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老板就是那个卷款潜逃的老板,当年老板为了显示实力,花了差不多一千万买了那部迈巴赫,号称本地第一豪车。寰亚集团最风光的时候,老板整天坐着这部车,带各种关系户出入娱乐场所,开车的就是楚天骄。

“说具体点。”诺诺说,“我是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问他的经历,他的经历我知道。”

中年人张了张嘴,却愣住了。他跟楚天骄是老同事,本该有很多可以说的,可真的要说起来,他又觉得那个男人很虚幻。

楚天骄根本没有什么特点,是个乏善可陈的中年人,除了喝点酒他没什么爱好,除了吹点牛他也没什么话说,除了当舞蹈演员的前妻和那个跟了别人姓的儿子他也没任何家人。

那个男人天天在他面前活蹦乱跳,可是如今想起来,才惊觉自己根本就不了解那个男人。

“就是那么个人吧。”中年人只好说,“人挺好的,后来没了,挺可惜的。”

诺诺皱了皱眉,这种表述太模糊了,对她没有一点用处,连用这些信息来侧写都做不到。

“再想想,一个大活人,就没点可说的么?”诺诺说。

中年人搜肠刮肚地想了很久:“他喜欢吃卤大肠…”

“还有呢?”

“吃烤鸡翅的时候总喜欢加双倍辣,辣得我都受不了…”

诺诺心说拜托!你跟楚天骄真的很熟么?你对他的印象就只有卤大肠和烤鸡翅么?你们是在夜灯下一起喝小酒的卤大肠和烤鸡翅兄弟么?

“真没什么可说的。”中年人无奈地挠挠头,“老楚没什么大意思,就那么个人,老板叫他出车他就出车,没事干的时候他就呆在厂子里,他要么在车上,要么在厂子里。”

诺诺微微一怔:“你是说他住在这间工厂里?”

“是啊,他那点薪水也买不起房,离婚的时候估计是净身出户,当然只有住在厂子里了,厂子里给了他一间单身宿舍,现在那间宿舍还锁着呢,他的东西都在里面。”

“带我去看!”诺诺腾地站了起来。

一个人生活过的空间对于会侧写的人来说太重要了,那里富集着跟这个人有关的信息,空气中似乎都残留着那个人的味道和身影。

“带你去看倒是没问题,不过那里好多年没打开过了,估计都是灰尘,”中年人说,“没准生霉了都难说,那可是个地下室。”

“带我去!”诺诺的口气不容拒绝。

“行行,我找找钥匙带你去。”中年人不愿意得罪这位邵公子介绍来的贵客,黑太子集团也算是寰亚集团的债主,这种人得罪不起。

他们经过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一侧是一间间的办公室,另一侧是成排的玻璃窗,中年人拎着一大串钥匙,边走边叨叨:“说真的有时候我还蛮想老楚的,可是他走了那么多年,没有一个人来问他,好像这个人没了对谁都没什么影响,人混到这份上也蛮惨的…”

诺诺心里微微一动,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路明非的脸和他那疲倦的声音,他说:“要是世界上真有师兄那么一个人呢?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等着人去救他,可大家都把他忘记了,他说救救我啊我是楚子航,可大家都说你是谁楚子航又是谁…所以我不能忘了他,忘了他就再也没人能回答他了。”

她忽然有点难过,原来是那样一种情绪在推着那个怂孩子满世界地找楚子航啊,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沁出来的孤独,满世界想要找个跟他同病相怜的人,找到了就跟他做好兄弟。

跟你同病相怜的人不见了,你当然会满世界地寻找他,因为你对他的孤独感同身受。如果是你被囚禁在世界尽头的监狱里,你也不想大家都忘了你,继续过幸福的生活,所以你不能让他在世界尽头孤独地呼救…

你要去找他,要去救他,万山无阻。

她怔怔地想着,雨点打在窗上噼里啪啦…她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看她,于是下意识地回头…

背后并没有人,可是一扇打开的窗倒映着火焰般的光芒,光芒中隐约有个骑马的人。那一眼连半秒钟都没有,下一刻那扇窗就被风吹着撞上了,失去了那个角度,诺诺也就看不到反射的人影了。

诺诺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记起那夜在图书馆里,路明非将她扑倒的那一刻,他的瞳孔中似乎也倒映出金色的火光和一个…骑马的人!只不过她那时太过吃惊,没有太留心。

她猛地推开最近的那扇窗看向风雨里,却只有没膝深的长草飘摇。

他们来到地下二层,楼梯和走廊都阴暗细长,空气中充斥着空调压缩机的嗡嗡声,角落里堆着废旧的机械零件。

“这地方原来是空调机房和临时仓库,老楚来上班那天说没房子住,老板就说在地下室里给他临时安排一间住着,还是我带他出去买的被褥。本以为住个十天半个月就搬走,谁想到他一住就是几年。”中年人还在絮絮叨叨。

