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江湖中已起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而这变化,刘才旺和黄道吉似乎知道一些风声。

茶馆里的人很多,但说话的很少,大多保持着缄默,暗暗的交割任务,来或者离开,总是试图发出最少的声音办完自己必办的事情。

他们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似乎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专门针对任何随意说话的人物。

骆高阳沉声道:“这里的人,若非必要,似乎都不太敢说话。这是件怪事啊,藏狐镇是个自由之地,没有什么帮会霸占,没有什么存在一手遮天…”

“这种情况已是过去了!”

萧定乱看着周围一个个沉默的江湖人,神色都不太正常,其中有一个人身上还带着些许血迹,引起了他的格外注意。

这人显然刚刚执行完任务,大概是到这里来交结,领取赏金。

他的手干净而干燥,手指修长而有力,指甲修剪的很整齐,萧定乱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在杀手行当浸淫很久,非常有经验的人物,做什么事情都有一种有意无意的严格标准,每一步都不会有差错。

这从他进入茶馆、拉开条凳、坐下、脚放的位置、茶碗的位置、倒茶的多少、端茶碗的动作和一系列手势都可以看出来。这一系列的动作太简洁、太干净、太机械也太完美了,这是职业病,萧定乱知道,因为他干过杀手行当,他非常了解一个底层杀手的素养,必须要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才有可能完成任务,他们在自身实力无法进步的时候,只能被动的选择追求刺杀计划和执行方面的完美,从而来减少失败的几率。

然而他端着茶碗的手却在颤抖,似乎这碗茶很烫很烫,十分的烫手。

他的手一共不经意的抖过三次,面色在不经意间都会苍白一下,旋即就会恢复。

他显然在害怕着什么!

然而一个杀手,完成一件任务,就意味着大笔的赏金和一段无忧无虑的安闲生活,或许某个窑子里寂寞空虚房术高超的姑娘还在锦缎被窝里等着自己,总之这应该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绝不至于会紧张甚至害怕。

杀手的这种紧张是极不应该的,对于一个老鸟来说,更显得不应该,而且是在交结任务时,就显得更加的不应该。

萧定乱的话声落下时,身形一动,已到了那人的对面,无声无息的坐下,仿佛就像他一直都坐在那里一般。

对面的杀手抬起手瞥了他一眼,却并未感觉奇怪,旋即低下头开始喝茶。

他表现的很镇定。

萧定乱这才发现,他的眼睛一点都不光亮,而是灰暗的,黯淡无光,仿佛他已死去了一般,如果你见过死不瞑目者的眼睛,那么你对这个杀手的双眼一定不会陌生。

因为这个人的双眼,就是那般,一模一样。

“你在怕什么?”

萧定乱沉声道。

“外来人?!”

杀手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讽味道。

萧定乱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个外来人。

但是,对于藏狐镇这样一个特殊的小镇来说,又有谁不是外来人呢?!这里原本的居民早已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全部搬走了,在这里营生的每一个人对于藏狐镇来说,实际上都是外来人。

这句话中显然有着某种特殊的意思,萧定乱一时间还未想明白。

这时杀手忽然警告道:“如果你不曾感到可怕,来这里干什么?赶紧离开吧,走得够快,也许还有机会!”

萧定乱笑了笑,不知为何,他感觉周遭更加的安静了,安静仿若置身于一处荒野中的坟场一般。他心中一突,暗暗起了警惕,小声道:“我的确马上就要走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你的眼睛,是天生的吗?”

杀手冷冷的笑了一声,笑声更显的讽刺:“你见过有人天生一双这样的眼睛还能到我这个岁数吗?!”

萧定乱没有见过,因为那是一双死人的眼睛,一个活人有一双死人的眼睛,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人已快要死了!

谁不惧怕死亡?!难怪他的手会发抖。

这个人有一双本该只属于死人的眼睛,为何他还活着?这件事情,本就说不通,让人难以置信。

萧定乱也想不通,也看不出端倪,所以他还没打算住口,继续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杀手苦笑了一声:“失败者的代价!”

因为他失败,才会让自己变成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

萧定乱惊诧道:“你总是失败?”

杀手悲哀的点了点头,他的眼中其实已没有半点神采,但那悲哀却是从他心底散发出来的,萧定乱能真切的感受到。

萧定乱继续问道:“谁让你付出代价?”

