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一样?”秦凤仪仍是不明白,再咬一口绿豆卷。

平珍听他们说话,随口道,“不是说阿镜过了及笄礼就定亲的吗?”

小郡主笑,“是啊,待阿镜姐回京城,就会把亲事定下来吧?”

秦凤仪都傻了,一口绿豆卷就卡了喉咙里,接着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直待灌了两盏茶,这口绿豆卷方咽了下去,秦凤仪却是声音都变了调,“阿镜与你哥有婚约?”

“是啊。”

秦凤仪当时就不能再与平家叔侄坐着喝茶了,平珍看他面色极差,以为他被绿豆卷噎坏了。秦凤仪便顺嘴寻了个不舒服的借口,自御史府告辞而去。

从御史府出来,秦凤仪就直往李家去,想去问个究竟。可到了李家门口,一时又不晓得进去要怎么说?原本,他与媳妇就是梦中的缘分,而且,他有可能还会早死,说好不连累媳妇的。小郡主的哥哥,以后会做王爷的吧,那媳妇以后就是王妃了。

媳妇有这样的大好前程,自己怎么能拖媳妇的后腿呢?

秦凤仪一面想做善事,觉着自己能看着李镜这辈子荣华富贵加身也是好的,一面心里又很是难过,却又不知该怎么讲。在李家门外呆呆的站了良久,摸摸自己怀里揣着的小镜子,终于调转马头,一路抽抽咽咽的回家去了。

第28章 凤凰开屏

秦凤仪是一路哭唧唧哭唧唧哭回家的。

以往回家都是高高兴兴的到父母的院里去说话, 这回,秦凤仪正伤心,也没去父母那里, 便径自回了自己院。待秦太太得了信儿, 过去看儿子时, 秦凤仪已哭的直打嗝。

好容易这止了打嗝,秦太太问吧,秦凤仪正伤心, 更不愿意说这事,裹成个被子卷, 继续哭了。把秦太太心疼的, 拍着儿子的背道,“我的儿, 你要难受就哭出声来, 别这样不吭声,叫为娘的难受。”

秦太太这话刚说完, 就听秦凤仪“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秦凤仪悲上心头,张着大嘴哭了大半个时辰, 嗓了都哭哑, 这才好些了。秦太太也跟着哭了一阵,想她儿子自落地起,便是吃奶的时候,别的小孩都爱哭,就她家儿子, 生下来便是笑多哭少。今番这般伤心,想也知道儿子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凤仪一直哭累了,琼花早备好蜜水,秦太太亲自喂儿子吃了一盏,然后,秦凤仪润了润喉咙,又哭了起来,一直哭半日,这才好些了。

秦太太问起缘故,秦凤仪抬袖子拭泪,哽咽道,“没事,就是心里难受。”

秦太太问不出来,瞧着儿子哭累睡了,令丫环好生服侍,这才回了自己院,叫了揽月过来问话。这事,揽月也不晓得啊,他随秦凤仪到御史府,也就是在下人群里呆着,又不能到秦凤仪跟前服侍。揽月道,“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待大爷自御史府出来,便失魂落魄的往李家去。待到了李家,大爷也没进去,站了约摸一盏茶的时候,就哭着回家了。”

秦太太打发了揽月,心下思量着,这事定与平李两家相关。哎,要搁个寻常人家,秦太太现在就能过去问个缘故。偏生这两家,哪家都不是她家能惹得起的。秦太太心疼一回儿子,也没什么好法子,只得叫厨下烧几样好菜,待儿子醒了给儿子吃,想着再寻几样好玩意儿,让儿子开心才是。

秦凤仪一觉睡到下午,醒了也没胃口,秦太太劝着,也不过喝了碗汤,便又恹恹的没了精神。

待傍晚秦老爷回家,秦太太与丈夫说了儿子的事,秦老爷道,“这是怎么说的?不是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吗?”

