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让我觉得在他身边待了三年,却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过他。
“如今呢?”箫九问他。
他只是淡淡道:“先回客栈,若是今夜他们没有将明秀放回来再做打算。”
我不禁笑了,真真是盟主啊,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骊城知道抓错人自会放了陆明秀,所以压根没打算动手。
也是,指望武林盟主救魔教少主我一定是魔教待久了,脑子抽了。
拨开盟主扣着我手腕的手,我咧嘴冲他一笑道:“先行一步了。”
“苏姑娘…”盟主喊住我,一副欲言又止想解释的摸样。
我极尽热情的冲他笑道:“告辞了盟主大人。”
我在街上黯然神伤,拐进一家名字比较低调的药铺,给冷百春开了几副药,一路上意志消沉的回了客栈,借了小厨房一壁熬药一壁深思。
我觉得我的小半生活的有够失败的,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都没做过,喜欢了人盟主三年,到现在发现连他是什么人都不清楚,至今想想我喜欢他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是长的好看?
以貌识人果真要不得,只怪自己当时年少人傻。
我将药熬好端给冷百春,她喝完有些诧异的看我,“怎么一脸苦相?比我喝药还痛苦。”
我惆怅看她,“我怕是活不久了。”
她放下药碗,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嘲笑我道:“不烧啊,怎么出去转一圈回来人更傻了?”
我愈发惆怅,将几包药隔在她手边道:“这是你的药,我已经嘱咐店小二给你熬了,你只喝他的,千万别喝盟主的…小九兄是个好人,会照顾你的…”
冷百春呵的笑了,带的一阵轻咳,“这是临死遗言?你要为谁去傻缺赴死?”
我戚戚然的冲她笑。
她眉头一紧,惊诧道:“莫非…少主来了?”
居然这都能猜出来!我表示惊叹。
她不屑的睥睨我,“这世间还有谁能让你苏谢舍生忘死的?还不就是和少主的生死契阔吗,是不是少主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啧啧称叹,右护法不愧是右护法,我将方才街头的打乱以及少主被抓和晏殊的忧伤跟冷百春讲了一遍,最后加上自己的感叹道:“晏殊真是个贱|人!将少主撒手丢给了我!”
冷百春靠在软枕上,眉目紧紧的若有所思,喃喃道:“按理说骊城一向和娑罗教交好,相依相附,从未交恶过,不会发生这等事啊…”
我也觉得奇怪,那个头领并非直呼魔教,而且娑罗教…这称呼不像交恶啊,可是他们确实是冲着少主小亲亲来的。
“晏殊不是刚到骊城吗?少主怎么会这么快就泄露了身份被盯上?”冷百春又问我,“除非…有人指使,在少主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要动手,才可以一进城就被盯上。”
我顿时觉得眼前霍然明朗,晏殊那张骚包的脸第一个跳进脑子里。
“况且…”冷百春又慢悠悠道:“晏殊似乎是骊城人。”
哎?我惊讶,“晏殊是骊城人?”
我在魔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谁的什么花边绯闻都听过,但从来没有听过关于晏殊的身世。
好像据说晏殊是在六七岁时被老教主从乱坟岗中带回来的,身世无从考究。
瞧我一脸兴致勃勃的摸样,冷百春道:“我也是听我…听左护法说的,晏殊是在骊城外的乱坟岗中捡到的,当时骊城之中夺权混乱,死伤无数,堆积成山的尸骸里半死不活的人多了去了,可老教主一眼就看到了晏殊。”
冷百春忽然叹了口气,“我和晏殊同岁,当初他来到教中时才六岁,不论谁同他说话,他都跟没听见一样,怎么欺负都不吭声,就睁着眼睛恶狠狠的瞪你,狼一样,我那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后来老教主亲自问话,他才开口。”
我不能想象晏殊那个骚包到死的人会沉默寡言…
冷百春问我,“你猜晏殊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我摇头,看她蹙着细细的眉道:“老教主问他愿不愿意加入娑罗教,他没有回答,第一句话就问,跟着你以后就不用再吃死人了吗…这句话让我恶心很久,不知道怎样的一个怪物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晏殊和冷百春口中的那个孩子完全不能重合在一起,也不能想象是什么让一个多大点的孩子说出这种话。
“你确定你说的是晏殊?”我着实脑补不来不苟言笑的晏殊…
冷百春煞是严肃的提醒我,“你最好离晏殊远一点,他不是一般人,不是你能够应付的。”
我知道,他有七窍玲珑心嘛…我压根就没想过亲近他,我恨不能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可是苍天逼我,我有毛办法?
