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鹦被打得偏了头,脸颊火烧般疼着,让邓娟指着鼻子骂,“我供你吃供你穿,你不用还的啊?今日你也在我面前拍十百万,以后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管!”

黄鹦掐紧了自己的掌心,终于忍受不了,拎起地上的帆布鞋,赤着足夺门而出。

邓娟愣了片刻,追出门喊道,“你走!你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

屋邨建的四方,通过天井才能见到天空,压抑又密集,喊一声走道都有回音,邻里事不关己的沉默。

在巴士站台下车,距离篮球场还有一段路,深灰色的水泥地上浮现出一个圆点,跟着就越来越多,斑斑点点,冰凉地袭击她肩膀,原来不是地下浮现的,是从天空落下的雨。

黄鹦想见他一面,下雨了,知道不可能了,但是只要一面就够,期望他没留意天气预报,期望他慢一点躲雨,再等她几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番外·假如

雨滴淋着游泳池, 电视里正在报道一件罪证确凿的入室杀人案,受害者家属强烈要求判决犯人缳首死刑。当播报新闻的记者提及香港最后一次执行死刑, 距今也有十六年的时候,被无情换台。

“妈咪——”小男孩揉着惺忪的眼瞳, 柔软头发塌乱,手里还拽着毯子。

妈咪搁下电视遥控器,用头和肩膀夹住电话, 忙着涂指甲油,拍了拍沙发示意他坐上来, 继续她们太太圈的日常交际,余光见叶芝森走到门前抽出一把雨伞,她即刻掩住话筒, 问他这是要去做什么, 他回答了句, 买士多啤梨。(港音译,即草莓)

小男孩兴奋地要跟他哥哥一起去, 被他妈咪一臂拦回沙发里,下着雨,果栏还未必开张呢,买什么士多啤梨。

雨让炎夏空气神奇的微微冷,树木的气味尤为浓厚。果栏吊着裸灯泡, 风吹得它摇摇摆摆,他心不在焉,一批多浆类果实红得那么诡异, 全部忽略,结果买了几个橙。

从果栏出来,路过一间教堂,礼拜天的人很多,隐隐约约听见赞美诗。

叶芝森担心她今日还会在球场,莫名觉得她就像是个坚守自己信仰的宗教徒,而且是顽固派。

果然,她坐在塑料椅上,背对他,也没打伞。可能把下巴搁在手掌心,所以往前塌着腰,几缕头发逃过橡皮筋的束缚,贴着她纤细的颈,差一点点就可以延伸进瘦薄的背脊。

“喂——”

黄鹦下巴离开掌心,回头,雨雾使得视线有些许迷蒙,站在坡上的男人,着件黑衫,身姿颀长而挺阔,好像她的爱人。

叶芝森蹙着眉头,语气微愠,“你感觉不到在下雨啊?”

好友认为她是跟踪狂,劝他早点报警,可她既不写情书,也不拉扯他谈天,大大方方坐在球场旁边,望着他发呆,思考问题,他身上藏着什么哲理题?她思考不出答案,好像有点难过。他们结束要返家,她马上就走,一刻不等待。

真的好古怪。

此时,黄鹦起来抚平了下臀后的裙摆,就从另一边的方向离开,与平日一样,不同他交流,哪怕是眼神。

仿佛听到沓水靠近的脚步声,黄鹦还来不及转身探察,雨伞已经盖过她头顶。

“我送你。”他声音是低沉的,没到醇厚的年纪,也很有磁性。

黄鹦将被扇过巴掌的脸撇到一边,摸了摸,应该没有什么痕迹了。

见她没答应没拒绝,叶芝森就问,“你住哪里?”

黄鹦盯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迈的脚尖,低声细语,“火炭路,禾嘉屋邨。”

叶芝森脱口出,“沙田?”

