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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起青帷,我望着他快步走远了。

今日是十月初二,遥远的墨锦星辰稀疏,那枚纤纤新月薄如白纸,仿佛一阵狂风就能卷走。街道一个人影也无,寒风呼呼,月辉寂寂,地上仿若撒了冷凉的霜水,清澈得可以照出人的影子。

等待最难熬,最磨人心。

担心营救计划进行得不顺利,担心被我们收买的牢头临时反悔,担心正要换人的时候突发意外的状况,担心这,担心那,其实都是自己胡思乱想。

也速和我反复讨论过,只要牢头不反悔,此次营救计划极有可能成功。

那个牢头开价八千两,我偷偷地变卖了不少金银珠宝,凑到八千两,让也速交给牢头。今晚,牢头将一个和二哥体格差不多的死囚关进去,二哥则换上衣袍,跟随也速大摇大摆地出来。那些狱卒收了牢头的银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乱说什么。

只要今晚上头的人没有突然巡查大牢,就不会有人知道有人偷龙转凤、救出重犯。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五】

默默地祈祷,祈求上苍的怜悯,让二哥逃出中都,逃出金国,平安回临安。

等啊等,心急如焚,焦虑地望着也速消失的街头,期盼他和二哥一同出现在视线中…

熬啊熬,心似要蹦出来,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了意外?

终于,清冷的月光中出现了两个人影,我差点儿尖叫起来,跳下马车,奔过去。

二哥也奔过来,紧抱着我,两人喜极而泣。

也速警示,此处不安全,让我们上马车,一边走一边说。

马车前行,往南城门驶去。我问:“没人怀疑吧。”

“一切顺利,没有任何意外。”也速内敛地笑,“卑职也想不到这么顺利。”

“快子时了,现在出城可行吗?”此时此刻,我兴奋得心花怒放。

“卑职备了出城令牌,不过城门守兵会盘查、盘问,郡王乔装一下,会稳妥一些。”也速从车厢的角落取出一个包袱,“卑职备了两身粗布衣袍,郡王将就着穿。”

“客气了,眼下最需要的就是这个。”赵瑷接过包袱,感激道,“你冒这么大风险救我,赵瑷无以为报。来日若有机会,赵瑷定当涌泉相报。”

“元妃对我有恩,郡王不必客气。”顺利救出二哥,也速高兴得满脸是笑,有别于往日的不苟言笑。

“二哥,我帮你更衣吧。”我笑。

赵瑷脱下外袍,穿上粗布衣袍,我帮他理顺凌乱、纠结的黑发,用一条头巾裹发,就像城中最普通的老百姓那样;接着为他贴上假胡子,让他看起来像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如此,大功告成。

夜深时分,城门守兵也看不清楚容貌,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了吧。

整个中都,也许只有我们这辆马车在死寂的街上行驶。再过不久就到南门,我坐立难安,握着拳头,希望最后一关能顺利。

二哥拉住我的手腕,眉头微蹙,“三妹,你不跟我一起走?”

若我跟他一起走,宫中很快就有人发现我失踪,完颜亮很快就会知道我逃跑,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派人追来,那么,我们逃回临安的机会有多大?

天地之大,我在平江开粥铺,完颜亮都能找到我,更何况是追我回去?对他来说,追到我,抓我回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那么,要让二哥顺利逃出金国,我只能留在金宫。可是,他能明白吗?

应该怎么说,他才会如我所愿离开?

赵瑷板着脸,语声坚决得令人生气,“你不走,我也不走!”

“二哥,我早就说过,你是我的希望。只有你回临安,我才有希望离开金国。”我竭力劝道,“我做这么多,是为了你,也是为自己有朝一日能逃出完颜亮的魔爪。”

“你明明可以跟我一起走,为什么不走?”他不想我一人身陷虎穴、受尽**,我都明白,可是,我还能怎么样?

“我跟你一起走,完颜亮很快就会发现,追兵很快就会追来,到时候我们如何逃出金国?我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我恼怒道。

“也许他不会这么快就发现呢?也许追兵追不上我们呢?”

“连我们在平江开粥铺,他都有法子找到我们,派人追我们回去,有何难处?”

赵瑷说不出话了,定定地看我,眼中些许伤心、些许痛意,却仍然坚持他的想法。

看着他坚定而无辜的目光,我心软了,恳求道:“二哥,不是我不想走,而是走不了。若再有良机,我一定会逃走的,今晚你先走,好不好?就当我求你,好不好?”