杀手声音倍加沙哑,更加低沉道:“如果你想知道,你注定会沦为我们这样!”他说话时,脖子猛然伸长,身体前倾,一双眼睛已到了萧定乱的面前,更显得可怖。

我们?

萧定乱大吃了一惊,留意到了这个字眼,忍不住四下看去,猛地发现在座的所有人都已低下了头,使得他已看不到任何一个人的眼睛。

难道他们都如这个杀手一般?!或者说是整个镇子,甚至于更广阔的领域内的所有人都如此?

这一幕让人费解也让人不安。

“到底是谁掌控了这一切?”

萧定乱急切问道,心中涌起巨大的危机感,眼角余光正看到刘才旺和黄道吉脸上的冷笑,充满了嘲讽。

“不好!”

骆高阳猛然低喝了一声。

萧定乱已然感觉到哪里不好!

茶馆中一个一个的人物,或者平庸、或者怪异、或者诡谲,在这一刻都好像撕去了外在的伪装,露出了真实面目。

茶馆中上百人,一个个不约而同的缓缓站了起来,一道道恐怖的气息生发出来,交织成片,浑然一体。

那种恐怖让人颤栗不安,让人心脏停止,让人感到绝望,甚至于骆高阳都已感觉到强烈的危机,高度警惕起来,面色颇显的难看。

这些人为何会如此的恐怖?他们哪里来的如此强横的实力?为什么之前他们却一点都察觉不到?

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也太恐怖了。

是谁让这许多人变得如此的强大?

一个一个疑问涌上了萧定乱的心头,让他越来越感觉到不安。

他感觉到这里的人,每一个的实力都直追自己,可怕程度简直不可想象!

他的手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紫龙伏魔枪,目光一扫周遭,无不是一双双森冷、幽黯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那种眼神仿佛苍鹰看着野兔、恶狼盯着羔羊,竟是如同盯着猎物一般。

他只看到面前那杀手眼中幽光一闪,咧嘴露出了一个可怖的笑容:“你为什么会这么好奇?好奇会害死人的。”

萧定乱镇定了一下神色,缓缓道:“我只想知道真相!”

杀手抬起手指了指四周,冷笑道:“这就是真相!真相就是无与伦比的强大。”

萧定乱沉默。

诚然,周遭这些人的确十分强大,强大的骇人听闻,萧定乱和骆高阳纵然可以全身而退,但绝不敢正面缨其锋芒。

杀手叹息道:“好奇真的会害死人的!我曾建议你赶紧离开,你为什么不听?”

萧定乱眼睛微微眯起,沉声道:“你似乎想帮我?不过我知道你的建议是错的,因为外面的人,比你们更可怕!”

这话是正确的,小镇外围零星游荡的人的确更加可怕,只不过还未表现出来,萧定乱和骆高阳之前也并不知真相,这才贸然入了藏狐镇的。

这分明是一个可怕的陷阱,任何不知情者闯入其中,必然有去无回。

至于下场是什么,大概就是变成他们的同类吧!

杀手笑了笑:“藏狐镇不欢迎外来人!”显然,他们已把自己当成了藏狐镇的主人。

萧定乱面色一沉:“你们想怎么样?”

杀手道:“那要看你如何做选择!”

萧定乱道:“我有什么选择?”

杀手道:“加入我们或者从这里人间蒸发!”

萧定乱道:“必须二选一?”

杀手道:“必须做出选择!”

萧定乱眯起的眼睛猛然张开:“那么,我选择逃走怎么样?”

杀手呵呵笑道:“逃走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会死的很难看的。”

萧定乱一声暴喝:“不管如何,我意已决!”

第四百二十章:芒刺在背

到了这当口,无异于迫在眉睫,刀架脖子的时刻,还不动手闯出一条生路,那还作甚,束手就擒不成?!

萧定乱一声暴喝之间,紫龙伏魔枪猛然横扫当前,震空破杀劲连连打出,直逼开面前杀手人物,一声沉喝:“骆老,我们走!”

