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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我差人去惊鸿殿,对刘婕妤说,父皇赏了我一壶佳酿,邀她共饮。

寒风呼啸,飞雪簌簌,洁白的雪花从天上飘落,纷纷扬扬,织成一幕幕纯洁无暇的帘帐。寒气透过斗篷,钻入体内,冷了手足。我站在殿前,抬头仰望,阴霾的天空太遥远、太广袤,望也望不边,一如思念,无穷无尽。

爹爹、哥哥,你们还好吗?是不是很担心我?大哥,你是否安然无恙?有没有想过我?

刘婕妤坐着轿辇前来,我笑着迎她进殿,吩咐宫人奉上酒菜。

起初还担心她心中有鬼不敢来,没想到她竟然来了。坐在案前,我若无其事地笑,“上次婕妤邀漪澜赏花,这次漪澜邀婕妤共饮美酒,算是礼尚往来。”

她的妆容颇为浓艳,外披一袭鲜红斗篷,宛如雪地里盛开一朵鲜红艳丽的花,浓如血,有些触目。她巧笑嫣然,美眸微闪,“公主客气了,这是什么酒?”

“这是昨日父皇赏的佳酿,叫做‘芙蓉醉’。”

“‘芙蓉醉’,好名字。”刘婕妤赞道,“酒香香醇,必定是好酒。”

我斟了两杯,递给她一杯,接着举杯,“先干为敬。”

话落,一饮而尽。

见我如此,她也饮下那杯酒,盈盈一笑,“公主圣眷优渥,所得的赏赐自然都是世间珍品。”

我轻轻一叹,“父皇的确赏了不少珍品给漪澜,不过漪澜向来不喜奇珍异宝,倘若婕妤有兴致,漪澜转赠给婕妤。”

刘婕妤为难道:“那怎么好?是陛下赏赐给公主的,本宫怎能收?”

我站起身,挽着她的手臂前往偏殿,“父皇赏赐给漪澜,自然就是漪澜的,漪澜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当她看见整个殿室摆满了奇珍异宝,一双美眸蓦然睁大,漆黑的瞳仁定住了,发出贪婪的亮光。我看她如此模样,心中冷笑。整个殿室流光溢彩,闪烁着金玉的光芒,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件件珍宝上,从未离开过,看过这一样,紧接着又看另一样,应接不暇似的。

我笑嘻嘻道:“婕妤看到中意的,就挑两样回去吧。”

刘婕妤既想得到珍宝,又装出为难的样子,十足的矫情,“公主太客气了,这不大好吧。”

我大方地笑,“婕妤不必客气,看中什么就拿回去。因为,婕妤待漪澜好,漪澜就当婕妤是自己人了。”

她抿唇笑起来,继续看那些宝光流转的珍品。

看了许久,她看花了眼,犹豫再犹豫,最终挑了水晶枕和琉璃盏,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这夜,晚膳后宋帝来看我,我提起刘婕妤,道:“父皇,今日儿臣邀刘婕妤一同用膳。刘婕妤穿着红色斗篷,在这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之中,显得更美了。”

“哦?朕有半个月没去惊鸿殿了,明日去瞧瞧她。”他朗声笑道。

“对呀,父皇可不能冷落刘婕妤那么久。可怜刘婕妤,每日打扮得那么美,却见不到夫君。白居易在《后宫词》一诗中写道: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想想,失宠的妃嫔多可怜。”

“这诗谁教你的?”宋帝沉沉地问。

“儿臣无意中翻到的,就记住了这句。”

“往后不要再看这类诗。”

“好,不过父皇要答应儿臣,抽空去看看刘婕妤。”

“你这丫头,父皇与后宫妃嫔的事,你也管起来了?”他摸摸我的头,语气中虽有薄责之意,却是宠溺的笑。

“儿臣可不敢管父皇与妃嫔之间的私事,只不过儿臣觉得婕妤有点可怜罢了。”我扬眉巧笑,“父皇是不是许久不曾赏赐刘婕妤了?今日用膳后,她想瞧瞧父皇究竟赏了儿臣什么奇珍异宝,儿臣就带她去偏殿,后来,儿臣将水晶枕和琉璃盏转赠给她了。”

闻言,宋帝的脸庞一分分地冷下来,我拉着他的衣袖,心虚地问:“父皇是不是生气了?父皇最喜欢水晶枕和琉璃盏了,儿臣是不是不应该把这两样珍宝转赠给刘婕妤?”