他不语,就这么哀伤地看我。

也速虽然听不懂我们在争执什么,却猜到了,劝道:“元妃,不如您和郡王一起走,陛下在城外行猎,应该不会这么快发现的。假若陛下真的派兵去追,那…不如你们先往西走,到一个安全之地再南下,兜一个大圈子再回临安。”

我有点心动了,“完颜亮猜不到我往西走吗?”

他分析道:“事出突然,陛下听到你逃走,必定大怒,神智一乱,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你往南逃,根本就想不到你会往西走。”

虽然他说的有点道理,可我还是犹豫,因为我要确保二哥能逃出金国。

赵瑷瞧出我动摇了,紧扣我的手,“三妹,不要犹豫了,跟我一起走。”

“元妃,马上就到城门,不要再犹豫了。”也速催促,“速速更衣、乔装。”

“我帮你。”

赵瑷不顾男女之防地帮我解衣,我连忙阻止。也速转过身,背对着我,二哥也想到方才的举动很不妥,也背过身去。再犹豫须臾,我做出决定,脱下护卫的衣袍,藏好长发…

马车缓缓停下来,城门两个守兵上前盘查,问我们为什么三更半夜出城。

也速掀开车帘,用金国话解释道:“我们三兄弟在城里做小买卖,一个时辰前,一个同乡找到我们,说乡下的老爹垂危。我们要赶回去见老爹最后一面,还请您通融通融,让我们出城。”

一个守兵往车内看来,道:“他们是你的兄弟?”

“是是是,他们是我弟弟。”也速从怀中掏出三十两,递在他手里,“若非家中老爹垂危,我们也不会在半夜赶回去。您半夜守城门,辛苦了,这是一点心意,您买点儿酒水暖暖身子。”

“他是你弟弟?怎么和你一点都不像?倒像个娘儿们。”那守兵收了三十两,却一个劲儿地瞧我,目光猥亵。

我赔笑着,也速笑道:“是啊,您真是慧眼,他是我最小的弟弟,长得太像姑娘家了,不少人都以为他是女的。”

收了银两的守兵让我们出城,却又有一个守兵走过来,好像还是一个小头目,凶得不得了,要我们下来,看看车上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也速继续用银两疏通,这个小头目收了银两,却还是要检查。也速说破了嘴,还是不行,差点儿被打,我们只能下车,让他们检查。所幸换下来的两身衣袍已经藏在车底下,否则被搜出来,就大事不妙了。

检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小头目挥挥手,终于放行。

我们高兴地上车,车夫立即催马驾车。

通过城门的那一刻,我兴奋道:“二哥,我们出城了!”

赵瑷激动地笑,若不是担心被不远处的守兵听见,一定大声欢呼,“太好了,三妹,太顺利了!”

也速笑看着我们,淡定得很。

虽然临时下了这个决定,来不及安排宫中的一切;虽然会连累也速和合欢殿的宫人,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一刻,我无法克制心中的狂喜…二哥握着我的手,紧紧握着,一脸兴奋。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马车不再快速行驶,反而慢了下来,越来越慢。

也速问车夫怎么了,车夫说,前面有很多人马,无法通行。

我心神一紧,很多人马?难道…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六】

赵瑷握紧我的手,手微微发抖。也速面色沉重,掀起车帘一个小缝,看了一眼,“前面的确有不少人马,约有二十骑。元妃,许是陛下猜到了…或是这几日有人暗中盯着元妃与卑职,瞧出端倪,去禀奏陛下…”

大概是这样了。想不到完颜亮人在城外,却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怪不得他那么放心地去行猎,完全不担心我会逃跑,因为他早已安排人暗中盯着我。方才还以为今晚的营救计划顺利得不可思议,还兴奋得欢呼雀跃,却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刻功败垂成——他在城门外等我。

事已至此,此次出逃计划宣告失败。

我用金国话对也速道:“劳烦你送二哥回大牢,本宫下车后,你让车夫立即往回走。”

他应了,担忧地问:“元妃打算如何面对陛下?”

我没有回答,自行下马车,“二哥,我还会想法子救你,你保重。”

“三妹,若要面对金主,我们一起面对!”赵瑷探身拉我,却被也速拦住。二哥叫道,“三妹,我们一起面对…三妹…”

“二哥,我自有法子应付他!”

