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以前写的故事总是在半途就被你们猜对隐藏的秘密,让我有森森的挫败感!这次终于熬到快要结束的时候还没有人猜到整个故事的由来与结局,尤其是关于叶姿和叶姿爸爸的事,哈哈哈!【我是不是疯了……】

感谢冤家宜结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5 00:06:33

第九十一章 血战到底

天边的积云越来越厚,残月已经落下,晨阳隐藏于云层之后,只在偶然间还露出一角苍白。夹杂着雨丝的风吹过山林,繁密木叶翻卷涌动,隐藏在山间的士兵们却还守在暗处,时刻警觉着四周的情形。

雨点越来越密,打在士兵的盔甲上,也打在石洞前的岩石间。集聚的雨水自山石缝隙中往下流淌,渐渐汇集为潺潺溪流。而在那远处,河流水势越加湍急,飞溅的浪花拍打着陡峭的两岸。山道间有一列人马冒雨赶到此处,耶律臻的战袍上尽是泥沙,身后的禁卫首领道:“殿下,寻了一夜都没找到萧凤羽,我们还是先回营地去吧!”

耶律臻却望着河上的独木桥,道:“昨夜我就想到对面去看看,不料被人引入山道,眼下附近只剩对面的山中还没去寻找,你带人跟我去搜一搜。”

禁卫首领眼见雨势越来越大,那独木桥在水浪冲击下摇摇欲坠,忙道:“殿下,就算要过去,也得等雨停了再说……”

“你怎么这样胆小?”耶律臻不满地斥了一句,顾自策马向独木桥行去。禁卫首领见状,只得带着众人跟随其后。耶律臻行到岸边翻身下马,踢了踢那独木桥一端,道:“谁去探路?”

禁卫首领迟疑了一下,将身边的一名士兵推了出去。那士兵迫于无奈,背着弓箭便踏上独木桥。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桥中央,脚下便是奔涌的河流,那独木桥又极为狭窄,令他不敢有所差错。好不容易又挪行了一段,眼见对岸就在不远处,却忽觉桥身一摇,架在对岸的一端竟突然断裂。士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便在瞬息间与断裂的独木桥一同坠入湍急河流。岸上众人惊惶之下想要去救,却只见他的帽子在浪花中浮现了几下,转眼便被冲出老远去了。

众人心惊不已,禁卫首领望着那漂走的断木,道:“殿下,这独木桥想来是年久腐烂,还好刚才您没有上去!”

此时河流上再无桥梁,耶律臻却紧盯着对岸密林:“绕路过去,不将每处都搜遍,就不要回营地!”

独木桥断裂落水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在山林中值守的人,他们迅速回到石洞,将此事禀告了北胤王。北胤王皱眉道:“可曾看到有人过来?”

“还没有,正派人过去查探。”

呼尔淳思忖了一下,道:“应该是太子带人又回到了这里,昨夜世子叫人在桥尾做了手脚,只要有人经过便会压断木梁……”

“看来我们必须要离开了。”北胤王自语似的说了一句,又命值守的士兵探清对方行动再来回报。士兵应声而去,北胤王撑着石壁慢慢站起,考虑了片刻,抬头道:“呼尔淳,你马上带领两千士兵,与凤羽从这山谷后方出去。你们出谷后径直往南,应该还能再遇到之前追随我而来的廉州守备。”

“他怎会没有跟在王爷身边?”呼尔淳诧异道。

“当日他为我垫后,在行程上略晚了一些,我曾与他约定要在狼轩城外见面。如此算来,他也应该赶来了。”

“但是王爷,我们先走了,您难道还留在这里?”呼尔淳担忧道,“为什么不一同离开,彼此也好照应?”

北胤王沉声道:“不要婆婆妈妈!耶律臻他们现在没了桥梁无法过来,不趁着这个时候离开,难道还要真与他们短兵相接?我又不是留下不走,稍后自然会来追赶。”

说罢,他将悬在岩石间的弓箭取下,交予了他:“我的宝刀已经给了凤盈,身边还剩这弓箭,你要用他好好保护世子。”

呼尔淳接过弓箭,心情有几分沉重,转身便走向石洞的另一侧。

他找到凤羽说了北胤王的安排后,凤羽只问了一句:“他说总共还有多少人马?”

