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殿。

见了昭仪,拜了一拜,昭仪一副黑脸拉得好长。

一直都在提防,没想到眼皮子底下跑出个第三者,她这“原配”夫人真是又恨又妒。后宫最奥妙都就于此,皇帝如果独宠一人,大家就嚷嚷着要博爱,雨露均沾,等那一人变成了你,你就会说做人要专一,不要滥情后宫而要专心前朝。

其实不过是女人那点小心理。

昭仪虽然承认自己从不是龙啸桐那个独宠的女人,却还是死守着这个独宠的名分不肯撒手。

“璇儿妹妹真是不简单,前些日子见了还跟你唠叨八仙会,没想到你早就和陛下私定终生了。”

是谁打翻了醋坛子?好酸。最重要的是,这坛醋,它从一开始也不是你家的。

嚣张啥?

还有,请叫我姐姐。

归璇激灵的顺水推舟说,“情分是一码事,礼数是另一码事。陛下待我如何我自知,可是这后宫,还是皇后娘娘说的算数。所以,璇儿还是要参加八仙会的,不仅要参加,而且还要给娘娘争脸,来日就算侥幸做了嫔妃,也是有个名正言顺的说法不是?”

昭仪一听五脏六腑开始纠结,这丫头看着挺温婉的,没想到满腹的说辞,这么个回答,明摆着是说,老子肯定做嫔妃了,不过是借你八仙会走个过场,还谢谢皇后你不早不晚给我个梯子爬,我他日被阳光普照了也不忘告诉你太阳是啥色儿的。

这一句正中靶心,绝对的内伤。

昭仪点点头,微笑,手指甲都扣进棋子把上缠绕的锦缎里。“那我拭目以待你的表现。”

“希望不会令皇后娘娘失望。”

避月阕。

话说这地方还真的好久没来了。

一去经年还是很半仙。

梅妃一成不变的白色衣衫,记忆散不开的是一抹月桂仙子的淡影,如今再看,却是繁华殆尽。

归璇的伶牙俐齿,第一次失灵。

冷宫外的梅妃,冷宫里的珍妃,不过只是一堵墙的差别。

明哲保身全身而退的梅妃,却没有得到她的那一杯羹,这一年,她心里是否也在后悔最后转投了昭仪的阵营?

这一切都不得知。

“娘娘。”

“你啊。”

“给娘娘请安。”

梅妃别过头去,“我最讨厌新人给我请安,请一次,我就老一次。”

“娘娘还很年轻。”

“总还是有更年轻的。”梅妃细细打量这个姑娘的面容,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美丽,与常年待在深宫的女人不同。没有妆典出的华丽,也没有粉饰的清高,只是自然而健康,随着她每一次的妙语连珠焕发光彩。

“我听过你不少传闻。”梅妃幽幽的说,“我知道陛下为何想起了你,接你回宫。”

归璇笑笑,看来那个流行的“我和陛下不得不说的故事”已经传到了梅妃这里。

“你像一个人,像白玉鸾,你好像他——陛下,一定是把你当成了他的替代品。”

归璇整个人僵住了。

素来知道梅妃资格老看的透,却不知道她有一双如此明澈的眼。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此地不宜久留。

归璇欠了欠身,“娘娘说的归璇不是很懂,烦扰娘娘,归璇退下了。”

“你会懂的,后宫的女人,不过只是一个又一个替身。到最后,连陛下自己都不记得,最开始爱的那个,是什么样子。”

这就是王者的专情与滥情么?

归璇看着梅妃,突然更加坚定了她要夺回龙啸桐的决心。

我不会给你机会摇摆,给你机会堕落。

我不会给你借口,不理你是皇帝。

你若爱我,那便爱我。其他女人,都给我当成萝卜。

司督府

归璇搞不懂自己为何要给司督夫人请安。

一个是秀女,一个是官妇。互无交集。

杜笙月见到归璇时一改往日的尼姑脸,拉起她的手说,“替妹妹高兴,终于等到自己喜欢的男人。”

咳咳,是姐姐。

归璇笑着,每看见杜笙月,就想起该千刀万剐的哥,想起昭仪,想起昭仪的肚子,想起那首诗,想起那个客观存在的太子。

“其实是我拜托她们带你来的。”杜笙月却是单纯的很,“我听说你当初让陛下一见倾心,不知道是什么秘方?”

“呃…这个…”

“我听说是陛下偷看你洗澡?”杜笙月居然说了出来,归璇尴尬的笑笑,点点头。“男人都有仙女情节的,那种场合,特别容易动情。”

“是么?”杜笙月不羞赧反而很开心的说,“那你说,我相公也算是个正常男人吧?”

归璇点点头。

“他也有这种情结么?”

点点头。

“那我回去试试,若是成功了,我专门进宫去谢你。”

“这个倒是不用了。”归璇苦笑着。

偷看洗澡只是一个条件,另一个条件,那个男人,心里不能有别的女人。

尤其不能是个有野心的女人。

最好不是皇后。

看着无知的杜笙月,归璇再次为女人这个物种而悲哀,这种悲哀在这一天被如此放大,以至于,她那个原本只是随便一说的想法,变得越来越现实。

我要龙啸桐。

就算他有个妖蛾子的妈,就算他有个野心勃勃的原配,就算他有多少个过去和替身。

我要他。

因为我不想再变回一年前那个女人,委屈一个人吞,真心话不敢说,做着一个第三种可能的幻梦,被现实撞得粉碎后只能落荒而逃。

我不要看到自己变成一个杜笙月。

这个战场,我玉将军,终于踏上。

遇神杀神,遇鬼降鬼。

不死不伤,不败不降。

作者有话要说:下节预告:

鹅子灵感迸发的一节

请看各路杀手刺客 是如何来小玉玉面前找虐的...

