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男人脸色就冷了下去。

“朕生气,就想吓唬吓唬你,不对,应该说就想吓退你,主动不养。包括那条白色的狐裘坎肩,那的确是白狐的毛皮,却不是老五那只的,朕当时也是故意要吓你,所以事先将老五那只困在外面,让你找不到。”

“小气鬼!”郁墨夜撇撇嘴。

其实这些她当时大概也猜出来了,不然,也不会翌日就赶紧将小五送还给了郁临旋。

只是现在被他亲口承认,多少心里还是有些起伏。

“还有呢?”

“还有…”男人忽然正了脸色,也朝前微微一倾身,手肘落在桌案上,并伸出一手来到她面前裹上她的手背。

郁墨夜浑身一颤。

原本想要将手抽开,却见他一副郑重的样子,便没有动。

她等着他继续。

他启唇,微微沙哑的声音流泻:“温泉池那夜,是朕不对,是朕太冲动了,那样粗暴对你,对不起…”

若不是落在手背上的温度那样真实,若不是两人这样倾身的姿势,正好双方的脸都笼在灯光下那样清晰,郁墨夜真的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说对不起?

一个帝王在跟她说着对不起?

印象中,他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个词,从来没有。

哪怕跟太后认错,也只是说,儿臣的错,也从未这般道过歉。

心神俱颤,她怔怔看着他,一时找不到任何语言。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说,没事,明明她在意。

说,不原谅,明明她今夜又来了。

唇瓣蠕动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就在她终于想好,该怎样说的时候,门口却猛地传来脚步声。

与脚步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女人娇媚软糯的声音:“皇上醒了怎么也不派人去告知臣妾一声

…”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内殿里的两人当即明白过来,让对方戛然而止的原因是什么。

一个帝王,一个四王爷,两个大男人面对面而坐,两人都倾身凑近对方,笼在烛火的灯辉下。

最要命的是,两人手握着手。

那场面…

帝王正要做出反应之前,郁墨夜这一次已先做出了反应,不动声色地将小手在他掌心一磨,反手将他的手握住,同时开了口。

“从皇兄的手相来看,这一次也是皇兄人生中必经的一劫,皇兄你看哈,呐,这一根就是生命线,你看,这根线在这个地方开了些枝杈看到没?”

郁墨夜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他的掌心某处,“这些枝杈就是疾病啊,意外啊之类的东西,还有这一根线,这根线是功名事业线,皇兄无需考功名,又是堂堂天子,所以,这根线又粗又深,还有这根线,这是感情线,皇兄后宫佳丽三千…”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轻儿来了,怎么不进来?”

她假装抬头,然后也循着男人的视线转眸看过去。

内殿门口站着目瞪口呆的池轻。

闻见男人喊她,似乎才怔怔回过神。

郁墨夜将手拿开,起身,对着池轻略略颔了颔首,“池才人。”

池轻娉婷走入,看着郁墨夜,微微惊叹道:“原来四王爷还会看手相。”

郁墨夜抬手摸摸后脑勺,讪讪而笑:“皮毛而已,本王也是因为近段时日,老是说被邪祟所缠,然后皇兄又出了这被人施邪术之事,闲来无事,就买了本观手相的书看了看,这离‘会’还相差甚远。”

池轻璀然一笑,明艳动人:“四王爷谦虚了。”

末了,也不想跟他多纠缠,径直走向帝王,小脸上的笑容一垮,噘嘴道:“皇上都瘦了。”

边说,还边伸出小手,捏了捏帝王的脸。

被帝王抬手握住。

帝王眉心微拢,眼梢瞥向郁墨夜。

郁墨夜撇过眼,清了清喉咙:“那个,皇兄若没有其他的吩咐,我就先行…”

告退二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帝王出声打断:“怎么没有吩咐?还要继续研究手相啊。”

说完,又低声哄着面前的池轻:“轻儿先回去,等朕身子恢复了,朕去秋实宫看轻儿。”

郁墨夜眼角余光瞧见,说这话的时候,男人大力握了握池轻的手。

池轻瞬间懂了。

等他身子恢复了….

顿时娇羞满面,池轻轻咬着红唇,乖顺点头,“嗯,那皇上好好休息。”

说完,对着帝王盈盈一鞠,又对着郁墨夜颔了颔首,便柳腰款摆,走了出去。

内殿里一时间静谧非常。

帝王看着郁墨夜。

郁墨夜瞪着他。

“放心,朕的龙吟宫,没有通禀,一般人不敢擅入。”郁墨夜学着他的样子,将他的话复述了一遍,说完,脸一冷,“莫非,她也是二般的?”---题外话---万字更新毕,月底鸟,孩纸们有月票的快砸哈,么么哒~~谢谢【13539181897】亲的花花~~谢谢【神殇爱庚】【ylydia419】【aa8080】亲的月票~~爱你们,狂么么~~

第二百零九章 不是朕不忍,而是时机不对

也不知道是学他的样子逗乐了他,还是她的话语愉悦了他,男人低低笑了。

甚是开心的模样。

见他但笑不语,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郁墨夜甚是不悦地坐了回去佐。

“被自己说的话打脸了吧?就知道你答不出。渤”

显然激将法也没用,男人依旧只是浅笑,凤目凝着她,如黑曜一般,桌案上的烛火落入里面,盈盈跳动,潋滟生姿。

他忽然伸出手,递到她面前。

“来,半仙继续给朕看手相。”

被郁墨夜愤愤推开:“不看!”