“是啊。”秦太太叹道,“咱们阿凤,自小到大,什么事都没瞒过家里,如今我问我好几遍,他都不说。可见真是伤了心肠的事。”

秦老爷思量道,“从御史府出来,去了李家,却未进门,就哭着回来了。这事,怕十之八九与李家相关。”

“是不是与李姑娘有什么不对付?”

“要是小事,阿凤一向不与女孩子口角的。何况,这都没进去,更谈不上吵架拌嘴。”秦老爷道,“定是一桩大事啊。”

“能是什么大事?”秦太太追问。

这个么,秦老爷也不是神仙,哪里猜得出来。

倒是秦凤仪,自此便清心寡欲起来,以往待丫环们,总是有说有笑,现在成天没个笑容,更没了与丫环说笑的心。就是吃饭,以往哪顿不得两碗饭,现在一碗都吃不完,把秦太太心疼的了不得,有心想去李家打听一二。

其实,李家也正奇怪呢,以往,秦凤仪有空就过来。

便是秦凤仪哭回家的那一日,李镜知道他去了平家画画,晚上还特意吩咐厨房添了几道淮扬菜,就是预备着秦凤仪晚上过来吃饭。结果,秦凤仪没来。

之后,连续三天,没见秦凤仪的影子。

李镜就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出事倒没出事,就是秦凤仪在家伤感,觉着无可寄托,就往栖灵寺去了一回,这一去,顿觉佛法空灵,秦凤仪直接就在寺里住下了。这一下子,可是把秦家夫妻吓着了。这可是秦家这千亩地里一根独苗啊!不要说一根独苗,就是再多几根,谁家舍得好好的孩子出家啊!

秦太太是真的坐不住了,当下就要去庙里把儿子叫回来,秦老爷劝妻子,“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么去,怕也无用。阿凤这性子,平日里别看说什么他都听的,执拗起来,反是难劝。”

“那要怎么着?”秦太太亦非笨人,她试探的与丈夫商议,“你说,我去李家打听一二,可好?”

秦老爷委实担心儿子剃光头,知此事耽搁不得,同妻子道,“先送张帖子看看。”

秦家夫妻商量一回,就打发人给李家送了帖子,李镜正觉着秦凤仪好几天没来,生怕有事,见着秦家的帖子,自然就让秦太太过来了。

秦太太神色憔悴,礼数依旧很周到,给李家带了礼物,待叙过寒暄,秦太太却是再等不及,说到儿子就泪湿了眼眶,“阿凤他,往庙里去了。”

李镜不明所以,“去庙里做什么?他又不信佛。”

“我看他那样子,是要出家。”说着,秦太太泪如雨下,李镜也惊的脸色都变了,“好端端的,如何要出家?”

秦太太哭的说不出话来,李镜倒是沉得住气,她十分了解秦凤仪这一类人,秦凤仪说来,很有些赤子之心,为人也坦荡直接,喜则喜,怒则怒,并不是那等九曲十八弯的人。秦凤仪说要出家,秦太太又伤心成这样,看来定是真的。李镜却是不急,凡事自有缘故,秦太太上门,想来与自己有关。

待秦太太哭了一会儿,李镜命丫环打来温水,服侍着秦太太洗过脸,秦太太面露愧色,“一想到阿凤,我这心就如刀割一般,失仪了。”

“秦太太爱子情深,情之所至,有何失仪之处。”李镜纵担心秦凤仪,在秦太太面前却是条理分明,先道,“到底什么缘故,我与阿凤哥也是结拜的兄妹,秦太太不如与我说一说。”

秦太太便将揽月的话与李镜说了,秦太太十分不好意思,“我先时想着,不好来唐突姑娘。在家劝了阿凤好几日,他也不见好。我原想着慢慢劝他,谁晓得,他这样的想不开。”要去做和尚。一想到儿子要变秃头,秦太太便悲从中来,不禁又落下泪来。

李镜皱眉寻思片刻,一时也是想不出这其间关窍,李镜道,“我与阿凤哥,素来没有半点不好。”

