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墨夜停住脚步,回头,“既然是明日开始自己做,今夜便吃御膳房的吧,这样的冷糕点,吃了那么久,难道还没吃厌吗?”

池轻弯了弯唇,“有得吃已经不错了,怎会生厌?而且,今日的糕点很好啊,又干净又新鲜,味道很好。”

郁墨夜眸色一痛,竟无言以对。

默然转身,继续拾步往外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池轻微微失神,两个小丫头等不及了,唤她“娘亲,娘亲…..”她才扭回头来。

将糕点掰成小瓣,递给两个丫头,然后,又从食盒里拿出一壶羊奶,倒在两个小碗里,一人面前一碗。

两个小不点从未见过羊奶。

在她们的认知里,喝的东西,永远只有一种,水,几时见过这种白白的、稠稠的?

好奇地瞅着,都不敢喝。

池轻只得给两人介绍:“这是羊奶,很好喝很好喝哦,喝了对身体好。”

边说,边端起其中一人的小碗,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做出陶醉的夸张表情:“哇,太好喝了。”

两个小不点见状,就各自端起小碗,埋头喝了起来。

郁墨夜再次抱着六六出现,池轻有些意外。

没想到他们父子二人竟然去而复返,且,又提了一个食盒来。

在母女三人的注视下,郁墨夜径直走入,径直将六六也放在桌边坐下,然后,径直将桌上的糕点收进原先的那个食盒里面,甚至还将两小不点手上正在吃的也接了下来。

然后,径直将旧食盒提走,放到远处的案几上。

再接着,又走回桌边,自顾自打开新提来的那个食盒,一股菜香扑鼻而来,池轻竟在那一刻非常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

将一盘一盘还在冒着热气的菜从食盒里面端出来,摆在桌上,红红绿绿,有荤有素,色香俱全。

然后,又拿出三个瓷勺,给六六一个,姐妹两人一人各一个,再拿出两幅玉筷,一双摆在池轻面前,一双放于自己前面。

最后端出米饭,拨

了五小碗,一人面前一碗。

撩袍坐下:“吃吧!”

池轻没有动,两个小不点更没见过这场面,见娘亲不动,自是也不敢瞎动。

而且,两人从未见过瓷勺,更未用过,两人拿在手上,把玩。

见池轻不动筷,郁墨夜低低一叹。

“放心,不是另外让御膳房做的,是我今夜的晚膳本就这些,如果今夜我每个菜都动过,如果你们还在密室里面,你们的晚膳就也是吃这些,现在只是由我在上面吃,你们在下面吃,换成我们在一起吃而已,为何不行?”

虽然这种话他很不愿意说,因为说出来会让她难过,且更伤他自己,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

也果然有效。

池轻执起了玉筷,夹了一片豆腐送入口中,见虽是热的,却并不烫嘴,便连续夹了几片放进姐妹两人的碗中。

抬眼看了看六六,见六六看着姐妹二人,池轻便又夹了几片摆在自己面前的,离他比较远的牛肉,递到他的碗里。

六六皱着小眉头,本想说不要。

可看到爹爹在看着自己,且又想起爹爹跟他说的话,只得忍了下来。

池轻放下玉筷,刚想去教两个小丫头如何用瓷勺,谁知两个等不及的家伙已经弃了瓷勺,拿手抓了豆腐,往小嘴里塞。

而且突然吃到热食,两家伙很不习惯,一人当即吐掉,一人张着嘴,喊她:“娘亲,烫!”

六六从未见过谁吃豆腐用手抓,而且一人还直接吐在自己的碗里面,另一人张着嘴,满嘴豆腐,那场面…

六六嫌弃得不行,瞬间连胃口都没有了。

这厢池轻已经起身,伸手接在姐姐的嘴下面,让她吐出来,谁知姐姐嚼吧嚼吧又咽了下去。

见父子二人都看着两丫头,池轻苦涩地弯了弯唇。

“从未见过筷子和勺子,姐妹两个习惯了用手抓东西吃,而且,剩食都是你晚膳用完之后,王德才会倒掉,又经过长长的排食道,等我捞起来的时候,都是凉的,她们从未吃过热食,所以有些不习惯。”

