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的东西漏跳一拍,楼似玉眨眨眼,偷摸掐了自个儿一把,确认不是在做梦之后,她想再往后退,腰却已经抵上了后头的围栏,熟悉的木香混着点血腥味萦绕上来,让人无处可逃。

宋立言一句话也没说,只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髻。

这…这是干什么啊?楼似玉屏住呼吸,努力控制自己别乱想,可心头那么多年的期盼,还是不可抑制地冒头——会不会这一次大家都不用折腾了,就一帆风顺地两情相悦,然后白头到老?

说来她也真没出息,这么多年了,两人什么样的纠葛都有过了,她如今再站在他面前,却还是像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脸上很热,心跳很快,甚至想伸出尾巴来,对着他热烈地摇一摇。

太丢份了!

心思几转,手都微微发抖,楼似玉刚想开口问他,宋立言却突然后退半步道:“掌柜的可知这浮玉县哪家镖局靠谱?”

镖局?她惊醒,站直身子回过神来:“要说靠谱,那定然是镇远镖局了,大人有东西要押送?”

宋立言点头:“明日还请掌柜的带个路。”

“好说。”楼似玉定了定神,朝他屈膝,“大人明日只管吩咐。”

原本只是萍水相逢的浅薄缘分,没想到这一串儿事情下来,都不用她费心,她与他的交集也是越来越多。看着天字一号房的门合上,楼似玉眼睛弯起来,一路傻笑地回了自己的闺房。

美人蛇去找他了,但没能伤着他,就她受的内伤而言,虽重但不致命,说明美人蛇恢复得也不错。鼠族得逃,常硕内丹近在咫尺,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儿,高兴得直蹬腿。

然而,想到他说的镖局一事,楼似玉从被子里抬头,撑着下巴歪了歪脑袋。

他想押送的,该不会是常硕的内丹?

闺房里烛火未熄,映得窗扇橙明,而相隔不远的天字一号房却是黑漆漆的一片,雕花窗半开,月华落在窗台上,将那碧绿色的玉珠照得盈盈。

宋立言盯着这珠子发呆,良久,伸手轻轻一拨,它便骨碌碌地滚了滚,无辜纯良得像某个人一样。

“大人。”宋洵安顿好叶见山,回来复命。

宋立言侧头,眼里晦暗不明,想了片刻才道:“明日你去问霍良抽调些人手,等我下令。”

“是。”

县衙的命案跟楼似玉没关系,灭灵鼎和内丹的出现也跟她没关系,可恰巧是这么个没关系的人,却在这件事的每个过程里都有身影。

师父常说,世上扑朔迷离之事甚多,真相往往被藏在极多的遮挡之下,想看穿看透,便略去一切浮草,只观事情之本。

那么这件事原本是怎样的呢?

八任县令死于任期,他被朝廷调派前来查案,突然发现掌灯客栈里有妖气。接着洗尘宴上就出事了,石敢当里藏了常硕内丹,博古架上放着损坏的灭灵鼎,有人引导他用灭灵鼎毁掉常硕内丹,幸得见山师兄前来阻止。

开仓日鼠妖现身,他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能一网打尽,却被楼似玉误打误撞给耽误了,接着就是见山师兄遇袭,从蛇妖的身上拿到了属于楼似玉的步摇坠珠。

浑身一凛,宋立言瞳孔微缩。

他是中了什么迷药,竟然真的相信楼似玉是无辜的?若不是这颗珠子,他还打算把她当成一个知情的朋友,对她掏心掏肺了?

一阵后怕涌上来,宋立言面色阴沉下去,侧眼看看窗外,楼似玉房间的灯已经熄了。

端坐在椅子里等了半个时辰,丑时一到,他起身,无声地潜入了隔壁的房间。

楼似玉太累了,洗漱完倒进被子就睡了过去,连绣鞋都只脱了半只。宋立言站在她床边飞快地给她贴上昏聩符,一低头就能看见她的脸,半边埋在枕头里,半边被窗外的月光映着,惨白得不像话。

微微皱眉,他下意识地探了探她的额头。

没有发热,那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

茫然地想了一会儿,宋立言突然意识到自个儿不是来当大夫的,手一收,便转身去翻找她挂在屏风上的衣裙。妃色罗绮是她方才穿着的,他随手翻了翻,几点喷状的血沫就映入了眼帘。

干涸了的妖血,星星点点地凝在裙角,并不多,但明显能闻见鼠族那股阴臭之气。宋立言垂眸回想,脑子里掠过开仓之日她挡在自己身前的画面。

那时候的楼似玉,穿的是藕色绢裙。

第24章 全心全意信你

一瞬间,无数的蛛丝马迹在他脑海里齐涌而上,像被风吹起来的满室文书,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白花花的一片渐渐落下的时候,宋立言想起这人曾说的话:

“我娘从小告诉我人世险恶,除了自己,别的谁都不能相信。”

“奴家又不知道事儿,也不认识那位前辈,只是觉得他所言都无凭无据,太过虚妄。”

“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不能随便来个人说上两句话就全信,大人还是多点戒心为好,以免被人骗。”

那双凤眼无辜又单纯,自下而上仰视着他,像是把全天下的敬仰和真诚都装在里头了。可这些话,到底是关怀忠告,还是意图挑拨?见山师兄已经佐证裴献赋没有问题,那反而言之,有问题的人是谁?

