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条裤子的吴大站到了门口,看到赵臻的神态停顿了下,随即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走到两个人跟前,笑着说道,“殿下,原来你带了这么多好吃的过来?我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还没吃过东西呢。”

“小妹,这几个糕点瞧着都挺好吃的,哥哥尝尝。”吴大说完就伸手去拿,然后一个口一个,不过一会儿就给吃光了。

赵臻,“…”

“哈哈,真好吃。”吴大转过头去看赵臻,“殿下,还有吗?”

刚才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赵臻黑着脸说道,“吴将军,我听说前几天你们攻占四野之后,带着几个手下搜刮了四野守备的宝库,至少拉了一车的东西回来,,我还以为已经富的都流油了,毕竟你没有上缴一分不是?怎么连一顿饭都吃不上了?”

吴大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听了之后立时就觉得背脊发凉,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子来。

别看赵臻年纪轻轻的,但是他成长的很快,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且做事果敢狠辣,无所畏惧,总是亲自上阵领兵,打了不少胜仗,这些年积威甚重,就是被外界称为阎王将军的吴大见了他都要收敛几分。

赵臻有过规定,必须要将战中所得的二分之一上缴,而显然吴大隐瞒了自己四野战中的所得。

“我只是没来得及告诉您。”吴大马上就陪着笑脸说道。

养一个军队是非常花费金钱的,当初赵臻能一跃而起,固然是天时地利人和,但是更重要的还是有了徐黛珠发现那一笔宝藏。

但就是那些头两年也给挥霍光了,后面几年,赵臻有战事的就让兵士们出兵,没有战事就是开田种地,自给自足,当然还有许多富商自愿献出金银来,倒也支撑的下去,但是粮草还是十分的紧张,所以对待吴大这种私藏战中所得的事情处罚的非常严厉。

“那你还快去跟白先生说?”

“现在就去?”吴大有些不愿意的说道“可是我刚见到黛珠…”

“怎么,你不愿意?”赵臻沉着脸问道。

吴大无奈,朝着徐黛珠不舍的说道,“小妹,我这几天刚好有了空,去去就来,你等着我啊。”

吴大就这样急匆匆而来又急匆匆的走了。

等着吴大走后,徐黛看着赵臻说道,“你又整他!”

“我怎么了?”

“你早就应该知道他私藏的事情了吧?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现在说,他好不容易休息下,今天还要赶路回晋城,然后明天还要急匆匆的赶回来,你这不是折腾他吗?”徐黛珠目光清亮,让赵臻颇有些不敢直视。

徐黛珠看到赵臻耳根有些发红,不忍心再问,吴大对她真的没的说,但是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做事过于自我,不喜欢拘束,要不是赵臻实在是不凡,根本就制不住他。

徐黛珠知道赵臻已经很容忍吴大了,换了话题说道,“小白他最近怎么样?”经过一年多的吃药治疗,小白已经变成了白嘉言,回复了记忆,现在是能和吴大齐名的名将,如果吴大是靠着身上的无所畏惧的戾气拼杀,那么白嘉言就是靠着他绝顶的武功,曾经有个叫云州地方久攻不下,赵臻派了白嘉言过去,当天晚上两军对垒,白嘉言就只身骑马,带着一柄长刀,闯入敌军中取下了对方将领的首级,当时上千的兵士眼睁睁的看着,竟然无人可以阻挡。

赵臻有了白少卿这个老谋深算的军师,又加上吴大和白嘉言两员大将,这几年把晋城这附近经营的铁桶一般,让夏军不敢在靠近一步。

“也应该回来了。”

赵臻,白少卿,白嘉言等人都住在晋城,赵臻则住在阿史那的那个亲王府,当时稍微修缮了下就住了进去,毕竟亲王府关系着一个密道,外院处理公务,内院则当做寝室居住。

唯独徐黛珠一个人留在了杏花村。

只是近几年,白嘉言一直驻守在秦州,那边紧挨着夏军的领地,是个十天半个月就要打一次仗的地方。

别人去赵臻都不放心,唯独白嘉言可以驻守。

所以这些年白嘉言很少回来。

“嗯。”徐黛珠点了点头,自从白嘉言回复了记忆,待她就客客气气的,徐黛珠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但是她愿意尊重白嘉言,他如果觉得这般只当忘记了以前的过往,客客气气就会觉得自在,她就成全他。

