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躺一会,便起身告辞,我亲自将她送到门口,又吩咐鸳鸯多劝劝,这才返回。

进了殿,我便让静把晴儿叫过来。

静不知我要干什么,只是听话的把人叫了来。

晴儿进门请了安,站在我面前,“不知娘娘叫奴婢有什么吩咐?”

我放下茶盏,直接问道:“用得好好的,公主为什么突然让你回来?”

“奴婢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因为太后娘娘。”她不卑不亢的道。

“太后娘娘?”我疑惑的看着她。

“对,福瑞宫的梅婕妤怀孕了,说最近嘴馋,皇后娘娘便吩咐奴婢给婕妤娘娘做些糕点送过去。还没做,不知怎么公主就突然让奴婢回来了。”她

说着,眼神若有深意的看我一眼。

她嘴上说不知,可晴儿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不知宫中送吃的是大忌。

我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么急切的想要置我于死地,可是…她是月瑶的娘啊!

“娘娘…”见我许久不说话,晴儿担忧的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笑着道:“晴儿,你做得很好。”

晴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奴婢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而已。”

我赞许的笑了笑,又说了几句便让她退下,静见她走了才走进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梅婕妤怀孕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广濪宫没人知道?”我沉声道,神色凝重的坐在灯下,如果不是月瑶洞察了皇后心机,事先调晴儿回来,这次如果梅婕妤的孩子有什么事的话,我怎能脱得了干系。

可是,最让我后怕是我居然不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静也很吃惊,“梅婕妤怀孕了吗?从来没听说过呀,奴婢早已上下打点过,如果消息传出来,早有人来告诉奴婢了,可是现在宫里上上下下都没人知道呢?”

我沉吟了半晌,喃喃的道:“那这么说只有皇后娘娘跟梅婕妤自己知道喽?”

“可能罢!不过公主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静不解的看着我,我叹一声,仰身靠到身后织金锦靠上,“看来月瑶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她只是不愿意涉足而已。”

“公主在说什么呀?”静有些急了,我这才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她,她听后久久不语,难以置信的道:“月瑶公主是聪明,跟在那样一个娘身边,想不聪明都难。”

“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她下午来时不说,自然是不想让我们知

道。”我吩咐着,缓缓闭了眼,今天太多事了,总觉得很累。

◎※◎※◎

半个月后,冷珏回来了,同他一起到来的,还有北齐那万金的聘礼。

宫中当晚设宴为战胜归来的冷将军接风,特许嫔妃与公主入席,我跟月瑶坐在下首位置,皇上与皇后并座而列坐在上首。

“冷珏,你果然不负朕所望,来人,赐酒。”南诺天举起酒杯道,脸上浓浓的喜悦之色,很久都不曾见到他这么高兴,细想,原来后宫的事多么渺小,他这样的男人只有在家国天下的大事上才能有真正的喜和忧。

我们面前不过是儿戏。

儿戏,想到这里,我不禁低下头苦笑,伸手端了桌上酒杯喝酒,抬头却看见月瑶不知看着什么出神,动也不动,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下沉了…是冷珏。

她喜欢的人居然是冷珏?果然是冷珏。

我在心里冷笑,早就该猜到的不是吗?能让月瑶公主爱上的,也只有冷珏这样的男人了。

冷珏接了宫人送过去的御酒,向上敬了敬,仰头干尽,连喝了三杯,方才重新入座,坐下的时候他无意间抬了头,刚好看到我注视他的样子。

他先开始有些意外,随后目光变为疼痛。

我不敢看那样的眼神,慌忙低下头去。

“倾城,你有真正爱过谁吗?不要跟我说你爱父皇。”月瑶收了目光问,独自端起桌上的酒仰头干尽。

我愣了愣,笑着道:“你怎么了?突然这样问?”

