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笑了,“既然王后如此坦诚,苏谢也不好掖掖藏藏了。”我对她行礼赔笑道:“王后有事大可好好商量,可否先将我家少主放出来?您不知道,我家左护法脾气不大好…”

他要是知道少主在我手上被抓,一定会把我撕碎的…

王后很痛快的道:“人我一定会放的,但是…”

我最怕听到但是这两个字,一旦这两字出现必定是有什么不好的在后面。

果然,王后开条件道:“我只是想见一个人。”

我一愣,王后抓了少主就为了见一个人?

不禁诧异问道:“不知这个人是谁?”

王后不答我,只是看着偌大的殿室道:“你在不在这里?”

这话显然不是对我所讲的,莫非是…

“你在这里对不对?”王后走到殿中,瞧着细风穿堂的虚空,道:“我只想见你一面,我知道你在!”

我到王后身侧,道:“王后在找谁?这里只有我和你,再无旁人。”

“他在这里。”王后侧头看我,眼神冷的吓人,“你以为我深夜而来真是为了镜莲吗?”

若是我没猜错,王后要见的人应该是晏殊,而且一定是有人冒我的名引晏殊入宫,又通知了她。

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苏姑娘,我不想做的太过分。”她静静的看着我,眼神里冷冰冰的东西却让人害怕,“不瞒你说,打从他带着阮少主入骊城就有人告诉了我,我抓阮少主,又放你入宫,做了这么多,只为了见他一面。”

居然真的从一开始就有人故意泄露了晏殊和少主的行踪,可是是谁要这么做?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我百思不得其解,索性问道:“苏谢不知道何人跟王后说了些有的没的,实在是不知王后指的是谁。”

王后细眉微微一蹙,“我劝你不要同我装傻,我没有心思陪你猜谜语。”

“苏谢不敢。”我刚脱口,下颚忽的被她捏了住。

她尖尖的指甲扼的我下颚生疼,她脸色全部冷透道:“我虽然不想得罪娑罗教,但杀你一个区区的妖女还是轻而易举的,你想清楚,是否还要继续同我装傻?”

我略微思索,试探性问道:“敢问王后想见何人?还请明示。”

她眉眼又是一蹙,显然是觉得我再继续装傻,指尖一紧,掐的我要掉眼泪,扬声喝道:“来人啊,将我准备招待苏姑娘的东西都抬上来,我和苏姑娘慢慢谈。”

她甩开我,大殿门被轰然推开,冷风灌入让我一哆嗦,就瞧见宫娥抬着各样刑具鱼贯而入。

我略微一沉思,果断的撩袍噗通跪下,很识时务的道:“苏谢再三思量,痛定思痛,觉得王后有所隐瞒委实是可耻的行为。”

王后垂目看着我浅淡一笑,“所以呢?”

“所以如果王后要找的是祭司大人晏殊,苏谢刚刚想起来原来确实见过他。”我坦荡荡的道。

“他在哪儿?!”王后着实太过激动,一把扣住我的肩膀。

我疼的呲牙,伸手指了指房梁。

王后瞬间松开手退后一步,盯着房梁急切切道:“久儿你在对不对?久儿!你出来见我一面!”

九儿…我浑身一酥,通体都焦了…就差忍不住笑出来。

是在叫祭司大人吗?确定是在叫风骚又臭屁的祭司大人吗?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惹人怜爱的昵称…

“久儿…”王后十分殷切的喊着这个名字,还差人搬了梯子来去找。

宫娥爬上去,一脸愁苦的道:“娘娘,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我一愣,还没得反应过来,王后一耳光就撂在了我脸上。

“你居然敢骗我!”

脸上瞬间热辣辣的疼起来,我霍然起身拽下那名宫娥亲自爬上梯子,房梁之上果然空荡荡的连根毛都没有。

贱|人!晏殊这个不讲义气的贱|人!

我怒火中烧,王后比我还要生气,素净的面几乎气的红紫,抬手一指我下令道:“将苏谢给我抓下来用刑!”

晏殊你这个贱|人!

我将晏殊骂上千万遍都不解恨,想逃却被冲进来的禁军一把扭住手臂狠狠的扯了下来,摔的我眼冒金星,一口气险些闷过去。

那些宫娥压住我,提着刑具就要过来,我忙喊道:“且慢且慢!王后我可以帮你找到晏殊!”

王后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第二次?用刑!”

晏殊你娘亲的!

那些刀刀剪剪的寒光闪闪的逼近我,当我觉得要死了的时候忽听殿外天籁般的传来镜莲的声音。

“王后有人找你!”