呼尔淳怔了一下:“四五千。”

“你可曾亲眼见到?”

“没有,王爷说都藏在山林里,我也只看到附近山石后有些士兵。”

凤羽沉默了片刻,道:“带我去见他。”

呼尔淳背着他去见北胤王,北胤王已下令招来士兵,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便回头道:“怎么如此磨蹭?人马都已到齐,沿途往山谷后方的林中还有一些士兵,你们只管先去吧。”

“那你这里还留下多少人?”凤羽看着他道。

“你带走一半,我这里也还有两三千。”北胤王匆忙说罢,扶着呼尔淳的肩膀往前一送,“快走。”

呼尔淳不敢再拖延,急忙奔向洞口。凤羽伏在他背上,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见北胤王站在昏暗的山洞中央,身形为阴影遮蔽了大半,却仍显出巍巍之势。

心底忽然涌出一丝怅然,想要与他道别一句,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隐伏于山林间的士兵随着呼尔淳与凤羽悉数离开,铁骑飞驰,在大雨中朝着茂密的深谷处而去。北胤王站在洞口,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苍莽林中,才抬手唤来了随从。

“去把剩下的人召集到此,我有话要说。”他说罢,便坐了下去。

耶律臻带着兵马绕行进入山谷时,雨势已大得让人睁不开眼。天地苍茫,茫茫雨雾与连天草木交融在一起,令他们几乎看不清对面的林中究竟有没有伏兵。

“都小心着点!”禁卫首领提醒着士兵,耶律臻回头道:“那一支人马怎么还没派人来回报?”

“或许是雨势太大,马匹也走得慢了。”禁卫望着远处,他们在进谷前就望到了另外一条山道,因这附近都未曾搜过,耶律臻便派了一名副将带着手下去那边查探。

他原本想在这山谷中寻找萧凤羽与北胤王,可是没想到这场雨阻扰了他的计划。如今困在谷中,既找不到萧凤羽他们,又不甘心离去,着实让耶律臻感到懊丧。

马匹在林中缓缓前行,不多时,有士兵冒雨赶来,隔着很远便大声道:“殿下,我们在那边发现有兵马正往山外逃去!”

耶律臻又惊又喜,迅疾勒转马身:“可是萧凤羽和北胤王他们?”

“看不清楚,但肯定是北辽士兵的穿着,大约有两千来人。副将正在带人紧追不舍……”那士兵话音还未落,耶律臻已策马疾驰,带着众人就往谷外奔去。

岂料才冲出数丈之远,但听数声啸响,密林间骤然射出密匝匝的利箭。耶律臻闻声急避,几支利箭紧贴着他的脸颊穿过,顿时擦出几道血痕。而他身边的士兵惨叫连连,已有不少坠下马去。禁卫首领急忙带兵上前掩护,同时开弓往林间反击。

一时间雨水之中飞箭不止,不时有人栽倒不起,溅出带血的水花。

耶律臻挥臂高呼,与禁卫首领兵分两路朝林间包抄而去,林中的弓箭手却移动迅速,等到他们赶到之时,只见草木摇动,伏击之人已经退散。

“追!”耶律臻断然令下,率着众人急速追赶。一地水花飞溅,马队如旋风般急卷朝前。北胤王派出的弓箭手虽身形敏捷,但毕竟不如骑兵迅速,多数在奔跑的途中被耶律臻手下追上。有的被人从背后一刀毙命,有的则被数名骑兵围剿致死,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些弓箭手攀上山岩,在悬崖间仍在朝着耶律臻的马队开弓放箭。

禁卫首领带人还击,那些在山间的人更为显眼,不出一时便被射落摔下。此时耶律臻一眼望到前面为巨石掩蔽的山洞,立即命人过去查探。士兵们冲向山洞,有人抢先进了洞口,见里面有火把晃动,便大喊道:“这洞里有人!”