“没什么,只是问问。”她笑得有些凄凉,伸手端了酒壶自斟自饮。

我担忧的看着她,几次想要劝都被她抬手挡下,她说,“不要劝,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就让我做一个真真正正的自己罢。”

听她这样说,我还能怎样,只好看着她,一边注意着上边情形,但愿不会引起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注意,她是公主,如果被看到,难免会有一场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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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五更,西。

作品相关第九十三章捅破窗户纸

她一个人喝了大半瓶烈酒,身子已经开始有点摇晃,我拦下她道:“月瑶,不能再喝了。”

“倾城,如果你爱一个人,你肯为他冒险吗?”她笑着问,转身看向案后那人,朝中大臣权贵们纷纷过去敬酒,冷珏从中周旋着,偶尔会转头看向我。

我尴尬的避开他的目光,生怕被月瑶发现。

“你不要做傻事。”我小声劝道,将她手里的杯子夺下来放到一旁,“北齐已经下了聘了,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再也改变不了了。

“可是我想改变。”她痴痴的看着我道,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倾城,我听说母后已经跟北齐把婚期定了,就在下月初八。”

她扑到我怀里失声痛哭,这下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我见再坐下去恐怕不妥,于是趁着着皇上还没发现的时候忙吩咐薇静过去禀报,就说我身子不适,跟月瑶公主先行退下了。

静领了话过去,我扶着月瑶公主离席,从侧门出了殿。

出了歆月宫,她就一直在哭,我试了几次见劝不住,索性让她尽情的哭一场。

轿子伴随着月瑶公主的哭声一直往东去,到了栖月宫,我便吩咐宫人端来解酒茶,又帮着给她梳洗后这才清醒了一些,止了哭。

我看着昏昏沉沉靠在那儿的月瑶,轻轻叫了一声,“感觉好点了吗?”

她抬了眸,对我露出一个笑容,“好多了,谢谢。”

“傻丫头,今天是什么场合,你怎么敢那么不小心,万一稍有不慎被一些专爱挑拨事非的人听了去,将来对公主的声誉可是大有影响。”

“什么影响不影响的,我不在乎。”她满不在乎的道,撑着坐起身。

我赶忙过去扶了一把,又拿了个枕头垫到她身后,“现在已经不是你在

不在乎的问题了,也不是皇后娘娘在不在乎的问题,你已经与北齐定了婚约,就是北齐的人,如果到时出了什么问题,就连皇后都未必能替你担待得住。”

我将这其中利害关系说出给她听,希望她能晓以大义。

月瑶苦笑着低下头,颓然笑道:“这么说我是非嫁不可了吗?”

“非嫁不可。”

“可是我喜欢他。”她仰头望着头顶帐幔,幽慢的语声似一声轻哝,隔了良久我才听清她说的是什么,我转身看着她,她凄凉看着天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心疼。

“月瑶,你不能爱他。”我扶着她的肩道。

她转身看着我,“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知道。”

“什么时候?”她有些诧异,也有些惊慌。

我微微笑了笑,“就在刚才,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我…。”

“告诉我那人是谁?本宫要了他的命。”门外冷冷的厉喝传来,我吓得一惊,转身看时,皇后娘娘已带着人走了进来。

月瑶也不由得愣了,张大眼睛看着她的母亲,忘了起身。

我起身退到一侧,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安金安。”

皇后娘娘冷冷的走到我面前,连客套话都省了,直接问道:“倾城,那个男人是谁?”

我心下一哂,抬头看着她,“皇后娘娘指的是谁?”

“别装傻!胆敢侵犯天家公主,他就罪当处死。”她冷冷的转身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吓得不知所措的月瑶,冷哼道:“为了一个男人喝成这样,你还

是本宫的女儿吗?”

月瑶原本低着头,闻言抬起头,苦笑着道:“母后想让儿臣怎么样?冷

血无情,像您一样只顾权利*****和厮杀吗?”

“你…反了你了,”皇后娘娘震怒,显然没料到月瑶会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来人,把她给我拉起来,看看你那副样子,一个姑娘家在宫宴喝得醉醺醺的,成何体统!”

话落,立时就有几个人站出来,也不用宫人来请,月瑶冷笑一声,自己掀被下了床,跪在地上,“儿臣给母后丢人了。”

皇后冷冷看她一眼,已经气得无从责怪。

我悄悄退到一旁,想要着人去天胤宫请人,刚走一步她便已察觉,转过身道:“想要去哪?”

“哪也不去。”我低下头道。

她冷笑,“你别想找人去皇上那里搬救兵,皇上已喝醉了,今天晚上救

不了你们,如果今天你不说出那个男人是谁?本宫绝不罢休。”

“皇后娘娘,臣妾绝没有想要与娘娘做对的意思!”

