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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回合欢殿,却是昭明殿。他再次抱起我,直入寝殿,喊道:“太医呢?”

一个宫娥回道:“太医在偏殿等候,奴婢去传。”

完颜亮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龙床上,我气恼地问:“为什么不送阿眸回合欢殿?”

“朕担心你再次溜回西三所。”他似笑非笑,“朕亲自守着你,这次你绝对跑不了。”

“难道陛下不上朝吗?不处理朝政吗?”

“想从朕的口中套出话,妄想。”他笑。

太医进殿,躬身一礼,然后为我诊治。我说了一遍事发经过,他把脉后,道:“陛下,才人…”

完颜亮立即打断他:“不是才人,是元妃。”

太医汗颜,“元妃的后腰正好撞到木盆边边,有点损伤,须服药休养一月。”

“一月?要这么久?”完颜亮不悦道。

“若是复原情况良好,大半月就能康复。”太医再次汗颜。

“速速去抓药、煎药。”

“是,微臣告退。”太医匆匆走了。

完颜亮脱 下外袍,只剩贴身的单衣,道:“这天真热,虽然寝殿放着四个冰桶,朕还是觉得热。”

两个宫娥进来,用大大的羽扇缓缓地扇风,如此,含着冰气的风才够凉爽,我也觉得舒服许多,比西三所闷热的屋子凉快多了。

他擦了把脸,唤两个宫娥进来为我擦 身。我斜睨着他,“陛下不出去?”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宫娥粗笨,下手不知轻重,弄疼了你怎么办?朕在这里看着。”

四个宫娥嗤嗤地笑,我瞪他一眼,他讪讪地笑,忽然正色道:“不许笑!”

宫娥仔细地为我擦 身,不敢有丝毫马虎,擦了好久才好。接着,宫人端来汤药,我服了药,他沐浴后回来,挥退宫人,只留下两个扇风的宫娥。

他将我抱至里侧,然后侧身躺着,手肘支撑着头,含笑看我。

我没好气地瞪他,“看什么看?”

“不许再回西三所,嗯?”完颜亮半是恳求半是命令。

“这是旨意?”

“是!”

“阿眸可以抗旨,大不了一死。”

“朕怎么舍得你死?你少了一根头发,朕都心痛得要死。”他抚触我的娥眉,轻轻的,深含怜惜与情意。

“心痛?”我尖刻地笑,“陛下狠心废黜阿眸,将阿眸打发到西三所,也会心痛?”

他抬臂,往外挥手,那两个宫娥会意,放下羽扇退出寝殿。他半压着我的上 身,双臂困住我,“是朕不好,朕错了,朕是天底下最坏的混蛋,竟然让你在西三所吃了那么多苦,还让你几次身陷险境,差点儿被害死…这一切,都是朕的错,阿眸,原谅朕,好不好?”

我委屈道:“阿眸让陛下吃尽苦头、几次身陷险境,甚至杀了陛下,再对陛下说阿眸错了,原谅阿眸,可以吗?陛下可以接受这样的过错吗?”

完颜亮急道:“朕知道…朕会补偿你,只要你原谅朕,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补偿你。”

我凄冷道:“阿眸不要补偿,阿眸只想回西三所。在那里,虽然每日都要干活,有时候还很累,但是,那里没有妃嫔的明争暗斗、明枪暗箭,更没有痛彻心扉。”

他凝视我,近在咫尺的墨色瞳仁微微地闪动。半晌,他低低道:“朕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放心,朕会给你。”

这句话,似乎话中有话。

“夜深了,你也该歇着了。”他沉笑,“对了,还觉得热吗?”

“还好。”天子寝殿自然比西三所凉爽,舒服得令人想快快堕入梦乡。

“可是朕还是觉得热。”他意味深长地笑,慢慢俯首。

腰间受伤,我不敢动弹,完颜亮如愿以偿地叼住我的唇,轻柔的碰触很快就变成缠 绵的激 吻。

热 吻结束,他满足地笑,“睡吧。”

——

太医说,头几日,我不能乱动,更不能剧烈地动,必须卧床静养。因此,我只能躺在天子寝殿的龙床上,乖乖地被伺候着。

下了早朝,他匆匆赶回来,见我正在吃早膳,便道:“朕喂你。”

我忙道:“明哥喂就行了。”

他坚持喂我,让所有宫人都退出去,“要么在这里养半个月回合欢殿,要么复原后再回去,你觉得呢?”

