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见大阳跳下床去找小圆姐给他梳头,秦凤仪转身又躺回被窝儿去了。

大阳的智商都是在跟他爹斗智斗勇中训练出来的啊,他走了两步,不放心,悄悄跑回床头一看,他爹果然又躺下了。大阳嗷一嗓子就蹿床上去了,要不是秦凤仪机敏,非叫大阳一屁股坐扁不可。秦凤仪一个懒驴打滚,大阳的肥屁股啪唧落在了被子上,大阳顾不得屁股疼,往前一个饿虎扑食,挂在了他爹的脖子上,问他爹,“起不起?起不起?”

“起,起,爹这就起~”秦凤仪指挥着儿子,“给爹把裤子拿过来。”

大阳给他爹递裤子。

一会儿,“给爹把袍子拿过来。”

大阳给他爹递袍子。

一会儿,“给爹把靴子拿过来。”

大阳给他爹递靴子。

秦凤仪打个大哈欠,终于穿好靴子站地上了,他再一伸手,“给爹把腰带拿过来。”

大阳早鬼头鬼脑的跑去叫小圆姐梳头了,喊一嗓子,“爹你叫大美给你拿吧,我得赶紧梳头啦!”反正他爹靴子都穿上了,绝不会再跑被窝睡懒觉,就这,大阳还不放心的与张嬷嬷道,“嬷嬷你帮我去瞧着我爹些,他要是再睡回去,立刻过来告诉我!”

秦凤仪在一边儿道,“臭小子,我可听到了啊。”

大阳哼哼两声,“爹你快点,一会儿天亮了,放小鞭就不好看了。”

大美也在一边说,“小鞭小鞭。”

秦凤仪感慨,“这哪是儿女啊,这是我活祖宗啊。”

李镜忍笑,斥他一句,“休要胡言乱语。”这也叫当爹说的话~

秦凤仪只得赶紧洗漱收拾好,带着儿女去放小鞭,哪里要他放啊,分明大阳是个臭美的要臭显摆。原来,大阳早就会放了,他根本不用他爹放,他叫人拿来小鞭,便道,“爹,我放一个给你看啊。”秦凤仪打个呵欠,点点头,大阳把小鞭立放在地上,拿香点着引子,自己避开两步,就听啪的一声,小鞭响了。大阳仰着圆润润的小脸儿,喜滋滋的问他爹,“爹,我放的如何?”

秦凤仪给儿子鼓励,竖着大拇指赞,“放得好!”

大美也学她爹竖手指,只是,她不是竖大拇指,她竖的是小拳头,跟着奶声奶气的喊,“好!”

大阳道,“那我再给大美放一个。”

然后,大阳给他爹他妹放一早上鞭炮,待他爷他奶过来,他又给他爷他奶放到了好几个,一直放到用早饭的时辰。时下规矩,大年初一早饭前要放一挂鞭炮的,秦凤仪因是南夷藩王,他家放的鞭炮是一万响的,往年都是秦凤仪放的,今年不同了,今年大阳学会了放小鞭,大阳粉儿孝顺的拍着小胸脯表示,“爹,你跟我爷在屋里享福吧,这事儿我来办就成。”

秦凤仪装模作样地,“儿子,我想在边儿上看,行不?”

“行!”大阳一听还有观众,顿时更来劲了,很热情的发出邀请,“爷爷,奶奶,娘,大美,你们都出来看我放吧。

于是,大家都出去看大阳放鞭炮,放过鞭炮,大阳便昂扬着小脑袋,高高兴兴的一家子屋里去吃饺子了。吃饺子前还要拜年,磕头就免了,作揖便好。秦老爷秦太太都是一人一对大金元宝,秦凤仪很有他爹娘的传统,也是一人一对大金元宝,因为都是一家子,给的都是实心的金元宝啊,大阳都有些抱不动,连忙让嬷嬷替他拿着,还叮嘱一句,“嬷嬷你帮我放库里去,账本子上也要记上哦。”虽然前番因为理财不认真,被他爹没收了私房,但,大阳又重新攒起来了。尤其这回年下赏赐,他祖父给他许多东西,大阳都搁自己库里去了。他还替妹妹操了回心,对照顾妹妹的周嬷嬷道,“嬷嬷你也帮大美放库里去,账本子上记清楚。”

