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公孙抱着小四子跑到了衙门口。

门前,张龙和赵虎站着。

张龙见公孙到了门前,很有礼貌地问,“这位先生,有事?”

“呃”公孙还没开口,就听有人说,“没事,让他们进来。”

说话间,展昭跑了出来,伸手从公孙怀里接过小四子,“差点儿把你忘了,进来坐坐,包大人说请你吃糖。”

小四子抿着嘴,搂着展昭脖子叫他抱进衙门了,公孙无奈——小四子还真不跟展昭见外,才见了两面就叫骗走了。

进得衙门客房,包拯和庞吉坐在正座,客座上,白玉堂坐着,衙门里的丫鬟送茶的时候盯着白玉堂直看,出门撞见笑眯眯抱着小四子跑进来的展昭,就转头盯着这一大一小看,一回头又见跑进来个漂亮的书生小丫鬟觉得眼晕,看不过来了啊!

公孙见众人似乎要说正经事,就想带着小四子回避一下,但是包拯请他落座,“公孙先生请坐。”

公孙有些拘束,不过还是坐下。

展昭抱着小四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小四子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公孙往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包拯,就见他边喝茶边打量白玉堂,神情自然,显得很随和。

公孙对这位包青天的认识又深了几分,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白少侠,案发当晚,你人在何处?”包拯问白玉堂。

白玉堂放下茶杯,也不废话,“案发那晚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月前。”

“我是今天刚到的。”白玉堂说得平静,“之前我从未来过刀斧镇,这两个月我都在陷空岛,当中去了两趟天山找我师父。”

包拯点了点头,拿出那份案卷,交给白玉堂,“白少侠,可有兴趣看一下?”

白玉堂伸手接过,抬手打开画卷。

进来给公孙送茶的小丫鬟正好瞧见,心口噗通一声,两眼闪亮亮。

包拯瞧在眼里,摇头幸好开封府只有一个展昭,要是再多几个白玉堂这样的,那府里的丫鬟们估计都没法干活了。

“所以你怀疑杀人的是我?”白玉堂看完画卷后,放下,似乎若有所思。

画卷平摊在桌上,公孙喝茶的时候瞄到了一眼,就走了过来,低头盯着看起来,开口,“这些人都不是刀伤致死的。”

白玉堂抬头看公孙,“为什么这么说?”

“嗯,我不懂武功,不过呢。”公孙伸手指着画中的尸体,“人的脖颈一旦被割开,会有大量的血迹喷出,也就是说如果他是站在这里被砍,那么血应该会喷到很远的地方,而脚边的是滴落的血迹,倒下后呢,伤口边会有一滩血。”

“是这么回事。”

展昭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了,正站在白玉堂身边看着画,两只手捂着小四子的耳朵,小四子个子矮,看不到桌上的画,也听不到大人们说话,傻傻睁大了眼睛好奇瞧着,倒是也不吵闹。

“可是这些尸体,四周围几乎没有喷溅的血迹,但是尸体下方却有很多喷射的斑点。”公孙道,“我没看到过尸体所以不敢断言,但是我觉得尸体有问题。”

包拯问,“公孙先生,是仵作么?”

公孙张了张嘴,还没开口,白玉堂道,“公孙先生是天下第一神医。”

公孙赶紧摆手。

白玉堂看他,“不用谦虚,药王说的。”

包拯和庞吉对视了一眼,白玉堂说出来的话,总觉得很有说服力。

展昭松开小四子的耳朵,低头问他,“你爹爹是不是神医啊?”

“是啊!”小四子仰着脸好自信,“爹爹能把死人医活的。”

公孙伸手掐他脸,“不准胡说。”

小四子揉着腮帮子,“大家都酱紫讲。”

包拯站了起来,“可否请公孙先生,去看一看尸体?”

公孙惊讶,“可以么?”

