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抠桌子道:“这个苏谢太…太令人发指了!”

少年蹙了蹙眉头,双手握着茶盏道:“苏苏对我很好…她确实很坏,可是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缺点,爱和恨都坦坦荡荡…我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我观察着少年的表情,觉得他似乎有些喜欢苏谢,便也不好再讲苏谢坏话,便岔开问道:“苏谢杀了八个,带上她和叶白芷,还有两个呢?”

少年摇了摇头,在茶香袅袅中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我道:“那个叶姑娘很不简单,你要小心些。”

我一愣,问道:“那两个是被叶白芷除掉的?”

“不知道。”少年一脸困惑的摸样,“到现在谁也不知道那两个姑娘怎么就会无故消失了,可是不是苏苏做的,那就肯定是还活着的那一个人做的。”

我想了想道:“你怎么就确定不是苏谢做的?”

“苏苏不会骗我的。”少年蹙着眉提苏谢辩解道:“她有什么好隐藏的!”

确实,八个都杀了,还会在乎那两个不承认吗?

看来这个叶白芷着实不简单,滴水不露的除掉两个竞争对手,还装的白莲花一样,没有让一个人起疑。

“你还是小心些的好…”少年好心的提醒我。

我心里越发的诧异,终是忍不住抬头盯着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先是一愣,随后抿了抿嘴唇,两粒小梨涡浅浅的漾了漾,低下头小脸绯红,“我…我…”

“不许撒谎!”我盯紧他,威胁道:“撒谎的不是好孩子!”

他细皮嫩肉的小脸便愈发的红了,春桃满面的摸样,支支吾吾道:“我姓阮,双名莲华…”

“阮莲华…”我就着晃晃灯火看他,白的面,黑的眼,灯火打在耳背绒绒的毛发,剔透生绯,无端端想起那一句: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不禁笑道:“真是个好名字,也只有你当得起莲华二字。”又凑近看他,“可是阮姓少年,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是谁。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让我没法说服自己你是个寻常人质。”

他被我瞧的含羞带臊,死垂着眉眼,小声道:“我说出来怕你会嫌弃我…”

果然身份不寻常。我端出温和的笑,循循善诱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发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嫌弃你。”

他掀起眉睫看我,支吾道:“其实我…其实我是…”死活都讲不出下半句。

我心头一凉,肃然道:“该不会你真是…”

像被我拆穿了一般他紧张的抬头解释,“我并非有意骗你,我只是怕你碍着我的身份不愿意再同我说话!你…你别生气…”

我由肺腑里叹出一口气,“原来你真是晏殊的男宠,怪不得他那般介意我接近你…”长的这样好看,又被软禁在这么好的园子里不让人接近,晏殊那个臭不要脸真是金屋藏娇啊!

他瞪大了眼睛,小扇子似的眉睫扑扇扑扇的看我,惊的张大了嘴巴。

天可怜见的,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必妄自轻贱,我晓得你也是迫于无奈,屈服在晏殊的淫威之下,我都懂。”

他依旧眨啊眨的看我,忽然眉眼一弯笑了,梨涡浅浅的道:“那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出去?”

“出去?”我诧异,“去哪里?”

他笑颜甜甜的将信封里打开的纸笺递给我,道:“这个任务要到中原去的,你可不可以带上我?”

哎?我接过信笺在灯色下瞧,短短的几行字让我看的胆战心惊,一口冷气抽到了喉咙口,要不要这么绝…

我用苏谢的人头打赌,这件任务一定是晏殊出的!除了他没人这么不要脸的想玩死我!

我深吸一口气,喃喃安慰自己道:“诚然畜生欺我,我不可与畜生一般见识…臭不要脸!”

阮莲华凑过来道:“你在讲什么?”

“没事。”我心平气和的将信笺折好,塞在怀里。

他又讨好的问我,“那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我,“我从来没有出去过…”小嘴一抿,梨涡乍现。

不得不说我对他这副乖顺到人畜无害的摸样没有一点点的抵抗能力,矮油心都化了。可是…他是晏殊的人,我要是敢偷偷带出去,他还不活刮了我?