我不客气道:“吃完早膳就回去。”

他有恃无恐地笑,“有本事,你就自己走回去。”

我气呼呼地别开脸,“陛下存心气人。”

“咱们费了不少时日,朕不想再虚度,只想时时刻刻与你厮守。”他捧着我的脸,轻啄我的唇。

“想与陛下厮守的妃嫔多如牛毛,陛下又何必执着于一人?”我伸指堵住他的唇。

“那些牛毛,朕不要,朕只想要你。”他吻触我的手指,“你在乎朕有那么多妃嫔,朕就独 宠你一人,可好?”

“陛下想让那些妃嫔守活寡吗?”

“那也没法子,因为你不喜欢。”

“三千宠爱在一身,便是三千怨恨在一身,陛下不知吗?阿眸霸 占着陛下,那些妃嫔不撕烂阿眸才怪。”

“谁敢伤你、害你,朕就大开杀戒!”完颜亮语声含笑,却是冷酷的杀伐决断。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他——为了我,他杀了他的妃嫔?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二十九】

他目光深邃,语声深沉,“阿眸,你是朕心中的血;那些妃嫔,是朕脚下的泥。地上的泥,与朕无关;倘若心没有了血,朕就活不成了。”

我彻底地呆了,说不出话,动弹不得,就这么直愣愣地望他。

你是朕心中的血,倘若心没有了血,朕就活不成了。

这样的深情,这样的刻骨,这样的用心,令人感动,令人不得不震撼。

可是,为什么他不信我?

完颜亮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悲沉道:“你每受一分苦,朕就心痛一分;你每痛一次,朕就心痛一次;你受一次伤,朕的心就伤一次;你流一滴血,朕的心就少一滴血。你受苦受伤、身陷险境,朕怎能不心痛?你痛,朕比你还痛!”

深深的震撼。

他所说的话,一字字、一句句,渗入我的骨血、魂灵,深入心底,试问,谁能不震撼?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不是花言巧语?

“阿眸,朕想错了,朕真的错了,不该让你吃那么多苦。”他诚心诚意地致歉,“是朕混账,原谅朕,好不好?”

“阿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修容滑胎,铁证如山,但朕不是不信你;朕信你,但朕必须对她交代、对后宫交代,不能偏袒你。”他说出当时的心情,“朕废黜你,让你到西三所服役,是想…借机惩罚你。”

“惩罚?”

“去年七月,朕带你回来,就想着好好地惩罚你,因为,在江南,你不仅恨朕、杀朕,还将朕的心踩在脚底下狠狠地践踏。朕付出了所有,你非但不感动,还处处曲解朕的用心,你的所作所为,伤透了朕的心。朕决定,把你囚在身边,不再对你掏心掏肺,不再流露真心真情,朕想宠幸你就宠幸你,想冷落你就冷落你。”

“因此,陛下对阿眸时好时坏、时冷时热,时而宠爱得无法无天,时而将阿眸打入冷宫。”

完颜亮没有否认,“一开始,朕封你为才人,因为朕不想让你知道朕对你的爱从无变过;朕要让你知道,虽然朕亲自南下带你回来,却根本不在乎你,‘才人’便是你在朕心中的位置。没想到,‘才人’这个位分让你饱受欺凌,贵妃骄纵,再三欺负你、羞 辱你,你饱受委屈、痛楚,朕冷眼旁观,没有保护你。”

虽然猜到了知道他的意图,但我还是问了:“为什么?”

他黯然道:“后宫的明争暗斗古来有之,朕选择不闻不问、不保护你,因为朕想让你尝尝被欺凌羞 辱、被践踏尊严的滋味,让你在一次又一次的痛楚、危险中明白,没有朕的宠爱、保护,你什么都不是,你将会步步艰辛,甚至无法立足、无法活下去。如此,你才会知道朕有多重要,在后宫,没有朕的宠与爱,你休想立足!”