池轻一边揩着妹妹嘴角的口水和豆腐残留,一边淡声解释着。

郁墨夜听得却是心中大痛。

见池轻已经端起碗,用瓷勺给妹妹喂食,舀起一勺,吹拂两下,送到妹妹嘴边,妹妹张嘴承下,他也连忙端起姐姐的碗,想用勺子喂给姐姐吃。

可小家伙并不领情,闭嘴不接,并且小脸一扭,看都不看他,等着池轻。

池轻只得姐妹二人轮流一人喂一口。

郁墨夜知道小家伙还在为院子里的事记恨呢,也没辙,只得放下碗,动手给两人剥虾。

剥好放在池轻的碗里,池轻喂给两家伙吃,同时,他也不忘给六六剥,三人一人一只的来。

从未吃过这么丰盛好吃的东西,两丫头胃口大开,吃了好多,还嚷嚷着要吃。

池轻却不让了,怕两人的胃受不了。

将两丫头放到地上,池轻让两人去蒲团上玩,两人便听话地去玩六六给她们的那两只木雕鹦鹉,玩了一会儿,又玩起了翻绳。

六六这厢不时斜着小眼睛去看。

方才翻绳还没学会呢,就听到哭声给中断了,心馋得厉害,很想过去玩,却又想起刚刚三人打架的事,就坐在那里,有一勺没一勺地吃着饭。

郁墨夜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哪有做爹爹的,不了解自己儿子的,当即就明白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六六,如果吃饱了,就去陪妹妹玩,你是哥哥,做哥哥的要保护妹妹,要包容妹妹,不能跟妹妹计较,去带她们玩…”

郁墨夜的话还没说完,小家伙已经呲溜一下从凳子上滑下来,跑了过去。

看着三只又很快玩在了一起,池轻禁不住弯了弯唇角。

收回视线发现对面的男人正凤目映着烛火,一瞬不瞬看着自己,她眼帘一颤,连忙敛了笑意。

“菜快凉了,你也趁热吃。”夹了一片肉片放在她的碗里,郁墨夜道。

说完,他就后悔了

,自己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所幸池轻也没有跟他计较,垂目吃了起来。

他便也端起碗,陪着她一起吃,一边吃,一边看她。

不对,是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多久没有这样一起吃过饭了?

三年。

他们三年没有这样在一起吃过饭了。

如今坐在他对面,他觉得恍如隔世,从黄昏到现在,他一直犹如在做梦,真的,幸福来得太快,显得好不真实。

又夹了菜送入她碗中,池轻抬眸看他,他笑笑:“多吃点。”

你太瘦了,这四个字他没说出来。

池轻没有做声,沉默继续。

郁墨夜在想,如果今夜这样的饭菜,他会动哪几个菜,又不会碰哪几个菜?

他在想,想这三年,他碰的菜多吗?

不多,他知道。

因为人生失了生机,胃口就变得不好,他通常就碰碰自己喜欢的几个菜,其余的都是怎么端去龙吟宫的,就怎么送回御膳房。

早知道就应该养成每道菜都动一筷子的习惯。

这样所有的饭菜都会倒掉,她们在下面至少能多吃点。

可是,这世上没有早知道。

池轻也吃得不多,就一碗饭。

并不是不想吃,而是三年已让她的胃口变得很小。

特别是断奶以后,为了让姐妹两个能多吃点,她只得自己少吃,慢慢的,吃不多的东西,就有了饱意。

见她放下碗筷,郁墨夜蹙眉,想说她吃得太少了,却没有开口。

“明日会让青莲来给你们母女三人看看。”

“嗯。”池轻起身。

郁墨夜看着她,又略带试探地开口:“要不,就让青莲留在香凝宫照顾你们三人吧。”

“不用,”池轻回得决绝,“我自己可以照顾好她们两个。”

郁墨夜便不再提。

“我去厨房烧水了。”打了声招呼,池轻便出了内殿。

早就想烧水洗澡了,水桶还吊在井里呢。

待池轻打好水,在厨房生火将水烧好,舀在桶里,郁墨夜抱着六六走了过来。

“两个小丫头玩累了,已经睡下了,我也送六六回去睡觉。”

郁墨夜怔了怔,这两家伙,她还准备给两人洗个澡呢,就睡了。

也是,在密室里,没什么事干,一天不知睡多少回,今日自出来后,就一直没有睡过觉,而且,还一直处在亢奋状态。

“嗯。”她点点头,看了看六六。

六六显然也玩累了,小胳膊圈着郁墨夜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肩窝里,一副也快要睡过去的模样。