俩嬷嬷都笑应了。

大家这就开始吃饺子了,大阳甭看年纪小,很会招呼人了,“三鲜馅的给爷爷放这边儿,奶奶爱吃羊肉的。我爹吃鲅鱼馅,我娘跟我爹一样,大美你牙没长全哪,还是吃你的蛋羹吧,一会儿给你喝两碗饺子汤闻个味儿。”

大家俱是忍俊不禁,秦凤仪笑,“儿子,别光顾我们,你也吃啊~”

“哎,我不急,我是上有老,下有小,你们先吃。”

这话都不晓得大阳从哪里学来的,秦老爷险没笑喷,秦凤仪大笑,“活宝,赶紧坐好了,你用筷子啊,夹得住吗?要不还是换勺子吧。”

大阳一本正经道,“爹,今年我就四岁了,我可是大人了,我不用勺子了。勺子是小娃娃用的。”说着,眼睛瞟他妹一眼。

他妹根本没理他,大美现在正憋着心气儿想吃饺子呢。嬷嬷给端上鸡蛋羹,大美看都不看一眼,倒是饺子一上桌,她立刻指着白呼呼肥嘟嘟的饺子道,“吃饺子!”

李镜便吩咐周嬷嬷,“给大美把饺子皮夹开,不要让她吃皮,她咬不动,吃两个饺子馅吧。”

大美见自己碗里放了两个饺子,这才高兴了。

秦凤仪道,“咱大美话少,话都叫大阳说了。”

大阳自己伸着小胳膊夹饺子,结果,饺子太滑,夹一回,掉了,再夹一回,又掉了。秦老爷就要帮大阳夹,秦凤仪对老爹摇摇头,就见大阳一发狠,拿俩筷子尖儿,直接一戳,正中饺子,就挑碗里吃去了,大阳爱吃牛肉大葱馅的。一面吃饺子,他还不忘说道,“是妹妹还小,她还不会说呢。”

大年初一,吃过饺子,秦凤仪就把孩子们打发出去玩儿了,王府的宴会在年初二,年初一都是各家过各年。秦凤仪其实是个爱热闹的人,但他现在的身份,不大好出去串门子,便叫孩子们出去玩儿了。李镜叮嘱儿子,“先去大姑姑家,再去赵长史家、舅舅家、大妞姐家。”

“知道啦。”大阳带着他妹就坐车出去玩儿了,不过半日功夫,一群孩子在大阳的带领下忽啦啦来了王府,给长辈拜年。秦凤仪见有俩眼生的,问,“哦,这是老赵家的孙子吧?”

大阳惊奇,“爹,你认识二郎三郎么?”

秦凤仪笑,“我不认识他们,但是认识他们爹啊。”夸两个孩子,“长得真像父亲。”又问,“你们大哥呢?”

赵二郎道,“大哥在家服侍祖父。”

秦凤仪想着,该是赵大郎年岁大些了,跟这一群小不点儿也玩儿不到一处。

秦凤仪还想再说两句呢,阿泰吧唧趴地上了,嘴里拉长调子喊,“舅舅新年好——”他是来给他舅拜年的。大家一想,是啊,咱们是来拜年的,于是,忽啦啦趴一地。

秦凤仪笑眯眯地,“起来吧起来吧。”命人拿出大红包来,一人一个,里头是俩金元宝。大阳眯眼一瞧,没爹给他的大,顿时心里美美哒。

待拜过年,收过红包,大家便忽啦啦跑园子里玩儿去了。

秦凤仪望着跑去玩儿的孩子们,笑着挽住妻子的手,“又一年了。”