侧头扫向这屋子里其他地方,宋立言半蹲下来,将楼似玉放在床边的几双绣鞋翻转,借着月光查看鞋底。

般春说过,她家掌柜的不爱出门,除了去衙门交税,其余时候都是在客栈里。可有一双绣鞋翻过来,鞋底却沾了黄泥。

还是属于岐斗山的黄泥,带着一股子蛇妖的味道。

微微眯眼,宋立言起身,看向床上那熟睡的人。

贴着昏聩符,楼似玉睡得很安稳,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很高兴。

楼似玉正在梦里过大年,自然是高兴得很。大街小巷里都弥漫着鞭炮硝烟,还有一股子腊肉味儿,她嗅着味道一路朝人家家里冲过去,趴在墙上动了动耳朵,确定四下无人,一蹦就挂在了屋檐下的腊肉上。

真香啊!小鼻子一吸,她张口就想咬。

“你又偷人家东西。”背后突然伸来一只手,甚是生气地捏着她的后颈将她拎了过去。

“呀!”楼似玉挣扎,小脑袋往后一仰就看清了来人的脸,气鼓鼓地道,“放开我,我这不是偷,这肉挂在这里没人拿,我这叫捡!”

那人直叹气:“强词夺理。”

“我不管,你放开我,我要吃这个!”四只爪子胡乱蹬起来,像个撒泼的小孩子。

那人没理她,拎起她就往回走。

小狐狸气得抄起双手翘起二郎腿,在他手里一晃一晃地道:“我真是倒了几千年的霉才遇见你,要不是法力全失,我定要把你也做成腊肉挂在屋檐下头。”

话一落音,后颈陡然一松。

楼似玉轻巧落地,茫然地回头,就发现方才还热闹的大街突然就没了人,白雾一层层卷上来,那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臭道士?”她动动耳朵,往前走了两步。

没人理她。

心里一慌,她四爪齐刨,跑过大街小巷,眸子化出金瞳,一遍遍地喊:“我开玩笑的,不把你做腊肉,你回来,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回来呀!”

偌大的世界空无一人,楼似玉茫然地坐在街口,远处一轮夕阳沉山,余晖之中,她小小的影子显得格外可怜。

“掌柜的?掌柜的。”

般春的声音像是一把斧子,将黑寂的世界劈开,带着窗外的鸟语花香闹喳喳地将她从无边孤寂里拉出来。

楼似玉猛地睁眼,翻身坐起来看看四周,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抹了把脸。

“怎么了?”

“宋大人在楼下等着,说是您应承了今日要引他去镖局。”般春道,“我看您屋子里半晌没动静,料想您又是睡过头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楼似玉连忙下床更衣点妆:“大人等了多久了?”

“也不久,您不必慌张,我看宋大人今日似乎心情甚好,脸上一直带着笑呢,就算您迟些,他想必也不会怪罪。”

心情好?楼似玉挑眉,简单梳好发髻就开门下楼。

宋立言坐在方桌边,像是刚用过早膳,正拿帕子擦着嘴。侧眼瞧见她,便道:“掌柜的今日出门倒是利索。”

“大人过奖。”掩唇一笑,楼似玉接过李小二递来的包子,道,“大人既然有事,那咱们就直接出发吧,镖局离这儿还远呢。”

“好。”宋立言起身,将桌上放着的四合阵收入袖中。

楼似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两人一起上车,楼似玉发现宋立言今日的确心情不错,她一路叽叽喳喳他都没嫌吵,眼里还隐隐有笑意。

楼似玉忍不住问他:“大人有什么喜事吗?”

“历任县令暴毙一案已破,本官写了文书上禀,算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宋立言道,“也要多谢掌柜的,帮了不少忙。”

“哪里哪里,奴家一介小女子,能帮什么忙?都是大人英明。”楼似玉笑眯眯地奉承,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奇,“命案是鼠妖做的,大人的文书上如何写?”

