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世华族/乱世华族梦上一章:第 70 章
  • 盛世华族/乱世华族梦下一章:第 72 章

安顿好了庄子后,丹菲又着手开始整顿侯府。府中家奴是连着宅邸一道赐下来的,丹菲一个都不熟。这些人都别家犯事了查抄没入官府的家奴。曹家旧人断断续续投奔回来,也有十来户。

“一个月光是养这些人,就要花去我几十贯钱呢!”丹菲丢了笔,往后一靠,长叹一声,“都说曹家发达了,我怎么看是更穷了?”

崔景钰一手揽着她,一手拿着书卷,嘴唇在她额角亲了亲。

“庄子上还没出息,你手头只出不进,是会觉得艰难些。等到明年开春,就会好多了。”

丹菲在他怀里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道:“我总想着还是亲自去庄子上走一圈看看。东庄是咱们家的老庄子,也不大,我让乳兄去管正好。李庄我还一点不熟悉,地形如何,能有什么产出,我都不知道。李庄有一大片丘陵,我是看着能不能种桑养蚕。中原一匹中等的绸不过三五贯,贩去沙鸣,过关的时候就能卖二十贯了。唉,我又在念生意经了……”

“说呗。”崔景钰微笑着,“我爱听。当初去沙鸣,也是被两地物价之差吓了一跳。都说经商暴利,果真不假。”

丹菲道:“这暴利里,风险也大呀。行商在外,沿途危机重重,遇着车匪路霸,或是天灾,货物折进去都算是好的。多的是连命都丢了的。刘家经商多年,每年走货,都要折进去几个壮年的管事呢。”

崔景钰放下了书卷,双手搂丹菲,道:“你看什么时候去沙鸣接你父母回来?”

丹菲同他十指相扣,道:“之前老家来信,说我叔伯都动身了。约莫着再过半个月,他们就能到长安了。到时候我同三叔一道,再带一两个堂兄弟,去沙鸣接我爹娘。”

“我同你一道去?”

“你不办公了?”丹菲笑,“我们快马来回,也就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你就好生呆在长安,认真上班,然后,嗯,想我。”

“嗯。”崔景钰低头看着她白皙温润的肌肤,有些走神。

“怎么了?”丹菲见他不说话,抬头看他。

崔景钰顺势低下头,吻住了她。

八月金秋,白日里天气虽然还有些燥热,风却已有了几分凉意。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窗下依偎在一起的情人身上。

塘中荷花已经逐渐凋零,剩下一支支莲蓬。檐下菊花倒是开得颇好,怒放着犹如将生命燃烧一般。花廊上的藤萝树铺散开去,绿叶如盖。

午后的庭院十分静谧,唯有秋蝉在叶间弱弱地鸣叫。风中带着桂花的香,和祥和幸福的味道,回旋飘散。

新帝登基,其实崔景钰的公务十分繁忙。但是他不论再忙,都会挤出时间来和丹菲见面。哪怕只是匆匆吃个午饭,或是相互依偎着坐一会儿,甚至只是上下班的途中,两人并肩齐驱,骑马走过一段路。

如果你在乎一个人,你就会想去见她。不论多繁忙、劳累,不论满地石砾荆棘,还是远隔千山万水,你都会奔去她的身边。她的一个笑,一句话,就能抚平你所有的疲惫和伤痛。

两个情人对这样聚少离多的生活从来没有抱怨。如今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相会,已是比过去好了太多了。

丹菲也不是那种满脑子只有男人,什么事都没法做的女子。她手头还有偌大一个家业等着她来整顿。

一整个侯府,如同缩小的宫廷,各处都要有管事打理。

丹菲将家仆们聚集在一处,点名造册,每家每户都过来给她叩头,让她认个脸熟。其中有不少人在原主家就是各处的管事,有管门房的,管马的,还有前堂和后堂的男女管事好几名。

丹菲将他们一一叫来,只问:“你们想做什么活?你们以前在旧主人家是怎么做的?在我这儿又打算如何做?”