我有些犹豫,他又要再求,内室里忽然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我一喜道:“他醒了!”

太及时了!

我先一步进了内室,挑开床幔就瞧见盟主大人素白的脸上满是冷汗,极痛苦的蹙着眉头,幽幽的睁开了眼睛。

“盟…”我赶忙改口,“壮士你醒了?”

他有些恍惚的看我半天,沙哑的开口道:“苏姑娘?”

他居然还记得我!我赧颜笑了笑,“壮士好记性…”

他看了看周遭,声音沙哑而性感,“这里是?”又问:“是你救了我?”

“不不!”我赶忙摆手,扯阮莲华过来,“是他救了你。”

“哦。”他轻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

“这里没有人,很安全,公子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阮莲华笑的温柔得体,谦和有礼。

我拧了一块帕子递给盟主,让他擦擦汗,他却不接,眼神瞬也不瞬的看我道:“可否劳烦苏姑娘?我手臂有伤多有不便。”

我一愣,不动声色将帕子递给了阮莲华,笑道:“既然壮士已无大碍,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转身要走,听见盟主脱口道:“敢问姑娘芳名?他日好报救命之恩。”

“她叫苏…”阮莲华张口便要讲。

我忙断了他的话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壮士不必放在心上,我这人一向爱助人为乐。至于名字…”笑话,告诉你我是苏谢,我还活不活了!我向阮莲华使了个眼色,“多有不便恕我不能告知,先行一步了。”

我转身逃也似地出了厢房,伸手一摸胸口,突突跳的厉害。

哎,果然是被美色迷惑了,罪恶,太罪恶!我要面对盟主心如止水。

整了整衣襟,刚要走,阮莲华探头出来,“苏苏。”

我转过头就瞧见他弯弯的眉眼,他道:“我等你。”

顿时心头一软,我冲他咧嘴笑,“恩!”

月色中天,夜已过半。

我摸黑爬墙出去,琢磨着也是时候去天罚牢看长欢了,苏谢之前那套霸气外露降服众人的手段对我很有难度…我决定用自己的法子试试,在这如狼似虎的魔教里我需要个不会出卖我捅我刀子的帮手。

这个长欢不知道可不可以用…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兔子小少年的名字好听吗?(必须说好听!)

好想快点让他们私奔去!私奔去!

PS:封面这个问题…就暂时先用红的吧,跪求好图好封面啊!你们心里哪种符合?

10

10、九 ...

不是我要说,你一个地牢非设在山顶上,山顶上也就罢了,还是个雪山之巅!没有轻功的人上一回容易吗!

我真的很费解那些个犯人是怎么押上去的。

好在苏谢的体质和脚力都不错,我到达天罚牢门口时侥幸活着,将青蛟令一亮,很顺利的就进了所谓的天罚牢。

看守的头头是个上些年岁的中年汉子,瞧见我立刻起身迎了过来,两个黑豆似的小眼睛精光闪闪,“哟,苏姑娘果然来了。”

“果然?”我有些诧异。

他嘿嘿笑道:“祭司大人早前吩咐过您今晚一定会来。”随手举了油灯引我往里走,一壁道:“您要见的人在里面,小心抬脚。”

他伸出手臂让我扶着往里走,嘴皮子不停的道:“祭司大人还让小的带句话给您。”

“祭司大人…”那个骚包会有什么好话,我面上却谦和的道:“不知是什么话?”

他道:“大人说他白天没空。”

恩?我没太听明白,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这小的哪里知道啊。”牢头小眼睛转啊转的,拍马屁道:“祭司大人何等了得,可不是一般人,哪里是我这等小人琢磨得透的。”

“确实。”我深表赞同,一般人哪有他那么变态,那么骚包,那么禽兽。

“姑娘小心…”牢头出声提醒,我还是被绊了个踉跄。

仓皇的扶住他,我下意识的往地上看,一看之下浑身的寒毛悚然而立,满地零碎的不是别的,是一段段一截截残破的肢体,我有点明白为何天罚牢要设在雪山之巅了,冷,可以速冻尸体…

