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北胤王已然不像先前那般愤怒,但眉宇间仍满是不平,尽管如此,他还是低声答道:“请圣上恕罪,臣得知凤羽废了双腿后,心如刀绞,因此径直回了王府,见到凤羽病卧在床,更压不住怒火,于是就去御舍想要向靖王李衍问个清楚。”

“你本该在前方督师,太子传信于你,也并未让你回京。回来也就罢了,却还去找什么靖王!万一靖王暗中放出消息,朔方那边得知你已离开军营,趁机发动反攻,岂不是因小失大?!”隆庆帝双眉紧蹙,站起身来,“我知你爱子心切,但你行军领帅多年,也该明白事情的轻重。”

北胤王紧紧抱拳,骨节突出,声音也喑哑:“圣上,臣离开军营之前早已做了安排,几位副将谨慎可靠,不会走漏半点消息。现在已是深夜,靖王即便想传信出去,只怕也出不了城门……”

耶律臻望了望他,向隆庆帝道:“父皇请宽心,儿臣在离开御舍时已暗中命令禁卫潜伏于四周,不会放出任何一人。”

隆庆帝皱着眉点点头,似是犹有不悦。北胤王双目发红,忽地撩起长袍跪拜在地:“圣上,臣的长子凤举因抗击朔方入侵而死在暴雪之中,臣得知消息时正与朔方大军鏖战,为此强忍悲伤没有赶回上京。现在幼子凤羽虽然回朝,却连站都站不起来,还请圣上让朔方给臣一个交代!否则臣几乎形同绝后,叫臣怎能忍下这口恶气?!”

隆庆帝沉默不语,只是来回踱步,屋内寂静窒闷,唯有烛油兹兹作响。

耶律臻抬眼窥视隆庆帝,见他心思沉重,便低声道:“父皇,北胤王世代忠良,为我北辽立下汗马功劳,如若我们不为凤羽报仇,只怕会寒了众大臣的心。”

隆庆帝在案几边站定,侧过脸道:“你们莫非是要让朕扣住靖王,再攻向全州?”

耶律臻欲言又止,北胤王恨声道:“臣也并不是要圣上现在就发令,但臣实在不能相信凤羽是自己摔伤,请圣上明察!如果靖王说的是谎话,那朔方更是罪不可恕!”

“你不是已经回了王府?凤羽自己难道不会说话?朕总不能强行逼问靖王,有失大国风范!”隆庆帝明显有些烦闷,声音发沉。

北胤王被这话当头一击,耶律臻旋即道:“既然这样,只要凤羽能说出实情,父皇就有据可循了。”

“凤羽总不至于回到了北辽还不敢吐露真情。”隆庆帝扬眉道,“这样吧,将凤羽送进宫来,朕亲自问他。”

“凤羽受伤颇重,怕是不能进宫。”北胤王无奈至极,只得道,“臣现在回府,再仔细询问。”

耶律臻微一蹙眉:“要赶在天明之前问出话来,否则靖王入朝签订和约,那时再说就已经晚了。”

“去吧。”隆庆帝略显疲惫,重新又坐下,耶律臻心领神会,与北胤王一前一后出了书房。走了一程,见四下无人,他忽而问道:“王爷入城后先回了王府,难道没有问问凤羽腿伤之事?”

北胤王停下脚步,却不回应。

“莫非凤羽说的还是与靖王一样?”耶律臻又上前一步。

北胤王的身形隐于阴影中,呼吸有些沉重,道:“他先前跟太子说的也是这样?”

耶律臻点头,缓缓道:“所以事情究竟如何进展,还需北胤王对凤羽加以教导。凤羽若还是只说是自己摔伤,那朔方至多也就是担了个照顾不周的名,况且他们若是说起当年福王世子在我朝病故之事,父皇只怕也无言以对。但若能证实是朔方有意弄残凤羽,一切就不同了。”

北胤王沉默片刻,道:“太子说的极是。”

“既然如此,那就请王爷回去,再好好地问问凤羽了。”耶律臻特意加重了语气,缓缓说出。

夜深风疾,北胤王府内已是一片静谧,唯有凤羽所住的院落内,还有一间厢房中亮着烛火。有小厮端着药罐一路小跑进了院子,福婶与其他几名仆妇早已等着,接过还稍嫌烫手的药罐便要往正屋去。

却不料院门口脚步急促,福婶循声一望,竟见北胤王一脸沉重地疾步而来。

“王爷……公子已经睡下,奴婢们刚熬好了药……”

“你们先退下,我有话问他。”北胤王劈手夺过药罐,不等她说完,径直上了石阶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已灭,清冷月光映在窗间,投下深浅不一的影痕。北胤王来到床前,将药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点亮了蜡烛。橘黄灯火渐渐燃起,他犹豫了一下,撩开了帘幔。