秦太太的意思,是想李镜能帮着往平家问问,看看能不能打听出到底是何缘故,令她儿子这般伤心,这眼瞅着就要看破红尘了。李镜却是根本不提平家,直接道,“此事想来与我相关,我去瞧一瞧阿凤哥,兴许能开解他。”

秦太太感激涕零。

李镜没让秦太太一道去,李镜自己去的。

这栖灵寺,也是扬州名寺。若往日来,依李镜的性子,定要赏一赏栖灵塔的,此时却是顾不上,先去寻了秦凤仪。知他来,秦凤仪却是不见。李镜什么脾气,你说不见我就不见的。李镜一个眼神扫过去,揽月就不敢拦了。其实,揽月也生怕他家大爷出了家,他也要跟着出家啥的,他巴不得有个人能劝他家大爷回了尘世才好。今李镜既来,揽月简直双手双脚欢迎,还悄悄回禀了些他家大爷近况。

李镜扫揽月一眼,想这小厮倒也知进退,令侍女与揽月在外侯着,李镜自己进得香院去。

秦家豪富,秦凤仪便是来寺中小住,也是给了大把布施,故而,秦凤仪住的还是个二重小院。佛门之地,清幽自不必提,这院中还的一株上百年的菩提树。

浮去白日之下,菩提幽幽,冠盖如亭。

李镜到时,秦凤仪正蹲在菩提下不知道做什么,李镜过去,俯身细看,秦凤仪约是在埋什么东西,手上许多泥土不说,那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当真如断线珠子一般,颗颗落在地上,染出一个个小泥点。

约摸是正在伤心,秦凤仪竟未察觉李镜的到来。

李镜瞧着都有几分伤感,问秦凤仪,“你这是怎么了?”

秦凤仪见竟是李镜来了,慌慌的要起身,一时腿麻了,一个踉跄,险栽地上去。亏得李镜扶他一把,秦凤仪便一头扎进李镜怀中。李镜气笑,秦凤仪以往惯爱占些小便宜,不想,这一遭秦凤仪连连退开,扭过头不说话。

秦凤仪如此举止,根本不必再猜,李镜就知与自己有关了,拿帕子给他擦擦眼泪,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好几天不往我那里去,还说都不说一声就往庙里来了。”

秦凤仪抽嗒一声,嘴硬,“没事!”

“还说没事!”李镜道,“你素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如何磨唧起来!说吧,平宝儿与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你到底说是不说!”李镜一急,声音便高了些。秦凤仪听她大声,更是伤心,气哼哼道,“果然是有新人就忘旧人!”这没良心的女子!以前对他多好啊,眼下有好的了,就把他给忘了,待他还这么凶!

李镜看秦凤仪那一幅伤心欲绝的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什么新人旧人,我哪里有什么新人?怎么你就成旧人了?”

“你别不承认了。我又不会碍你好姻缘!”秦凤仪本不是能存住事的性子,这些天,他满腔心事无人能说。尤其他爹娘,问了几天竟不再追问了,要是他爹娘肯再追问他几天,他一准儿告诉他们。现在,没人问,秦凤仪无可倾诉,正憋的够呛。又遇着正主儿,见李镜还不承认,秦凤仪正义感发作,立刻把事情竹筒倒豆子的说了出来,“平岚!你都与他有亲事了,还招惹我做甚!枉我一番真心——”这么说着,秦凤仪又想哭了,明明媳妇该是他的。

“你这都说的什么,谁说我与平岚有亲事了?”

“小郡主亲口说的,平大人也承认了!”

“放屁!我有没有亲事,我不知道,要别人说!”

咦咦咦咦咦!

李镜斩钉截铁的一声“放屁”,秦凤仪那眼泪刷就没了,他瞪着一双由桃花眼进化成的烂桃眼望着他媳妇,“真的?”

“不是真的,你做和尚去吧!”

要是他媳妇跟人没有婚约,他还做什么和尚啊!