郁墨夜带着六六离开,她提水回内殿。

将水倒在屏风后的浴桶里,她先走到床榻边看了看两丫头。

小衣服摆在床头柜上,小鞋子摆在床边地上,两个小家伙睡得香甜。

池轻微微怔了怔,看来,这三年,他应该没少亲自照顾六六。

不然,以前连抱孩子都不知道怎么抱的男人,是肯定不知道如何哄孩子睡觉的,更加不会知道如何给睡着的孩子脱衣服。

他却做得很好。

打开郁墨夜提来的包袱,取出干净的寝衣,她走到屏风后面,褪下身上的里衣。

坐到浴桶里面,温热的水将身体包裹,池轻舒服地逸出声。

这种感觉,真的太久违了,她差点落泪。

正闭目享受这一刻的惬意,屏风外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题外话---还有最后一天,孩纸们月票快砸,哈哈~另外,文文接近尾声,还有一个大事件就估计差不多了,孩纸们想看谁的番外可以留言告诉素子哈,么么哒~~谢谢【15110755028】亲的荷包~谢谢【luzhu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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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久旱逢甘露

池轻一震,他怎么又来了?

本能地就往水下沉了身子,并同时出声制止:“不可以!”

但是,他还是听到脚步声在走近,她大骇,惊叫:“你若进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一声落下,脚步声终于停住欢。

池轻紧张地听了听,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吓坏了。

她怎么能让他进来?

她怎么能让他看到她如今的这个样子?

瘦得皮包骨不说,还全身鞭痕密布,就像是蜈蚣一般盘踞在她原本白皙的肌肤上,狰狞、可怖,连她自己都觉得不敢直视。

当日受鞭刑严重,又没有得到任何的治疗,后来被囚禁密室,多日未能洗澡,伤口还一度感染加重。

一身的伤很久很久才结痂愈合,可是,却留下了疤痕。

虽然男人没有进来,但是,依稀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屏风的上面,他就站在那里,跟她仅仅一屏风之隔。

所以,她也不敢多泡,就怕他脚步一迈就进来了,毕竟他的强势霸道,她早已领教得太多。

拿起帕子,快速地将身子洗了洗,本来还要洗头的,也顾不上,她就赶紧出了浴桶。

连身上的水都是胡乱擦了擦,就赶紧将寝衣套在了身上。

做完这一切,一颗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下。

她走出屏风,男人长身玉立在屏风外,闻见她出来,男人回头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池轻心口微微一颤。

他眼里的情绪,她没看懂。

殿内灯台尽亮,他站在一片光火之间,池轻发现,三年的时光,似乎并未改变他什么,他依旧是那个俊美如俦、龙章凤姿的男人。

若非要说有什么变化,那也是比以前更加的成熟、更加的迷人。

而她…

池轻心头一涩,略略撇开眼,举步朝桌案边走,并开口问道:“时辰已不早了,你明日还要早朝,不早些就寝,做什么又要跑这里来?”

“你不洗头吗?”他却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池轻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总不能回他,自己本来是要洗的,怕他闯进去,所以就速战速决没有洗。

“还有热水吗?我帮你洗吧。”男人径直走进屏风里,提了水桶出来,就朝外面厨房走。

池轻站在那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热水锅里是还有的,她烧了好几锅,本打算还要给两个小丫头洗的。

两个丫头睡了,便剩了下来,刚刚她也想着,等这个男人走了,她再另外洗头。

她的头发是必须洗了,才能去床榻上睡觉。

在密室里,虽然也洗头,可是却隔很长时间洗一次。

最最重要的,是没有梳子,梳理头发完全靠自己的手指。

可是手指怎么可能完全将头发梳开?

三年积下来,她的头发很多已经打了死结。

这样的头发,让他帮她洗?

不行。

男人提桶进来,指了指殿中的一个长椅,示意她,“你躺上面去。”

池轻蹙眉:“我自己来吧。”

“方才你让我不要进屏风里面,我听你话,便没进去,现在你听我话一回,也公平吧?”男人问她。

池轻一时哑口。

将水桶放在长椅边上,男人又走到洗脸架上取了铜盆,进屏风里取了皂角和帕子。

搬了个比长椅矮的小凳子放在长椅的一头边上,铜盆放在小凳子上,将水桶里的热水倒在铜盆里,男人挽起袖管,试了试水温。

“来吧。”他看向她。

池轻并不情愿,但是,又不想矫情,略一犹豫,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缓缓躺在长椅上。

“往上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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