“自然!”包拯起身请他出屋,“还请公孙先生帮忙。”

公孙自然是乐意帮忙的,包大人也真客气有礼貌。

白玉堂见这边忙着,伸手拿了盒子站起来,准备离开。

展昭伸手拦住他,“不说了吃了饭再走么。”

“是哦。”小四子仰起脸,笑眯眯抓着白玉堂的衣袖,“白白,吃了饭饭再走么。”

这时,张龙走了进来,低声在展昭耳边说了两句。

展昭微微愣了愣,低头凑到白玉堂耳边,“门口有人找你。”

白玉堂皱眉,看张龙,“什么人?”

“紫衣人,拿着一把金刀。”

白玉堂听后眉头又皱起了几分,站起来对展昭道,“我还有事要办,告辞。”

展昭回头看了看,包拯没在,和公孙先生去停尸房了,而庞吉喝着茶一摊手,那意思——我才不管。

白玉堂已经往门外走了。

小四子撅着嘴,仰脸看展昭,那意思似乎是想留住白玉堂吃饭。

展昭摸了摸下巴,伸手抱起小四子,回头放到了庞吉身边。

庞太师眨眨眼。

展昭摸了摸小四子的脑袋,交代庞太师,“太师啊,你帮着照顾到公孙先生回来为止。”说完,一溜烟没影了。

庞吉低头,小四子仰起脸,两人对视。

良久,庞太师笑嘻嘻伸手戳戳小四子的肚子——软乎乎的,这胖娃真可爱。

小四子瞄了庞太师胖乎乎的大肚皮一眼,伸手去拍了两下。

等包拯和公孙回来就看到小四子已经爬去庞吉腿上坐着了,一大一小不知道说什么呢,庞吉乐得前仰后合的。

公孙赶紧去将小四子抱回来,不好这样没大没小。

包拯走过去瞧了瞧庞吉的肚子,冷不丁来了一句,“真有母爱”

“噗”太师的茶水喷了一地。

展昭跑出衙门四外看了看,已经没了白玉堂的踪影,就问衙役,“白玉堂往哪儿走了?”

衙役伸手一指,展昭要追。

这时,张龙追出来,“展大人,包大人说有嫌疑犯了。”

“这么快?”展昭一惊。

“公孙先生刚才看到个人,说是一身黑衣,大概这么高”张龙比划了一下,“蒙着面鬼鬼祟祟,说什么杀死人,包大人在这儿要快跑。”

“是么?”展昭惊讶,“他还有什么特征没有?”

张龙摇了摇头,“包大人说你去追白少侠的时候,留意一下。”

“哦!”展昭点头往外跑,跑了一阵子,才纳闷——包大人怎么知道自己追白玉堂去了?

展昭轻功好,上了房顶追了一阵,就看到前边两个人影。

很奇怪两人不是并排走的,白玉堂在前边走,一个紫衣服的人在后边跟。

这紫衣人一身衣服很华贵,从背影看风度翩翩,手上一把金刀十分抢眼。

展昭暗自一挑眉——金刀此人应该是天山派的大弟子,尧紫凌。

尧紫凌身份尊贵,据说是匈奴皇族的后裔,出生在塞外,因为钦慕中原武功,从小就到了中原武林的圣地天山学艺。

尧紫凌在江湖上极少活动,天山派虽然混乱,但是个出人才的地方,尧紫凌是天山派几个大弟子之中最低调的一个,但是功夫据说很好,深不可测。

展昭追了几步,就见白玉堂行色匆匆,有些好奇,这两人为什么赶到刀斧镇呢?

想了想,展昭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跟只鹞子似的到了白玉堂身边站稳。

白玉堂转脸看到展昭,有些惊讶。

展昭抓着剑的手背在身后,自来熟得一塌糊涂“顺路,一起走?”

白玉堂看了他一会儿,“你知道我去哪儿?”

展昭微微一笑,“直走么,是吧?”

白玉堂有些无语——眼前就一条直路,当然直走。

不过还是那句话,白玉堂对展昭似乎讨厌不起来,也无所谓,和他一起往前走。

展昭回头看了看尧紫凌,尧紫凌低着头,手抓着金刀似乎自己走自己的,另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腰侧,习惯性地转动着手里的扳指。

展昭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白玉堂,“你师兄?”