他不悦地瞪我,“你可以赠她别的东西嘛,为何偏偏是水晶枕和琉璃盏?”

我委屈地解释道:“儿臣说了,但是刘婕妤非要水晶枕和琉璃盏,说对这两样珍宝情有独钟…儿臣对这类奇珍异宝本来就不上心,瞧她那么喜欢,又志在必得的样子,儿臣不忍心夺人所爱,就送给她了。”

宋帝的眼中浮着一抹清寒之气,沉郁道:“夺人所爱?是她夺人所爱!”

我摇着他的手臂,依依道:“儿臣错了,父皇就原谅儿臣这一回吧。父皇,笑一笑嘛。”

他板着脸,不肯笑,在我多次逗引下,他才忍不住笑出来。

再闲聊几句,他就回福宁殿了。

我躺在暖和的棉被里,勾唇笑起来,刘婕妤,既然你有胆量收取钱财、为他人做嫁衣,我就让你尝尝失宠的滋味。

这一次,宋帝足足有三个月没有踏足惊鸿殿,想必刘婕妤也猜到了是我在背后搞鬼吧。

——

经宋帝首肯,在完颜亮离开临安五日后,我出宫到普安郡王府玩玩,当是散散心。

二哥在府中等我,我坐着轿辇出宫。

雪已停,日头终于冲破万重云层的遮蔽,当空朗照,万丈光芒洒照寰宇,阴霾的冬日展现出一抹明媚之色。空气清冽,寒意刺骨,我裹得严严实实,不过心情很好。

街边堆着积雪,地面湿滑,轿夫小心翼翼地走着,担心把我摔了。

去普安郡王府只是障眼法,我打算先到处逛逛,就让二哥在府里等着吧。前阵子他说城中新开了一家酒楼,天南海北的菜色都做得相当地道,我先去尝尝。

那几个轿夫兼侍卫在二楼大堂守着,我和怀瑜在雅间等菜上桌。她眉心紧蹙,五官都揪到了一起,右手捂着小腹,好像身子不适。我问:“你怎么了?腹痛?”

怀瑜有气无力地回道:“公主,奴婢昨晚小腹不适,去了好几趟茅房,今日一早好了一些,就随公主出宫,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了。”

“你先去茅房,待会儿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谢公主,奴婢先去了。”她弯身捂腹,赶紧去了。

出了雅间,我吩咐一个侍卫去最近的医馆找一个大夫来,然后回雅间。却没想到,刚进雅间,身后就冒出一人,捂住我的口鼻,死紧死紧的。我拼力挣扎,想扬声喊人,可是,身后的人力道太大,一臂箍着我的身,一掌闷住我的嘴,不让我叫出声。

只是片刻,我闻到一股古怪的香气,晕了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我恢复了一点点意识,拼力清醒过来,却总也醒不来。迷糊中,好像有人紧抱着我,接着上马,将我揽在身前,挥鞭疾驰,此后,我又陷入黑暗中。

彻底清醒的时候,是在夜里。

我躺在一张简陋的硬床上,一盏烛火照亮了这间家徒四壁的屋子。

这是在哪里?难道我已经不在临安城?是谁把我带到这里?

挣扎着坐起身,可是,四肢乏力,全身软绵绵的。想起之前的迷香,看来掳我的男子下了重药,让我昏迷这么久才醒来,糟糕!是谁掳我?

完颜亮?

心剧烈地跳起来,寒意从脚底窜起,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不是北归了吗?怎么还在临安城守株待兔?一定不是他!不是他!

可是,推门进来的男子,粉碎了我的希望。

完颜亮进屋,随手掩上门,手中端着一碗粥,面上漾着璀璨的笑,朝我走来。

这个地府阎罗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非要我不可?为什么?