我走到一边,催促车夫快快调转马头往回走。

赵瑷在车内不停地叫我,被也速拦住,无法下车。很快,马车往回行驶,慢慢消失在凄冷的夜色中。而黑暗中的二十骑一动不动,仿佛雕刻的石像。我站在大道中间,等完颜亮现身。

月冷如霜,寒风如刃,刮过脸颊,丝丝的疼。

那二十骑就像一幢幢黑影矗立在微明的月色中,迫出凛冽的杀气。

等了片刻,死寂的夜终于想起“嘚嘚嘚”的马蹄声,仿若踏在我的心坎,捣碎,踩烂。一骑策出,一阵旋风般地飞过来,并不减慢速度,仿佛下一刻就会撞倒我,从我身上踩踏而过。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就看他如何弄死我。

马背上的男子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感觉得出来,他满面怒火,挟雷霆之怒,朝我疾奔而来。

就在快接近我的时候,那挺直的身躯陡然弯身,在冲过我的刹那,我感到一股强烈的寒风迎面扑来;下一刻,一支铁臂勾住我的腰,力道大得不可思议,将我整个人卷到马背上,吓得整颗心好似跳出了胸口,三魂七魄快要飞散了似的。

骏马继续前行,并不减速,冲过城门,狂风一般飞驰在夜深人静的街道。

我稳稳地坐在他身前,双腿朝向一边,背靠他的左臂,被他揽在身前。马上颠簸,又是急速飞奔,为了不跌下去,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袍,看他冷峻如石的脸膛。

完颜亮的确震怒,不看我,眼中寒气森森。

一路无言,径直回宫。

宫门前,护卫早就听闻马蹄声,远远地看见我们,却因为夜色的掩盖而没认出他,横戟阻拦。

骏马疾奔,突然遇到拦阻,突兀地停驻,前蹄高高地扬起,仰天长嘶,在如此深夜尤其的凄厉刺耳。因为骏马挺身翘蹄,我差点儿摔下去,所幸他紧揽着我。

“放肆!”完颜亮怒喝,制住骏马,狠狠地甩出马鞭,往一个护卫身上抽了一记。

“陛下恕罪!”几个护卫看清楚了马上何人,惊骇得下跪行礼。

他策马前行,在宫道上横行无忌,才不管会不会扰人清梦。

直到昭明殿前,他才勒马,径自下马,快步走向大殿,并不关心我的去向。

进去,还是回合欢殿?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何须怕他?

我走向大殿,宫人说,他去西侧殿沐浴了。我追随而去,来到浴殿。只有两盏宫灯,殿中昏暗,一路行来,但见他的行猎衣袍丢了一地,可见他的心情多么糟糕。殿中一个宫人也无,完颜亮站在浴池中,头靠在池沿,双目微闭,眉宇间似有倦色。

我应该先发制人,还是按兵不动、见招拆招?

却没想到,他忽然开口。

“为什么逃走?”完颜亮语声平静,出奇的平静。

“陛下为什么欺骗阿眸?”我站在他身后,不答反问。

他没有动,只伸出左臂,意思是要我下池。我再次问:“陛下为什么欺骗阿眸?”

他睁眼站好,面对我,仍然伸着手,要接我下去。

我坚持,“陛下先回答阿眸。”

完颜亮也坚持,眸色阴沉如阴霾的天。

他这般固执,我只好下池,衣袍仍在身上。他的双臂撑在池壁,将我困在中间,“为了得到你的心,朕放了赵瑷。朕想了一夜,矛盾了一夜,朕后悔了,派人去追赵瑷,抓他回来。试想想,他回到临安,必将大展拳脚;倘若他登基为宋主,朕就多了一个厉害的对手,大金国铁蹄如何踏平临安?放他回去,朕就是纵虎归山!”

“因此,陛下宁愿当一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也不愿纵虎归山。”我讥讽道,冷冷地笑。

“朕不想骗你,不想让你失望、伤心,可是,涉及家国大事,朕不得不这么做。”他苍重地说,企图让我理解他。

“陛下去临安求亲时说过,纵然倾国之力,陛下也要娶阿眸。现在,阿眸终于知道,陛下的话都是花言巧语,纵然是承诺,也是一时之诺。在陛下心中,家国大事比阿眸重要。”我嗤笑,“陛下抓回二哥,只怕还有一个原因:陛下担心阿眸终究会逃跑,只要囚着二哥,阿眸就会乖乖地待在这里。”

完颜亮恼羞成怒,重声道:“你说对了,朕的确这么想!虽然你竭力装作心甘情愿地留下,装作被朕感动,装作喜欢朕,但你根本就不想留下来,你对朕一直都是虚情假意!”他扣住我的双肩,语声森厉,“你敢说你对朕有一丝一毫的真心、真情吗?朕对你掏心掏肺,什么都依着你,而你呢?你心中只有赵瑷!只有乌禄!你心中根本没有朕!”