白玉堂皱眉,“师侄。”

展昭就看到尧紫凌无奈地抬头看了白玉堂一眼。

展昭好奇,这两师兄弟怎么那么生疏,小声问“吵架啦?”

白玉堂摇头。

“你急着办事?”展昭抬头看了看天时,“差不多该吃饭了,要不要一起?”

“我有急事。”

展昭瞄到了他手里的那个方盒子,开口说笑,“装进个人头就刚刚好。”

白玉堂站住了。

展昭见他停下了,就也停下看他。

白玉堂将盒子拿起来放到展昭眼前,“的确是人头。”

展昭沉默了片刻,伸手出双手掐住白玉堂两边的腮帮子轻轻拉了拉,“不要那么严肃么!”

白玉堂睁大了眼睛看展昭。

身后尧紫凌楞了良久,竟然有人敢伸手去捏白玉堂的脸,展昭不是一般的有种啊

白玉堂看了展昭好一会儿,展昭伸手一拍他肩膀,“走,喝酒去。”

边走,还边说,“你刚才捏小四子的脸了没有啊?手感忒好,跟团子似的!”

白玉堂很认同展昭用“团子”两个字来形容小四子,稀里糊涂就跟着展昭进了客栈,喝酒去了。

尧紫凌皱眉在后头看着,就见已经到了二楼的展昭对他招手,那意思,上来一起吃饭?

尧紫凌想了想,转身走了,展昭就看到一旁的巷子里跑出了不少人来,跟在他身后离开,似乎是他的随从。

“性格比你还孤僻。”展昭坐下,给白玉堂倒酒,点了菜之后伸手一拍那盒子,问白玉堂,“真是人头?”

白玉堂放下筷子,看展昭,“你性格还挺开朗。”

展昭点头,“是啊是啊,很多人都这么说。”

“你习惯一见面就摸别人的脸?”

展昭微笑,“又没有关系”

话刚出口,白玉堂突然伸手过来。

展昭就感觉腮帮子上边,微凉的手指擦过,还顺便戳了戳。

他楞了半晌,白玉堂收回手,端起酒杯,看着展昭略带窘迫又有些尴尬的神情,一抹促狭从眼底划过,“皮肤不错。”

第6章 【深沉一点活泼一些】

展昭塞了一筷子菜到嘴里,觉得被摸了一下也不算吃亏,自己也摸了他了,算扯平。

于是,向来不拘小节的展大侠很快把这茬忘了,拿着筷子挑挑拣拣,试着菜的味道。刀斧镇是小地方,不过小地方也有美食,特别是一些地方菜。

白玉堂观察了一下,这位性格开朗的展大侠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连刀斧镇这种冷僻的地方有什么特色小吃他都知道,点菜的时候嘴那个顺溜。

其实展昭出门前早就跟衙门里的老人儿打听过了,知道什么好吃。

展昭边吃菜边看白玉堂,见他只喝酒不吃菜,就皱眉,“不合口味?你想吃什么再叫点儿。”

白玉堂心情似乎还不错,伸手抓起筷子夹了口菜,倒是觉得味道不错,展昭还挺会点菜。

展昭就纳闷怎么白玉堂夹菜的姿势都那么公子呢,忍不住递了个勺子过去,心说就不信你喝汤还继续公子。

不过白玉堂将汤勺放在一旁没动,放下筷子继续喝酒。

展昭收起了玩闹的心思,瞧着桌上那个方盒子,问白玉堂,“你大老远赶到刀斧镇来,不是为了断刀门灭门的案子?”

“断刀门的事情我刚知道而已。”白玉堂见展昭对那个盒子很好奇,就伸手抽掉了包着盒子的白绸子。

展昭见布包里是个黑色的木头盒子,就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一挑眉,“打开看看。”

展昭皱眉,“不会真是人头吧?”