“鼠疫。”宋立言垂眸,“朝廷定天下无妖,便是天下无妖。任何离奇之事,都总能归于寻常之理。”

自欺欺人啊?楼似玉撇嘴,又看向他袖袋里那鼓起的一团。

“这东西你知道就罢了,切莫外传。”顺着她的视线,宋立言收了收袖口。

“奴家明白。”拿扇子挡了嘴,楼似玉笑道,“奴家外传也没好处,自然是愿意替大人保守秘密的。”

说是这么说,但这秘密她显然是守不住的。

她安抚了鼠妖残众,能震住他们不再对宋立言下手,可却是无法阻拦他们抢夺常硕内丹之心。更何况还有个美人蛇在侧虎视眈眈,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手。

这东西放去镖局,会发生什么事呢?

马车在镇远镖局门口停下,楼似玉跟着宋立言往里走,心里正想着事儿呢,就听得他问:“县上除了这一处,可还有别的镖局?”

楼似玉回神答:“浮玉县商贸往来甚多,镖局也是极多的,除了这一处,还有好几家声名不错的,大人要再挑挑?”

宋立言点头,却是继续往里走,找了镖师写下单子,便将四合阵交出去,让他们放在箱子里锁好。

楼似玉愕然地看着,刚想说这也太草率了,就听得宋立言道:“继续去下一家,劳烦掌柜的指个路。”

还有什么要押送的?楼似玉不解,却见他翻手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四合阵来。

“…”这玩意儿还挺多?

“本官听人说,妖怪手段多端,所以总要有些准备。”宋立言上车,神色依旧轻松自若,“有劳掌柜的了。”

干笑两声,楼似玉摆手:“不辛苦不辛苦,为大人做事是应该的。”

车行过集市,隐隐能听见外头热闹的吆喝声,宋立言侧头,突然喊了一声:“宋洵。”

马车停下,宋洵掀开车帘:“大人,有何吩咐?”

“去买些吃的。”

宋洵应声而去,楼似玉好奇地问:“大人刚用过早膳,这就饿了?”

“倒不是本官饿。”宋立言回眸看她,“掌柜的早起只吃了半个包子,待会儿还要去许多地方,还是先垫垫肚子为好。”

竟然这么体贴?楼似玉很不适应,呆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宋洵回来得也快,将纸包递给宋立言便继续驾车。

“味道不错,掌柜的尝尝?”打开纸包,宋立言将糯米烧腊递到她眼前。

糯米烧腊是浮玉县的特色,将腊肉与糯米包着荷叶同蒸,糯米便浸透肉香,一口咬下去,香溢满口。楼似玉爱极了这东西,但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了,乍被他递过来,还有点恍惚。

“多谢大人。”伸手接过,楼似玉感动得很,“您堂堂县令,还会关切奴家这一介平民饿不饿,奴家实在是感激涕零。”

宋立言笑而不语,看着她抬袖啊呜两口咬下去,淡淡地收回目光。

楼似玉一边吃一边拿余光瞧他,总觉得今天这人有哪里不对劲。可真要说是哪儿,又说不上来。

两人一起去了十个镖局,每到一处,宋立言都拿出一个四合阵。从最后一处镖局出来的时候,楼似玉实在没忍住,抓过他的袖袋往里看了看。

“你做什么?”宋立言按住袖口,左右看了看,微恼。

楼似玉唏嘘道:“奴家就是好奇,大人这袖子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东西?那圆盘不是宝贝么?大人既然有这么多,不妨送奴家一个?奴家那博古架上正好缺个摆件。”

宋立言轻哼:“十个四合阵里,只有一个是真的,其余不过是幻化。”

楼似玉一愣,眼珠子转了转就明白了,连忙奉承:“大人也太英明了,简直是诸葛在世!如此一来就算有人觊觎宝贝,想必也无从下手。”

宋立言似笑非笑地朝她走了一步,欺身问:“掌柜的对这宝贝可觊觎?”

楼似玉身子后仰,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奴家要这邪祟之物做什么?”

“那甚好。”放轻了声音,宋立言在她耳畔低声道,“本官便告诉掌柜的,这十处镖局里,只有镇远镖局那个四合阵是真的。”

楼似玉:“…”

心里莫名一沉,她哭丧着脸看着面前这人:“大人,您告诉奴家做什么呀?”

“掌柜的不是总抱怨本官怀疑于你?”站直身子,宋立言轻笑,“这一回,本官便全心全意信你。”

第25章 不蹚浑水也得蹚

还是别这么信她吧?楼似玉欲哭无泪,这事儿他要是不说,她还能自己想法子。可他直说了,不就摆明了这四合阵的安危就系她身上了,万一出事,她就是重点怀疑对象。

不带这样的呀。

“本官今日要升堂,就不与掌柜的闲逛了。”退后两步,宋立言道,“路上小心。”

“大…大人慢走。”楼似玉屈膝低头,瞥着车轮子骨碌碌地转走,心里这叫一个愁啊。

常硕内丹,她不抢也不可能,但要是抢了,又该拿什么话给自个儿开脱?先前的嫌疑她好不容易才洗清,再被牵扯进去,宋立言是得有多傻才会再相信她?