李镜反手回握,望向丈夫的盛世美颜,“是啊,又一年了。

第370章 郊迎大礼

新年过后, 便要再去京城献俘了。

去岁头一次献俘,秦凤仪还比较好奇啦。今岁再献俘,其实, 秦凤仪都觉着不大新鲜了。不过, 这是他的战功, 他还是要去京里显摆一回, 顺带给某些人添些堵的。

出正月后,给大阳过完生辰,章颜回到南夷, 秦凤仪就决定起程, 早去早回。

这一次的献俘与去岁没什么差别,不同的便是,去岁时大阳还不过三岁, 如今虽则才四岁, 但好像就比去岁又淘气了许多, 最让秦凤仪心烦的就是, 大阳竟还没忘了景安帝,非但如此,因大阳年小天真,简直是给景安帝糊弄的不成,知道要去京城,念叨祖父就念叨了好多回。每一次秦凤仪听到就很想直接叫大阳闭嘴,皆因他十分宝贝儿子,不舍的对儿子说重话, 只当自己聋罢了。

尤其肥儿子十分孝顺,大阳的生辰是在南夷过的,十分排场热闹。秦凤仪的生辰就是在船上过的,大阳心里都记着他爹的生辰呢,还提前给他爹准备了生辰礼。大美年纪小,还不会准备礼物,所以,大礼那份儿,都是大阳帮着妹妹准备的。还有寿哥儿和大胜那里,大阳都跟他们说了,“阿寿哥,大胜,我爹过生辰,你们可都得送礼啊。”

寿哥儿道,“你准备的啥?”

大阳还神秘兮兮地,“现在不能说。”

待秦凤仪生辰时,大阳才把礼物拿出来,大阳甭看年纪小,很有巧思,他写了一幅字送给他爹。确切的说,是两幅,大美那幅,也是大阳代为写的。大阳还不会用毛笔,他用小手指醮着墨汁写的,一幅是,祝爹长命千岁。另一幅是,祝爹吉祥如意。把秦凤仪感动的,险没飙出小泪花来,一个劲儿的赞儿子,“我儿真有才。”还对大舅兄道,“看我家大阳,没人教,就自己认得字啦~以前都听人说,无师自通,原以为是假的,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李钊听的直翻白眼,心说,还不都是我教的!

但,今日看秦凤仪那喜悦劲儿,怕是智商回不来了!

寿哥儿送了秦凤仪一幅画,把秦凤仪吓一跳,直道,“寿哥儿这么小就会画画了?”

寿哥儿道,“姑丈,我还不会拿笔了,这是用我娘画眉毛的螺子黛画出样子来,再填的颜色。”

秦凤仪看这画一人十分威武,三头六臂会喷火,秦凤仪心下一动,以为寿哥儿画的哪吒呢,还夸寿哥儿,“嗯,这哪吒画的不错。”

寿哥儿连忙纠正,“这不是哪吒,是姑丈啊。”带指给秦凤仪看,“这帽子上我还写了姑丈的名儿呢。”

秦凤仪细瞅,果然歪歪扭扭俩字,姑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帽子上的花纹呢,秦凤仪笑着摸摸寿哥儿的头,“不错,寿哥儿画的好。”

寿哥儿不愧是跟大阳一道长大的,他也画了两幅,另一幅也是个三头六臂的小人儿,只是穿的衣裳不大一样,另一幅算是他弟大胜的。秦凤仪很是赞美了寿哥儿的画作,夸寿哥儿道,“古有吴道子爱画神仙,我看,以后寿哥儿也得是一代大家啊。”

寿哥儿一幅大人样的摆摆小手道,“画画不过小技,姑丈,我以后是要像姑丈这样,三头六臂喷大火,这才威风!”