这时间他们二人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自然就顾不得刘才旺和黄道吉两人了,纵然二人是金疙瘩,摇钱树,那也比不得性命金贵,该扔的时候还是要扔。

天杀的,藏狐镇哪里是甚么藏狐镇,哪里藏着甚么温柔妩媚性感妖娆的狐妖美人,简直是刀山火海,竟是藏着一个个危险已极的虎狼之辈。

萧定乱和骆高阳既已不知情的贸然闯将进来,也是没有法子,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耽搁一长,夜长梦多。恐怕要成瓮中之鳖,一旦惊动了更多的高手,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一齐动手杀来,足够打得天崩地裂,那时候任你速度再快,又岂能逃得出去?!非丧命于此不可。

金钱帮搬来对付毛人王那近百尊高手算根毛,和藏狐镇这些一旦展开实力,个个惊天动地的猛人比起来,实在连根毛的算不上。

若是此间风满庭杀进来,保准一头撞钉子上,有去无回。

萧定乱这边猛然发难,逼开一丈方圆立足之地,那边骆高阳手中问月宝剑早已震颤不已,剑气切割,纵横四方,登时把个茶馆毁得四壁倒塌,屋顶吱嘎嘎砸下来,尘灰弥漫,一片狼藉。

然而此地人物个个非凡,这点乱象根本算不得什么,周遭许多人无不是劈手起掌,恐怖掌印当空打出,只把一切碍眼杂物打成了齑粉,一干二净,萧定乱和骆高阳在其中四面抵挡,心下不住叫苦。

眨眼睛轰平了茶馆,二人只见人影晃动,足足一百多条,眨眼间就将萧定乱和骆高阳二人团团围住。

萧定乱四处一看,苦笑了一声:“打不过还逃不过嘛?!走…”

骆高阳猛然出手,旋身一剑,全力施为,身形旋转之间腾空而起。

这一剑看似旋身挥动,只是一招,实则包罗万象,乃是几十几百剑一同发出。

一时间当空剑气激射,四面八方,剑气锋锐,切割四方,锋利无比,谁可挡其锋芒?!

这百余人却异常悍勇,无不是连连出手,恐怖的功力掀动的虚空都要崩溃,居然生猛的瓦解斩杀而来的可怕剑气。

旋即身形一纵,各展神通,合身便要扑向萧定乱和骆高阳。

萧定乱一声大喝:“休想阻我!”身躯微微一弯,脚下猛踏地面,来了一个天人纵越,身形一蹿竟是到了半空,对着下方劈手便是两掌,震空劲权力施展。与此同时,他更是暗运五行阴阳的变化,使得下面诸人亦是想要踏空而起变得非常艰难,仿佛脚下挂了两麻袋铅块,速度一时大减,又遭了震空劲一波席卷,慢了三分,只能看到萧定乱和骆高阳一路飞遁而去。

萧定乱和骆高阳一行冲出藏狐镇,在外围并未遭遇阻挡,当真是有惊无险。

待到确定后面无甚追兵,萧定乱和骆高阳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萧定乱面色难看,沉声道:“骆老,这又是一件怪事,而且怪的更加离谱!明明是一伙子江湖一流好手在那茶馆里,并无出奇处,然而忽然摇身一变,耍魔法一般,竟成了一群惊世骇俗的巨擘式人物,太可怕了!藏狐镇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一番遭遇,已然让萧定乱感觉到了无比巨大的危机。

这群人若安安稳稳在藏狐镇待着也便罢了,但若是一旦出去作乱,谁能阻挡?

恐怕气元神庙都要捉襟见肘!

江湖乱象频发不假,但这一遭遇到的,也太过骇人了罢!

骆高阳显然内心也极度的震撼,沉默了一会方才道:“刚刚那些人的掌发气印,居然足够摧毁老夫的剑气,实在让老夫意外啊!”

之前骆高阳全力出手,萧定乱也觉那剑气不凡,然而却并未见其立功,此刻听得骆高阳如是一说,心间顿时起了疑惑,沉声道:“骆老,此话怎讲?”

骆高阳长出了口气道:“刚刚那一剑,乃是老夫比较得意的几剑之一,专破内气功夫。寻常之人所发掌印、气波等等运用内气外方的招法,哪怕护体气罩,老夫这一剑,都可轻易破之。那剑,破真气都如切豆腐,破真元都是利利落落。此剑一出,剑气过处,休想以内气抵挡。纵然气元神庙精于练气之道,发展到了极致,也奈何不得老夫这一剑,对上老夫这一剑,唯独只能躲闪避让。然而今日,我见这许多人内气强横,故意用这一招,力求刻之,哪里想到这个定式却破了。那些人的内气完全不同,足够挡住我的剑气,可想而知,定然十分高明。这才是老夫惊骇的地方!若非如此,老夫有这一剑在手,任他们功力强横,人多势众,恐怖非常,也只能做老夫剑下亡魂…”