我瘫着一张脸不敢乱瞧,一路踉踉跄跄,越往内走越幽深生寒,好容易挨到,在一间铁笼前停下,牢头嘿嘿笑道:“姑娘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这…不是个大笼子吗?跟捕兽的笼子差不多。

牢头举灯往里面照了照,我瞧见之内的一团白影动了动,铁链当啷的碎响,里面的人声音嘶哑的诧道:“姑娘…”

灯光渐亮,我愣了半天才瞧清里面的人,这才多久的时候,走之前还白净净的美人一个,如今浑身是伤,脖子上栓着个铁链,狗一样趴在铁笼里,若不是那双沉沉静静的眼睛,我险些认不出来。

脸上红红白白的也流着血,不晓得伤到没有。

我原先是想让他吃些苦头,却没想到魔教下手这么狠,不禁有些微恼,“谁准你们用的刑?”

牢头面色一白,支支吾吾道:“祭司大人说…”

我抬手一耳光抽在牢头脸色,疼的我嘴角一抽,就势邪魅一笑,“他晏殊没有告诉你,这是我的人吗?我的人你都敢动!”

牢头果断的噗通跪倒,当当两个响头磕下,颤声道:“小的不敢!小的该死!小的…”

我学的狗模狗样趁热喝道:“还不快些开门,滚下去!”

牢头不迭的应声,麻利的开了铁笼,手脚并用是退了下去。

我对这个效果很是满意,等他跑远了,蹲□子,将油灯往铁笼中挪了挪,一点灯火煌煌,长欢忽然撇过了头,淡声道:“长欢如今非人非鬼,姑娘还是回吧。”

软绵绵的一句话表达了自己不怕死的骨气,让我有些犯愁,刚才那一耳光我是故意打给长欢看的,话也是讲给他听的,我说他是我的人,就是让他求一下我,服个软,我就一定会保他。

小时候我娘实行的政策就是这般,俗称,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软硬兼施将我收服的服服帖帖,可如今人家根本没活命的意思,让我怎么往下啊?

我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他留下的纸笺,对着油灯点了着。

他转过头,沉静的眼睛里闪烁着火苗,缄默半天问道:“姑娘是何意?”

很好。

我将烧着的指尖丢在地上,不答反问:“你猜叶白芷会不会来给你送行?”

他果然身子一颤,抿紧了嘴唇,僵僵道:“姑娘想说什么?”

非常好,装高深莫测谁不会,不就是答非所问,装面瘫吗,我跟了盟主三年,见多了。

“我想说什么你很清楚。”我尽量保持面瘫,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他,“知道你落到如今这种下场,多亏了叶白芷推你一把吗?”

他忽然笑了,哑着嗓子道:“姑娘到底想试探什么?”

我继续答非所问,“你该知道在叶白芷的眼里你不过是个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棋子。”

他抬眼看我,古井一般的眼睛里光亮闪烁,“你都知道了?”

果然管用,我高深莫测的闭眼一笑,“我不知道叶白芷用什么法子收服了你。”睁开眼目露凶光的看他,“不过你要清楚,如今可以救你的,只有我。”

这一招我第一次用,看到他如预期一样娇躯一颤的时候我才放心,刚要继续忽悠,他却先一步开口问道:“姑娘还记得半月前你亲口对我说过的话吗?”

哎?没料到他会突然问道这个,我有些措手不及,根本想不出苏谢会对他说什么,只得含糊道:“我跟你说过的话太多了,半月前的我怎么会记得…”

“你是谁?”

他突的这么问让我一惊,抬眼是他刀锋一样锐利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我道:“你不是姑娘,半个月前姑娘奉令带人去了中原,根本没有在教中,也根本不会有机会见到我,何来亲口说?”

你娘的猴子腚!居然给我来阴的!

我刚要辩解,他又道:“不要说忘记了,姑娘记性是出了名的好,更别说是奉令抓顾少庭回来这种大事。”他锐利的打量着我,“自从那夜你死而复生我便觉得不对劲,你的一言一行根本像换了另外一个人,我跟了姑娘这么多年,从没见她说过多谢…你究竟是谁?”