我下意识地往里侧蹭着,心紧紧揪着,缩成一团。

“阿眸,饿了吧,这是朕劳烦王大妈做的肉丝粥,朕喂你吧。”他坐在床沿,和颜悦色地说着。

“不必。”我用力地抓着棉被。

“你身上无力,还是朕来伺候你。”完颜亮搁下那碗肉丝粥,扶我坐起来,还为我盖好棉被,不让我冻着,然后端起肉丝粥,舀了一勺,递在我唇边,含笑、温柔的口吻完全不像一个冷酷、嗜杀的帝王,“不烫也不凉,正好入口,快吃吧,别饿着肚子。”

我张口吃了,他一勺勺地喂,我一勺勺地吃,一时无言。

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抗争、逃跑,否则,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他穿着简便的墨蓝色短衣,宋人发式,瞧不出来他是金人。虽然他看起来像是乡野农夫,但是,这身粗布衣裳掩不住他的俊美、气度,他那种天家贵胄的贵气与气宇超脱的气度是与生俱来的。

一大碗肉丝粥落腹,身上暖烘烘的,手足热起来,身上有了一点力气。

完颜亮笑问:“若还想吃,朕再去盛一碗。”

我摇头,“饱了。”

他拿碗出去,很快便回来,关上门,径自脱下斗篷、外袍和乌皮厚靴,我紧张地握拳,惧意在心中聚集,随之扩散,窜向四肢…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二】

怎么办?

眼下手足无力,如何阻止他?

他掀开棉被,侧搂着我,“睡吧。”

一定有法子阻止他的!一定有!

完颜亮拥着我躺下来,我枕着他的右臂,他的左臂勾着我的腰,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衣物烫着我的背,我全身紧缩,不敢动弹,哪有睡意?与他这般亲密,怎敢睡得着?

冬夜寂静,过了半晌,我微微挣了一下,“陛下若是乏了,就先歇着吧。”

他移开右臂,撑起身子,俯视我,目光沉实,一双俊眸涌动着可怕的欲色。我心慌意乱,脑子疾速转着,闪过几个念头,却没有一个稍微可行的。

“阿眸,这一刻,朕等了多久,你知道吗?”他的指尖轻抚我的鬓发,抚过娥眉、鼻子、脸腮,来到唇瓣,轻缓地摩挲。

“我知道。”我轻声道,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

完颜亮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唇上,轻吻我的手指。

触感轻柔,心跳加剧,怎么办?

如果我不那么任性,不出宫,也许就不会让他有机可趁,就不会被他掳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咎由自取,是活该!

他的眸子烧着了,情火燎原,烧到脸上,一发不可收拾…我看着他慢慢俯身,看着他攫住我的唇,看着他的眸缓缓闭上…我暗自使力,然而,对他来说,那只不过是很微小的抵抗,他无须耗费一成力道就让我缴械投降。

唇齿纠缠,霸道而缠绵。

他封锁了一切,不让我有喘息的机会,热辣,强势;口舌之间的搅缠从容不迫,他一步步地攻陷,等到霸占了所有,便开始摧枯拉朽般地蹂躏、践踏。舌尖被他吸住,我想后退、闪避,任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只觉得湿热、滑腻,我无法克制地恶心起来。

也许他察觉了我的异样,饶过我,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连忙捂嘴,“呃”了一声,“许是刚才吃多了,想吐。”

“刚刚不是好好的吗?”完颜亮的唇角浮出一抹窃笑,“是不是朕的吻太过激烈?”

“不是。”我又窘又怒,别过脸。

“既然不是,那便继续。”

他的唇再次落下来,就在靠近之际,我及时地避开,让他落空。

我立即道:“陛下不是早就北归了吗?怎么又折回临安?”

他的淡笑如狐狸那般狡猾,“那日朕离开临安,夜里又秘密回城。”

我的赞美并非出自真心,“陛下布局精妙,佩服!佩服!”

“既然你想知道,朕就告诉你。”完颜亮的手轻轻捻着我的耳珠,“在临安,只有你认识朕。那日进宫见你之后,朕就猜到,你会有所行动。那些刺客扑了个空,朕安然无恙,没有命丧临安,你是不是恨得咬牙切齿?”

“那不思进宫兴师问罪,是你授意的?”

“无须朕授意,他也会去兴师问罪。”他解开我腰间的腰带,“朕原本以为是宋帝下旨的,没想到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是你指使赵瑷派人去杀朕。”

“对,是我!”他太精明了,什么事是他猜不到的?我何必否认?我问,“接着,你让那不思辞行、北归,就是为了今日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我?”

“就算你不出宫,朕也有法子将你偷出宫!你恨朕,不愿嫁给朕,朕就把你绑到金国!”他解开我的中单,举止虽不粗暴,却也带着一股狠劲,“很快,朕就带你回上京,你依然是朕的元妃;待时机成熟,朕册你为后。”

父皇会派人来救我的,二哥也不会眼睁睁看我被掳到金国。

完颜亮的唇角勾起一抹狂妄而邪恶的笑,“等你父皇知道你被朕掳走,我们已经远离临安;再者,你父皇派来的追兵,永远找不到我们。”

心下微惊,我面不改色地问:“为什么?”