白玉堂喝酒。

展昭伸手打开盒子往里边望了一眼,愣了,就见木头盒子里,装着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

展昭不太明白,合上盖子看白玉堂。

白玉堂开口,“你再仔细看看。”

展昭打开盒子仔细看,这里人多,他不想把骷髅拿出来,所以稍稍将木盒往后倾,一眼展昭看到了这颗骷髅特别的地方——就是在骷髅白森森的面颊骨上,有一个黑色的痕迹,似乎是一个刺字。

一个“罪”字,这是重犯发配边关的时候会刺上去的,因为刺得深,而面颊肉少,常常会刺在面颊骨上面。

展昭盖上盒子就开始发呆

天山派徒子徒孙众多,但是江湖人都知道天山派内部很混乱,掌门陆峰根本管不住那几个年轻气盛又武功高强的徒弟,这一些,还要从天尊的性格说起。

天尊贵为武林至尊,与天魔宫宫主殷侯可并称为天下第一。

但性格却很小孩子气,他自己天赋惊人,所以收徒弟也喜欢找些天赋异禀的。

天尊这辈子挑过好多徒弟,但大多教个一招半式就觉得人家没天分,交给天山派掌门继续教了。这么多徒弟里边,只有白玉堂是天尊从始至终认认真真教,也唯一一个承认是自己传人的人。

除去白玉堂之外,天尊前前后后指点过的无名份徒弟至少有十二三个。这些徒弟虽然不如白玉堂天分高,但都有过人之处。而天山派是武学圣地,藏书阁中有大量的武学书籍,这十几个徒弟在长大成人后都各成一家,武艺高强。陆峰虽然是天山派的掌门,但因为辈分混乱,他也管不了这几个“弟子”。因此天山派内部分成很多派系。

一些本分的,负责管理天山派日常事务的徒弟们跟着陆峰。其他徒弟,各自跟着一个“师兄”,有的独立成了门派,有的觊觎天山派掌门的位子,斗得你死我活。

而这么多徒弟当中,有一个挺特别的,叫杨彩生。

杨彩生是天尊早期收的徒弟之一,也不能说徒弟吧,反正天尊没承认过,只能说是门下。

此人性格随意,生得据说也是风流倜傥,不爱争权夺利,就爱游山玩水什么的。

杨彩生武艺大成之后,就独自行走江湖,过得逍遥自在。但是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对一位外族女子心生爱慕,两人爱得死去活来轰轰烈烈。可偏偏这女子是个刺客,暗杀朝廷命官被捕,杨彩生不明内情救她逃离,触犯国法,还被那女子背叛受了重伤。

最后杨彩生被栽赃,刺字发配,从此销声匿迹,据说已经死了。

这事情过去有十来年了,在江湖上流传很广。因此中原武林很多武生都对外族女子有所避忌,生怕成为第二个杨彩生。

展昭盯着枯骨愣了良久,问白玉堂,“这是杨彩生么?”

白玉堂将酒杯放下,“前几天,我师父派人叫我去了一趟天山,桌上放着这个盒子。”

展昭端着酒杯注意听。

“几天前,一个外族的女人将这个盒子送上天山,说要见我师父。”白玉堂不紧不慢地说着,“将盒子交给我师父后,他说里边是杨彩生的人头,当年之事其实内有隐情。杨彩生为了救她而死,而她亦不是刺客也没有背叛,他俩是一起被陷害的。”

“哦?”展昭惊讶,“其中有隐情?那为什么不早些说?”

“她病得很重,没说完就死了。”白玉堂皱眉道,“临死前,她说杨彩生的尸身在刀斧镇,他临终前留了一封信,让她在不行的时候,拿去交给我师父,算是完成个遗愿。”

说着,白玉堂从腰间抽出一封信,递给展昭。

展昭接过信有些惊讶,“你确定我能看?”

白玉堂倒是无所谓,“杨彩生是你杀的么?”