耶律臻不敢贸然进入,便命他们进去查探,自己则策马在外等候。那列士兵依次爬入洞内,才刚适应了里面的黑暗,忽觉四周冒出刺鼻气味,正在犹疑之间,角落中蹿出一团火焰,顷刻间落地即燃,山洞中竟成了火海。

洞中士兵无法逃出,被大火吞噬着,发出嘶哑的惨叫。洞外的耶律臻听得声音心知不好,急忙策马回转,此时洞后林间冲出一列人马,为首之人身披铁甲,满面虬须,正是北胤王。

“果然藏在这里!”耶律臻冷笑一声,紧握剑柄,身后的士兵亦全数压上。

北胤王沉声道:“太子殿下,你从上京追击我至此地,是真不给萧某辩解的机会了?”

“辩解?”耶律臻挑眉,“你还需要说什么?上京城外你率兵而反,沿途又策动多个州府的人马随你而去,幸亏我及时派出重兵围剿,才未让你形成气候!难道你还要说是我诬陷你谋反不成?”

“我从边关赶赴上京,你却派人在城门口有意刁难,如果我当时进了城,只怕早已被你抓入禁卫府了吧?!你做这些事情,只怕都是瞒着圣上吧?!”

耶律臻冷冷道:“事到如今还要寻找借口?分明是你有心要举兵起事,便将起端推到了我身上!”说罢,左臂一挥,禁卫首领带着部下便冲向前方。

北胤王长剑在手,刹那间劈开雨帘,如白龙般奔卷而出。身后士兵亦如猛兽般扑向禁卫军队。

大雨中,兵戎相撞,本都是北辽军营出来的士兵们彼此以命搏击,一张张扭曲的脸上溅满泥水,亦溅满血水。

北胤王的部下只有数百人,面对着人数众多的禁卫军队,无一存有后退畏惧之心。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含着悲愤,手中钢刀直落,斩下了对手的头颅。

刀刃上的鲜血很快被雨水冲刷一净,但耶律臻的兵马却越聚越紧。他的几千人马虽经折损,直至现在仍倍数于北胤王的手下。看着已经杀红了眼的北胤王,耶律臻不断派出将士上前围攻,他知道只有这样才可以耗尽对方的体力。

虽然被几十人团团围困,北胤王还是冲出重围,又以一柄长剑刺透了当先一名禁卫头目的胸膛,单臂一擒,紧紧握着斜侧刺来的长矛,连同那人一起甩出数丈开外。

但也正是这一瞬间,他肋下空隙一开,被人狠狠扎进了一刀。

北胤王猛喝一声,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挥剑横扫,将那人一剑封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如利箭般飞射在他脸上。耶律臻看准了这个时机策马奔袭而上,长鞭呼啸,重重击中了北胤王的脸颊。

“啪”的一声闷响,北胤王的左脸上被刮去了一大块血肉,眼球也碎裂了开来。

“太子小心!”在禁卫首领的叫喊声中,耶律臻迅疾俯身躲过了北胤王忍痛刺来的一剑。才一抬头,北胤王再一次策马冲来,长剑挥舞间,两侧围剿将士纷纷慑退。耶律臻心中怒起,夺过身边人的长枪,手腕一振便朝其心口刺去。岂料北胤王一掌将枪柄劈断,趁着耶律臻愣神之际,将他狠狠甩下马去。与此同时,自己飞身扑下,双手扼住耶律臻的咽喉,将他撞向道边岩石。

禁卫首领见势不妙,单臂一送,长枪便扎进北胤王后腰。北胤王咬着牙,双手仍如铁钳般紧紧扼住耶律臻。

“老匹夫!竟敢杀我!”耶律臻竭力挣扎,嘶声喊道。

离此甚远的山道间,鲜血同样侵染了大地。禁卫副将率着最后的人马扑向凤羽,呼尔淳策马自远处奔来,开弓放箭,正中副将眉心。那人挣了几下,摔落悬崖。趁着追兵稍一分神,凤羽操起手边长枪,一下子将锋利的枪头捅进了面前一名士兵的胸膛。