方才还风和景丽的天气,突然就阴沉了些,楼似玉看也没看,埋头就往回走。

掌灯客栈尚未重新开张,但今日门口却是围着不少人,楼似玉有气无力地走过去,就听得年轻的姑娘们嘻笑议论。

“怎么回事啊?”她嘀咕。

般春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瞧见她回来,连忙迎过去道:“掌柜的,那位裴大夫来了,这些姑娘堵在门口,怎么也不肯走。”

眼皮一跳,楼似玉提着裙子就跨进了大门。

裴献赋坐在大堂里优哉游哉地喝着酒,余光瞥见她,放了酒盏就笑:“掌柜的回来了?”

楼似玉眯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道裴大夫大驾光临,倒是怠慢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也只是来给人看伤的。”他说着,还朝外头那一群姑娘招了招手。

门外一片倒吸气的声音,矜持点的姑娘只捂着脸笑,不矜持的捏了手帕就往里抛。

绣花手帕纷纷扬扬地从身后飞过来,被风卷开,挡住了她的眼睛。不过也只一瞬,帕子就落了下去,露出后头裴献赋那得意的眉眼:“掌柜的看起来不太高兴,是也在担心上头那位的伤势么?”

上清司之人,除了宋立言,别人是死是活都跟她没关系,担心什么?楼似玉笑着转身,吩咐李小二将门关了,然后维持着笑的弧度咬着牙道:“上回是奴家低估了您,这回可要再试试?”

“哎,你说你一个女儿家,一言不合就动手,多不合适?”裴献赋摊手,“况且,你抓我有何用?我又不会拆穿你的身份。”

“那阁下想干什么?”

“都说了只是随便看看热闹,掌柜的大可以当我不存在。”裴献赋摸着下巴道,“在下闲来无事还可以替掌柜的看伤。”

戒心顿起,楼似玉后退半步。

“紧张什么?”裴献赋轻笑,“您身上的伤,别人看不出来,我这当大夫的还看不出来么?敢这么轻易与人同枝,也不怕魂飞魄散?“

李小二和般春听得一脸茫然,楼似玉却是脸色发青,挥手让他们去后厨帮忙,心里沉得厉害。

这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但可怕的是,她对他一无所知。敌在暗我在明,这种感觉未免太糟糕。

要不,还是杀人灭口?

“你看你,又起杀心。”裴献赋直叹气,“有这功夫,不妨好生调理内息。瞧瞧,断了的经脉都没接上,就不觉得疼?”

浑身一震,楼似玉抬眸:“你…”

“我说了我是大夫,没什么伤是我看不出来的。”裴献赋拉她一把,将她按在长凳上,“鼠毒奈何不了你,可这蛇妖拼着内丹的一击,你也没那么容易受。听我的,把这药吃了,再把经脉接好,别落得跟楼上那人似的,半死不活。”

瞥一眼他递来的药,楼似玉接过,原封不动地放在了方桌上。

“哎你…”

“大夫既然是来给楼上贵客看伤的,那看完就请吧。”她起身,恭敬地行礼,“奴家还有事,恕不招待了。”

裴献赋噎了片刻,倒是笑了:“你这个人,看起来娇娇软软的,怎么脾气比石头还硬?”

谁稀得听这些话?楼似玉冷哼一声,出手如电,飞快地擒向他的咽喉。然而同上回一样,裴献赋凭空消失,只余音散在空气里,带着三分怨气地道:“你待我能有待他半分温柔就好了。”

做梦!楼似玉收回手,不甚舒服地捂了捂心口,转身去开大门,顺便将药扔了出去。

然而,门一打开,外头还有个姑娘没走,柔弱弱的,着一身雪色罗裙,怯生生地看着她问:“掌柜的,能住店么?”

楼似玉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

路过的百姓有知道事儿的,笑道:“姑娘换一家吧,掌灯客栈最近招待知县大人,不接外客。”

那姑娘却像是没听见,一双眼盯着楼似玉,安静地等着。

楼似玉勉强笑了笑,与路过百姓寒暄两句,将人送走,然后左右看了看,飞快地将人拉进客栈,再次关上大门。

“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她很头疼,“各位大佛都来找我麻烦?”

方才还楚楚可怜的小姑娘,一眨眼就冷了神色,扬着下巴睨着她道:“你敢护他,就应该料到我会找你算账。”

“姐姐,以我的立场,护他有错吗?”揉着额角在长凳上坐下,楼似玉斜眼看她,“这人皮做得倒是不错,就是失了些蛇女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