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牵挂,遇到赵臻总是会问一问。

“白将军,到现在还没成亲吗?”几个人当中年龄最大的就是白嘉言,快三十出头了,这个年龄在古代已经属于爷爷级别了,到现在还没成亲,也没有姬妾,属于十分不寻常的事情。

“我听说,要给白将军做媒的人都从晋城太子府排到了城门口,白先生被烦的不行,是不是真的?”徐黛珠含笑的问道,目光亮晶晶的,就好像是说特别好玩的事情。

赵臻只觉得那亮晶晶的眼眸就好像是有一种魔力,缠绕着他的心,带出无数的柔情蜜意来,只希望时间能在长一点,在长一点,即使说这些十分无聊的话题也觉得万分珍贵。

“是,不过他一直不点头,也不阻拦,我以不清楚他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许久没见,很是有些话,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些闲话,这一说就说道了晚上,赵臻就留下来用了晚饭。

饭桌上除了一些精致的时令菜外还有腌制的韭菜花和一筐窝粮。

赵臻,“…”

徐黛珠当着赵臻的面掰开窝粮,然后塞入了几根韭菜花,一口咬了下去,说道,“好吃,你也这么吃吧。”

“不要。”赵臻坚决的拒绝道。

赵臻的侍从叫方达,他原本也是在宫里伺候过皇帝的太监,夏军攻入京城的时候恰好被派到晋州给皇后娘娘办事…,躲过了那场浩劫,后来就隐姓埋名,一直寻找着赵臻,知道在这边之后就拼力找了过来,也算是赵臻最忠心的人。

方达三十五六,中等身材,偏瘦,皮肤白皙,但是眉毛稀疏,长的毫无特色。

方达话也很少,总是默默的做事,但是今天他颇有些忍不住了,对着一旁给徐黛珠做饭的孙嬷嬷说道,“为什么你们姑娘就是这么喜欢吃韭菜呢?还很喜欢让殿下也跟着吃。”

方达陪着赵臻来许多次杏花村,只要吃饭徐黛珠就会让赵臻吃韭菜,这让他颇为不理解,韭菜味道这么浓烈,吃了就不雅,许多人都不愿意碰,偏偏徐黛珠就非常喜欢,还总让赵臻吃。

赵臻的努力方达都再看眼里,心里特别心疼赵臻,不愿意让他受一点委屈,这才忍不住问道。

孙嬷嬷听了反而问道,“方公公,你这话说的有点奇怪,你不知道我们杏花村后山都是韭菜吗?夏天的时候炒着吃,秋天就这么把韭菜花掐了腌成榨菜吃,都是顶好的粮食,难道就因为味道难闻不吃吗?你是没在外面呆过,别说是韭菜了,很多地方连树皮都没有,饿死的人一堆堆的。”

方达被孙嬷嬷嘲讽不知道珍惜粮食,气的差点跳起来,但是知道赵臻素来看中徐黛珠,不想在这里闹的太僵,只好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孙嬷嬷见方达憋的难受,生出几分不忍心来,这个方达人不坏,每次来都会带一些礼物给她们,也总是客客气气的,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闹的难堪,这才缓了一口气,说道,“方公公,你觉得太子殿下不喜欢,但是他真的不喜欢吗?”

方达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说当然不喜欢…,但是本能的谨慎习惯让他忍住了,结果一抬头,突然间就没脾气了。

原来赵臻正用徐黛珠教的方法在吃窝粮,脸上也没带出厌恶之色来。

“是不是吃多了也挺好吃的?”徐黛珠擦了擦唇角的窝粮碎末,结果老是没找对地方,赵臻见了就凑了过去,轻轻的用指腹抹掉碎末,然后鬼使神差的竟然把那碎末吃到嘴里。

徐黛珠脸腾的红了。

赵臻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脸色也有些发红,但是他毕竟是男子,很快就回复了从容,只是那目光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徐黛珠,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离开这里,跟我一起住?”