他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亦沾满了泥浆与污血。

呼尔淳飞驰而来,身后是刚刚赶来此处的廉州兵马。刀光席卷,厮杀震天,他们拼至最后一刻,终将对方歼灭殆尽。

“世子快随我走!”廉州守备抹去脸上血痕,朝着凤羽大喊。凤羽却转头望着山谷方向,没有即刻启程。当呼尔淳上前想将他强行背起的时候,从山那边的大道上,又涌来了大批的人马。

是耶律臻帐下的大军闻讯赶来,堵住了去路。

从山谷那边,又缓缓行来一队人马,耶律臻满脸伤痕,行在最先。在他身后的战马之后,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面目皆为污血所染,只能看得出隐约的轮廓。

“王爷……”呼尔淳的嘴唇微微发抖,望着那个被拖在马后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白兔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8-15 23:30:34

第九十二章 以血明志

战马停在了凤羽的对面,耶律臻拭去半脸血迹,眉头紧蹙。随后,摇摇晃晃地翻身下马,走到坐在地上的凤羽面前,道:“终于还是找到你了。”

凤羽一手握着长枪,一手撑着山壁,哑声道:“你就那么想要将我置于死地?”

耶律臻费力地弯下腰,压低声音:“你要不是北胤王的儿子,谁来管你死活?”他回头望了望卧在泥水中的北胤王,又道,“当然,要不是那老东西刚愎自用,能早为我所用的话,你们又何苦落到这般田地?”

禁卫首领在马背上指着廉州守备,怒道:“姜伦,朝廷派你围剿北胤王,你竟敢与他勾结反叛!现在太子到此,你还不快快下马谢罪?!”

姜伦寒白了脸,坚持握刀不动,道:“北胤王忠心为国,怎会是你们所说的谋反之人?!你们借口说是剿灭叛军,其实还不是为了消灭异党,以夺到北胤王的兵权?!”

“忠心为国?!”耶律臻抬起眉梢,转身望着已经不成样子的北胤王,“既然忠心为国,又怎会不听命令,在上京就妄图作乱?!”他说着,便走向那战马之后,隔着一段距离地朝着北胤王道,“萧益,若是你肯承认自己谋逆作乱,兴许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否则的话,以你的罪名,只怕非但你自己,就连你的九族皆要全数剿灭!”

匍匐在水中的北胤王双肩稍稍动了动,过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泥水与血水在他脸上交汇混杂,已经让他面目全非。

“我……为北辽征战一生,连儿子都能送去朔方,怎会有半点犯上作乱之心……”他嘶哑着嗓子,眼睛混浊一片,“太子有意要寻借口……又何必强迫我承认?”

姜伦与呼尔淳听得他此言,皆眼含热泪。“既然太子要逼我们反了朝廷,我们不能束手就擒!”姜伦朝着身后军队大吼一声,便要带兵朝这边冲来。耶律臻怒退一步,扬剑直指着北胤王,喝道:“谁敢上前,我现在就斩了他!”

“你敢?!”跌坐在山石边的凤羽忽然发声。耶律臻侧身一望,但见他撑着长枪奋力站起,但毕竟双腿无力,挣扎了几下都不能如愿,最后只得一腿屈膝跪在地上。

耶律臻冷笑道:“萧凤羽,你这个叛臣之子已经自身难保,还有什么资格如此傲慢?”

凤羽撑着长枪,抬头盯着他道:“上京城外想要将我父亲骗至禁卫府的是你,出兵追缴的也是你,可圣上呢?他可曾对这些事发过任何旨意?!你就算是要处置我们,也必得将我们带回上京,让圣上亲自决断!”

耶律臻听得他提到皇帝,不由勃然大怒:“父皇重病在身无法上朝,难道还非要他亲自开口才能处置了你们这些叛党不成?!”

“既然圣上重病在身,你作为太子又为何匆忙离京?”凤羽紧紧攥着枪身,喘了一口气,“奉劝太子还是想想清楚,你杀我们容易,但回到朝中,又该如何面对圣上,如何面对众臣?”