秦凤仪大乐,夸寿哥儿这志向好。

总之,秦凤仪这生辰,虽则只是自家人,但也过得温馨。于是,秦凤仪诗兴大发,一连做了两首小酸诗。秦凤仪还邀大舅兄一起做诗,李钊道,“我诗才不如你,听你做就好了。”

“无人唱和,多没意思。”

于是,就变成了郎舅二人一起做小酸诗了。

秦凤仪还令人收起来,以后收到他的诗集里去。秦凤仪同大舅兄道,“过年的时候,我还特意把我的诗集给岳父送了一本,如今这过完年了,不晓得岳父看完没有。”

说到出诗集之事,李钊真是服了秦凤仪的脸皮,就那种诗,还好意思出版。好在,秦凤仪财大气粗,他非要出,内府就操持着给他出了,秦凤仪印的不多,就印了两百本,近臣一人一本,还没的多咧。诸多如西边儿的山蛮、南夷城的土人,这些没文化的见着亲王殿下的诗集,那叫一个敬仰哟。纷纷觉着亲王殿下简直是文武皆修,很不得了。

秦凤仪只往京里送了四本,一本是给岳父大人的,一本是给方阁老的,另外两本,一本程尚书,一本骆掌院。

如今听秦凤仪感慨自己的诗集,李钊道,“你那诗集够厚的,我估计父亲得慢慢欣赏。”

“也是哦。”秦凤仪端望着棋盘,笑眯眯的落下一子,“叫吃。”

李钊陡然从吐槽秦凤仪小酸诗的情绪中回神,一看竟着了秦凤仪的道,那叫一个郁闷,道,“以后,下棋不说话,说话不下棋。”

秦凤仪哈哈大笑。

去岁征桂结束,郎舅二人难得有些清闲,听到舱外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话,细听来是大阳在跟大家说他去年回京的事,一路上的风景啊啥的,还有都吃过什么好吃的,孩子们童声稚语,十分可爱。间或有李镜崔氏为孩子们请述沿岸都经哪些州县的事,李钊对秦凤仪提了一句,“大阳纵是没到启蒙的年纪,你也该得空教他识些字,认两句诗了。”

秦凤仪道,“大舅兄,你教大阳时顺便教大阳两句,我教孩子们玩儿就行了。”

李钊道,“我有空自然会教的,你有空也别闲着。大阳以后是要承继你基业的,可得用心教导。”

“知道知道。”秦凤仪再落一子,道,“我想着,在凤凰城办一所官学,咱们南夷的官宦子弟家的孩子,七品以上的,都能一道念书。介时,也叫大阳寿哥儿他们一道念去。”

李钊有些犹豫,“大阳毕竟是世子,这样好吗?”

“先试一试吧,若是不成,也只有在王府找伴读一起念了。”秦凤仪道,“我就担心以后孩子们大了,有了尊卑之心,个顶个的去奉承他,还不叫人奉承傻了啊。”京里不现成就有一个这样的嘛。秦凤仪现下就大阳一个儿子,自然要为儿子多思量。

李钊一笑,“大阳跟个小人精似的,我看天下人都傻了,他也傻不了。”

秦凤仪笑,“我都说他像个活宝。”

李钊险没把指间棋子抖落,笑道,“你别招我笑。”

李钊与秦凤仪道,“皇家的威严,一则是无上权威,二则便是这种高高在上。你是想叫大阳多接地气,免得他太单纯被人哄骗,但也要注意分寸,倘太过亲民,未免有失世子威仪。”

秦凤仪点点头。

上一次,秦凤仪献俘信王,是礼部卢尚书到码头相迎。

这一回,献俘桂王的意义更有不同。太|祖当年因南夷乃蛮夷之地,不想多动干戈,故而,这几十年,南夷只是名义归顺。而今,秦凤仪就藩南夷,两大功绩,第一件是招土人下山为顺民。第二件便是平叛山蛮,将南夷版底的归入景氏王朝的版图之内。

先时朝中一直有微辞,那就是,镇南王殿下虽则收复南夷有功,但,南夷这地方太穷了,而且,这几年的战事,虽则是打下了信州、桂州,可朝廷的花销一向不少。虽则南夷打仗是花钱最少的了,朝中仍有人为此诟病,认为只要南夷太太平平的,连这些花销也不必有啊。