展昭眨眨眼,“当然不是。”

“那有什么不能看?”白玉堂伸手倒酒。

展昭拿着信,觉得白玉堂这性子讨人喜欢喔!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

打开信,杨彩生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但展昭看得出来,他原本应该是字写得很好的,但有可能因为身体虚弱,抓不住笔,所以字迹才会有些抖。看着信展昭心生悲凉,好好一代名侠士,为何落得如此下场?

信上的内容,首先一部分是问候天尊身体,并且说自己有辱师门不敢回天山派见师父,这一封信是绝笔信,等天尊看到,自己应该已经不在世上。杨彩生看来对天尊十分尊重孝顺,开头写得很真挚虔诚,叫人动容。

信的后边部分,杨彩生说了当年事情的经过。

原来他恋上那个异族女子,并不是什么奸细,她是塞外一个已经消失部族的后裔,是来中原寻找部族失落的一件宝物——断头刀。

杨彩生在信上说,他与那女子都不知道这把普通的短刀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就是一个部族的纪念而已。可是在寻找短刀的过程中,却遇到了一些神秘江湖人追杀,后来又被通缉。而他们“刺杀”的那位朝廷命官,是兵部的一位要员,叫谭金。当年杨彩生他们查到断头刀在谭金的手中,只是去跟他要刀,但没想到竟然会中了埋伏,遭受无妄之灾。杨彩生之后都在追寻谭金下落,但他十分狡猾,辞官后就隐姓埋名,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他,就是在刀斧镇。

“断头刀”展昭看完信,有些不解地问白玉堂,“是什么刀啊?很有名么?”

“我找了塞外一些朋友的打听过,谁都没听过断头刀的传闻。”白玉堂收了信,“我师父没让我找刀,只让我把杨彩生的尸体找到,送回天山和那位姑娘一起埋葬。”

展昭点了点头,天尊还蛮有人情味的啊,世人都传说天尊这人已经超然世外,没什么感情,看来满不是这么回事。

展昭吃饱饱之后,觉得还是办正经事要紧,不如去找找那个虚无缥缈的黑衣蒙面人,于是就付了饭钱,问白玉堂,“你去找杨彩生的尸体啊?那我去查案子了,我这几天都在县衙,你要喝酒就找我来。”

展昭起身要走,白玉堂伸手指了指座位,“你不是要帮忙找尸体么?”

展昭一愣,不解,“啊?”

白玉堂微微皱眉,“你看了信了。”

展昭想了想,“你让我看的啊。”

“看了不能白看。”白玉堂懒洋洋伸手托着侧脸,看展昭,好看的双眼没什么精神,似乎犯困,“你不诚心帮忙,看信做什么?”

展昭张大了嘴,被讹上了。

白玉堂淡淡一笑,“衙门应该有刀斧镇的人头簿,找个谭金一定不难。”

展昭这回可明白了,他就说白玉堂那么爽快给他看信还给他看人头,原来拿他当苦力使唤了。

白玉堂看了看天光,“那么有劳展兄,我就住在衙门对面的客栈,有线索了来找我。”说完,站起来要走。

展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白玉堂的袖子。

白玉堂回头看他。

“这样吧白兄,我帮你找谭金,你帮我去抓个黑衣人。”展昭微笑,那个灿烂啊,“大概比你高一点点,一身黑衣,黑布蒙面,鬼鬼祟祟。”

白玉堂不解,“抓人是你衙门的事”

展昭戳戳桌上的碗筷,“可是你刚才吃饭了呀,饭不可以白吃!”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

展昭伸手抓起一把花生米,塞进白玉堂手里,“我回衙门去给你翻卷宗顺便打个盹,你抓到黑衣人后,记得来找我呀。”

白玉堂就见展昭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十足一只狡猾的猫。

之后,展昭一溜烟跑没影了,还帮着他把人头捧回去,说给公孙先生验一验。

白玉堂看了看手中那把花生米,第一次有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这展昭,还挺机灵。

转念一想——找什么人来着?黑衣人?