他媳妇一向精明,竟然连这个都想不透。哎,原来精明人也有笨的时候啊。

秦凤仪全然没了做和尚的心,拉着李镜不让走,定要叫李镜说清楚。李镜拍开他的手,“脏死了。”

秦凤仪马上跑去把手洗干净,俩人到禅房说话。秦凤仪自然要先问李镜亲事的事,李镜一句话,“根本没影的事。”

“要是没影,平家人怎么会乱说。”

李镜叹道,“我就因看不上平岚,方与大哥到江南来的。”

一听媳妇竟然不喜这姓平的,秦凤仪更是来了精神,习惯性的在怀里摸去,却是什么都没摸着。秦凤仪连声道,“阿镜你等一等啊。”

他起身跑出去,把脸也洗了一回,对着盆里的水,用梳子整理了发型,再把僧衣换了身月白袍子,而后,整个人便闪闪发亮的坐在了李镜面前,还与李镜解释道,“庙中俭朴,无甚可打扮之物。待回了城再说吧。”待回城,他一准打扮得叫他媳妇移不开眼去!

于是,李镜就这么目瞪口呆的见识了一回凤凰开屏。

第29章 小镜子

好吧, 也就秦凤仪这等相貌,他开屏,李镜愿意看。要换第二个人这样臭美, 李镜立马得起身走人。如此, 李镜非但没走, 还打趣道,“这就挺俊。”

“只是挺俊?”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啊,这来了寺里, 不打扮,他媳妇都觉着他不俊了。

李镜一笑, “非常俊。”

秦凤仪此方放下心来, 只要他媳妇爱他容颜就好。

俩人解了心结,自然重归于好。

李镜先时就想到秦凤仪出家的事可能与自己相关, 却不想竟是误听自己有亲事, 秦凤仪就伤心成这般。李镜早便对秦凤仪有意,见他如此深情, 心下亦如饮了蜜一般,与秦凤仪略说了与平岚的事。李镜道, “他自是中意我, 我却最厌这一等好色之人。你不晓得,他年纪不过与我哥相仿,如今房里就有七八个通房,京城时不时有风流名声传出。他这样的人,不要说只是生在王府, 便是皇帝老子,我也不嫁。”

秦凤仪一听说平岚竟是这样的烂人,更不是能让李镜嫁的,秦凤仪连声道,“万万不能嫁这种人,虽则你我无缘,我也不能见你跳火坑。”

想到平岚竟是这等品性,秦凤仪连向他传达错误消息的小郡主也埋怨上了,道,“小郡主也真是的,就是她家想结亲,也得看看人品配不配得上。这也忒一厢情愿了。”

“我说你心直,你别不认。你只当她随口说的,我与你说吧,她是故意在你跟前说的。”

“为啥?”

李镜道,“那天咱们一道去御史府,你与珍舅舅去画画,我与她在园子里吃茶,她试探咱们的关系。那天我簪的是你送我的芙蓉钗,她既问,我便说了。她疑心咱们俩,这是拿平岚的事试你哪。”

秦凤仪便是再没心眼,这会儿也瞧出小郡主的心思来,秦凤仪哼一声,“她这心眼儿——你说,怎么我梦里就没瞧出她心眼这么坏来!”

“你瞎呗。”

于是,得了个“瞎子”评价的秦凤仪,根本不必李镜再劝,他也不打算出家了。

李镜还说他,“你也是,听别人个三言两语就当真,还跑到庙里出家。你就不会去问我个清楚?”看秦凤仪眼睛到现在都是肿的,李镜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秦凤仪老老实实道,“你哪里知道我的心,我乍一听此事,如同晴空打了个干雷,我当时,都不知如何到的你家。站在你家外头,我也想进去问问,可一想平家是王府,我那时不知平岚是这样的人品,就怕我问了,反叫你为难。耽搁了你的将来,毕竟,你又不能嫁给我。”

李镜叹,“那我嫁谁去?”