沙田到九龙,好费劲,他打球的时间,最多三个钟头。

巴士在鲜绿色的告示牌前停下,叶芝森先钻下车,撑起长柄雨伞,她从车里跃下,他顺势扶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触碰到一片冰凉的皮肤,她已稳稳站在眼前,才松开。

街头的招牌倒映在积水里,犹如色彩浓重的颜料,被愈渐鳞集的雨水化开。

黄鹦见一辆小巴开来,正是回九龙的方向,随即指了下前面的楼屋,“我家就在前面,雨要下大了,你赶紧走吧。”

其实她不太想回去,邓娟肯定气没消,完全没想到能见到他,黄鹦已经很开心了。

叶芝森坚持,“我送你进去,不要淋雨,容易病。”

只好躲到楼下的姑妈家坐一坐,黄鹦这么想着。

这一栋屋邨如同是巨大高楼挖出的井,雨声汹涌打在井中,而人寄生在砌井的砖缝里,刺耳车笛惊不醒。

黄鹦走进电梯,转身,眉眼带笑,对他说,“谢谢你,拜拜。”

叶芝森微微一怔,见她正使劲拉上电梯的闸门,速即上去帮她扣紧。

黄鹦又冲他腼腆的笑,好像只送她一程就心满意足,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他眼前。

于是,电梯开始上升,叶芝森突然说道,“如果明日不落雨,我还会过去……”

伴随着黄鹦发愣的表情,电梯已经升到不见。

瞧她模样像是学生,他只记得现是假期,忘记问她要不要上暑课。

第二日就算艳阳高照,都是天公作美。叶芝森在自家开的公司工作,足够自由,即使是礼拜一,都能拖上两个混江湖的朋友出来打球。

只是不得他们理解,对他扰清梦颇有怨言,骂他阳气太足,小心引鬼上身。

因此,见到个年轻女进篮球场,穿着浅湖蓝色的连身裙,长相又清纯又灵,可惜要当阴魂不散的聂小倩,今日是叶芝森兴起,也可以被她缠上,他们发出怪声,又贱笑,“女鬼来喇!”

下一刻,一颗篮球砸向他们,有点凶,带着让人收声的意思。叶芝森对她打了个手势,跑到士多买了两瓶冷饮,其中一瓶汽水递给她。

运动员的给观众送水,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看不懂这个发展。

叶芝森习惯地岔开腿,坐她身边的位,仰头将矿泉水倒口中。

黄鹦握着冰得冒水汽的瓶身,整晚辗转反侧,换得现在的开门见山,“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月的男人?”

叶芝森抿住嘴低头,几滴水从下巴滚落,没问他的名,先问他识不识别的男人,他还是拧起眉努力在脑中搜寻一番,摇了摇头。

“那……周老,周陈驹呢?”

他眉头拧得更深,“没印象。”

黄鹦望住他一会儿,望得他心潮颤动,才说,“……那就好。”

叶芝森提起想饮水的手停顿在半空,因为说完这一句,她起身就走了。

李月与周老都没有在他身边出现过,可能就意味着,这辈子他不会再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苦,也意味着她没机会和他在一起了。

“黄鹦——”

她怔住,转过身。

叶芝森已追到她面前,边想边说,“我……”

黄鹦茫然不明状况,会错意,把汽水还给他。

叶芝森无奈的说,“不是……”他终于想到个理由,“我前日下班路上,捡了只猫仔,你有没有兴趣来看看?”

市场摊主搬货开工,海产腥味随冰水流进下水道,这是礼拜三的早间九点一刻。倚着马路栏杆的男人,相貌可以登杂志封面,入选香港十大俊男,但是他衫整齐,鞋干净,一瞧就知道有约会,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中头彩。

叶芝森抬腕盯一眼表,约好九点钟在屋邨楼下碰头,应该即刻就能看见她。

可是,从早等到太阳落山,也等不到她出来,他又在想,她会不会是以为晚上九点钟。

对面街卖艺人唱起再见我的爱人,声音飘散在夜风点亮的霓虹灯里,皮鞋旁散落抽尽的扁烟蒂,他才发现自己有够蠢。

接下来连着一周,球场也见不到黄鹦的身影,他的心情也转变,比起想问她为什么食言放他鸽子,更倾向,她该不是出了什么事。

嘀嘟——嘀嘟——

行车在下班路上,旁边一辆医院白车闪着蓝灯驶过,叶芝森联想到前月发生的入室盗窃杀人案,他跟着调转方向,开往沙田区。

屋邨值班室里坐着地中海阿叔,叼颗烟,摆着竹编扇,一腿架在腋下,眼睛守住豆腐块大的电视机,正演到精彩情节,进来个陌生的男人,要找一个叫黄鹦的女孩,问她住在几楼几号。