耶律臻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叱道:“我身为北辽太子,为国家大计而奔波千里追捕叛党,难道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除了仰赖你父亲,又为北辽做了什么?!”

说罢,三两步来到他面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咬牙扬剑道:“我就算将你就地正法,也没人能够说三道四!”

呼尔淳见他要对凤羽下手,猛地挣脱身边士兵,扑过来就扳住他的手腕。耶律臻抬肘撞击也未能将他甩开,身边的禁卫已簇拥而上,抓住呼尔淳的双肩便狠命往后拖拽。呼尔淳力大无比,竟硬是扳着耶律臻的手臂死也不放。耶律臻只觉骨骼快要断裂,禁卫首领见状,急忙飞奔过来,提刀便往呼尔淳背上扎去。

此时跌倒在地的凤羽陡然出手,横扫长枪便打中了禁卫首领的坐骑前蹄。那战马嘶鸣跃起,呼尔淳负痛间被凤羽发狠推开,一下子倒跌了出去。

却在此时,北胤王挣扎着道:“休要伤我手下!”

耶律臻手臂剧痛,皱着眉冷笑道:“之前叫你承认自己的罪行,你为何死不开口?既然如此,我就先从你的身边人着手!”他话音才落,众禁卫一拥而上,刀剑便架在了呼尔淳与凤羽颈侧。

姜伦眼见此景,虽有心营救却不能造次,急得大喊道:“耶律臻,你使用这等要挟手段,试问有谁能服?”

“我不需要叛党来臣服。”耶律臻斥了一句,又望着北胤王,道,“怎么样?你可不要以为我只是吓唬一阵罢了。”说罢,握着长剑便抵在了凤羽心口。

凤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耶律臻见北胤王伏在地上也不出声,不禁一皱双眉,抬剑便要往下刺去。北胤王忽然奋力抬身,被绳索捆住的双臂不断挣动,怒吼道:“住手!”

耶律臻这才收回手,傲然道:“可愿承认谋反?”

北胤王咬牙半晌,浑身像是卸去了所有力气,低沉着声音道:“你要我如何承认?”

“自然是落笔画押,我也好回去昭示天下。”

北胤王喘息了一阵,道:“你给我松绑,我再画押。”

耶律臻笑道:“你当我是傻子不成?一旦松绑,你必定要反抗于我!”

“我儿子在你手里,我难道还能不顾他的死活?”北胤王狠狠瞪着他,却没有看凤羽。

耶律臻略一沉吟,招来禁卫首领,吩咐他盯着对面的姜伦,又叫手下取来早已准备好的认罪书。“你看仔细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耶律臻又旋了旋剑,“萧凤羽也在我剑下,你但凡有所妄动,他便再也不用拖着这个残废的身子在世上赖着不走了。”

禁卫上前斩断了绳索,但北胤王的双手仍被绑住了,跪在地上。凤羽被耶律臻以剑抵住,后背紧紧靠着山石,双膝屈地而跪,身子却挺得笔直。他的眼里似乎空无一物,看不到任何恐慌,也没有一丝愤怒。

“凤羽。”北胤王哑声叫道。

凤羽这才缓缓侧过脸,望向北胤王。昔日威严赫赫的父亲如今已如摔碎的泥塑般残破不堪,一只眼睛充满淤血,另一只眼则正以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望着他。

眼神中负着痛楚,积压多年的懊恨。

凤羽紧抿着唇,看着被捆绑在战马后的父亲。这个曾经驰骋沙场,每次回京都能引来万民膜拜的北辽英雄,这个身披金甲伫立于阳光下,低头抚摩他头顶,说要送他去遥远的朔方的父亲。现在就如他当年被虐打时那样,被区区一根绳索紧紧捆住了双手,无法挣脱。