屋内的暧昧气息一下子就消散了,徐黛珠忽然就冷静了下来,说道,“不是说好了,我住在杏花村,我喜欢这里不想离开。”

赵臻却像是难以忍受一般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徐黛珠,你到底要这么折腾到什么时候?就算是为亲人守孝,三年也都过去了,已经五年了,你也对得起吴二的救命之恩了,你要是怪我当初的决定,你就说出来…,这么憋在心里,我更难受!”

第46章第46章

方达听到里面摔东西的动静忍不住摇了摇头,对着孙嬷嬷说道,“孙嬷嬷,殿下十分看中徐姑娘,你多担待着点,有事就让人送消息到太子府上。”然后转身去厨房把那些带来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方达已经伺候赵臻三年了,每年都这个时间都会陪着赵臻来杏花村找徐黛珠,然后每一次两个人都会不欢而散。

原本其乐融融的两个人不过转眼就争吵了起来。

那之后赵臻就会怒气冲冲的回去,那么隐忍沉稳的性子,即使得知自己的姐姐被夏元帝霸占生了个儿子也没有表露一分怒意,为了徐黛珠却是气的好几天都缓不过劲儿来,然后…第二年又是如此。

方达忍不住想着,有什么不能和解?明明是金童玉女一般十分相配两个人,却这样分隔开在一起,然后每年都这样争吵。

果然不过一会儿,赵臻就满脸怒气的开门而出,径自朝着自己的坐骑而去,从侍从手里接过马缰绳和马鞭,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就扬长而去。

好一会儿,孙嬷嬷才敢进了屋,却看到徐黛珠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换了一身利落的葱绿色,边上绣着缠枝纹的小袄长裤,背着药箱要出门的样子。

“孙嬷嬷,要麻烦你收拾下了。”徐黛珠虽然把一个山洞的金银珠宝送给了赵臻,但自己也留了一些,虽说不能做个什么首富,但可以保证一辈子吃穿不愁。

孙嬷嬷和另外一个丫鬟小兰,都是徐黛珠在支付月例。

“姑娘,你又要出去问诊了?”

徐黛珠点头,笑着说道,“今天耽误半天了,老师一个人该忙坏了。”

“那姑娘快去吧。”孙嬷嬷和蔼的说道。

等着徐黛珠走后,孙嬷嬷一边收拾屋内的碎片,一边忍不住想着,怎么就光太子殿下一个人生气,姑娘却当做无事一般?一点都没影响。

这么一想忽然就有些同情起太子来,好歹也是万般金贵的主儿,却在徐黛珠跟前这样屡屡受打击。

徐黛珠背着药箱出了门一直往前走,走到底就左拐就能看到一栋院子很大的茅屋,原本院子里晾晒着许多药材,今日应该是下雨,所以整个院子显得空空荡荡的。

门大开着,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的,见到徐黛珠都会跟恭敬大喊一声徐仙子,徐黛珠因为晋州一战使用术法让吴大等惨胜,那之后就名声大噪,后来又跟着名医化鸩学习医术,给村民看了不少病,如此在杏花村里备受爱戴。

徐黛珠纷纷点头示意,走了进去。

堂屋很宽阔,用一个屏风隔开,左边放着几张床,那是给病人用的,屏风的右边摆着案桌椅子,靠着墙壁是一排中药的药柜,人还没进去就能到一股浓重的药香味来。

一个身材中等,面目秀丽的中年女子坐在案桌后面,正在给一个妇人诊脉,见徐黛珠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不是让你歇一天吗?怎么又来了。”

徐黛珠说道,“我在家里也无事做,就过来了。”然后把药箱放在了柜子后面,去后面的院子里洗了手,系上了白色的围裙走了过来。

那妇人应该是外村的,第一次来看病,显得极为拘束,手脚都不敢乱动,僵硬的坐在那里等着化鸩把脉。

徐黛珠拽过一旁的药童问道,“师父诊脉诊多久了?”