我在挣扎之中抬头,一袭月白的衣角就晃到了我眼前,我在极静的大殿中听到那个万分熟悉的声音。

他道:“王后,阮某有急事相禀。”

阮碧城…

灯色煌煌下我瞧不清他的眉眼,就看镜莲过来推开那些压着我的宫娥,对我小声道:“别怕,他是来救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苏苏要哭了有没有!你们都没有猜对有没有!祭司很不够意思有没有!

哈哈,我的祭司大人才没有这么混蛋~

乃们猜接下来要哭的是谁?

27

27、二十六 ...

托盟主的福,来的及时,我免于受刑被暂且关押入了地牢。

也托镜莲和小王子的福,关照了狱卒给我调了一间牢房,特特将我安置在阮莲华旁边。

阮莲华瞧见我进来很是兴奋,小梨涡一漾一漾的激动道:“苏苏你也被抓进来了吗?”

我此刻心情很糟糕,非常糟糕,膝盖和浑身的骨头都疼,为了避免更加糟糕我靠到墙角不搭理他。

他又凑过来,隔着铁拦可怜兮兮的小声问道:“苏苏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呵!我笑出一朵花,又冷掉道:“进到这里面来的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这里还好啊…”阮莲华小小声的道。

我不得不佩服少主苦中作乐的精神,每天圈个蚂蚁都可以饶有兴趣,心情愉悦。

他见我死气沉沉的摸样,抿了抿嘴安慰我道:“你不要担心,王后会放我们出去的。”

我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他抿着小梨涡就笑了,“王后告诉我的啊,她并无得罪娑罗教之意,只是想请我帮忙引祭司出来见一面而已,见了祭司自然会放了我们。”

我更加郁卒了,“我的少主小亲亲你还真是天真啊!你以为晏殊那个贱|人真的会来救你吗!”

“不会啊。”他答的毫不犹豫,毫不在意。

一口气却噎在了我的胸口,看着他一派笑盈盈无所谓的样子我真恨不能拍醒他!好歹是个魔教少主啊!敢不敢阴险狡诈,凶神恶煞点!

我深呼吸,尽量平静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出去?”

他歪头对我一笑,道:“左护法会来救我的啊。”

我实在是替魔教悲痛,替老教主悲痛,阮莲华真的是亲生的?不是教主夫人偷情生的吗?

我撇过脸不想再理他半句。

他蹲在我身边半天没讲话,我合眼刚休息了会儿,脸颊忽然冰冰凉的吓我一跳,我睁开眼瞧见阮莲华眨巴着眼睛看我,手指小心的摸我的脸。

“你干嘛?”我摸了摸被王后扇的肿的老高的脸,湿漉漉清凉凉的,“什么玩意儿?”

阮莲华将手中的小药瓶给我看,“这是疗伤的药,从教中出来时沈药师给我的。”他伸手将我的碎发捋到耳后,轻声道:“你脸肿的很厉害,涂点要会舒服些。”

我有些不自在,伸手道:“我自己来。”

他将嘴巴一抿,眼睛眨啊眨的瞅着我,小声问:“苏苏,我帮你不行吗?我轻一点…”梨涡抿的一浅一浅,可怜兮兮的望我。

我的心都化了…想了一想道:“那你悠着点。”

“恩!”他极愉悦的点头,跪在我身侧,尾指沾了药膏,隔着铁栏伸手过来,一壁涂,一壁小心翼翼的替我吹,清清凉凉,酥酥麻麻的。

听他在耳边极为温软的问我:“疼吗?”

生前从没被人这么小心温柔的对待过,我在那一刻鼻头就是一酸,所有的委屈忽然就涌了上来,“你试试被扇耳光看疼不疼…”

他叹了口气,又问我,“还有哪里?”

我将胳膊递给他,又窝囊又委屈的道:“手腕…还有膝盖,还有后背…”

他替我将袖子挽起来,瞧着手腕青紫的一圈,抿嘴道:“怎么弄了一身的伤?你怎么不还手?苏苏武功很好的,很少受伤…”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委屈坏了,听他的话更加发恼,抽回手道:“我不是苏谢,我是陆宁,我就是没出息只会一些三脚猫功夫,我要是武林高手还会被我爹嫌弃吗…”

我满腔的话又都咽了回去,是我自个儿没出息,占了苏谢的身体,却连她的千分之一都学不会。

活该。

我只知道打不过时就忍着挨两下子,总比硬拼了搭上命强,骊城宫里我有天大的本事也玩不过王后,要是我敢还手她指不定会让上刀子,将我就地正法。

不就是挨了几下吗,我忍。

阮莲华忽然也不讲话了,安安静静的蹲在我身边,半天才拉过我的手,柔柔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不瞧我,只是一下一下的给我揉着手腕,语气淡又温柔,“苏苏有苏苏的好,你也有你的好。”

我靠墙坐着,看着天窗外露进来的一线月光,苦笑道:“是吗?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

他淡淡的恩了一声,声音像浮在半空中的光,幽幽静静,“你有一颗澄澈的心,干干净净,比谁都要坚定和努力。”他捧着我的手,抬着春水一样的眼睛看我,“你从来不曾抱怨过什么,对不对?”