阿叔的立场坚定,不可能帮外来者查住户的名,推着扇赶他走。

叶芝森掏出张钞票递到他眼下,低声道,“阿叔,帮帮忙……”

阿叔挠了挠人中,将钞票收进自己兜,又说着,“睇你急着搵亲戚,破例帮你一次啊。”

翻一遍住户登记册就纳闷,按人头分平方的公屋都有记录,他向叶芝森几次确认过名,确认是不是住在这里,再电话问有租出房的原屋主——

均,查无此人。

☆、第70章 番外·假如

假如, 从她们的童年就纠正了错误。

一辆轿车驶进周家的大门,撵上早晨整修花园带进铺地砖的红粘土, 在别墅门前停下。司机开了车门,先下车的男人是周老的助理, 跟着从车里出来一个长发及胸的女孩,未发育的竹条身材,她的头低垂着。

李佳莞跪在沙发上, 扒着窗户张望,努力地想看清她的脸, 好证明自己比她要漂亮,以此来获取优越感。

佣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搬进门,黄鹦被男人牵着走进来。这个时候是早春, 阴沉沉的天气, 李佳莞紧紧盯着她打量, 她白得就像绘画课用到的石膏,老人常说, 嘴薄的女子命不好,可就是我见犹怜,吸引人一再观察。

坐在轮椅里的周秀珍,特地出来迎接她回家,通红的眼眶里闪着泪花, 拉着黄鹦不放,又控制不住地摸摸她的脸蛋,然后把一直放在膝上的礼物送给她, 一双红漆皮的鞋子。黄鹦好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道谢都是以一种疏离的感觉。

还没等到消除母女十年未曾相处过的隔阂,周秀珍就因病离世,而在她的葬礼上,黄鹦穿着她送的红皮鞋,也是一样的面无表情,也没有落泪,只是在对生命的逝去表示惋惜。

黄鹦是个聪明人儿,很快就搞懂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她总是很迟才起床,迈着散漫的步子进餐厅,有时忘了换掉睡觉穿的灯笼裤,有时忘了穿拖鞋,光着脚进来;每个礼拜有不同的家教课,不管是什么课程,她一视同仁,要么转笔开小差,要么只上一半就把趴下打盹;不说粤语。

周老从不指责她,而是语气和蔼的提醒她,还喜欢听她讲述童年在上海弄堂里的事,整个家就在纵容她。

即便是这样,黄鹦始终与这个家有些疏远,她更愿意跟远在上海的姑妈、表哥通电话。李佳莞偷听到她说她不喜欢待在这里,第一次见她笑、见她哭泣。

李佳莞永远忘不了在她们十五岁那一天,在紧闭的书房门外,黄鹦猫着腰蹲在那儿,耳朵贴着门。

当发现被李佳莞撞见,黄鹦即刻将食指靠在嘟起的唇上,嘘——

虽然是个让黄鹦犯错被抓现行的机会,但想到周老肯定不会批评她,李佳莞犹豫了下,便也上前把耳朵凑上门。

她们隔着这扇门,知道了属于自己的身世秘密。

黄鹦将视线与她对上,轻到仿佛无声说,“原来我是真的,你是假的。”

时至今日,李佳莞恨透了黄鹦,盼望黄鹦终有一天,一不小心,自己毁了自己,就像周秀珍一样,爱上一个亡命江湖的古惑仔,再搞大肚子,让周老失望透顶,从而放弃她。

除此之外,李佳莞不知道怎样才能让黄鹦从周家消失,黄鹦和周老并不亲近,至少不如她和周老亲近。每次李佳莞坐在周老膝旁帮他捶腿,附和周老说话的时候,黄鹦则是懒洋洋的在一边待着,偶尔啄饮着白葡萄酒,不经意流露出的神情,好似嘲笑她刻意的讨好、迎合周老。