果然如此,我轻笑。

他握着我的手,轻轻地吻着,“你知道吗?你怀了朕的骨肉,朕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朕以为你终于接受朕,因为腹中的孩子,你不再恨朕,心甘情愿地为朕生养,一心一意对朕。可是,一切都是假的,朕没想到,孩子也是假的,你为了救赵瑷,不惜假孕骗朕。朕有多伤心,你可知道?朕恨你的无情无义,却又不知把你怎么办才好。”

我凄然道:“陛下不是赏了阿眸一巴掌吗?”

“是!那一巴掌,朕使了十成的力道,恨不得打死你!”时过境迁,完颜亮仍然咬牙切齿,“可是,十成的力道打在你脸上,更打在朕的心上!”

“是吗?”

“朕知道你牙床裂了,左耳伤了,养了大半月才好。”他双手捧我的脸,“朕又心痛又后悔,然而,打都打了,已经收不回来了。阿眸,你每受一分痛,朕也受一分痛。”

多么情真意切啊!多么透骨透彻啊!心痛,身痛,哪一种更痛一些?

我问:“陛下为什么废黜阿眸?为什么将阿眸打发到西三所服役?”

他的俊眸染了血红之色,盈盈的水光倒映出一抹小小的人影。他沉暗道:“你一次次地伤朕的心,朕一次又一次地痛彻心扉,朕应该怎么做,你才会接受朕?你才会彻底地明白,没有朕,你如何在宫中活下去?”

的确,没有他的宠爱,没有他这棵大树的遮风挡雨,我很难熬下去。

完颜亮沉痛道:“朕以为,你身陷险境、饱受痛楚的时候,会想到朕的好,想到朕对你的爱是你最可靠的依仗,然后慢慢地接受朕、喜欢朕。可是,朕错了,朕的一念之差,将你推入危险的境地。”

明白了,他想征服我,就先让我尝尝任人践踏的滋味,却没想到,我数次危在旦夕。

“每一次你受伤受苦、危在旦夕,朕就懊悔、心痛,几次差点儿坚持不下去…忍了又忍,才忍下来,继续原先的计划,这才拖到了昨日。”他的血眸盛满了痛与悔,脸上净是至死不渝的痴情,“上次你中 毒,必定不是意外,朕就让也速暗中保护你,有任何状况立即禀奏。果不其然,你再次受伤,伤了腰。朕再也受不了那种心慌意乱、彻骨心痛,更不想再听到宫人说你性命攸关的禀奏,朕不想再与你分开…”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

“陛下…”我轻触他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他这番长长的心里话,痛入骨血,让我听得惊心动魄。

“阿眸,你可明白朕的心?”他沉声问。

我颔首,心隐隐作痛。

当一个高高在上、骄傲自负的天子对一个女子说出这样感人肺腑的话,谁能不感动?

完颜亮的眸光微微地闪,“无论你恨朕、还是接受朕,朕已经不在意;只要你在宫中,在朕身边,朕就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最快乐的女子。”

可是,你可知道,你囚着二哥,我如何幸福、如何快乐?我如何抛下所有、当你的女人?

我问:“陛下以为,幸福是什么?快乐又是什么?”

他俊美的脸膛近在眼前,真诚得不似有假,“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补偿你。”

唯一的心愿便是,放了二哥,让二哥南归。

可是,终究没说出口。眼前这个情深透骨的帝王,用尽了手段、费尽了心思要得到我的心,对我的情意的确无可挑剔,却也城府极深,深不可测。也许今日他对我说这么多,只是情之所至,若我还惦记着二哥,提出这个要求,说不定他会勃然大怒,我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还是暂先观望吧。

“你有任何要求,朕都会应允。”完颜亮凝视我,无比的诚恳。

“当真?”