“够了,别再说这些废话。”她打断我道,旁边宫人端了把椅子过来,她回身坐了,接着道:“倾城,本宫一直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人,现在月瑶大婚即,你怎么能跟着她胡闹呢?她年小不懂事,但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臣妾知道。”

“知道你还不赶快说了那个人是谁?”她厉色看着我。

我用眼角瞟了月瑶一眼,她跪在那里一言不发,似乎是刑场上等死的囚犯,脸上有种黯然离世的苍凉。

“臣妾不能说。”我收回目光道。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皇后娘娘讽刺的笑道:“你这是在玩我吗?”

“臣妾不敢。”

作品相关第九十四章人不能太卑鄙

她冷眼看着我,脸上表情化作凛冽,拍岸而起道:“放肆,姒倾城…”

“因为那个人是皇后娘娘杀不得的人。”我在她出口之前先开了口,闻言,

皇后抬高的手慢慢落下,先前的怒气也都收敛了起来,重新恢复平静。

月瑶抬头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仿佛她也没打算再隐瞒下去,于是我放下心来,小声道:“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她依言谴走了左右宫人,缓身在椅上坐下,“说罢,他是谁?”

“是今天皇上邀请群臣一起庆贺他战胜归来的那个人。”我语声清冷。

“是冷珏?”皇后有些意外,但低头想想,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无耐的看着月瑶道:“怪不得,你从小就爱粘着他玩。”

月瑶低着头不说话。

我接着道:“所以,这件事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皇后转身看了我,叹一声道:“知道了,我会从长计议的,倾城,刚才的事还请…”

“刚才的事臣妾就当没发生过。”我抢白道,抬头看着她,“清官难断家务事,现在事情已经说开,那臣妾就先告退了,不防碍娘娘与公主说话。”

我对她福福身,她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

我恭身退下,临去,又担忧的看了一眼月瑶,希望她能想开点,我在心里默默想着,转身出了栖月宫,阿九提着灯迎上前道:“公主没事罢?”

“没事。”我冷声道,左右看看,并没看到薇静,于是问,“静呢?”

“刚才见皇后娘娘突然来了,静姑娘怕有事,就去天胤宫请皇上去了。”

我沉吟了一会道:“你去把她叫回来。”

阿九恭声领命,我转身上了轿,“回宫。”

轿子稳稳被抬起,向广濪宫的方向去,刚才喝了酒再加上一路的颠簸,我觉得有些晕眩,不禁想睡,我仰身靠在身后锦靠上,阖了眸却怎么都睡不着,刚才皇后娘娘说月瑶从小就喜欢冷珏,那么冷珏应该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南诺天了,很早,七年前?或是更早?

我摇摇头,揉着发疼的额角。不管他从前怎么样?都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诱骗天家公主,原本死罪难免,但只因那人是冷珏,所以一切又都变得不一样了,皇后娘娘即便生气,但也无耐何,只得找了个借口将刚刚回京的冷珏重新谴出西塞荒蛮之地防守边关,原本可以在京为官的,却突然被派去震守边关,众人疑惑,只当他犯了什么罪,于是也不敢再亲近,各自疏远

开。

对于这件事,南诺天持冷漠态度,不置一词。

就这样,冷珏回宫三天就再次被“赶”走。我只在宫宴上见了他一面,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我想他走时一定很纳闷?这一切是为什么?

呵,我倚了床柱在心中苦笑,他一定想不到这一切竟然是因为爱。

“有时候爱是个囹圄!”我喃喃的道,闭上眼后突然想起一首熟悉的旋律,不禁跟着哼起来,手指在腿上打着拍。

静端着参茶从外面进来,诧异的道:“公主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你说他现在在干什么?”我问,也不睁眸。

静愣了一会才想起我说的是谁,放下茶盏道:“公主是说雍王吗?”

他现在是雍王,仍是皇亲国戚,却像大皇子一样被勒令永世不得回京。

“对。”我嗯一声,仍旧哼着歌。

静想了想道:“可能还是在念经罢?”

我歌声顿了顿,放在腿上的手指左右摆了两下,“不是。”

“那公主认为他现在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