秦凤仪一时想不出来,“反正不能嫁给平岚那样的烂人。”

“是啊,那我嫁谁呢?”

秦凤仪是个实心人,竟没听出李镜话中之意,他还当真为李镜考虑起来,想了想,道,“第一,人品要好。出身好不好的,倘是人品不好,那也过不得日子的。第二,出身也得配得上阿镜你,你这样的人品,倘寻个出身不好的,我就舍不得你下嫁。第三,相貌得好,你惯爱美色,要是没有我这样的相貌,你哪里相得中呢。也不必太俊,比我俊就成。”

秦凤仪这三个条件开出来,李镜既气他不解人心,又是好笑,道,“那我干脆去庵里做姑子算了。”

秦凤仪突然又与李镜心有灵犀起来,他道,“是啊,这世上,人品好出身好的倒是不难找,如大哥就是这样的人。但要比我还俊的,我还真没见过。”秦凤仪问李镜,“阿镜,你在京城见过没?”这话一出口,秦凤仪自己先摇头,“定是没有的,要是有比我更俊的,阿镜你一早就移情别恋了。”

李镜笑着给他一记,“胡说八道,我岂是见异思迁之人。”

秦凤仪臭美兮兮地,“主要是你还没见过比我更好的。”

“我哥就比你好。”

便是与一向肃穆的大舅兄相比,秦凤仪也不甘示弱,“大哥才学是比我好,可他生得没我好。而且,他那样严肃,过日子一准没我有趣味。”

“你忒有趣味,都跑这和尚庙里来寻趣了。”

秦凤仪想自己因着误会这好几天的伤心,也有些不好意思,一笑道,“我是一时没想通,想着佛门之地清静,就过来住几天,哪里就真出家了。”

“庙里方丈有没有劝你剃度?”见秦凤仪好了,李镜打趣的问他。

秦凤仪正色道,“你不要乱说,了因方丈可是得道高僧,他岂会劝人出家。他还与我说,我红尘未了,不能出家呢。要不,我早成小沙弥了。”

李镜道,“要我说,你这人也有意思,口口声声与我无缘,一听得我有亲事在身的假消息,却是问都不敢问一句,就跑到庙里来。你既知与我无缘,我早晚都会有婚约,要是下回是真的,你还出家不成?”

秦凤仪认真想了好久,叹道,“是啊,是这个理,我正因是明白这个理,当初才没去你家问你。可不晓得为何,一想到你以后要嫁给别人,我心里就酸的难受。”说着,眼圈又红了。

李镜与他道,“我早把相中你的事与平宝儿透露了,想来她此时亦心下有数。我来扬州这些日子,想我这十几年,从未中意一人如中意你这般。我看,你对我亦不算没有情意。你愿不愿意咱俩再试一回?”

“试,试,试,试,试着成亲?”秦凤仪激动之下,都结巴了。

李镜坚定如磐石,“对。只要你别再有什么别的花花肠子。”

秦凤仪立刻表白真心,“我哪里会有别的花花肠子,我根本就没有花花肠子!”然后,秦凤仪大声道,“我上回就跟大哥说了,我现在还是童男子哪!再说,就是梦里,咱们成亲后,我也没别人!”

“你给我小声点!”李镜羞的满面通红,恨不能堵上秦凤仪的大嘴巴。真是的,没个把门儿的,什么都往外说。不过,李镜还是敏锐的听出秦凤仪话中漏洞,“这么说,在梦里,与我成亲前,是有过别的人了?”

秦凤仪小声辩白道,“我那会儿不是还不认得你么。”

李镜哼一声,“你以后都给我老实点。”

“我一准儿老实。”秦凤仪发个大誓,“要是我不老实,就叫老天爷罚我再娶不上媳妇!”