“好呛人的煤油味。”诺诺说。

“这还算呛人呐?厂子运转起来这里的味道才叫呛人,跟烧煤油锅似的。”

“这里连扇窗户都没有。”

“可不是嘛。当初我们也跟老楚说,说你薪水也不算少,我们老板虽然卷款跑路,可对下面的人还是蛮慷慨的,你何不在附近找个出租屋住着,一个月也就大几百块钱。”中年人又叹上气了,“可老楚说要攒点钱啊,他那跟人家姓的儿子结婚的那天,亲爹总得出点礼金。”

听着听着,诺诺的心里有些苦涩。她一步步前进,一步步逼近那个神秘的名叫楚天骄的男人。

“就是这里啦。”中年人在一扇铁皮包裹的门前停下脚步,眯着眼挑出一把钥匙,在锁孔里试了很久,“啪嗒”一声,门开了。

“姑娘你往后退几步,我怕这门几年不开,老鼠都在里面做窝了,或者有霉菌什么的,对身体不好。”中年人摸出一张纸巾捂住口鼻,慢慢地推开房门。

出乎意料,扑面而来的空气反倒比通道里的空气清新一些,只是有股子尘土的味道,出现在诺诺面前的是间干干净净的小屋,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写字桌加一把椅子,还有一台小冰箱,这就是楚天骄的全部家具。

屋子的一角拉了几根钢线,应该是用来晾衣服的,因为现在上面还挂着一件夹克外套,水泥地面和墙壁上也没有任何的装饰,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被褥也整整齐齐,更没有随手乱丢的泡面碗,真不像是个男人独居的地方。

“还好还好,老楚这人满爱干净的,从来不在房间里放吃的,老鼠都不稀罕进来。”中年人说,“你随便看,有什么东西有用随便拿,我说姑娘你莫不是公安吧?”

此刻诺诺正沿墙角缓慢地行走,感受着这间屋子的每个细节,那种审慎和敏锐的感觉让中年人产生了新的猜想。

“不是,”诺诺轻声说,“我是他儿子的…同学。”

她说了假话,但她实在无法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身份。

“哦哦,”中年人心想老楚的儿子还蛮有人缘,当年的女同学还代他来祭拜父亲。

“我可以单独呆会儿么?”诺诺说。

第10章 龙族IV 楚天骄 5

“行啊行啊,”中年人点点头,“我正好要去设备间看看,下来了就顺便干点活儿。”

门关上了,小屋里只剩下诺诺一个人,风不再流动,压缩机的声音也被隔绝在门外。

诺诺缓缓地踱步,审视着小屋里的每件东西。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照片,毫不意外地是一张全家福,女人明艳照人,男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男人穿着白衬衫和毛呢裤子,梳着油头,面带骄傲地搂着女人的腰。

女人是苏小妍,男人就该是楚天骄了吧?从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就是那种二线城市里生活还算凑合但没什么成就的男人,楚天骄就是这种男人,叔叔也是这种男人。

那男孩就是楚子航么?四五岁的楚子航?诺诺凝视着照片中男孩的小脸,试图唤醒自己的一些记忆,但她想不起来。她不认识这个男孩,他们从未见过。

找到几本杂志,都是最常见的《知音》《故事会》之类的,在这种二线城市里人人都看这种杂志。

桌子上有几张发票,都是吃饭捏脚洗桑拿什么的,想必是跟老板出门帮老板买的单。其中一张上写着“阿里巴巴捏脚城”,十足的二三线城市气息。

诺诺在床边坐下,缓缓地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构建着楚天骄这个人…什么样的人能够在地下室里住那么多年呢?与世隔绝,听着单调的压缩机声,爱吃卤大肠和超级辣的烤鸡翅,给“嫁入豪门”的儿子攒着结婚的礼金。

很矛盾,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身上有很多特质是相互冲突的,无论诺诺怎么集中精神,他的感觉都很模糊。事隔多年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可他留下的信息却还是在跟诺诺玩捉迷藏的游戏。

诺诺不得不进入更深度的侧写,这种体验并不好,有点像做噩梦,侧写者在半清醒半模糊的状态下思索,有时候那个人那件事会忽然清晰起来。如果控制得不好,会看到侧写者自己很恐惧的景象,这就是通常所说的“走火入魔”。

诺诺的意识半浮半沉,隐隐约约听到了雨声,雨声、黑夜和长途大巴…车上下来的人。

对的,多年之前,某个没有过去的男人坐着大巴来到这座多雨的城市,他来的时候正是雨夜…那是楚天骄,他独自行走在雨中,拎着沉重的箱子…对的,他来的时候拎着一个很大的箱子!