“快半个时辰了。”药童无奈的摇了摇头。

徐黛珠扶额,心想果然如此,走了过去说道,“师父,诊的如何了?可以开方子了吗?要我给你磨墨吗?”

化鸩好奇脾气的笑了笑,说道,“不急,不急。”

对面的那个妇人终于忍不住委屈的哭了出来,对着徐黛珠说道,“仙子娘娘,我的病是不是没救了?怎么神医诊了半个时辰都没个说法?”

当时杏花村涌入了许多难民,其中有个中年女子是叫化鸩,是一位声名显赫的名医,化鸩一直未婚,不过她的爹娘,兄弟都死在夏军的刀下,她却因为医术高明被夏军留了活口,让他给夏军看病,不过只要是个人又怎么肯为仇人做事,化鸩找了个机会跑了出去,在深山里住了大半年之久,后来听说夏军被赶出了晋地,这才走了出来。

徐黛珠当时目睹了惨烈的晋城一战,大为受了刺激,心中遗憾自己没有所长,见到这位名医就决心拜师学医。

这几年来一直苦心学习,到了今日,已经可以单独出诊了。

化鸩医术高明,医德仁厚,当真是一位悬壶济世的郎中,让徐黛珠十分的敬重,但是唯独一点,永远都是慢条斯理的,口头禅就是,“不急,不急。”

一个诊脉别说是半个时辰,几个时辰都可以诊,开方子也会反反复复的写一个时辰,总之任何事情都可以拖上许久。

化鸩见徐黛珠都铺好了纸,知道是催促自己,只好收回了诊脉的手,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就是太急躁,做事毛毛躁躁的。”

徐黛珠哭笑不得,外面还有一堆病人,要这么看下去估计要拖到明天早上也看不完,说道,“师父,您把这位婶子都吓哭了。”

化鸩不以为意,把铺在案桌上的纸捋直了才说道,“哭一哭也好,她郁结于心正是需要宣泄…”

徐黛珠无奈了,催着化鸩赶忙写方子,还要安慰病人,然后交给药童抓药,自己也坐在化鸩旁边的座位上另行开诊。

两个人一同看诊,又有徐黛珠在旁边催促,到了天色微黑终于把今天的病人看完了。

赵臻不仅自己过来了,还带了好几车的东西,比如粮食就有各种豆子,绿豆,红豆,黑豆,米面则有糯米,长粒米,北米…,除了这些还有应季做衣服的布料尺头,首饰,吃穿用度,还有些一些书籍,只要是觉得好的都会给送过来。

徐黛珠虽然把人给气走了,但是东西却毫不客气的收着了,按照她对赵臻的话来讲,我把一座宝库都拱手让你了,你送我点吃的喝的不是应该?

没有病人的大堂显得有些空旷,五年的无数晚上,徐黛珠都是在这里和化鸩一同用饭的。

徐黛珠把赵臻送来的糕点拿了出来,化鸩平时除了行医就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唯独一样,好吃。

化鸩吃了一块精致的绿豆糕,连连赞叹的说道,“好吃,好吃。”随即又问道,“这次太子殿下送了多好来?”

“也就这一个匣子。”

化鸩颇为惋惜的摇头,“可惜,只能吃这一顿。”

徐黛珠哭笑不得,陪着化鸩一起用了晚饭,等着吃过饭就会例行的和化鸩一起讨论今天她开的方子,人命关天,徐黛珠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等着出门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化鸩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口,随后欲言又止的看着徐黛珠。

“师父,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化鸩轻轻的揉了揉徐黛珠的头,和颜悦色的说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要是不中意殿下,就不要收他的糕点了…”

“师父,既然这样,我就把你屋里剩下的几个拿回去还给他。”