我叹口气,不管是不是晏殊故意设计让骊城的人抓走少主,如今都没有意义了。
“你打算怎么办?”冷百春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笑道:“我决定夜闯骊城宫!”
“救人?”
“不…先去踩点探路。”
看冷百春一副鄙夷的摸样,我不悦的道:“出入江湖最重要的是谨慎行事,贸贸然救人是害人害己的行为。”
冷百春一副你好走不送是表情,让我心中戚戚然,刚要请教她有什么好注意,箫九兄推门而入。
我刚咧开了嘴要打招呼,就瞧见尾随在后的盟主大人,嘴角就是一抽。
盟主端了药进来,“冷姑娘的药,刚熬好。”
我忙上前接过放在桌上,一壁笑道:“等放凉些再喝。”
盟主深深的看我一眼,没有说什么,良久忽然道:“苏姑娘可否陪我出去走走?”
我羞涩一笑,“这样不好吧…我有些困了,好困。”
盟主又深深看我一眼,“在下有些话想同苏姑娘讲,是关于阮小公子的。”
嗨,这是诱惑我吗?
我对他淡然一笑,“盟主有话改天再讲吧,我着实困的厉害,而且还得照顾冷护法,至于我家少主…就不劳盟主费心了。”
我自认为这话讲的谦和有礼,没有一丝毛病,可盟主就是沉了脸,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对冷百春道:“抱歉,借用一下苏姑娘。”
然后不由分说的拖我出去。
我挣扎几下没抓住箫九兄,被他一路跌跌撞撞的拖出了房门,径直的拖到他的房间,啪的一声合上了房门。
转过头来深深的看我问道:“我和少庭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吧?”
我心口突地一跳,下意思的往窗边靠了靠,“盟主有话好好说…”杀人灭口要不得啊…
我方才的语气确实有点不大好,偷听也确实是不对的,但也不至于突然翻脸要杀人灭口吧?
“盟主大人…”我摸到窗边,一壁打算要不要跳窗逃跑,一壁赔笑道:“我确实不小心听到了一点点…但我发誓真的是一点点!”
我偷眼往下瞄,亲娘啊…这有点略高啊。
盟主看我一眼,眉间微微一蹙,“你就这么讨厌我?”
“何以见得!”我慌忙否认,我什么时候表现出来过吗…
“那你为何总是避开我?”盟主缓步走过来,看我微微后退,蹙眉,“好像总是很怕我似的…”
不是好像…是本来,如今我是妖女苏谢,你们正派中人哪个不想替天行道弄死我,而且还都衣冠楚楚防不胜防的,我惹不起,躲都不能躲吗!
我脊背抵着窗棂,虚笑道:“盟主,正邪不两立…我觉着吧,您和我在一块久了,难免被人说闲话,有碍您的清誉不是吗?”
他逼近一步,“难道你还不明白?”
“我…”明白什么?我被逼的退无可退,又一头雾水,谨慎的问他,“我…应该明白什么?”
他又逼近一步,俯身就困我在窗棂边,气息全数压下来问我,“当日你在魔教天池救我,是为何?”
被逼…
“又在禁地里救我,是为何?”
意外…
“还为了我不惜和魔教祭司闹翻,以身服毒,又是为何?”
天地可鉴啊!这纯属意外,被逼无奈,我没有一丝丝可以选择的余地好吗!