我吼道:“对!我心中没有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从我去扬州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对你都是虚情假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二哥!你阴毒狠辣、冷酷残暴、反复无常、卑鄙无耻,永远及不上大哥、二哥的一分一毫!你妄想我会喜欢你!”

他扼住我的咽喉,眼眸被怒气撑得圆圆的,目眦欲裂,沸腾的杀气迸射而出,如箭一般刺入我的脑门。

这是他第几次想杀我?我也数不清了…

“你只会逼我、杀我、**我,你还会什么?”他越发用力,我越发难受,“男人大丈夫,顶天立地,而你呢?你不是男人…我恨你…永生永世恨你…”

“朕让你恨…恨啊…恨啊…”他疯狂地吼,就像猛兽咆哮,血眸漾着一缕缕的悲痛。

窒息…快要死了…

最难过的时候过去了,他好像松了力道,只是还扼着我的咽喉。他紧绷的脸孔撕裂了一般,一行清泪滑下,万分悲怆。

我惊诧,他竟然哭了!

完颜亮终于松开我,抹了一把脸,径自离开。

光 裸的背影,好像没有一丁点儿气力,好似痛彻心扉。

——

这夜,我回到合欢殿,睡到次日午时才起身。

圣旨已下来,关闭合欢殿,元妃禁足,任何人不许出入、探视。

明哥、羽哥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几次问我,我不是默然不语,就是径自走开,久而久之,她们也就不问了。

这个结果,早已料到。只是觉得好笑,明明是他骗我,明明是他言而无信,明明是他阴险狡诈,却好像是我错了,是我激怒他,我要承担所有后果,太好笑了…

安之若素地待在殿内,不是在楼上远眺,就是在后苑发呆,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就像一潭死水,毫无生机,毫无希望,毫无未来。

我也不去想未来,不再想着营救二哥,因为,那晚已经撕破了脸,完颜亮不会再信我,我也不想再曲意取悦他、不想再虚情假意。再者,单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救出二哥;完颜亮已看透了我,我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他一清二楚,我怎么救人?其三,他自愿放了二哥,很快就反悔,再次抓二哥回来,换言之,无论如何,他不会放二哥,不会纵虎归山。

二哥,我已无能为力,是我笨,我该死…

奇怪的是,那些痛恨我的妃嫔也没有痛下杀手弄死我,我安然无恙地活着。也许,她们觉得我被禁足,已经失宠,威胁不到她们,她们不必再费心神扳倒我;也许,完颜亮警告过她们,她们才不敢下手。无论如何,殿门关闭,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三十六】

问过羽哥,也速是否安好。她说也速仍在合欢殿当值,没什么特别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

也速帮我救人、出逃,完颜亮为什么放他一马?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惩处也速,是因为也速对我忠心耿耿,若调离也速,或是处死也速,合欢殿的安全就无法保证了。

虽然与世隔绝,明哥、羽哥还是能打听到消息。十日后,她们告诉我,萧淑妃晋封为宸妃。而这些日子,完颜亮每日召幸不同的妃嫔,就连那些一两年无宠的妃嫔也召幸了。

我冷冷一笑,他这么做,有什么深意吗?是他的好 色本性使然,还是为了刺激我?

寒冬已至,下了两场大雪,洁白的冰雪覆盖了宫道、朱阑、绿瓦和光秃秃的树木。高楼目断,霜雪满树,兰凋蕙惨,皑皑雪色,无限思量。

殿门关闭一个月后,完颜亮终于驾到。

午时刚过,我躺在三楼的贵妃榻上,就着熏笼上的热气,缩成一团。他踩着沉重的步子走上来,睁着充血的眼眸,目露邪气,步履有点浮,手足有点不听使唤。

我坐起身,暗自思量着他怎么突然来了。他行至榻前,我闻到一股呛人的酒气,才知道他喝了不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