“嗯,朕只想补偿你。”

“阿眸想要什么,陛下不知吗?”我反问。

他沉沉看我,眼眸近在咫尺,仿佛彼此的目光都深深地探进彼此的心中。

片刻后,他从怀中取出两只香囊,是我亲手做的香囊。

大姝妃和萧淑妃揭穿我假孕的那晚,他将香囊扔在我脸上,如今在他手中,想必是明哥、羽哥收起来,后来他又要了去。

完颜亮摩挲着香囊上的字,“明睿一世,凝眸一生。阿眸,这八个字,朕很喜欢。这是你送给朕的生辰礼物,虽然并不贵重,但朕很震撼。在朕心中,这两只香囊、这八个字,是稀世珍宝。”

当初做香囊时,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喜欢。

他从明黄香囊中取出黑发,语声低沉,“你与朕的发已绑在一起,谁也不能分开我们;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他将桃红香囊放在我掌心,“这只香囊里也放着我们的发,你可以戴在身上,也可以收着。”

我颔首,眉骨酸酸热热的。

他吻我的娥眉,蜻蜓点水似的,又吻我的眼眸、鼻子、脸腮和双唇,温柔而轻盈。

——

我习惯了明哥、羽哥的服侍,因此,她们留在昭明殿贴身伺候我。

这两日,完颜亮除了上朝外出,其余时辰都在昭明殿,奏折也搬到寝殿批阅,偶尔接见朝中重臣也是在偏殿。我说腰伤只是轻伤,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劝他去书房,不必时刻陪我。他说宁愿当守门人,也不去书房。我无奈,只能随他了。

这日午后,他说看奏折看得头昏脑胀,就出来走走,顺道来瞧瞧我。正巧,宫娥端来羹汤,他便接过去,说要喂我。

我笑道:“阿眸的手又不是废了,阿眸自己吃吧。”

完颜亮坚持喂我,说了一句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朕可是有打算的,今日朕喂你,改日你喂朕。到时,你可要好好服侍朕,朕满意了才会饶过你。”

最后一句话有弦外之音,他还贼贼地笑,暧 昧得很。

我笑睨着他,“不正经。”

他意味深长地笑,“你喜欢朕正经的样子,还是喜欢朕不正经的样子?”

我不答,端过羹汤,兀自喝着。

宫娥接过空碗,抿唇偷笑,悄然退下。

完颜亮欺近身,笑眼微眯,故意做出一副色 咪 咪的样子,我连忙推他,“阿眸要歇着了,陛下快去忙吧。”他抓住我两只手,大声地吞咽着口水,“你吃完了,轮到朕吃了。”

说罢,他**我的唇,我“呜呜”地叫着,故作惨状,与他玩闹。

恰时,寝殿突然响起明哥的声音:“陛下,元妃,皇后来了。”

心中暗惊,我立即推开他,他不再与我嬉闹,正襟危坐,“皇后怎么来了?”

“嫔妾参见皇后,嫔妾无法起身行礼,还望皇后恕罪。”我微低着头,方才惊鸿一瞥,徒单皇后的面上并无不悦,还轻轻地笑着。

“臣妾见过陛下。”她微微一礼,“元妃受伤了,臣妾来看望元妃,没想到来的不是时候。臣妾送来千年灵芝给元妃补身,如此,臣妾先告退。”

“无妨,你和元妃聊聊家常,朕去看奏折。”完颜亮与发妻说话给人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接着,他转过头看我,温柔道,“朕先去了,晚些时候再回来看你。”

“恭送陛下。”徒单皇后和我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朝徒单皇后伸出手,“皇后来看嫔妾,嫔妾荣幸之至。”

她坐在完颜亮坐的地方,握着我的手,轻轻拍着手背,“气色好点儿,那西三所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今日,她身着一袭质地较为轻薄的浅紫宫装,编绣全枝花,妆容淡雅,整个人儿清新而又端庄,可以瞧出是精心妆扮的。我一笑,“皇后这身宫装很美,端庄而不失妩媚,穿在皇后身上正好,雍容的风范让人敬服。”

徒单皇后抿唇笑道:“前些日子宫人裁制的,本宫觉得这浅紫太过娇嫩,与本宫的岁数不符,不想穿。九娘她们却说正适合本宫,一个劲儿地劝本宫穿上瞧瞧,本宫不得已,今日才穿上。”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

我笑,“九娘说得对极了,这身宫装很适合皇后,将皇后的端庄、妩媚与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也觉得好看?”

“好看,美极了。若嫔妾是男人,一定会拜倒在皇后的裙下。”

“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