但他知道,以尽忠北辽为毕生信念的父亲,在心底是绝对不能接受承认叛国罪名的。

这对于北胤王来说,是比死还要耻辱的事。

凤羽低下眼帘,望着抵住自己心口的利刃。然后,忽然伸出手,用力抓住了剑锋。

耶律臻不曾防备,只觉剑身往前一送。抬头间,凤羽竟已抓着剑,将之刺进了他自己的胸口。

“凤羽!”北胤王在这一刹那猛喝一声,耶律臻想将剑抽回,凤羽却还是死死抓着剑不放。他指掌间流着血,眼里只有必死的决然之意。

众人被他的行为惊怔当场,忽又见北胤王挣扎着站立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冲来。“快抓住他!”禁卫首领怕他伤及太子,带着士兵围在耶律臻身前。其余禁卫飞扑上去,北胤王被压在地上,但又奋力挣开,如发疯的猛兽般咆哮了一声,竟转头撞向了道边灰白巨石。

但听一声闷响,飞溅的鲜血在岩石上印下了刺目的大滩痕迹,北胤王的身子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颓然坠下,重重地摔在了泥浆中。

凤羽心口扎着剑,嘴唇已变得苍白,岩石上的血迹在他眼前渐渐洇染开来,顷刻间又化为铺天盖地的血网,将他笼在其间。

“父亲……”他颤着唇,想要大声喊出,但声音却不知为何怎么也发不出来,只堵积在咽喉处,阻住了他的呼吸。

“王爷!”姜伦与呼尔淳嘶声叫喊,但凤羽还在剑下,他们别无他法。耶律臻深深呼吸了几下,无力道:“将尸首拖走。”

禁卫上前要将北胤王的尸体拖走,凤羽忽然拼尽全力拗断剑身,握着断剑便想刺向耶律臻。怎奈耶律臻身边尽是禁卫,举手之间便将他按倒在地。

脸颊撞到冰冷的泥地时,凤羽这才好似回过了神,心中有满腔的怒火,可怎么也说不出话,只爆发出嘶哑的叫声。

姜伦眼见凤羽已被擒住,猛地提刀冲向前方,身后的士兵早已按捺不住,虽知人数明显短缺,但仍紧随其后杀向禁卫军队。禁卫军与山前大军前后夹击,顿时便将廉州兵马合围起来,但姜伦决意拼死,一时间耶律臻的人马竟也不能将之拿下。

厮杀中,耶律臻见凤羽已被禁卫拖向后方,便翻身上马想要亲自擒获姜伦。可就在此时,对面山道间有一列人马飞驰而来,转眼之间便已迫近了此地。

他望见了马背上的人,双眉不觉蹙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三章绝处逢生

雨幕中,山道间的马队来势如箭,马背上的人都以黑布蒙住了脸容,只露出一双双凌厉的眼。最先发现这群人的禁卫上前想要拦住询问,却被当先一人扬鞭打落马背。

“什么人?!”禁卫首领在与姜伦的厮杀中看到了异样,朝着那边大声喝问。但那群人如急旋风般卷入战阵,不发一言地挥刀便砍,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转眼间便冲到了近前。

耶律臻策马飞驰,带领手下涌至阵前,横生挡住了来人的去路。禁卫首领正与姜伦缠斗,忽觉身后一阵寒风卷来,匆忙间想要回头,却已被一记猛击正中后背,手中利刃顿时飞了出去。

出手之人趁势策马冲刺,越过姜伦身边,直冲向上来应战的耶律臻。耶律臻长剑在手,纵马迎向对方。岂料那人竟拽着缰绳腾跃而起,在半空中手腕微微一抬。耶律臻隐约望到他腕下有东西亮了一下,刹那间感觉胸口一阵发麻,紧接着,全身好似被尖针扎透一般,竟痛得无法动弹。

此时那人骑着战马已冲进混乱的人群,扬鞭卷住凤羽肩臂,俯身一抓,便将他擒上马背。紧随其后的蒙面人手起刀落,一连砍翻了十数名上前围攻的禁卫,在众人惊愕之中护着那人扬长而去。

耶律臻带着手下急忙去追,但姜伦和呼尔淳奋力赶来,不顾一切地阻住了他的去路。

“杀!”两支人数悬殊的军队在大雨中短兵相接,战马的嘶鸣声与士兵的呐喊声混杂在一起,伴着急剧的雨,好似着了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