他咄咄逼人,“这再三的救命之恩,你要告诉我,你对我…”
忽然有人推门而入,叫了一声:“表…”
哥字没脱口,我就看到小表妹一剑挥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四千多更新有没有!分量很足有没有!萌主很禽兽有没有!抓奸在窗了有没有!不要猜萌主为神马突然就想告白了!你们猜不到!
表扬我的有没有!
20
20、十九 ...
天地可表,日月为鉴,我他娘的着实冤枉啊!
盟主护着我侧身一躲,抬手就扣住了小表妹的手腕,喝道:“出去!”
小表妹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盟主,娇躯一颤,泪珠子就珍珠似的滚下来,滑在尖尖的下颚之上,盈盈欲滴,“表哥…你居然为了这个妖女吼我…”一双眼刀尖一样瞪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我连个反应都来不及,脸上就挨了一击响亮的耳光,登时火辣辣的疼。
她还恨得咬牙切齿,“小贱人!”
我火气噌噌上窜。
“出去!”盟主脸色阴沉的又喝一声,手指微微用力,就听顾碧云吃痛嘤咛一声,手中的剑当啷落了地。
顾碧云满包的眼泪唰啦就决堤了,嫩葱似的手指颤巍巍指着我,口不择言的道:“表哥!你被这个妖女施了什么邪术!你居然为了她…为了她…”
我心头的火苗腾的一声直涌上脑门,再忍不住推开盟主,一把打开顾碧云指着我的手,冷声道:“麻烦你弄清楚再撒泼,什么叫为了我?怎么就为了我?我和你的盟主表哥一毛关系都没有!别以为你当他是个宝,全天下人都争着抢着要!”
“你…”顾碧云没料到我会开口,一时气结。
我断然道:“我怎么了?顾姑娘也太小瞧我苏谢了,我虽然臭名昭著,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说句不中听的,论美色他不及晏殊,论权势少主与他相当,论温柔体贴他不如长欢半分,我不知道顾姑娘哪里来的误会,我看上他了?”
顾碧云惊愣的看着我,盟主也紧抿的唇线生白。
这一耳光我挨的莫名其妙,我招谁惹谁了啊!脸颊火辣辣的生疼,火气难掩,一通话讲的不经过大脑,也不管盟主脸上挂不挂的住,气冲冲道:“让开!”
可顾碧云拦在前,盟主拦在侧,都不移半分。我要推开盟主离开,盟主却横臂拦住了我,张口要说话,“苏谢…”
我自知不能再待下去,趁着怒气难平,扶着窗棂,一咬牙闭眼跳了下去…
“苏谢!”我听到盟主惊呼的声音消散在冷风里,苏谢有一身好武功,我试着调整内力,在落地前微微一纵,墩得脚腕一麻,踉跄坐倒在地上,险险的除却脚腕酸疼之外没有一点伤。
我抬头望见阮碧城在窗棂被风吹散了的发,咬牙站起身,我在他身上无比挫败过一次,为他犯傻过一次,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绝对不会。
我在一间茶馆停下,脚疼的我呲牙裂嘴,要了一碗茶坐下休息,不禁有些感叹,空有苏谢这一身好武功,不会用,太浪费了。
老板沏上茶,瞧着我热情的道:“姑娘也是来骊城参加王妃竞选的吗?”
王妃竞选?我不由眼睛一亮,往四周一看,果然有不少风格不一的姑娘来来往往,像老板打听道:“骊城王要选王妃吗?”
“姑娘居然不知道?”老板很惊讶,显然觉得我消息太闭塞了,“是我们骊城的小王子要选王妃,喏。”他指了指不远处城墙上贴的告示,道:“皇榜都招贴出来有些时候了。”
原来是小王子啊。
我道了句多谢,留了茶钱,一瘸一拐的去看皇榜,不小心听到老板在身后很惋惜的叹道:“可惜了,好好的姑娘居然是个瘸子…”
皇榜前围了不少闲着没事的群众,我好容易挤进去却发现皇榜上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
这个骊城王也真是的,歧视中原人吗,好歹也加个中原字体的注解啊,我们中原美人可是很丰富的。
我戳了戳旁侧一人的手臂,客气问道:“这位壮士,敢问告示上写的是什么?”