苏谢真有眼光,养了个人精在身边,如今解释吧,我怎么确定他这句话是不是在试探我,苏谢半月前真的去了中原?不解释吧就是默认了。

反正我现在说什么都是被动,索性甩开了膀子破罐破摔,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盘着腿看他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只有我能救你,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家都叫我苏谢。”我冲他笑笑,“而且对你来说,无论我是谁,都要比苏谢好相处,不是吗?”

他不讲话,看我半天,似乎在揣测我。

我也很有耐心的等他,看穿也好,不用装的那么辛苦,日后也能帮我不露陷,而且他不是和叶白芷联手想除掉苏谢吗,如今我不是苏谢对他来说是个好事。

他想了半天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你美。”我非常坦诚的回他,看他嘴角抽了抽,我愉悦的道:“我刚变成苏谢,对魔教和苏谢都不了解,我需要个帮手,而你刚刚合适,况且你确实赏心悦目。”

他控制着抽搐的嘴角又问我,“你是…妖精?”

矮油~妖精这个词听的我好生羞涩,我眯眼冲他笑的奸诈,“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吃了你。”

他嘴角抽的更大发了,撇过头道:“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变成苏谢。”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脱离魔教回到中原。”我耸肩,“至于我为何变成苏谢…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我凑近点看着他问道:“你是要待在这里等死,还是要跟我合作一起逃离魔教?”

他有些犹豫,“我的家人…”

“放。”我答的爽快,“只要你真心诚意的待我,我也会竭尽所能的护着你。”我拍拍他的肩,笑道:“要死我们也要一起死。”

他在幽暗的灯火下,沉默良久的点头。

我神清气爽心情非常愉悦的走出甬道,牢头在牢门口战战兢兢的跪着,我弯腰对他道:“我的人先寄放在你这儿,若是他再少一根汗毛…”

“小的不敢!小的一定尽心侍奉长欢公子!”苏谢的淫威果然万古长青,他被唬的头都不敢抬。

我心满意足的刚要出牢门,忽听不远处的一处铁笼里有人冷笑骂了一句,“畜生不如!”

我略微一顿,觉得这肯定不是骂我的,便抬步要走,谁知那人又添一句:“苏谢你个畜生不如的杂碎!必被五雷轰顶而死,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我脚步一抖又收了回来,真狠!这次提名挂性我着实不能欺骗自个儿了,我幽幽转身,看着那个铁笼。

牢头先一步反应过来,过去就踹了笼子一脚,喝道:“不想活了!苏姑娘都敢骂!”

我心平气和的看笼子里的人,乌漆漆的就看到个大概轮廓,听声音是个男的,“这位壮士是…”

“苏姑娘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狗杂种。”牢头拍马屁的赔着笑脸。

铁笼里的人依旧冷冷的道:“苏谢,我顾少庭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矮油?那个右护法冷百春的中原相好顾少庭?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刚刚才听长欢说,是苏谢带人把他抓回来的,怪不得这么咬牙切齿。

我没奈何的叹了口气,“顾少侠,抓你回来我也是奉令行事,迫不得已,你只诅咒我一人就太不明事理了,好歹捎带上祭司大人啊…”

“迫不得已?”他又冷笑一声,猛地扑到笼门前,满脸是血的瞪着我,“那灭我满门,顾氏一家也是迫不得已吗!”

铁链挣的当当响,他突然这么一脸血的看我,吓我一跳。牢头很有眼色的上前将他踹进去,喝他安静。

我心口莫名的突突一跳,一把拦住牢头问顾少庭,“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子叫顾碧云?”

顾少庭一口带血的唾沫就吐在我脚边,挣出一只满是血痕的手,恶狠狠道:“你要是敢碰我妹妹一根指头,我要你不得好死!”

我一口气抽上来,说不清楚是该冷笑还是苦笑,什么叫冤家路窄,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我死一百次也没想到到头来我变成了导致我悲痛人生的罪魁祸首…你们要问顾碧云是谁?

没错,顾碧云就是我盟主未婚夫婿的小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