当然,这些个没见识的,早叫景安帝叉出了朝堂。

但,真正令朝中上下一句屁话没有的,却是去岁押解至京的南夷的商税,那还只是半年的商税,虽则这些银子估计转手就大半变化了南夷军功赏下去,但,再挑剔的御史也叫银子堵了嘴,毕竟,战事只是一时的。只要南夷太太平平的,这还只是半年商税,想一想一年能给朝廷贡多少银子吧!

所以,这一次,便不只是卢尚书过来迎接秦凤仪了,是郑老尚书带着百官亲迎,而且,郊迎地点改为了永宁门外。

当然,诸皇子也到了。

秦凤仪下船后便带着妻女换了王驾,后面的一应事宜自有心腹之人接手操持。待到永宁门外,秦凤仪下车后,郑老尚书便带着百官行礼,恭迎亲王殿下回京献俘。

秦凤仪又不傻,他虽功高,却不好受这样的大礼,一推车门就跳了过去,连忙扶起郑老尚书,道,“可千万莫如此,这如何敢当呢。”

郑老尚书笑,“殿下平定南夷,功在社稷,臣等理当亲迎殿下。”给秦凤仪使个眼色,秦凤仪知晓郑老尚书的意思,便笑嘻嘻的对大皇子等几位皇子道,“实在是折煞我了。”

大皇子看秦凤仪那一脸贱笑,别提多扎心了,只是,这几年,因着秦凤仪在南夷折腾出的无数阵仗,大皇子的面儿上功夫倒是深了不少,大皇子笑道,“你难得回来,又是献俘大事,我们都盼着你哪。”

二皇子一向话少,但看向秦凤仪的眼睛里也都是喜悦,三皇子道,“年前就盼着王兄,可算是回来了。”

一向没啥存在感的四皇子五皇子对秦凤仪竟也十分热情,王兄长王兄短的,很说了几句亲热话。六皇子笑眯眯地,“父皇在宫等着王兄哪。”

如今二月底,天气也不怎么暖和,大家寒暄几句,便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了。见诸皇子都是骑马来的,秦凤仪也便骑着小玉,与诸皇子同行。然后,看了一路大皇子的僵硬微笑,甭提多舒坦了。

车中,李镜却不禁皱眉思量,此次郊迎大礼,委实是太过隆重了些。

第371章 皇族政治

秦凤仪一向在京城百姓之中广有声名, 尤其他那名头,女人们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岁小闺女,谁不知神仙公子之俊美呢, 至于男人们, 谁不知秦探花曲折离奇之身世呢。想就知道, 去岁秦凤仪那是三年没回京城, 那一回来,还热闹的不得了,何况今日, 对他的郊迎大典颇是盛大, 便是城中永宁大街上亦是二十丈一座花棚扎了起来,城中百姓更是早早的来的永宁大街看热闹。

秦凤仪对于这种场合简直是司空见惯,他在南夷威望更隆。大阳亦是觉着, 京城百姓们好热情啊, 热情的, 他在车里都不能尽兴。大阳道, “娘,我要出去跟爹一起骑马。”

李镜如何不晓得儿子那爱显摆的性情,原本因丈夫不在京城,李镜就担心丈夫在京城的名声有所下降。如今见情形倒比自己想像中要好许多,但儿子也肩负着李镜期冀的与景安帝、裴太后搞好关系的大任。何况,大阳是长子,长些见识没什么不好。李镜便道,“好, 那就跟你爹一起去骑马吧。”

李镜令马车暂停,把儿子交给随车的心腹侍卫,吩咐侍卫把世子交给殿下带着。

侍卫便带着大阳去了前头,秦凤仪见儿子要跟自己一道骑马,分外开心,伸手接了儿子坐在身前,问儿子,“是不是在车里觉着气闷?”