“不是…”化鸩急慌慌的挡住徐黛珠,重重的咳嗽了下,说道,“师父这把老骨头忙了一天,也累了,就先睡了,徒儿,你也快去歇着吧。”

随着化鸩的关门声,整个杏花村又恢复了她的宁静,徐黛珠背着药箱缓步的回家,这条路不算长,五年来几乎每一个夜晚都是这样回去的,但是今天却显得意外的漫长了起来。

徐黛珠想了想赵臻的难过的神态,忍不住有一刹那的动摇,但是转念一想又狠下心来,当年那件事固然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所以选择呆在杏花村,但是更多的则是因为跟在赵臻的身旁太复杂了。

现在这样,每天给病人看病,研读医书,上山采药…,如果有可能的话,在找个值得依靠的人成亲,生两个可爱的孩子,然后把师父的医术发扬光大,传承下去,造福更多的人,这样充实而忙碌的活着,岂不是比做赵臻身后的女人,然后被各种束缚强上许多?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吧,自由自在,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徐黛珠又信心满满了起来。

结果刚走到了了门口就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立在门口的栅栏旁等着她,银色月光照在他白色盔甲上,倒映出细碎的光芒来,冷冷清清的像是他这个人的性情一般,坚硬而冰冷。

“小白…,白将军,你怎么来了?”徐黛珠虽然对自己说过很多次,小白已经不在了,可是每次见到白嘉言总是会忍不住喊一声,想着或许…,或许他会像以前那样,天真而快乐的说黛珠,我最喜欢你了。

白嘉言朝着徐黛珠拱了拱手,说道,“徐姑娘,冒昧来打扰,恐怕你要跟我去一趟。”

“出了什么事?”徐黛珠惊道。

“是太子殿下他…”

第47章第47章

徐黛珠连衣物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被白嘉言塞入了马车里,披星戴月的行走在夜间的山路上。

马车虽然不大,但是做的非常精致实用,打开门进去就是一个玄关一样的地方,脱了鞋踩上去,抬高的内板上垫着厚厚的绒布垫子,靠后面的壁板上一排小柜子,里面放着被褥,枕头。

外面传来白嘉言的声音,“要好几个时辰才能到地方,徐姑娘还是睡一会儿吧。”

徐黛珠听了这这话倒也没有客气,铺开被褥就躺了上去。

赶马车的车夫显然是一个老手,虽然一路都是崎岖的山路,但是马车十分的平稳,也或许是徐黛珠太累了,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等着醒过来得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徐黛珠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问道,“白将军,到了吗?”

“还要一个时辰。”外面传来白嘉言的声音,平稳的就如同夜色中的安静流动的河水,没有丝毫的起伏温度。

“还要这么久?”徐黛珠摸了摸肚子,忽然觉得饿的不行。

徐黛珠光跟师父讨论药方子了,结果等着她回神准备好好吃饭的时候发现,糕点被师父吃光了,菜也被师父扒拉光了,她只好勉强对付了一顿,还准备回家补一补,结果还没到家就这样突然被白嘉言抓了回来。

“徐姑娘可是不舒服?”白嘉言很快就问道,他虽然沉默寡言,但却是一个敏锐的人,总是能很跨就察觉到对方额情绪。

徐黛珠说道,“有点饿了。”

白嘉言可能没考虑过徐黛珠会半路饿,停顿了下才说道,“让徐姑娘受委屈了,这里四周荒无人烟,也没有地方去给姑娘买些吃食,还请姑娘忍一忍…”

白嘉言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的老车夫笑呵呵的说道,“白将军,来的时候我家婆娘给我捎了一袋子糖炒栗子,让我在路上吃,不过我晚饭吃得饱,是一滴水都和喝不进去了,所以这栗子都没动过,仙子娘娘要是不嫌弃就给供奉给仙子娘娘吧。”

徐黛珠颇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老叟,不用了,多谢您。”

马车却缓缓的停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就传来敲门的声音,“徐姑娘,板栗还是热的,你先垫垫吧。”

