。

是夜,龙牙山上的情况稳定下来,萧定乱便立刻回到大营,即刻要求拔营,直逼毒龙教山门,直接把大营移到了龙岩三之前不过几百丈的距离,随时准备攻入毒龙谷。

一切都进展顺利。

有那龙牙山上三百江湖客,拿下毒龙教山门不在话下,而唯一的隐患便是另一座龙牙山,上面还驻扎着不少毒龙教弟子,死守严防,只怕到时候大军不好冲杀上来,从那羊肠小道经过,势必要吃大亏,折损不少人。

萧定乱一直在苦思如何把另一座龙牙山上的隐患拔除,但都没有好的办法,颇为愁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