展昭捧着颗骷髅回到衙门,公孙和包拯还有庞吉正在书房说案情,似乎还挺投缘,不时能听到包拯和庞吉的笑声,展昭绕道院子后头,想找找这衙门的藏书阁或者卷宗房在哪儿。

刚走到后院就听到一阵小毛驴奶声奶气的叫声。

展昭探头到院子里看了一眼,就见小四子拿了个木脸盆叩在地上,自己坐在脸盆上边,手里拿了两根胡萝卜,一根给小毛驴啃,一根自己啃。

展昭看到这一幕,笑容就上了脸,快步上去,蹲在小四子身边,“小四子,你怎么偷吃小毛驴的萝卜?”

小四子咯吱咯吱嚼着胡萝卜,瞧见展昭也是眉开眼笑,“展展,你怎么快回来了呀?”

“嗯哼。”展昭捧着木盒,“换了份轻松点的差事干。”边说,边四外张望,“说起来,那个县太爷在哪儿呢?”

“在那边,我刚才有看到。”小四子将两根剩下的胡萝卜都塞给了小毛驴,站起来拍拍屁股,拉着展昭的手,带他去找县太爷。

展昭跟着小四子到了别院,那县太爷正端着个茶杯,在一棵槐树下长吁短叹。

“王大人。”展昭走上前。

“哦,原来是展大人。”县太爷放下茶杯,赶紧起身给展昭行礼。

展昭就问他卷宗房的位置。

县太爷紧张得一脑门汗,“卷卷宗”

展昭也有些纳闷,“怎么了?”

“展大人是要查过去的案件?”县太爷全身冒冷汗,果然包大人要查他么?以前好些案子悬而未决不说,说不定还有错判误判,完了完了,这回要吃铡刀了。

展昭见他紧张觉得挺好笑,“我是想跟你要份人头簿,想找个人。”

“哦”县太爷松了口气,赶紧吩咐师爷去找到人头簿,给展大人查看。

展昭于是带着小四子在偏院坐着等,人头簿有厚厚三册,展昭一本本翻看,小四子也帮着他翻找。

可奇怪的是,展昭花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仔仔细细将整三本人头簿都翻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一个叫谭金的人。

展昭叫来了师爷,问他,“地方上,可有一个前兵部的卸任高官,叫谭金的?”

师爷摇头,“并没有。”

“确定?”

师爷笑了,“展大人,兵部高官那得多大的官阶啊,怎么可能上刀斧镇这穷乡僻壤养老来。再者说了,我们刀斧镇没出过什么大官,要是真有个卸任兵部要员,一定满城的人都知道,反正我在刀斧镇出生长大的,没听说过有个谭金。”

展昭觉得奇怪——没有谭金这个人,会不会是改了名字?

如果是改名字那就麻烦了,人海茫茫,怎么找呢?

“展大人,你知不知道那个人的特征呢?”师爷问,“刀斧镇人也不算很多,如果知道相貌特征,应该可以找到。”

“嗯,这个么”展昭就想要不然一会儿白玉堂来了,问问他?

他刚想到这儿,就见张龙急急忙忙跑进来,“展大人,白玉堂来了。”

“哦?”展昭一听正好问问他特征,于是就往外跑。

小四子一听白玉堂来了,也跟了出去。

展昭倒是没忘了捧着白玉堂那个放着杨彩生人头的盒子,可跑到外面一看展昭就有些后悔,是不是应该先回避一下?

就见此时衙门门口,至少站了四五百个人,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都是穿着黑衣服的高个子。

外边吵吵嚷嚷,惊动了里头的包拯等人,众人都出来看。

包拯见门口都是黑衣人,有些傻眼。

展昭一看情况不妙,转身就想先溜走,一个白影落到他身边,拍了一下他肩膀,“全刀斧镇的黑衣高个儿都在这儿呢,你去挑一个吧。”

门口众人怨声载道,包拯眯着眼睛,一张大黑脸盘子就剩下两条白色的缝,瞄着展昭,那意思——怎么回事?