我在那一刻几乎要泪崩,我活了一把年纪了从来不知道我身上有这么优良的品质,也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么好听的话。

我靠着青墙,侧头看他,眼泪转啊转的,笑道:“你确定你说的是我吗?”

“恩。”他认认真真的点头,忽然低头亲了我的手腕,“还疼吗?”

他的突然动作让我愣了住,听他抿嘴笑道:“我娘亲以前就是这么教我的,亲亲就不疼了。”

他的梨涡一浅一浅的,我顿时心都酥成了渣子,眼泪鼻涕都笑出来,捏他的脸道:“你娘亲到底是何方神圣,把你调教的这么可人疼!”

他眯眼给我捏,浅笑道:“我娘亲很美丽,她也姓阮。”

“也姓阮?”我很是诧异,“你随她姓?”

他点点头,“我爹很爱我娘亲,所以什么事都依着她,姓氏也随她。”

老教主这么痴情!简直让我难以置信,不由问道:“那你怎么会被关在禁地里?难道…是你害死了你娘?!”我脑内急速的想到美丽的教主夫人被自己的亲儿子间接害死,老教主悲痛欲绝的囚禁了儿子,一辈子都不愿再见到的狗血戏码。

阮莲华看我一脸诡异的摸样,也笑道:“你不要乱想,关在禁地是因为我爹说外面坏人多,怕照看不到我,而且打从我娘亲去世后,他每次见到我都会…掉眼泪。”

性情中人…

我猜测的问道:“你长的很像你娘?”

他点了点头。

“怪不得呢…”我有些唏嘘,“所以老教主溺爱你到不让任何人接近你…想不到老教主是这般虐恋情深的人啊!”

“那你呢?”他忽然就问我,“你叫陆宁?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我挠挠头,含糊的应付道:“我的父母…是极为普通的人,没什么好讲的。”

“那阮大哥呢?”他单刀直入,问的我心头突跳,直勾勾的看着我道:“我听阮大哥提起过,他未过门的妻子好像就叫陆宁…”

“巧合!”我断然否决,“纯属巧合!陆宁这么平凡的名字天下多了去了…”

他抿嘴笑的极愉悦,“我随口问问,苏苏你不必这么紧张。”

随口问你娘亲啊!往事不堪回首不明白吗!

我脑子一转忽然想起来是他把我卖了,不由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道:“我想起来了,你到底跟阮碧城说了我什么!让他那么误会我!”

他不敢抓我的手腕,只是缩了缩脖子,抿嘴笑的梨涡荡漾道:“你别生气,我什么都没有说。”

“鬼扯!老实交代!”

他一脸无辜的眨眼,“我就跟他说你好像喜欢他而已。”

你娘亲的…这还而已!怪不得他误会我对他别有居心!

我痛心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他了?”

他眨了眨眼睛,问我:“你救了他,难道不喜欢他吗?”

多么纯真的思维…

我松松气,呲牙笑道:“我救他是因为手贱行吗?我跟他一毛关系都没有,我也不喜欢他。”

阮莲华笑着问我,“你真的不喜欢他?”

“不喜欢!”我回答的果断又坚决。

忽然阮莲华侧过头对牢外笑道:“阮大哥你听见了,苏苏不喜欢你。”

我手指一僵,脑袋里咣当就是一响,僵愣愣的转过头就瞧见盟主站在牢外,蹙着一双眉眼看过来。

“阮某知道了。”他冷冷的看着我,眉眼一转对阮莲华道:“你们二位可知道晏殊祭司在哪里?”

这样也好。我坐回墙角,坦然看着他。

阮莲华摇头,又问我,“苏苏你知道吗?”

我很坦诚的道:“之前知道,如今确实不知道。”

“苏姑娘。”盟主隔着牢门,表情让我看不清,只是言语疏离,“你也知道王后只是要见晏殊,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不等我开口又补道:“苏姑娘不必担心,阮某只是想报了救命之恩,报恩之后两不相欠。”

很好。

我对他笑,“苏谢多谢盟主,只是我真的不晓得祭司在哪里,当然,信不信由你。”

他眼色重重的看我良久,叹气道:“阮某有一方法可救出苏姑娘和阮公子,只是需要姑娘…”

“不必了。”我开口拒绝,冲他一笑道:“我救盟主实在是逼不得已,盟主不欠我的,也不必费心救我,我们原本就两不相欠。”

他眉间一紧,就那么看着我,“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连让我救你都不肯?”

“怎会?”我笑脸相对,“你们之间原本就萍水相逢,何来的讨厌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