刺来刺去有意思么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归璇这一趟走下来得罪了不少人。

后宫那都是用行动说话的实在人,韩若生碰上第一个来刺杀归璇的黑衣人时,就知道老大这一天出去没少结梁子。

韩若生跟在黑衣人一号身后好久,敢情这哥们根本不知道锦绣宫的方位,只是一个地方瞎转。这哥们倒也是个实在人,黑灯瞎火实在找不到路了,竟一把捉来个不相干的人来问路。

韩若生脸色黑线纵生,喂,大哥,这不是大马路,你抓人问路也要看看场合。

再说你抓的那是子桐公主啊,猪脑。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韩若生刚想溜,就听见一百米开外一声撕心裂肺的尖锐惨叫,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定睛一看,却是子桐把黑衣人一号高高举起,掐的那哥们变了声。耸耸肩,就不该为这女人瞎担心,也不想想若干年前她就把自己撂树上了,更何况这路痴兄。

人皆有慈悲之心,在子桐把对方掐没气之前,韩若生还是不紧不慢踱步过去了。

“大庭广众的,影响多不好。”韩若生掳起袖子伸出爪子,“我来帮你捏着吧,男女授受不亲懂不?”

路痴兄的脖子就从子桐的爪子里交接到韩若生的爪子里,善哉善哉。

“你还挺温柔的哈?”

“君子么。”韩若生一甩头,一头汗珠全都飞扑在路痴兄的脸上。

“最近过的还行?”

“还凑合,总是去御膳房白吃白喝的,胃肠不是太适应——”

“去我那,我给你烫点小酒吃两个小菜?”

“说过多少次了,男女授受不亲,不要总是请男人去你院子,虽然你也是个被休了的,名节于你如浮云。”

“我靠,你信不信我让你瞬间变浮云?”

….

….

“你们!”路痴兄发出歇斯底里的尾音,“要——杀——要——剐——”

俩人这才注意到还被韩若生捏着的黑衣人,本以为他会很有骨气的来一句“悉听尊便”,没想到听到的居然是:“可千万别动手——”

韩若生耸耸肩,“你打算去刺杀归璇?”

黑衣人点点头。

韩若生耸耸肩,“你可知你劫持的是子桐公主?”

黑衣人摇摇头。

“好汉饶命,我什么都说了——”

“我靠,我需要听么?”韩若生看看子桐,子桐看看韩若生,“还有什么需要听的?你不是都猜到了?”

“不不不——我是皇后指使的——”

这路痴兄被扔在归璇脚底下的时候,天其实还没有黑透,归璇喝了口茶悠然说,“这还没黑天呢,真不让人消停。”

“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么。”子桐踩在路痴兄头上,“这厮说是皇后派他来的。”

归璇看了他几秒钟,路痴兄不敢与之对视,归璇笑笑,“梅妃这招,用了十年了?看来她最近日子真的不好过了,找来个这么低端的刺客。”

路痴兄彻底懵了。

韩若生耸耸肩,“老大,怎么办?”

归璇说,“前几天搬家的大箱子正好空着,闲着也是闲着,就用他填吧,明早拉上马车,送宁水——”

“去宁水干啥?”

归璇人畜无伤的说,“我不杀生,送他去宁水采石场卖苦力吧,跟哥说,看紧了,陛下有安排。”

韩若生这边刚处理完一个,转身走了不远,灯还没都亮上呢,转身又瞄到了一个,这家伙,稍微素质点,不走陆路走空路,小腿踢得忒利落,生怕谁看不见他似的。

娘个腿的,还让不让人吃个晚饭了。

韩若生抄小路回锦绣宫屋顶坐着迎客,这厮不含糊,没多久就来了。

“来了?”

黑衣人二号一惊脚下刹不住闸,直接扑到在韩若生身上,韩若生一把推开他,“你刺杀就刺杀,我靠,还非礼!你以为你是龙啸桐呀!”

来人迅速想逃跑,还行,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比路痴兄有发展。

韩若生揪住他的领子,那小子滴溜溜原地转了个圈,还不老实,妄图反抗,韩若生一脚命中其人体下半身某要害处,同时捂住他的嘴,那人撕心裂肺的叫声全全被拍回肚子里——

“你又是给谁卖命啊?兄弟?”

“皇后。”

韩若生叹了口气,再踢。

“皇后。”

韩若生叹了口气,还不老实?我踢我踢我踢踢踢——

那人倒下前摇摇晃晃剩半口气说,真的是——皇后——

韩若生从他倒下的身躯上摸出块牌子,还确实是司督府的。

“我靠,你不早说。”

归璇看着韩若生面无表情拖着个死人进来,皱着眉,“不死不残。”

“没死没残,只是废了。”韩若生径直走向后屋,开箱,装箱,合箱,出来,“不行,老大,我真饿了——”

“子桐在后面吃着呢,你也去吧。”

韩若生抬脚刚走没几分钟,屋顶上又来人了,归璇放下茶杯,唉,我这锦绣宫又不是景点,你们容我喘口气不成?

从窗户翻进来的却是龙啸桐。归璇愣住了。

“有门不走你偏要走房顶翻窗户。”

“不是大告天下了么?我就喜欢地下情。”

龙啸桐靠近,再靠近,靠近到还剩几厘米的距离,归璇正要说一句“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