凤羽似是早已睡着,即便屋中亮起了光,犹自未醒。

北胤王坐在床边椅上,默不作声地看着沉睡中的凤羽,过了片刻,才低声叫起他的名字。凤羽微蹙着眉,缓缓睁开眼,望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我听说,你的肩上也受了伤……现在可还痛得厉害?”北胤王双手撑在膝上,身子前倾,想要离他近些,但语气终是有几分生硬。

“不痛。”凤羽极其低微又极其简单地回了一句,视线落在床尾帘幔。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会放刚刚得到的人设图~

第二十四章 恨意难消

北胤王犯起踌躇,眼前这个少年,与他记忆中的凤羽几乎很难找到相似之处。但细细看来,眉眼间还存有往日模样,与他早逝的母亲也颇为相像。只是这冷寂的神情,沉默的性格,倒是让平素直来直去的北胤王一时难以接近。

尽管如此,他还是迅速理清思绪,正色道:“那就好。我此番专程从前方阵营赶回上京,为的就是弄清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方才我回来时就已问过你,你却说是自己摔伤,现在周围并没旁人,你可好好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话的时候,凤羽眼神始终空渺,直至北胤王发问结束,他的眸子才缓缓转动,目光最终落在北胤王脸上。

灯火摇曳,凤羽本来淡漠的眼中隐隐浮起讥诮之意。“你觉得我刚才是不敢说实话,因此才说是自己摔伤了腿?”

北胤王听着这语气,心中不是滋味,但还是和颜悦色道:“你在朔方是不是被他们欺辱了?放心说出来,父王定会为你报仇!眼下靖王就在御舍,只要你告诉父王他们是怎么对你的,父王会即刻进宫禀告圣上,让靖王有来无回!”

凤羽微闭着双目道:“该说的,我早已说过,你们不必再枉费苦心。靖王待我很好,若没有他,我只怕活不到今天。”

北胤王一怔,转念一想,道:“你这样说,意思还是在朔方吃尽苦头了?”

凤羽的唇角含着笑意,看起来却更显疲惫无力:“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我说在朔方受罪?”他忽而又睁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北胤王,“是想借此机会彻底击溃朔方军队,侵吞那个国家吗?”

“你只要说实话,其他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北胤王提高了声音。

“是与我无关,我从来不算什么,十年前你舍不得送走世子,就将我送去了朔方。如今兄长死了,我又被接回北辽。”凤羽出乎意料地笑着,眼眸墨黑,“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再与其他事情有关?”

北胤王脸上肌肉绷紧,嘴角抽动了一下,哑声道:“凤羽,你记恨为父。”

“不敢。”他看着床顶繁复华丽的纹饰,“我要说的,已经说完,再没有什么值得你来再三询问了。”

北胤王将拳头攥得咔咔作响,强忍着悲愤站起身,重重喘气:“你要明白,当年送你去朔方,也是无奈之举。要怪,就怪你没有一个出身高贵的母亲!”

凤羽紧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眼里泛起难忍的酸涩。

北胤王悲声道:“过去的一切你要怎样弥补都可以,只要你说!现在事关重大,你要是还一口咬定是自己摔伤,明日一早靖王就要入朝与我北辽签下停战盟约。我已经入宫见过圣上,他与太子殿下也都等着你开口指证,你难道还要因为以前的事情而与我怄气,白白错失了报仇的机会?!”

他这一番义正词严,几乎要掏出心肝,但凤羽却依旧不为所动。北胤王见他躺在床上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再想到之前看到的他那明显残废了的双腿,不禁又气又急,陡然间喝道:“凤羽!你到底想些什么?!难道在朔方生活了十来年,竟要替他们说话了?!”

凤羽扬起眉,死死盯着他,喑哑着嗓子道:“你觉得我已经向着朔方了?”

“那你为何不说是朔方人将你弄成残废?!”北胤王控制不住怒气,浓眉竖起,状如凶神。

听到这句话,凤羽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他的右手死死抓着床沿,竟想要强行坐起。但他浑身是伤,左臂更酸痛无力,仅仅依靠右臂的力量根本无法起身。北胤王见他挣扎着却连坐都坐不起,更是懊悔气愤郁结于心,长叹一声俯身过去便想将他扶起。

却不料凤羽猛地一甩右臂,竟将北胤王伸过来的手重重推开。

“你要干什么?!”北胤王愤然作色,一把扯开垂落于凤羽肩上的帘幔,吼声在屋中回响。

窗外忽然响起纷杂之声,紧接着屋门被人用力推开。北胤王回身一望,成群侍女簇拥着郡主急趋而来,一时间灯盏如星,明光四射。

叶姿胡乱披着殷红斗篷,长发垂在肩后,妆容消褪,满是疲惫。但一进屋见到趴在床沿,吃力喘息的凤羽,她便惊愕道:“怎么回事?!”