“是!”大阳大声说,又跟身边的叔伯们打过招呼,他天生嗓门大,倒不至于叫叔伯们听不清楚,还都赞了大阳几句,夸大阳有礼貌。然后,大阳便一心一意摇着小手跟街两畔的百姓们打起招呼来。三皇子笑道,“原来大阳是为了出来跟百姓们打招呼啊~”

大阳点头,认真道,“可不是么,三叔,我在南夷的车四周都是垂纱的,把纱帘系起来,就能看到百姓们了。这个车只能通过车窗看,我就出来跟我爹骑马了!”

大皇子心说,小屁孩儿就是屁事多!对于大阳这臭显摆,简直是一万只眼的看不上。

六皇子却很喜欢大阳,笑道,“大阳真有意思。”

秦凤仪最喜欢听人夸他儿子,顿时得意起来,“我出去打仗,都是大阳镇守凤凰城。”

大阳不愧他爹的亲儿子,得意的腆一腆小胸脯,奶声奶气的大人话,“爹,这都是我该做哒~”逗得人一乐。

因为大阳的卖力表现,简直连他爹的风头都抢一半,而且,他爹的俊美,喜欢他爹的多是些大姑娘小媳妇,但大阳不一样啊,这样胖嘟嘟的奶娃娃,简直是中老年妇女的心头肉啊。许多街上来看热闹的中老年妇女,对大阳的印象好的不得了,直夸小殿下一脸福相,活泼大方招人疼。

这评价还是很准确的,其间就体现在李镜带着儿女去慈恩宫请安时,裴太后一见大阳就稀罕的了不得,夸大阳,“这孩子,长得更好了。”

大阳仔细的盯着裴太后看半日,奇怪道,“我都长这么高了,曾祖母你怎么还跟去年时一样啊?一点儿不带变的。”因为大阳有个接地气的爹,大阳说话别提多接地气了。

裴太后大笑,“曾祖母怎么没变,曾祖母都老了。”

“不老,老太太的头发都是白的,你哪里有白头发啊。”大阳还颇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

相对于大美的安静,大阳简直就是能言善道的代表啊。他先把裴太后逗乐了,就跟宫里的小皇孙们一道玩儿去了,因为去岁来过,大阳还记得永哥儿,记得三皇子家的小大郎安哥儿,大阳还给这些堂兄弟们带了礼物,大阳是个急脾气问他娘,“娘,我给曾祖母的礼物,给兄弟们的礼物,下船了没?下船了快点儿给我送过来吧。”

李镜笑道,“真个急性子,明天咱们还进宫呢,你亲自带给曾祖母,带给兄弟们就是。”

大阳便对几个堂兄弟道,“那我明儿再带给你们。”

永哥儿到底大些,也很知道关心人,道,“这个不急,这一路过来,你累不累?要不吃点东西?”

大阳道,“不累,不是坐船就是坐车,有什么累的。我们进城时可热闹了,好多百姓围观。”这话其实只是孩子间臭显摆的话,但叫平皇后小郡主婆媳姑侄二人听来,甭提多拉仇恨了。

安哥儿还好奇的问,“街上肯定很热闹吧?”

“热闹极了,人山人海的。”大阳还会用成语了。

孩子们说会儿话,大阳就招呼着大家去外头蹴鞠去,问裴太后,“曾祖母,你这里有蹴鞠吗?我们去院子里蹴鞠。”

裴太后笑,“有,如何没有。”就是没有,这一问也就有了。又吩咐老成的嬷嬷侍女们一道跟出去服侍,裴太后叮嘱一句,“去花园子里蹴鞠,那里宣软,别在青石地上踢,太硬了。”

孩子们拉着小长音应了。

李镜道,“男孩子就是一刻都闲不住。”

裴太后抱着大美道,“小子就是个小子样,你看大美,多文静乖巧啊。”

平皇后笑道,“大阳这性子更像镇南王。”