他并不想瞒我,“那些侍卫喝过酒楼的茶水,昏迷两个时辰才会醒来;你的侍女去了茅房,被朕的人打晕,绑在一间暗无天日的房里;待他们回宫通风报信,朕已经带你离开临安。也许你父皇猜到你被朕掳走,派兵往北追,但你父皇绝对想不到,朕往西走。”

他的心计,太可怕了!

他聪明绝顶,早有精密的部署,父皇在急乱中必然猜不到他奇诡的心思。

怎么办?我当真被他带往金国?

父皇,二哥,你们一定要冷静一点,不能乱了分寸啊…

完颜亮扯开我贴身的衣物,“朕早就知道会走这步棋,只是没想到,你对朕的恨这么深!你恨不得朕死!”陡然,他扼住我的咽喉,“你巴不得朕立即死在你面前,是不是?”

“是,我恨不得刺你千百刀!”咽喉被掐住,呼吸难以为继,我艰难地挤出话。

“朕为你做尽一切,牺牲了这么多,你一点也不领情?一点也不感动?”他勃然震怒,目眦欲裂。

“做尽一切?你所谓的做尽一切,是算计、阴谋、欺瞒,你用心爱过我吗?你用了这么多心计,根本不是用心爱我。”我讥讽地笑,怒火上脑,脸腮和脖子烫得有如火烧,“就算你以后位、江山为聘,我也不稀罕,我绝不会嫁给你!”

闻言,完颜亮面色剧变,眸中的怒火突然爆开,烧红了他的眼和脸,焚毁一切。他用力地扼着我的脖子,气息断了,眼前渐渐模糊,我慢慢闭眼,他的脸庞被黑暗吞没…

静寂如死。

赌,他只是一时怒气,不是真的想扼死我。

就在魂魄即将远离的时刻,紧扼咽喉的那只手终于松开,我剧烈地喘气,心想,他到底不舍得我死。他的鼻息粗重如牛,死瞪着我,眸光如火,火势却渐渐小了。

那种死亡来临、灾难灭顶的感觉,太可怕。

完颜亮的手掌扣住我的右乳,狂肆地揉捏,狠戾道:“你休想有人来救你!”

好痛!

我推他的手,可是无法撼动他分毫;他的唇舌落在我的脖颈,疾速滑行,犹如刀锋划过,立即见血,锐痛弥漫开来…我奋力挣扎,打他,推他,抠他,拼了所有力气,却无济于事。他是一只被我激怒的猛豹,此时此刻,只执著于征服我。

他压制着我,让我动弹不得,湿滑的唇舌啃噬我乳上的红鸾,丝丝缕缕的痛刺激着我,我咬紧牙关,闭着眼,集中精神想对策。

不该激怒他,不该说那些话,现在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令他罢手?

完颜亮扔了衣袍,赤身对着我,紧实的上身闪着小麦色的芒色,烫着我;眼前这张冷厉的脸庞布满了欲色,这双眼眸跳跃着两簇火焰,下一刻就会连同我一起燃烧。蓦然间,他的炙热顶着我,好像对我说:阿眸,你逃不掉的,就算你逃到大海的彼岸、逃到天边的天边,也逃不掉!

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你再伤害我一次,此生此世,我只会恨你,至死不休!”我睁眼,用恨毒了的目光瞪他,用未曾有过的口吻威胁他,怨恨,决绝。

“你本来就恨朕,朕不介意你的恨再多一点。”他的眼神阴郁得吓人。

“陛下请便,你带回去的,将会是我的尸首!”感觉得到,自己的目光阴寒如冰。

“就算是尸首,朕也要带回去!”他冷鸷道,咬着牙,一字、一字地从齿缝中挤出来。

虽然这么说,完颜亮还是暂时放过我,为我整好衣袍,搂着我睡觉。

这一次,我赌赢了——他不想加深我对他的恨,想要我不恨他、喜欢他。

半晌,他再次支起身子,静静地俯视我,“阿眸,你赢了。”

我不语,不动声色地想,他看透了我的心思,知道我在赌。

他的脸在我眼前慢慢放大,轻触我的唇,邪恶道:“回到上京,就由不得你了。”

心怦怦地跳,我握紧拳头,所幸他只是吻我,片刻后就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