展昭伸手一拽白玉堂的衣袖,“你干嘛抓那么多人回来?我要一个,就一个!”

“所以让你挑一个,其他一会儿都放走。”白玉堂一脸认真不像是说笑,边问,“人我抓来了,你给我查到谭金没有?”

“呃”

展昭还没开口,一旁看热闹的庞太师突然问,“谭金?”

展昭看了看庞太师,灵机一动,“对啦,太师一定认识,兵部的要员谭金!”

庞太师点了点头,“果然是他么,我当然认识,兵部就归我管啊。”

包拯也凑了过来,问庞吉,“你说那个谭金?”

太师点了点头,两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淡淡的疑虑,似乎这个名字,触动到了一些他们不想提起的事情。

公孙抱着小四子到门口看了一圈,表示没有刚才那个人,小四子看得都晕了,认不出是谁。

打发走了门口的黑衣人,包拯也没追究白玉堂和展昭胡闹,只是看了看庞吉,“要找谭金的话,还是你说吧。”

庞吉摸了摸胡须,对两人招招手,“这个谭金啊”

“啊!”

庞太师话没说说出口,就听站在门口看着黑衣人离开的小四子突然叫了一声。

众人一起望向门外。

只见小四子伸手一指远处一个急匆匆跑走的黑影,“是他啊!”

展昭一纵身追出去了。

白玉堂站在后边看,微微皱眉,“轻功不错啊”

“那是那是,展护卫轻功据说是天下一绝。”庞吉套近乎。

白玉堂却是摇摇头,“我知道,展昭竟然跑出那么远还没追上,那黑衣人轻功了得。”

包拯和庞吉对视了一眼,再看,展昭和那黑衣人都已经没影了。

白玉堂也追了出去。

公孙抱着小四子问,“小四子,你没看错吧?”

“没有呀,肯定是他!”小四子点头。

公孙抱着他也追去看了。

包拯就想带人去追。

“咳咳。”庞吉咳嗽了一声,对包拯摆摆手,“老包啊,你忙你的,这事儿我办就成!”

包拯干笑了一声,“你个胖子,看到嫌疑犯又有展护卫和白少侠给你追人,所以想来个坐享其成是不是?”

“呸!”庞吉撇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啊?想我那也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得了。”包拯一摆手懒得听他废话,“你带上精兵追去吧,此人身份不明,查清楚再说,别到时候闹出什么乱子。”

“你甭管了。”庞吉乐呵呵上了马车,吩咐人,“给我追!”

坐在马车上,庞太师还挺得意,“你个黑子啊平日耀武扬威,今日我太师出马,干点厉害的给你瞧瞧!”

等人都走了,包拯也回书房继续办案。

衙门对面的酒楼上,二楼靠窗户,一个穿着黄色长衫的年轻人托着下巴往远处望,“哎呀,那个路痴不是又迷路了吧?怎么往死胡同跑啊”

一个赭色衣服的年轻人在一旁推他,“你怎么还说风凉话。”

“怕什么。”黄衣男子咧嘴,“抓到了又怎么样?还怕庞吉打他不成?”

“展昭加白玉堂啊!王爷应付得过来么?”一个紫色衣服的年轻人从屋顶上探头出来,“说起来王爷好像不认识展昭哦?”

“那不是更好。”黄衣男子嘿嘿乐,“管他展昭白玉堂还是展昭加白玉堂,爷有生之年只要能看到他赵普挨揍,我死也瞑目了。”

三人仰起脸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真是,痛快!