“想来镇南王小时候就是这般活泼,可真招人喜欢。”裴贵妃笑,“孩子家就是长得快,去岁这时候还没这么高呢。”

李镜笑,“是,衣裳总是穿穿就小了。”

“小六那会儿就是这样,每回裁衣裳我都要叮嘱宫人,略放大些,不然,待衣裳做出来,他个子蹿得老高,又不能穿了。”裴贵妃笑。

李镜笑,“六殿下也是一年一个样,记得我与相公刚成亲时,六殿下那会儿还小小的,休沐时过去找相公玩儿。今次一见,大小伙子了。就是太瘦了。”

“叫人操碎了心,光顾着长个子,怎么滋补都是个竹竿样。”裴贵妃说着就是一乐。

平皇后笑,“如今正是贪长的时候,过两年就好了。”

因着四皇子去岁冬已大婚,新娶的四皇子妃,也已有了身孕,大家难免又多说了几句大公主的身孕。李镜笑道,“年前我们还商量着今春来京给祖母的事儿呢,结果,正月里就查出了身孕来。大公主说,待生了小闺女,一道带着孩子来给祖母请安。”

裴太后笑道,“这不急,先叫她好生养着。”又不禁感慨道,“阿俐也算苦尽甘来了。”

平皇后裴贵妃都附和了几句,便说起凤凰城的战事,平皇后道,“哎,我们在京城离得远,先时也不晓得,等知道的时候,你们那里仗都打完了。真是叫人担心,你一个女人竟去守城,当时得多艰难哪。”

裴贵妃道,“是啊,没伤着吧?知道你们都无碍,可不问一句就是不能放心。”

李镜笑道,“主要都是将士用命,其实没有说的那么危险,因要远征桂地,桂地离凤凰城路途远,而且,那里山蛮最多,自然要把精兵带走的。但留下的将士也都是劲卒,极是忠心。城中也有章巡抚等人,我就是带着大阳去城墙上看一看,不然,将士们难免没有主心骨。何况,我自幼习武,较寻常女眷总泼辣些。也是多亏了大公主,有事的那些日子,都是她帮着在王府内宅坐镇,再加上我们凤凰城是新建的,城墙结实,朝廷给的兵器也充足,守城并不难守。”

“早我就说,镇南王是个有福的。那孩子,眼光好。”裴太后说着道,“他少时在民间长大,秦氏夫妇是极忠心的,虽则不能跟皇家比,我想着,他少时也未吃多少辛苦。待到成人,又有这样的眼光,相中了阿镜。民间有句话说,贤妻旺三代。这是镇南王的福分。”看向李镜的眼神很是柔和。

“别人家的太婆婆都是偏心孙子的,独有皇祖母,最是偏疼我们这些孙媳妇。”李镜笑道,“我哪里有皇祖母说的这样好,就是真的好,也是自小跟着大公主在皇祖母这里长大,耳濡目染的沾了皇祖母的仙气罢了。”

李镜一向会说话,何况她与裴太后的确是渊源不浅,她自小便是大公主的伴读,与大公主一道在慈恩宫长大的,其性情除了天生的因素,必然会受裴太后的影响。而且,她与裴太后,说不上什么仇怨,纵是先前选大皇子妃时李镜对于裴太后一些所为有些不悦,可依李镜的性情,她虽好强,委实真不一定看得中大皇子为人。而且,李镜自从相中秦凤仪美貌之后,对秦凤仪简直是没一处不满意。虽然秦凤仪身世有些曲折,但,不得不说,抛却长辈间的恩怨,皇子妃这样的位置更对李镜的才干。秦凤仪的臭脾气,是再不能与裴太后、景安帝修好的,李镜却很有手腕,抱着儿女过来刷好感。此际提起自幼在裴太后这里长大之事,便是依裴太后之冷心冷情,也不由看李镜多了几分顺眼。