徐黛珠推开门就看到白嘉言已经下了马,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应该就是外面车夫说的糖炒栗子了。

白嘉言把栗子递给徐黛珠,说道,“吃吧,吃完在上路。”

徐黛珠接过栗子,然后伸出脑袋来,朝着前面的车夫说道,“多谢老丈了。”

车夫露出很是惊喜的神色,忍不住搓了搓满是厚厚的老茧的手,磕磕巴巴的说道,“仙子娘娘果然跟外面说的那般平易近人,没什么可谢的。”之后露出一口稀松的牙齿,很是满足的笑了起来。

经过这些年,徐黛珠已经懒得去跟别人澄清她只是普通人的事情了,虽然也根本没办法解释…,因为自从那场晋州之战那场大家称之为术法的大火是她燃起的之后,大家都已经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当然,还有个原因,她既然决定当吴大的妹妹,那么她的身世就应该是如吴大所讲是菩萨坐下的童女身份,只要身边的几个人,比如赵臻他们知道真相就行了。

徐黛珠看到板栗就很自然的想起五年前和赵臻,还有小白,白少卿相依为命的日子来,那时候没有粮食,几乎天天都在吃板栗,有时候心里都烧的难受。

她那时候想着,以后打死也不吃板栗了,可是今天看着竟然觉得有些怀念。

徐黛珠压住心里涌起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面色如常,勉力的笑了笑,说道,“多谢白将军。”说完正要关门却被白嘉言的一只手给抓住门框。

“徐姑娘不会剥板栗吧?”白嘉言说完就脱下手套来,露出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指来,然后解开水袋,冲了冲手。

白嘉言的动作很快,一把匕首在他手里就好像是活了一般,徐黛珠甚至好像是看到了重影,当然,这或许是就是她的错觉,但是白嘉言的动作…,跟以前小白的时候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徐黛珠有片刻的恍惚,等着白嘉言把剥好的板栗地给她的时候,她甚至说了一句,“谢谢你小白。”

白嘉言动作一停顿,不过很快就回复了面无表情,转身体贴的帮徐黛珠关上了门,说道,“徐姑娘,你先吃,我们马上就到了,到时候让厨房给你做一些合口的宵夜。”

徐黛珠嗯了一声,但是握着剥好的板栗,忽然就没了胃口。

白嘉言应该是都记得吧?

小白的病还是她师傅化鸩给治好的,当初连着吃了半年的药和扎针灸,然后…,忽然有一天,小白就变成了白嘉言了。

徐黛珠还记得那天晚上小白还跟他抱怨药太苦,徐黛珠还答应小白第二天给他带糖块来,结果第二天就变成冷冰冰的白嘉言,而她特意买的好几个味道的糖最后都被她自己给吃了,吃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发涩。

不管怎么样,徐黛珠愿意尊重白嘉言的选择,也许对他来讲,那一段让她觉得很开心回忆反而是难堪,毕竟像傻子一样行事了许久,更何况,比起以前,现在的白嘉言出众的叫人侧目不是吗?

徐黛珠靠在壁板上,渐渐回复了情绪,熬了许久,终于听到白嘉言说道,“徐姑娘,我们到了。”

这里是一个哨所,只有十几个人的住兵。

徐黛珠下了马车就感觉夜里冷气扑来,她缩了缩下身子往前望去,用栅栏围起来的地方隐约有几排的茅屋,中间则有个高高的木质的哨塔。

看到马车停在门口,立即有人过来问道,“什么人?”随即很快认出白嘉言来,马上就露出肃穆的神色来,说道,“白将军,你总算是来了,里面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那哨兵把目光从白嘉言身上挪开,扫向他身后的徐黛珠,满目的好奇。

徐黛珠已经对这些探究的目光免疫,跟在白嘉言的后面快步的走了进去。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了,但是院子里却有许多兵士在巡逻,见到白嘉言都会大声的喊一句将军好,徐黛珠约莫认出来,这好像不是哨所的人,是白嘉言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