可是陈叔一来,她就变脸。

黄鹦对他笑得纯良无害,与她见朋友时的开朗不同,带着一点清丽惑人的味道。

今日陈宗月来得不巧,周老早被商业伙伴约出去打高尔夫。

黄鹦直接坐在他身边,笑眯眯的说着,“过会儿就吃饭了,陈叔留下吧,阿姨要煮咖喱乌冬呢。”

以前李佳莞是觉得,所有人偏心黄鹦,只有陈叔对她态度一般,不算百依百顺,也不算严格要求,黄鹦瞧不起她讨好周老,自己还不是照样奉迎陈叔,知道他的身价财富,想得到他的特别照顾。

现在她们都已经二十岁,李佳莞才察觉出,黄鹦是作为女人在勾/引他。

比方说此刻,室内空调驱走夏天的濡湿,也制造冰凉的距离感,但黄鹦就是挨着陈宗月坐,身上穿着露脐的小吊带衫,露着那么细的腰,又忘记换掉的、睡觉穿的短裤,丝质的面料稍有一动就缩上去,象牙白的双腿微微荡着,膝盖轻轻碰着,用特有的吴侬细语腔调,对男人讲话。

不久前,就能感觉到陈叔对她态度的转变,对她变得温柔了,如同周老般疼爱而纵容,甚至超过周老,上次来到周家不忘带两份礼物,可李佳莞这一份礼物就像个幌子、障眼法,因为送黄鹦的礼物都别出心裁。

李佳莞在这样的氛围里待不下去,讲了句同朋友约了做义工,就绕过茶几走出去。

黄鹦目光跟随她的身影走出客厅,直到看不见,接着嘀咕,“总算走了……”

转回头,陈宗月正在剥一颗橘,她暧昧地把手搭上他的小臂,“陈叔,我昨晚翻到本书,里头的内容我不太懂,你可不可以帮我解读一下?”

陈宗月仿若习惯她亲密的举动,掰下一瓣橘子塞进她嘴里,等她咽下,又轻轻说,“……书在我的房间。”

十年前,周老让自己的助理陪她到医院,见她的亲生父亲李月,也是黄鹦第一次见到陈宗月。

对着病床上的植物人,黄鹦没有办法倾吐‘满腹思念’,干坐半个钟头,助理像是低叹了声,准备带她离开。黄鹦忽然想上厕所,助理到病房外等她,顺便摸了摸外套里侧的烟盒,瘾一上脑,半秒钟也压不住,就拐到消防通道偷偷吸上半颗烟。

不曾料,当他回来的时候,病房门外站着两个保镖似的人物,瞧着这么像陈先生的人。

陈先生进了病房,黄鹦还在里面,他也慌,应该她马上就会被人发现,然后拎出病房,却一直未能见有人出来的迹象。

黄鹦躲在卫生间,从门缝窥得坐在病床旁的男人,好奇地竖起耳朵窃听他在说什么,他将一支针管扎进了输液的滴壶,她倒抽一口凉气,就被人一把拽了出来,“陈生!”

陈宗月转头看她一眼,冷静地推完半支药剂,盖上针帽递给别人,低眼注视着她,猜测道,“你是黄鹦?”

黄鹦情急且聪明的冲口而出,“我不会说出去!”

“我,我什么也,也没没有看见!”