主要是,李镜非但自己有本事,嫁的秦凤仪虽然脾气臭的要命,但架不住秦凤仪有本事啊。要不,裴太后干嘛这样厚待李镜母子啊,实在是,随着秦凤仪平定桂州,现在只要长眼的都能看出来,秦凤仪简直是诸皇子中的第一人哪。

当然,这样的话可能有些满了。也有人说,诸皇子中,不就秦凤仪一人分封了么,其他皇子都未分封哪。

这话,糊弄一下外行人可以,可裴太后这样的政坛老手,断然不是自欺欺人的性子。如今李镜有意亲近,裴太后也不傻,自然是是祖孙愈发融洽。

而在太宁宫陛见的秦凤仪,在群臣跟前的表现,似乎也较往年愈发成熟了。起码,不对着景安帝歪鼻子斜眼了。

好吧,大家对镇南王的要求就是这么低。

起码,咱们大面儿上先得过得去,是不是?

第372章 驴脾气

秦凤仪此次陛见表现相当不错, 主要是,秦凤仪把桂地打下来,便是再不开眼的御史也不敢来撩拨他了。

人就是这样势利的生物。

你比他强个一星半点的时候, 多的是人恨不能把你拽地上去再踩上一万只脚, 当你站到山顶时, 山脚下的人也只剩下仰望的份儿了。

当然, 秦凤仪还远未到山顶,但显然,他现在的份量亦不是寻常人可动摇的。

秦凤仪虽然平叛南夷也很有些得意啦, 好在, 这会儿不是刚打下桂的时候,毕竟,征桂地是去岁的事了。如今不过旧事重提, 秦凤仪早在南夷得意过了, 于是, 便是朝中多有人奉承他战功卓著, 秦凤仪面儿上也并未有什么得色。但,正是这样稳重自持的表现落在满朝的老狐狸眼里,更添了几许分数。

至中午,景安帝大设宫宴。

秦凤仪虽则与大皇子依旧冷淡,但他对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都不错,这几个都是他老相识,何况愉王寿王都是宗室长辈,更与秦凤仪无甚嫌隙, 而且,这次秦凤仪回来还是要住在愉王府的,寿王还把自己二儿子搁南夷去了呢。

再者朝中诸臣,除了秦凤仪不大熟不认识的,六部中,他独与工部不睦,剩下几部,除了吏部说不上话,可也并无私怨。于是,这一场宫宴颇是热闹和气。尤其,宫宴过半,几个小皇孙还过来了。景安帝见着孙子更是高兴,招呼几个孩子近前,其实,不用他招呼,大阳就带着跑过去了,明明是个胖嘟嘟,圆滚滚,也不晓得如何那般灵活,跳上丹陛,绕过酒案,便扎景安帝怀里了,大阳仰着一张圆润润的小胖脸,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奶声奶气又认真的道,“祖父,我可想可想你了!想你想的,都吃不下饭去!”

景安帝哈哈大笑,抱了大阳在怀里道,“祖父也想你啊。”又招呼永哥儿安哥儿两个过来,问,“你们不是在慈恩宫用饭么。”

永哥儿道,“皇祖父,我们都吃好了。大阳弟弟说,他很久没见皇祖父,很想您,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大阳点头,“我从去年一直想到今年!”

景安帝令内侍再搬两把高些的椅子来,给永哥儿安哥儿围着御案来坐,大阳便坐在了景安帝怀里,时不时的跟祖父说悄悄话,把景安帝逗的哈哈大乐。底下诸臣,哪个不是千伶百俐一万个心眼子的,此时不少人不禁暗道:都说镇南王是个拗脾气,殊不知人家只是面儿上拗,却是有巧法。看小皇孙多受陛下喜爱啊,尤其,这位小皇孙可是生来就带着太祖皇帝的青龙胎记的。如此,落在大阳与永哥儿身上的目光不禁多起来。

秦凤仪根本没想这许多,他就是觉着,这京城风水不大好,原本儿子在南夷多好啊,跟自己多贴心啊,这一来京城,怎么就跟这人好上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