然而,骆高阳专破内气的剑招却失效了,也就是说自己的优势全然已不存在。这才是骆高阳心里无法平静的根本之所在。

骆高阳的剑这一次受挫了,在这天地之间已不再寂寞,实际也是一件可喜的事情。

萧定乱道:“这内气,似乎已有了变化,不同于寻常江湖之人认识的那样,乃是全新的。他们的内气在身体之中,收摄于一点,看上去普普通通,看不出丝毫端倪。不过他们刚刚实力猛然爆发时我便留意到了其中蹊跷,乃是从一点而发,猛然暴涨,一瞬之间到达极致,恐怖非常!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人如何收摄功力,又岂能到达这般地步?!”

骆高阳道:“老夫也注意到了这怪象!看来,这也是什么全新的东西,其中秘密还有待发现。呵呵,看来这江湖确实要变了,改天换地…庆幸老夫等到了这个时代。”随后骆高阳沉默了下来,陷入了思索。

萧定乱也沉默了,随着遭遇这么一群人,他自己一切的依仗、一切的优势都已不存在,任重道远诚如是,求索之路更漫长。

“刘才旺和黄道吉这两人显然知道些什么,极有可能与这些人有关联。难怪这二人一到此地,全无忌惮,一脸冷笑。可惜,让这两人摆了一道,给逃脱了!”

此时,萧定乱再想起这二人,心中一片恼火。

骆高阳闻声也叹息道:“只怕老夫这一遭去金钱帮总舵提款,必不顺利啊!”

两人再无话,陷入了深沉的思索,此刻少了两累赘,甩开了包袱,行走起来更加快速,直往盘龙省北部李家而去。

这时的藏狐镇中,却并未因刚才的一阵风波而起多少涟漪,茶馆中的人再度恢复了平静常态,开始清理现场,似乎打算把这座茶馆重新建起来。

刘才旺和黄道吉二人果然健在,看着那双眼灰暗,黯淡无神的杀手,无不是一脸谄媚的笑容,正极力讨好。

刘才旺腆着脸道:“多谢先生搭救之恩,此番若非诸位襄助,我二人还不知要如何才可脱身。救命之恩为大恩,真不是要如何报答!”

黄道吉在一旁陪笑连连,实际内心中一片忐忑,毕竟与魔共舞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容处之的。他不像刘才旺这般油滑,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乃是个老油子,八面玲珑,讨喜又讨厌。

杀手出身的这个二十七八岁男子听到刘才旺的话,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哈着腰一脸笑的刘才旺,冷声道:“我们只要钱,没有好处,其他都是空的。救你们二人,我们是为表诚意,顺手为之罢了!既然你们没事了,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能呆的地方!”

刘才旺点头哈腰便是应诺,心间确实不敢在此地就待,当下与黄道吉退开了去,一路出了藏狐镇。

到了镇外很远,这两人才轻松下来。

黄道吉沉声道:“这就是那地方?”

刘才旺摇了摇头道:“只是一个据点罢了!没想到,他们的人这么厉害,简直不堪想象。这些人帮助我们金钱帮培养的竟都是一些二流货。看来这些人果然是只认好处的貔貅化身,这次巧合之下,救了我们一回,似乎有继续与我们金钱帮合作下去的意象,倒是一件好事。真没想到,他们发展的如此之快,触手竟已伸到了长山省这一带!若叫这一帮人发展下去,那这天下…”

说到此,刘才旺忍不住一个哆嗦,不敢再继续说了,更不敢往下再想。

黄道吉大大咧咧的一笑:“管他娘的咧!这一次回去,一定要好好策划一下,整死这个萧定乱。此僚不但破坏了我金钱帮收服三通帮,入主龙渊省的大计,更是想要开宗立门,端的是可恶。此人不除,我心中不能安宁,回去后一定要请求大哥出手,遣能者杀去龙青山,杀个片甲不留…”

刘才旺听闻,翻了翻白眼,沉声道:“闲话休提,小心祸从口出!走吧,一切等回去后再做计议不迟。你大哥也是不会放过萧定乱这人的…”

掩月楼内,一夜春宵,苏月如珍藏三十来年的处子之身便宜了当初的嫩头小子萧定乱,金钱帮帮主娶回去的老婆不是完璧之身,这口恶气,想来金钱帮帮主黄道来是不会咽下去的吧!