可能因为她紧张的结巴,陈宗月笑了笑,竟带着她走出病房,交给周老的助理,除了警告他下次把她跟紧点,不能让她一个人乱跑之外,什么也没说。

黄鹦以为这个陈先生还会威胁她几句,没想到就这么放过她了。

才过了几天又再次见到陈宗月,全因李佳莞炫耀似的,领着黄鹦到赌/场玩。

富人声色犬马的天国,入眼皆是五彩的筹码,而那个以双臂随意撑住赌桌而立的男人,才真正牵引住黄鹦的视线,他的穿着很整洁,黑衫西裤,皮带分开完美的身材比例。他头发也梳得整齐,露出轮廓英俊分明的半张脸。

身边的李佳莞,亲切的喊他,“Norman——”

迄今为止,黄鹦认识他有十年,陈宗月从没把她当成家里的小孩关心,比如对李佳莞那样,她心情沮丧到麻木,也就不妨碍自己继续恋慕着他。

上个月的某一天傍晚,在澳门的不夜赌城。

桌上摆着一座黄白岫玉麒麟,陈宗月坐在办公桌后头,过去从未觉得办公室的隔音效果需要加强,今日听着门外闹哄哄的声音持续半晌,有些心烦意燥。

黄鹦推门进来的时候,还正挥别阿辉等人,脸上洋溢的笑容都没消去,转头见陈宗月拧着眉的神情不悦,当即补敲了几下门。

“因为我准备回上海待一段时间,走之前想请阿辉哥他们喝东西……”她小心翼翼的问,“陈叔,你要吗?”

“……我不用。”

早有料到的答复,黄鹦似有若无地‘嗯’了声,将要离开他的办公室。

陈宗月却抬头叫住她,“黄鹦。”

她茫然的顿住,望着他。

“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就当是给你践行。”

黄鹦眨了眨眼睛,忙不迭点点头。

其实,飞往上海的机票就定在今晚,但是比起跟陈宗月单独相处,黄鹦毫不犹豫的选择,给朋友打电话帮她退了机票,又定了张明天上午的机票。

这一天晚上,在一间意大利风格的餐厅,这里的菜色以海鲜为主,一旁有人演奏小提琴,也有男人抽着雪茄,烟雾一飘,环境就好像溟濛一般。

可能是年纪越大越不喜欢拐弯抹角,陈宗月与她聊了会儿琐碎的事情,就问道,“如果我想追求你,你会不会介意……我的年纪和你差太多?”

陈宗月有想过被拒绝,也有想过没必要问,他能做到比她想象还要可怕的程度,用些方法很容易,她躲不掉。

只是有些答案,想听到她亲口说。

要是不行,就再强求。

黄鹦愣着半天,才用她清脆鲜甜的嗓音,肯定的回答,“不会。”

陈宗月舒心的微笑,“明天我休假,你有想看的电影吗?”

结束了难以置信的愣怔,黄鹦表情为难起来。

“怎么了?”陈宗月顿了下,问道,“是我太突然了?”

黄鹦连连摇头,着急的解释道,“本来我,我是今晚的飞机去上海,然后我退票了,但是不能全额退,我又定了明天的机票,又请了阿辉哥他们喝东西,我……已经没钱了。”

陈宗月失笑,想了想,说着,“那么,我帮你订机票,你愿意和我去看电影?”

黄鹦知道应该矜持一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开心,她捏起酒杯,与他放在桌上的酒杯一碰,‘叮’地脆响了声。

红酒都是甜的。

用完晚餐,陈宗月送她回到酒店,到套房的门前,他就不再送了。黄鹦转身拽住他,做坏事前的心头狂跳,踮起脚,亲吻了他的脸。

黄鹦松开,望住他,“晚安……”

陈宗月往前跨上一大步,她条件反射地退进了房间里,差点趔趄绊倒脚,就被他揽进怀,他背身关上门。

黄鹦懵了一秒,紧紧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他胸膛。

好一会儿,陈宗月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然后说,“早点去休息,明天来接你。”

天气实在太热,尤其是下午,所以李佳莞没能做多久义工就回了家,她进门就先问了下佣人,陈叔是否在家中,都是答说不太清楚,好像已经走了。

李佳莞上到三楼,要回自己的房间,却听见些奇怪的声音,她悄悄靠近,这些声音是很旖旎的喘/息,她惊讶的想着,黄鹦胆子也太大,居然把男人带进家里来,带进她的房间。

李佳莞将指甲嵌进掌心肉,压抑激动,终于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