想这样转移话题,没门。

这时,外殿传来动静。

应该是王德跟宫人们回来了。

男人眸光一敛,沉声道:“王德!”

郁墨夜一怔,不知他意欲何为,连忙朝后坐直了身子。

脚步声急促,王德很快进来。

朝郁墨夜略略一点头后,作势就要跟帝王行礼,帝王的声音已经响起。

“都做什么去了?怎么一个人都没留?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王德一怔,郁墨夜也没想到他来这一出。

“奴才…”王德撩袍跪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奴才失责,请皇上恕罪。”

帝王斜睨着他,面无表情:“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关于失责该如何责罚,应该不需要朕多说吧?”

王德勾着头,眉心微拢,脸色发白,“是,奴才这就去内务府领三十板子。”

郁墨夜呼吸一滞。

三十板子?

汗。

正有些懵怔,又听到面前的帝王跟刚爬起的王德道:“领板子之前,替朕送道口谕给秋实宫,说,池才人未经通禀,擅闯龙吟宫,罚她…禁足一月,不得踏出秋实宫半步!”

王德震住。

震住的又何止他,还有郁墨夜。

见王德未动,帝王问:“怎么了?有意见?”

“没…..没…”王德连忙摇头,躬身道:“奴才这就去。”

说完,转身作势就要离开,被郁墨夜赶紧出声喊住:“等等。”

王德停下脚步回头。

郁墨夜转眸问向帝王:“你不会来真的吧?”

“莫非你以为是假的?”帝王反问。

郁墨夜蹙眉:“一件小事,至于弄得这般严重吗?”

虽然天威不可触犯,但是…

池轻她管不了,王德平白要受三十大板,她可不忍心。

“严重吗?”帝王不以为然,优雅地摊摊手,“一般人擅闯犯上,都是这样的责罚。”

一般人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好吧,郁墨夜算是明白了。

这个男人是故意用实际行动来回答她的那个问题呢。

心里面翻了几个白眼,郁墨夜低低一叹,让步道:“好了,那就当二般的人替一般的人求个情,此事到此为止,能不能饶了王公公?”

至于池轻嘛,请便。

帝王唇角略略一翘,转眸看向王德:“看在四王爷求情的份上,今日这件事朕就不追究了,还不快谢四王爷!”

王德跪地,欲行大礼,被郁墨夜赶紧上前止住。

郁墨夜心里有数,某个狡猾的男人也未必是真罚,可能就等着她做出这样的反应。

可,王德不知。

临出门前,又傻傻地跟帝王确认了一遍:“皇上,那秋实宫的口谕还送吗?”

是只不追究他一人,还是两人都不追究了?

郁墨夜差点就要为王德拍手叫好了。

这问题问得甚妙呢。

方才某人又玩了个文字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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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说的是,看在四王爷求情的份上,今日这件事朕就不追究了。

今日这件事,可指王德没安排好宫人这件事,也可指整个事件,包括王德没安排好,也包括池轻擅闯。

那么,现在好了,且看某人回答。

她跟王德都等着。

只见帝王不慌不忙,若无其事地朝她看过来,然后说:“听二般的人的。”

汗。

这是将问题又扔给她是吗?

是不是吃定了她会息事宁人?

错,她还真不是那样的人。

她爱恨分明得很,对不喜的人,她也没那么好心肠。

拂袖,转身,对着王德,学着某人方才的样子:“王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种问题还用再问吗?皇上金口玉言,又不是孩童戏言,王公公说传还是不传?”

王德汗哒哒。

这打情骂俏的能否稍微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什么一般二般的,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也就算了。

还一直拿他当靶子…

“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颔首领命,王德出了内殿。

郁墨夜睁着大眼睛,无辜地看向帝王。

帝王没事人一样,扬袖示意她坐。

郁墨夜汗。

就这样?

她还以为他会喊住王德呢。

外殿传来王德跟宫人交代什么事情的声音。

哦,还没走呢。

那就看谁更沉得住气咯。

郁墨夜优雅撩袍,落落坐下。

帝王唇角轻扬,伸手拿过一本奏折,打开,垂目去看。

“杂家先去一趟秋实宫,一会儿回来。”王德的声音。

郁墨夜睨了眼对面的帝王。

帝王似乎没听到,完全不受影响。

郁墨夜却是凝神听着外面动静。

脚步声似是从外殿往外走,渐行渐远,听不到了。

帝王依旧没有一丝反应。

好吧,郁临渊,算你狠!

郁墨夜翻了个白眼,双手猛地朝桌面上一拍。

震得桌面一晃,也震得对面批阅奏折的男人愕然抬眼。

她站起,倾身从他面前一凑,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故意的?若是真要责罚池轻,在她闯入的时候,在她还在龙吟宫的时候,你就应该责罚,那时不责罚,还说什么,轻儿先回去,等朕的身体恢复了,朕再去秋实宫跟你那啥那啥,还任她对你这样…”

一边说,郁墨夜一边伸手也捏了捏男人的脸。

当然,她可没人家温柔。

她是用拧的。

“你方才跟人家那样恩爱缠绵的,现在又突然下个什么责罚的口谕过去,你是几个意思?你身为帝王,反复无常、出尔反尔就算了,你让人家怎么看我?内殿就只有我们两人,你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人家肯定会觉得是被我挑拨的。”

郁墨夜口气灼灼、义愤填膺。

相反,帝王却似心情愉悦得很,伸手将她落在他脸上的手握住,黑眸炯亮,唇角一抹浅笑摄人心魂。

虽然,虽然,两颊原本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愣是被她拧出了两团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