那位壮士在人群重重中转过头来,我顿时觉得天地一片明媚,眼泪都要出来了。
“姑娘!”
这称呼亲切的我心尖一软,眼前这位壮士不是旁个,正是我费尽心思救下的长欢。
他俊秀的脸色且惊且喜,腕上的铁链用布缠着,手中还拿着一包糖炒栗子,“您果真在这里!”
我好生激动,一把抱住了他,感慨道:“我想死你了!”
长欢扶我到之前那间茶馆坐下,要了个雅间,又要了盆热水,一壁为我敷脚,一壁细细的告诉我,我离开后魔教发生的事情。
原来我离开后阮莲华就找了晏殊,说要来中原找我,晏殊本来就在琢磨着怎么怂恿他来追我,好让我趁机下手,两个人一拍即合,当夜就留书给左护法,说他们私逃了,归期不详。
阮莲华倒是很够意思的将长欢也带了出来,一行人一路到了骊城停下,晏殊猜测我们会在骊城休整,就在骊城找了客栈住下。
后来阮莲华兴致很好,让晏殊带他领略一下骊城的风土人情,在城墙上看到了选妃的皇榜,阮莲华很是惊奇,一定要去瞧,晏殊不允,然后就有城墙下几个魔教中人强行架走无知小公子的景象,刚好被纯真的孩子陆明秀看到,二话不说就打抱不平了…
我听后有些个伤心,我原以为阮莲华是为了来救我才和晏殊争吵起争执,甚至还脑补了一下争执的画面,最后居然仅仅是为了去凑热闹!这个现实让我很受打击。
我剥开一枚栗子塞在嘴里泄愤,含糊的问道:“那之前怎么没见你?”
长欢用热帕子细细包着我的脚踝,道:“我奉令去给少主买糖炒栗子了,回来时祭司大人已经回了客栈,所以错过了姑娘。”
我由衷的鄙视阮莲华。
长欢将碎发捋到耳后,一壁揉淤血,一壁抬眼问我,“疼吗?”
美,我抱着糖炒栗子看着他心里美滋滋的,剥了一枚栗子递到他嘴边。
他微微一愣,素白的脸渐渐晕红,低头道:“长欢不敢。”
美死了!我心情顿时愉悦,笑道:“什么敢不敢的,你不用拿以前对苏谢的心态来对我。”
他抬起头来,碎发骚在细白的脖颈上,赏心悦目啊,我再递过去,他动了动喉结,刚要张口,房门却好巧不巧的被人推了开。
有人在门口很声张的笑了一声,我手一抖栗子就掉进了脸盆里。
“小苏谢,你不去救少主却在这里调情?”晏殊好死不死的晃进来,一把洒金紫骨扇摇的别提多招摇。
长欢慌忙起身,跪下行礼道:“祭司大人。”
晏殊轻飘飘的扫他一眼笑道:“我道买包栗子怎么买到现在,还以为你被那些中原人给灭了呢。”
长欢不敢抬头,我忍不住开口道:“祭司大人也闲得很啊,居然这么巧遇到了。”
晏殊坐在我身边,斜睥我一眼,道:“我是特地来抓奸的。”
我面皮一抽,淡淡然的笑道:“祭司大人好兴致…”
晏殊挑了挑栗子壳,忽然探身过来,笑盈盈张嘴道:“我也要吃。”
我被他吓的虎躯一颤,手指一抖,险些没控制住将一把栗子甩他脸上,控制控制再控制,才道:“长欢给祭司大人剥栗子。”
长欢应是,晏殊扫兴的靠了回去,把玩着洒金扇道:“左护法今早连发了四份飞鸽传书,说再不将少主带回去,就亲自来…”
果然是忠心耿耿的左护法。
晏殊又道:“我回信告诉他,少主跟着你跑了,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