实际上这仇怨早就结下了,之所以黄道来迟迟没有爆发,还全赖苏月如从中翰旋。

且说黄道吉、刘才旺二人离开藏狐镇不久,三道人影忽然降临藏狐镇,不掩行藏,无所顾忌,如入无人之境,直找到那双目黯淡的男子那里,一路威风凛凛,竟是无人敢阻。

这三个人,为首者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小巨人一般,显得孔武霸道,双眼中透着一股子邪异,一身暗紫长袍无风而自动,身边跟着两个妖娆女子,小鸟依人一般傍在身侧,皆是一身玫瑰色的华丽袍子,鼓鼓荡荡,两条笔直修长的美腿随着袍子飘荡时不时显露出来,洁白无瑕,好像玉琢的一般,极其的撩人。

那男子不是别个,正是真尊神教的教主长孙无惧,身边这两个狐妖也似的女子却不知来历。

总之这三人,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恐怖程度,无法言喻,尤其是那长孙无惧,自当日落雁山头遁走之后,不但想法子拨除了业火,实力更是猛进,到了无法想像的高深地步,现在的萧定乱已全然无法与之对抗。

“黯眼,萧定乱来过藏狐镇?”

长孙无惧看着面前有一双死人眼睛面无表情的男子,冷森森的问道。

原来那杀手男子叫做黯眼,想来是个代号,却非常的符合他。

黯眼在长孙无惧面前显得十分的谦恭,好像奴才见了主子一般,气势是温顺讨好的,低声简洁的回答道:“来过!”

长孙无惧双目一瞪:“人呢?”

黯眼更低声回答道:“走了!”

长孙无惧一听,大怒,一把掌直把面前的黯眼抽飞了十来丈远,极是暴躁的大喝道:“跑了?这里如此之多的高手,都是吃屎的吗?怎么能让他跑了?”

黯眼从远处地上爬起来,却并无大碍,战战兢兢道:“人多也拦之不住!不过我已派人暗暗跟着,他们还未察觉。跟踪的人一路上留有暗号,若是现在跟去,必能追上!”

长孙无惧一听,笑了,非常满意:“看来你能脱颖而出,的确还不算个废物,这件事办的还算不错!快些带我追去,这一次,我定要取了萧定乱项上人头,拔了这颗眼中钉,肉中刺!哈哈哈,萧定乱,等着受死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救人不得

阳春三月,春色如画。

应是教人流连的好景致,到处美似处-子的柔情,让人羁羁绊绊。

萧定乱和骆高阳却走的急,好像归家的浪子,浪子湖头金不换,看破了这世间的迷障,走的坚决果断。

竹林中,新笋初发,万道如箭。

好大一片斑竹林,根根都有七八丈高,新叶碧绿,一片竹海望不到尽头,风微一吹动,莎莎作响,更显静谧。

竹林间,笋衣初落,到处一片一片,踩在上面嚓嚓作响。

行至此间,萧定乱和骆高阳的速度都不由得慢了下来。

周遭尽是绿色,入眼处,翠竹挺拔,把这世界都变得纯粹,绿意盎然。

“这片竹海的风貌还是未变。竹似君子,宁折不弯,高风亮节。这片竹海叫做君子林,当年老夫学画时,曾在此间住过两年,看这竹林四季变化,着实是件有趣的事情,老夫现在忆及,也惶似昨日之事,那些明悟都还清楚得很。”

再入这曾经流连的君子林,骆高阳不禁被勾起了回忆。

这地方原来他一点不陌生,反而非常的熟悉。

萧定乱一面里静静听着,一面里四处观望,忽然在前处一颗大斑竹上见到一行小字,笔法遒劲嚣张,写道:“墙头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竹为君子?小人之后也!”

这一行字竟是新留的,字迹清晰,可以看到蔑青还是嫩黄绿色,并未变黄变暗,由此可以见得,确实乃新留。

“骆老,奇怪,你看这行字,会是谁留的?”

萧定乱看到这一行字,眉头紧皱,连叫骆高阳来看。

骆高阳闻声过去细看,面色登时变得凝重起来,低头一看斑竹底下,掉了不少绿色粉末,正是刻画竹皮落下来的,十分新鲜,当下沉声道:“这是崭新的字迹,才留下不一会儿!难道是故意留给我们看的?”