“又胡说了。”李镜心下虽稍有不舒服,也没有太过计较,毕竟,秦凤仪说,现在还是童男子啥的,真是羞死人了。而且,李镜一向看重现实,只要现实里,阿凤哥保持身心纯洁,便够了。

俩人眼瞅着说好了,秦凤仪都发下“不老实就娶不上媳妇”的毒誓了,结果,秦凤仪又来了一句,“那万一,我以后有个好歹,可怎么着?”

这样的时候,便是没有花前月下,怎么能说这样扫兴的话呢。李镜气他不解风情,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道,“那我立刻改嫁!”

秦凤仪竟点了点头,与李镜道,“媳妇,就是改嫁,也要接着我先时说的那三条找人,知道不?”

李镜对这乌鸦嘴忍无可忍,给他一下子,“别说这不吉利的话,我就不信,谁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你给害了!”

“嗯!”秦凤仪道,“媳妇你放心,我以后啥都听你的。”

李镜嗔道,“你叫什么呢?”

秦凤仪笑嘻嘻的,“以前都这么叫,好吧,你要不习惯,我就暂且憋着,先喊你名字吧。”看他媳妇对他多么深情啊,纵知道他以后可能会那啥,都对他痴心不改。秦凤仪大为感动,握着李镜的手道,“我以后,一定让你过好日子。”

李镜笑,“咱们和和顺顺,平平安安,就是好日子了。”

之后,秦凤仪又感慨,“果然大师就是大师,你看,了因大师说我尘缘未了,可不就是这样!”

李镜好笑,“既是尘缘未了,你就赶紧收拾收拾,与我下山去吧。”又说他,“自己跑山上清静了,也不想家里父母如何担心。”

秦凤仪道,“我这几日,满心都是咱们之间的事,我就是看他们总担心,才到山上来的。”

“你到山上来,他们就不担心了?”李镜一笑,起身,“走吧。”

秦凤仪悄悄握住她的手,李镜面上微红,却是并没有挣开。待出门时,俩人方悄悄分开,只是彼此对视时眉眼间缠绵的情义,仿佛要放出光来。李镜给秦凤仪那满是喜悦的眼神看得都红了脸,轻声道,“这就走吧。”

“嗯。”刚走两步,秦凤仪忽然道,“等一下。”然后,跑到菩提树下,小铲子都不用,就双手开挖。好在他是新埋的,土质松软,没两下就给秦凤仪刨了出来,秦凤仪举着面尚挂着泥土的小镜子,对李镜晃了晃,笑靥如花,“你送我的小镜子。”

夏风送来草木微香,李镜站在阳光下,忽而落下泪来。

第30章 天生好命~

秦凤仪不是什么聪明人, 但,李镜前十五年见的聪明人加起来,都不如秦凤仪会打动人心。秦凤仪就是这样的人, 他当然有许多坏毛病, 但, 同时,也至真至纯至情至性。

秦凤仪又跑去打了水,把小镜子冲洗干净, 擦干,再妥帖的放到怀里, 这才拉着李镜的手下山去了。至于揽月, 留下收拾行礼吧。

其实,秦凤仪还想让李镜尝尝栖灵寺的素庙呢, 李镜却是给秦凤仪出家这一出弄出心里阴影, 再不愿在寺里多呆,说想吃狮子楼的菜。一提狮子楼, 秦凤仪开始吞口水,道, “我这好些天不去, 狮子楼的狮子头肯定得想我了。”

李镜笑,“去了也叫你吃素。”

“阿镜阿镜,别这样嘛。”秦凤仪说着,笑眯眯的扶李镜上车,还隔着车窗甜言蜜语, “跟你在一起,就是吃一辈子素,我也愿意。”

李镜轻斥一声,落下车帘,秦凤仪此方潇洒万分的飞身上马,甭看他不懂啥武功,但生来臭美,就为了上马好看,上马姿势是家里特意请了马术师傅,然后秦凤仪练习好几个月,此方在外骑马,故而那一番风姿,便是隔着薄纱车帘,也着实引得李镜注目。秦凤仪朗声一笑,吩咐车夫赶车,他随在一畔。