他穿着什么呢?也许是一件长长的黑色风衣,对…黑色风衣!

秋天,落叶,湿透的枯叶落在黑色风衣的肩膀上…他在这座城市的深夜中漫步,在卖小吃的路边摊前坐下,要了一份小菜…卤大肠,对!他要了一份卤大肠!

乙炔灯的微光中,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不急不缓地吃着一份卤大肠,沉重的箱子就搁在他的脚边。

诺诺的眼角微微抽搐,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这是脑力消耗过度导致的,这种半梦半醒的深度侧写之后,侧写者总会筋疲力尽头痛欲裂。但沉浸在其中的诺诺仍在试图逼近楚天骄,想要看清那个模糊的影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沿着时间线回到了多年之前,跟踪着初到这座城市的楚天骄,所有的细节看似都是她幻想出来的,但偏偏又无比真实,唯有楚天骄的身影,仍然是模糊的,带着一点点晕开的边。

雨越下越大,乙炔灯的火苗摇曳,天上地下都是哗哗的水声,“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倒像是在一个大湖的深处…这么想着,诺诺就真的看见了那座大湖,但不是在湖面上看,而是在湖底往上看。

她觉得自己正向着湖底沉去,湖面上荡漾着火光,很多人在喊她的名字,可她离火光、离温暖、离那些呼唤她的人越来越远,独自沉向永恒无尽的深渊。

糟糕!侧写失控了!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可她自己也无法从这种环境中挣脱,除非有外来的人叫醒她。

记忆纷至沓来又飞速离去,这是濒死体验的一种,她想自己就要死了。

死亡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孤独,整个世界离你而去,你竭力想要抓住什么,却无能为力。

她想哭,想妈妈,想拉住谁的手,可谁的手她都触不到。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巨大的咆哮声,一张狰狞恐怖的脸强行冲破了湖水,像是狂怒的斯芬克斯。那怪物狠狠地抱住了她,以万钧之力带着她上浮,它以君王般的愤怒大吼说,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诺诺骤然惊醒,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浑身都是冷汗。她无力地躺在那张极不舒服的床上,大口地喘息着…时间过去那么久,她还在做这个噩梦。

对于自己到底是怎么从三峡水底生还的,诺诺一直抱有怀疑。

根据恺撒和路明非的描述,拼在一起形成了这么一个故事:龙王诺顿逼近潜水钟,诺诺受袭晕了过去,但诺顿随即被水面上的摩尼亚赫号吸引,转而去攻击摩尼亚赫号,恺撒巧妙地利用鱼雷炸死了那位龙王。路明非随后把昏迷的诺诺托出水面,醒来的时候,诺诺见到的是恺撒。

但诺诺隐约记得自己当时受了重创,所谓的重创是一根白色的骨刺贯穿了她,然后她就晕了过去。在昏迷中她产生了缓缓沉入深渊的错觉,但在最后一刻,一张愤怒而狰狞的面孔破开无边的水,从上方降落。

那怪物对她咆哮,说“不要死”!她是被那个怪物救回来的,那个怪物用了某种违反规则的力量,把她从死亡的深渊中强行捞了出来。

那怪物至高至大,肆意而疯狂,可那一晚他的脸上带有泪痕,恐惧不安。

诺诺无法说清那到底是她受伤后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怪物出现过,事后她在自己身上找到了巨大但是愈合很好的伤痕,她在水下所受的伤应该不止是被龙王“抽晕了”这么简单,可如果自己真的是被刺穿了胸膛,又怎么能那么快痊愈呢?

自那以后她就总做这样的噩梦,不过这倒也不是绝对的噩梦,她并不害怕那个梦,在梦中她拼命地想要看清那张脸,就像她现在拼命地构想楚天骄。

但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小屋猛地震动起来,灯灭了,压缩机的声音也停了。

“大叔,外面怎么了?”诺诺大声询问,她莫名其妙地有种不安的感觉。

无人回答,诺诺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地面上有厚厚的一层水。水是从门缝下方渗进来的,水势还在增大,在她走火入魔的几分钟里,地下室好像灌满了水。

诺诺猛地拉开房门,就看见奔腾的白浪转过楼梯拐角扑了下来,水中卷着各种垃圾,甚至包括一台小型柴油机!

她猝不及防地被这波白浪冲向了走廊尽头,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怎么回事?地下室开始灌水了,就算外面是倾盆大雨,也不该这么剧烈地灌水啊。

这种程度的灌水毫无疑问会摧毁楚天骄小屋中的陈设,那是楚天骄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痕迹!她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却不能多一点时间呆在那间小屋里,也许再多做一次深度侧写她就能洞察楚天骄的秘密!