骆高阳才说竹为君子,转头就看到这么一行字,戏说竹为小人之后,无形之中似乎一种讽刺和轻蔑,如果不是巧合,足可见其中定有深层用意。

至少这件事情证明不久前君子林的确有人来过。

萧定乱缓缓道:“骆老,自从藏狐镇逃脱,我们一路走来,看似风平浪静,但我始终感觉不对,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藏狐镇高手众多,我们逃脱的太容易了些。我怀疑藏狐镇的人,大概知道要留下我们必定不成,所以将计就计,索性故意放水,留了三分实力,让我们轻易逃脱出去,而在暗地里派人跟踪了我们…”

骆高阳一听,面色一变,颇是苟同的沉声道:“你是说,我们后面正有更加厉害的人物追来?!”

高手都有一种冥冥中的危机感,好像是人的第六感一样,能够对潜在的危机有一定的感应。

这一路来,若是骆高阳什么也未察觉到,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纵然心中时不时浮现一点不安,也只不过一种感觉,一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便也揭过,单顾着赶路,并未十分重视。

然而到了此间,忽然见到这么一行留字,就宛若作画时,画龙点睛的一笔,落下去了,骆高阳瞬间也警醒了过来。

细细一回想,深以为一路而来确实有些不寻常。

萧定乱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们一路上还是大意了。如今离开藏狐镇已足足过了三天,我们都以为在无什么事了,看来是错误的判断,原来事情远还没结束,更大的危机还在后头。”

骆高阳沉声道:“若真是有藏狐镇的人暗暗跟踪我们,足足三天时间,我们竟毫无察觉,这也实在可怕。现在敌暗我明,实在有些棘手啊!”

萧定乱轻吐了口气,轻叹道:“的确是棘手啊!不过纵然棘手,也一定要把跟踪我们的人挖出来,不然这一路的行藏总是有人盯着,不是件妙事!”藏狐镇那许多可怕高手,来历不明,更不知背后是个什么可怕的组织,有哪些管事的人物,还有什么样可怕的高手,若不除了这暗处之人,那么就太被动了。

当下两人精神集中,小心了许多,直往前方而去。

待前行了百余丈,顿时见到前面一大片竹子非常不对,竟都是弯的,弯而不折。

这似乎又是一种讽刺。

显然这一切都是有人提前布置好的。

这竹子的异状还不打紧,关键是前方竟还有一人,一个活人,被人点了穴,封住了功力,正吊着。

在那一片弯折的竹子前面,两株大斑竹被拉到了一起,交叉处被绑住,呈现一个大大的X形状,那人就吊在两株竹子间,一动不动。

此时此刻,正值晌午,晓风和畅,万里无云,唯丽日当空。

由于此间大片竹子被人弄弯,成一张张大弓一般,天空再无遮蔽,也便显露了出来。

“嗨!”

骆高阳猛地沉喝了一声,眼中浮现出冷厉之色,直盯着被高高吊起的那人,惊声道:“那人是这君子林中的一个无名隐士,看护君子林,不问世事,终年与竹为伴。当年我至此学画时,与他颇为投缘,算得我一个老友,武功极是深厚,江湖中罕有对手。现在,怎被人弄成这般模样?!”

现在那被吊着的老者身受重伤,全身穴道更是被人封住,武功完全无法施展,就和一个普通的垂暮老者没有多少差别,若是萧定乱和骆高阳没有发现,就这般吊着,不消两日功夫,也是必死无疑。

这是谁人下的毒手,竟要这般对付一个不问世事的老人?!

“骆老,你看那棵竹上!”

萧定乱果然又看到了留字,指着前方一株茕茕孑立的斑竹道。

“见死不救非君子!”

骆高阳凝视过去,认出了竹上的字迹,缓缓的念道。

萧定乱冷笑一声,四面看去,但见周遭到处借以竹林的优势,布置了不少的机关,只怕是一个不小心,再往前踏出几步,就要遭万竹穿心而亡,直被射个通透,打成一堆肉泥骨渣。

“骆老,周遭布置严密,这显然是个陷阱,地上是走不得了!”

萧定乱沉声道。

骆高阳闻言道:“这些让人头疼的小把戏,还真不能掉以轻心。跟踪我们的人显然在利用这些小把戏拖时间,如果老夫所料不差,后面追来的高手应该很快便要到了。不过,这个人老夫必须要救,不能让这老儿死了。这个当,跟踪我们的人也是吃定了我们会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