俩人既回城,便直奔狮子楼。

因秦凤仪是城中名人,他要出家的事,已在城中传开了。这会儿狮子楼的伙计见凤凰公子这么满面喜色春风得意的来了,微讶之下连忙上前招待。秦凤仪先接了李镜下车,入得楼内,那一番指手划脚的暴发嘴脸,简直绝了,“最好的包厢,给爷预备出来!有什么好茶好点好菜,你瞧着上!”吩咐揽月,“爷今儿高兴,赏!”把伙计喜的了不得,揣着赏银连忙鞍前马后的服侍秦凤仪一行。

李镜对于秦凤仪这幅嘴脸也是无奈了,给他个眼色,秦凤仪嘻嘻笑着,与李镜进了包厢,便让小二下去准备茶水了。李镜道,“揽月先回家一趟,别叫你家里惦记。”

揽月笑道,“大姑娘放心,辰星已是回去知会老爷太太了。”

李镜便不再多言。

秦凤仪叫揽月下去自叫几样好菜去吃,秦凤仪的话,“这几天我在庙里混混沌沌的,吃的什么,我也不大知道,想来都是些萝卜青菜,也叫你们跟我吃了好几天的素。我吃素倒没什么,看你,脸都吃成青菜绿了,下去叫几个好菜补一补,都算爷的。”

揽月笑应,连忙下去,不在这里碍大爷的眼了。

李镜却是留了近身侍女在畔,秦凤仪并不在碍,就开始嘀嘀咕咕与李镜说起狮子楼的好菜来,越说越是馋得慌,李镜都说,“我看,就是不去劝你,过些天你自己明白了,想起这狮子楼的菜也能把你馋回来。”

秦凤仪道,“你不是那样心狠的人,哪里舍得我受苦呢。”

李镜一笑,有时笨到不行,可有时,说起这些无赖话,又似是无师自通。

秦凤仪虽然馋狮子楼的好菜,但心里还记挂一事,与李镜商量,“阿镜,咱们既要成亲,我就该三媒六聘的置办起来,这事可要怎么做?”

李镜自有主张,“这个你不要急,我自有法子。”

秦凤仪有些忧心,“我要早知娶你,以前就该好生念几本书,倘有个功名,估计岳父还能多看我几眼。如今我也没功名,岳父没见过我,亦不知我真心。倘以门第之见,我怕岳父会不乐意。”

“他乐不乐意有什么要紧,你又不是倒插门,更不用看他脸色过日子。只管放心,我自会叫他点头的。”

秦凤仪自是信任他媳妇的本事,依旧道,“要有什么难处,你可别自己抗,只管与我说。”

一时,菜品上了满桌,李镜吩咐伙计,“下头的菜不要上了,这就够了。”

伙计连声应了,秦凤仪给他媳妇布菜,李镜笑,“你也吃。”

秦凤仪好些天没吃肉,馋惨了,好在,他吃相好,尽管有些急,仍不减凤凰公子的风姿。李镜跑了趟栖灵寺,这眼瞅就过晌了,自然也饿了,干脆命侍女坐下一并用些。那侍女自幼随李镜一道长大,见姑娘这样吩咐,一笑应了,坐在姑娘身畔,既服侍了姑娘,自己也能吃些。

如此,一餐饭后,二人情义更深。

秦凤仪原想这就随李镜去李家商议成亲的事,李镜道,“你娘担心你担心的找到我家来,我方晓得你去庙里的事。咱俩的事,原也急不得。这样,你先回家,明儿再过来是一样的。”

秦凤仪点头,“那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家。”

李镜能相中秦凤仪,秦凤仪自然也不只是脸好一个优点,秦凤仪纵性子纨绔了些,但行事自有一番周全,尤其待女孩子,极是妥帖。这样,先送李镜回家后,秦凤仪方眉飞色舞的回了自家。

秦家正因秦凤仪去庙里的事,好些天气压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