比这更糟糕的是她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中,地下室一旦开始淹水,很快就会被灌满,而且电灯会因为电线短路而熄灭,黑暗中很难从地下二层游到地面上去。

她是游泳健将,但在三峡水库的行动之后,她就不太敢在光线昏暗的地方游泳了,会没来由地紧张。

不过这个时候不上也得上了,她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脱去雨靴、皮衣和长裤,把白衬衫的两角在腰间打个结,过多的衣服会限制她的行动。

灯果然像预料的那样熄灭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功底毕竟还在,诺诺高速地游动着,像是一条矫健的鲭鱼。

第10章 龙族IV 楚天骄 6

她的憋气时间长达三分钟,必须在三分钟内找到路游到水面上去。她努力地回忆着进入地下室的路,还好脑中的地图非常清晰,黑暗中摸索着游出去应该不是问题。

她很快就进入了地下一层,这里也被灌满了,水中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垃圾,好几次她被大件垃圾擦到,浑身是血痕。再转过一个弯就能上到地面一层了,这时候诺诺迎头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心里一凉,最麻烦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栋小楼的地下室里存放了太多的东西,这些漂浮的垃圾往往会堵塞通道,从地下一层去往地面的通道被堵塞了!

她试着在黑暗中拆解那团垃圾,感觉那是几根沉重的木头、一张破床还有几块石棉瓦,如果有光的话可能几下子就挖出一个通道来了,但黑暗中这件事变得很难很难。

她像是被困在了一座水牢中,她的指甲在那些石棉瓦上刮擦,断了好几根修剪得很好看的指甲,但是根本拆解不开,她用力去砸,也只是发出空空的声音。

肺里的氧气明显不够了,她开始耳鸣眼花,心跳和血压都快到极限了,她的身体素质在混血种中只是中等水准,这样下去毫无疑问会坚持不住。

她试着上浮,想去呼吸那些残留在屋顶凹陷处的空气。按道理说在通道被灌水的情况下,总会在某些凹陷处保留着一些空气,但她发现屋顶的每个空隙都被淹没了,她甚至连一口空气都找不到。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还是一座建在陆地上的小楼么?这简直是一艘正在沉入海底的船!

错误的判断是致命的,她的氧气已经耗尽,大脑开始麻木,肌肉失去控制,她吐出空气的同时吸入大量的污水。一旦出现这个情况就彻底完了,她会吸入越来越多的水,最后肺里灌满水,慢慢地沉入水底。

她痛苦地挣扎着,向着黑暗中伸手出去,却摸不到任何东西,真可笑…这是她陈墨瞳的死法么?她最终还是死在了她最恐惧的水中。而这一次,那个怪物并没有来救她。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好像灵魂无边地弥散开去,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诺诺猛地坐了起来,剧烈地咳嗽着。

她躺在一辆救护车上,车外听上去有很多人在跑来跑去。她身上只有内衣和那件衣角打了结的白衬衫,湿漉漉的,盖着一条白色的被单。

“你醒啦!你可真是命大啊!”护士凑过来用小手电筒照她的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诺诺惊魂未定。

“下雨把地基给泡软了,一栋楼沉到地里面去了。”护士说,“大家正在救灾呢,看看能从楼里抢出点什么来。好在这间工厂早就破产了,事发的时候就你和一个大叔还在里面,这要是还在开工,那得死多少人啊!”

诺诺抓过旁边的病号服套上,光着脚跳出了救护车。没错,刚才不是幻觉,她刚才差点死了,死于一场奇怪的地下室淹水。她已经做过肺部排水了,直到现在嘴里还是一股浓重的泥腥味,让人想要呕吐,那水太脏了。

她踩着淤泥,越过封锁带来到那个坑边,不久之前的白色小楼,眼下几乎整个陷入了地面,只剩最上面一层还能露出来,而且还在缓缓地下陷,雨水灌入坑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泥泡。

难怪灌水那么严重,这种情况就像是把整栋楼丢到海里去了。

抢险救灾的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背着手站在坑边看着,嘀嘀咕咕地说“这可真是太奇怪了”或者“一定是当时找的施工队没打好地基”。

其中最拉风的是那位中年的办公室主任,此刻这家伙一改无聊中年男人的形象,只穿着一条苹果绿的游泳裤,外面披一件雨衣,站在水坑旁边指点江山,后面还有人给他打伞。

“到底怎么回事?”诺诺冲过去喝问。

“我也不太清楚,你没事就好,可能是施工队之前没有打好地基,地基被这几天的大雨泡软了,整个楼都陷到地下去了。”大叔无所谓地说,“不过楼里都给搬空了,损失倒是也不大。”

诺诺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以确认对方没有说谎。这个中年人刚刚把她带进地下室不久,地下室就灌水了,还几乎把她淹死在里面,这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但即使以一个侧写者的敏锐她也没有看出什么,大叔看着很坦荡,还有些小得意,不知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