不过想归想,三人还是跃上房顶急速跟上,确保看到之后那一场好戏。

第7章 【高手齐聚】

展昭追那个黑衣人,越追越纳闷。

展大人武艺高强,特别是轻功,可前边那位的轻功竟然也不弱

展昭跟得紧,前面那位也跑得快,不过似乎不认得路,拐进巷子一看是死胡同又杀回来,边跑还边骂娘。

白玉堂也跟到了,和展昭一起追,两人都是行家,就知道这位不简单,这内力这身手,关键从背影看高大威猛还似乎挺帅,实在不像什么坏人,给人感觉还稀里糊涂的,逃跑还跑得蛮嚣张。

最后这位大爷终于停了下来,踹眼前挡着自己的一堵墙,“他娘的,这什么鬼地方,鬼打墙啊?都没一条通路。”

展昭蹲在墙头提醒他,“你方向感有问题不?绕来绕去都在这儿。”

黑衣人摸下巴,“是么?”

白玉堂站在巷子口打量他,微微皱眉——这人,是不是外族?

从身形上看,这男子十分高大魁梧,倒是不胖,穿着一身黑很随意,一头黑发不长不短的,皮肤微微有些小麦色,似乎经常晒太阳。样子看不清楚,拿块黑布蒙着面,不过隔着黑布看侧面的轮廓,鼻梁够高挺,脸也窄,刀削似的,中原人有这种长相么?

一双眼睛他还有意无意拿手挡着,但从略高的眉弓可以看到一双鹰目,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这人好威武气派,会不会是个混血?既像中原人,又像外族。

黑衣人被堵在墙后头了,他往后退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

这回头一看,他也一愣,“你俩谁啊?”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这位够可以的啊,被追了半天没看清谁追他。

展昭指指他,“追你来的啊。”

黑衣人似乎很不解,“你俩追我干什么?我不喜欢男人的!”

展昭嘴角抽了抽,白玉堂望一旁,这人和展昭有一拼,功夫挺好不过性格更二。

“包大人想见你,不耽误功夫,就问你两句话。”展昭觉得这人气度不凡,虽然鬼鬼祟祟,但是鬼祟得挺张扬,总之他抓贼无数,不觉得此人是坏蛋,就客客气气跟他说话。

那黑衣人一听,赶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见包拯。”

展昭微微一愣,怎么直呼包大人名字?

展昭想了想,毕竟这人是小四子指认的,小四子自个儿都稀里糊涂,别认错人了,就问,“听说你杀过人?”

那人想了想,“那可杀过不少。”

展昭一惊,“你是江湖人?”

那人摸着下巴又想了想,“不算。”

展昭皱眉,“一个月前,你杀人没有?”

黑衣人“嘶”了一声,仰起脸想,“一个月前没准。”

展昭盯着他看了起来——此人看轻功内力,绝对是内家高手,但江湖上这么点年纪有这点功夫的人,没有一个是这样子的。听他把杀人说得稀松平常的样子,别是什么外族跑来的凶徒?

“阁下怎么称呼?”展昭还挺有耐性。

黑衣人撇个嘴,一口白牙倒是很干净,“这个么说不得,要低调!”

展昭实在是没法帮他开脱了,这人又不肯见包大人,又不肯报名字,还好像杀过很多人,世上没这样款式的好人了。

白玉堂在巷子口站着,原本也不管他的事,不过他观察那黑衣人的举动,似乎带着点与江湖人不一样的味道,感觉像是当兵的。

如果真是个征战大漠的军人,杀过人倒是不稀奇,只不过宋军军规甚严,特别是九王爷赵普统帅三军之后,应该在塞北保家卫国才是,不会上中原来吧?还独自一个人。

这时,后头大队人马赶到了。

马车上,庞太师看到这边黑衣人被展昭他们堵在巷子里了,赶紧道,“展护卫,快!拦住他!”

那黑衣人一看庞太师,转身一跃就要上围墙。

展昭“嗖”一声窜过去,拦住去路。

黑衣人回转过来,啧了一声。

展昭蹲在墙头,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黑衣人的脸了,真的有些像混血喔,而且这人是不是眼睛有毛病?两只眼瞳颜色不一样的啊?还是看错了?

庞太师见黑衣人被拦住了,大喜过望,“展护卫,快,抓住这个凶徒!”

展昭想最后确定一下,就问黑衣人,“是你杀了断刀门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