“凤盈,为何深夜不睡又来了这里?”北胤王沉声道。

叶姿紧攥着斗篷,快步奔至床前,蹲□看了看凤羽。他只以右手撑着床沿,咬着牙,额前发缕垂下,被汗水沾湿了大半。

她不禁伸手一摸,只觉他前额发烫,一时着急,竟回头生气道:“已经虚弱成这样,为什么还不让他休息?”

“为父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北胤王瞪着这个看起来与以前判若两人的女儿,心中更是气愤。

叶姿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只得道:“我听说父王深夜回来又去找凤羽问话,担心他,才过来看看。”

“好!那你说说,他咬定是自己摔伤了腿才变成这样,你作为姐姐信是不信?!”

叶姿不禁望了望凤羽,他侧伏在床边,脸容隐在暗影中,唯有肩背在不住发颤,想来是伤痛又袭,正在艰难忍耐。虽然她也一直对其残疾之事心存疑惑,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已早就明白这个少年的性情。

——他若是不想说的话,是任凭别人如何软硬兼施,都不会吐露一个字的。

叶姿扶着他的肩臂,让他重新躺好,随后缓缓站起,望着北胤王道:“父王,如果他不是摔伤的,又有什么理由不说实话呢?你已经几次三番问了这事,他始终不改变说法,您却还要逼迫他改口,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北胤王气极反笑,袍袖一挥:“你看他这个样子,横眉冷目的,分明是要与我怄气,才偏帮着朔方。”

叶姿蹙眉道:“不管到底是怎么伤的,您也看出他心里始终有郁气,那还要强行询问又有什么用?不仅得不到您要的答案,反而还加深裂痕。”

北胤王拧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自回京以来,他一心只在弄清凤羽为何残疾这事上,对凤盈未曾关注过,此时听她说了这些话,竟不由心生纳罕。

“凤盈……我在边疆时,曾听说你之前也受了伤,他们说你忘记了以前的事?”

叶姿一怔,低头道:“是。”

“你说话语气也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北胤王由先前的暴怒焦灼渐渐冷静下来,盯着叶姿看了片刻,忽道,“你到底还记得些什么?”

“……差不多全忘记了。”叶姿觉得这样是万无一失的答案。

北胤王却还不肯罢休:“连为父也不记得了?那你又怎么记得凤羽?”

叶姿无奈,轻声道:“先前都不记得,现在见了,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了。”

北胤王倒背着双手,在床边焦急地踱了几步,抬头望着她道:“以前教给你的剑术呢?难道连这也会忘记?”

——莫不是要叫我当场练剑?!叶姿背后一寒,忽听凤羽冷冷道:“这样的问话还要继续到几时?”

“你现在终于肯开口?”北胤王瞪着凤羽。

他紧紧闭上双目,厌恶道:“我该说的已经说完,再不想听人在耳边吵闹。”

“你是要赶为父出去?”北胤王脸色铁青,声音又大了起来。叶姿见状,急忙道:“父王,凤羽确实还很虚弱,心绪也难免不安宁。您先到外面休息片刻,等我与他好好说说,再给您答复,这样可好?”

北胤王其实也早在连番打击下不堪重负,只是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听了她的话,浩叹一声道:“既然这样,你留下,替我问他。”

说罢,转身快步出了房间,众侍女见状也只得跟随而去。待得她们踏出正屋,只听一声重响,北胤王已将大门紧扣。

屋内烛火高照,叶姿站在床前窒闷无比。她本已累极而睡,是福婶匆匆赶来叫她,说是王爷深夜归来后又去询问凤羽,似乎在屋中争吵,想请她过去劝解。没想到这一来,又将自己卷了进去。

曾几何时,她自己也与父亲冷战不休,最终是她依靠自己的苦学出了国,如同插上翅膀的小鸟,远远地飞离了令她倍感拘束的家。

而现在,这个执拗的少年即便是紧蹙着眉,也不发出一声,倒是像极了以前的她。

叶姿以长袖掩着手指,轻轻在他额上一拂,替他拂开了散落的发缕。继而又慢慢走到桌边,将还温热的汤药倒在青瓷碗中,端到了他床前。

“喏,他们连夜给你取来了药材,刚刚熬好的。那个药膏却还得花更多的时间,要明天才能制成。”她说着,俯身碰了碰他的手背。

凤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他不在屋里了,干什么还这个样子?”叶姿叹了一声,见他还不肯睁眼,便将手伸到他颈后,一发力,竟将他强行托了起来。

凤羽痛得一蹙眉,急忙以右臂撑着床,眼里满是愠怒:“我自己可以起来!”

“还逞什么强?”她索性坐在床沿,正对着他,“噫!浑身冷汗,快将药喝了!”

“你也想让我说不是自己摔伤的?”凤羽冷冷瞥着她,摆出一副不想理会的样子。

叶姿哼了一声:“现在不跟你说这个,先喝药。”

他欲言又止,叶姿见他还故作骄矜,便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作势要强行给他灌药。凤羽急得挣脱了她的掌控,斥道:“休要放肆!”

说罢,抢过她手中的碗,皱着眉一饮而尽。

叶姿在心中偷笑,没想到对付这少年最佳的手段便是有意接近。古人就是古人,连这小小的举动都能让他如此惊慌,或许在他心中,自己就是个来历不明又行为不端的女子吧。

看着他将药碗放到了床边小桌上,她便挺直了腰杆,端正神色道:“现在再来说刚才的事。你父亲发了狠,认定你不是自己摔坏了双腿,又将我关在屋里要我问话,你看怎么办?”

凤羽戒备森严地望着她:“什么意思?”

“你是打算死撑到底,坚持自己先前的说法?”叶姿直接问道。

他静默片刻,道:“我说出的话,是不会改的,也没有必要改。”

“……值得吗?”叶姿盘起右腿,以手撑着下颔望着他,“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你因为要与他怄气,所以不肯说真话?你要明白,如果这次不说,等两国之间签下停战和约,以后要再想反悔,可就是自找麻烦了。”

凤羽倚坐得有些吃力,但他还是抬起眼,道:“永远,不会改。”

“凤羽……”叶姿禁不住唤了他的名字,“为什么要这样?”

虚幻朦胧的灯影间,他望着她,坚冷如冰的眼眸深处似有不可碰触的伤楚。叶姿为这眼神所触动,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抚及他的肩头,他却忽而落下视线,望着自己的双腿,道:“你不会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听风画的人设,出图速度很快!眉目如画啊~其实应该再瘦弱点的,我还没来得及补充说明,听风大大就画好了,捂脸~

第二十五章 初展心扉

叶姿尴尬地收回了手,闷闷道:“你什么都不说,当然没人能明白。但你父亲肯定不愿承认是你自己摔伤才变成这样……”

“不止是他,还有其他人。”凤羽冷冷道。

她怔了怔,心里明白了几分:“好吧,也就是说,除了你以及朔方国的人,北辽上下都无人愿意相信。就算我现在出去跟他说,你还是老样子不改口,估计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凤羽闭了闭双眼,似已很是疲惫。过了片刻,才低声道:“你又为何一直留在王府?先前在戈壁时,你分明说过马上就会走。”

“你……要不是你伤了,我还会跟回来?”叶姿气他不知好歹,但又不能高声说话。

凤羽却斜睨了她一眼:“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冷笑道:“你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怎么又反问起我了?!”

“说。不然我即刻大声唤他们进来抓你。”

“……”叶姿盯着他,这少年此刻面无表情,眼里却带着高傲,似乎知道自己一说此话,她就无力招架。

她咬牙:“我叫叶姿。”

“怎么写?”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纸笔,只得一把抓过他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她背对着烛光,静静地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于眼前。凤羽的身形有些僵硬,似乎是要刻意保持与她的距离。

待她写罢,他却道:“不认识。写得什么?”

“这么简单的字都不认识?”她一挑眉,忽而道,“哦,险些忘记了,你从小就被送到朔方,大概连学都没有上过。”

“我识字,北辽文朔方文甚至新宋文都识得!”凤羽嫌弃地收回手,“你莫非是什么小国之人,为了生存才逃到北辽?”

叶姿气道:“能不能别这样夜郎自大?之前跟你说过,我是穿越而来,但你完全不懂。”

他怔了怔,道:“眼中会发红光的人也是你那个国家的?”

“是。但不是跟我一伙的。”她犹豫了一下,道,“他想抓我。”

“为什么?”

“……你还是不会懂的。”叶姿已经没多少耐心再跟他解释这些,匆匆忙忙道,“总而言之,他很危险,但他也许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凤羽愣了一下,谨慎地望着她:“你父亲去世了?与那个人有关?”

“据说是自杀,但我随后就被逮捕,所以我很怀疑他的死并不正常。”叶姿说罢,又低落了起来。

也许是这个消息让凤羽很是意外,他没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安静了片刻,才道:“那你是要暂时借着我姐姐的名义躲避那人的抓捕?”

叶姿蹙眉:“我当时在戈壁里想用他想找的那个东西要挟他,但后来,你也知道,他抢到了通讯器,然后又掉进地窖。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凤羽打量了她一会儿,不动声色道:“与你立个契约可好?”

“契、契约?”叶姿讶然,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却淡定如初,墨黑眼睫不经意地划出一道痕迹:“现在的你,除了暂留在这里,只怕无处藏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