听了丹菲这么一问,大多数人就知道这是个懂行的,都老实回答了。丹菲有时只听不说话,有时会多问两句,倒不刁难人。奸猾不老实的自然而然就被挑了出来,丹菲也不急着打发他们走,只派了些小差使让他们做着。水至清则无鱼,一个家族那么大,各种事都会发生,将来总会有用得着这些人的地方。

丹菲自己亲自管账,让乳兄张二郎夫妻俩去管曹家的旧庄东庄,然后选了一个稳重可靠的钱五郎去管最大的那个李庄。其余还有几个零散的庄子,丹菲都嫌地不好,又分散,管着麻烦,不如卖了,去江南富庶之地买两个产鱼米的庄子。

丹菲还打算在东西两市置办几间铺子,继续做些南北货的生意。虽说如今有了爵位食邑,其实庄子里那点产出要养这么一大家子人也不容易。你要是精简了仆从部曲,别人当你抠门不说,自家也没了侯府的气势。所以辛辛苦苦熬出了头,不用再为奴为婢了,但是还得继续想法子赚钱。

丹菲后来又选了十来个识字的小婢女给自己用。她也不爱在起名上讲究,就给四个大婢女按照“诗书礼仪”起名。后院的女管事是曹家旧人徐丽娘,是陈夫人陪嫁的婢女。她守寡后带着一双儿女也不肯再嫁,对丹菲极忠心。有她打点身边的事,丹菲是放心的。

管事们新上任,每人有三个月的时间,若是做得不好,就撤了换人。众人都想保住这份差使,憋足了劲儿仔细做事。

到底还有几个人摸不清丹菲的性子,没过几日就闯了祸,在外面仗着曹侯的名义打伤了人。

京兆尹的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丹菲正在房中算账。管事的意思是,这点小事,拿钱打发了就是。

丹菲却是一声冷笑,“伤了几个人?伤得如何?”

小吏为难道:“驴子踢伤了两人,是一对母女。那家男人出来评理,又被打断了腿。那家是菜农,当家的伤了,家里生计也受影响。娘子,您看着……”

曹侯是新贵,这位千金深得圣上和太子器重,真不是寻常人敢得罪的。这等人家,一般都会包庇家奴,能给些钱给苦主就算不错的了。他今日上门来,也不过是将此事知会一声罢了。

丹菲起身道:“把那两个闯祸的带过来。嗯,就绑在前面的柱子上吧。”

小吏的下巴咔嚓一声掉了下来。

于是,曹府今日所有的管事奴仆都被叫到了前堂,旁观了他们那位年轻俊俏的女郎是如何亲自拿着马鞭,把两个闯祸的刁奴抽得鬼哭狼嚎的。

丹菲还有意不让人堵住他们的嘴,就是让家仆们好生听听这惨叫。而她使马鞭的功夫一看就是老手,专抽敏感而非要害之处。那鞭子在她手里灵活得就像有生命似的,指哪儿抽哪儿,从不落空。

一顿鞭子抽完了,两个人浑身是血,看着可怕,但是性命无忧。京兆尹的人哆嗦地把人带走治罪去了,心里更是对这曹侯女郎一万个敬佩。

这一场大戏演完,满府的管事奴仆,别说小婢女们吓得面色惨白,就是年长的管事们也被深深震慑住了。

“记住我的话。”丹菲拿还沾着血的马鞭指着众人道,肃杀阴冷,霸气十足,“侯府的规矩不是摆着做个样子。胆敢犯禁者,一律从重处罚!我知道你们看我是个年轻娘子,觉得我面薄生嫩好糊弄。我告诉你们,三年前我还未及笄,就已上阵杀突厥兵了。前阵子诛韦,我一路拍马杀进大明宫。我手里人命不少,我也不介意再添上几条。你们有谁想交代的,只管开口就是。”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剩下的那几个不老实的这下也被吓怕了。

还以为是个娇俏的小女郎,哪里知道是头母夜叉!

从那后,丹菲理事起来,就顺利多了,指派的活也再没人敢推三阻四耍滑头。当然,不聋不哑不当家。下面人抽些油水,拿些好处,只要不过分,丹菲都当没看到。她是个大方的主人,赏罚公平。这样下来,府中浮躁的人心渐渐平稳了下去,侯府也渐渐有了大姓望族的风范。

“你也真是的。”萍娘听了这事,笑得喘不过气来,“我说怎么现在长安里都把你传得青面獠牙,活似恶鬼似的。你要教训刁奴,让旁人代劳呀。哪里有自己亲自动手抽鞭子的?”

“自己动手好掌握,更能把他们震慑住。”丹菲道,“这府中如今就我一个主子。奴仆们要合伙起来欺负我,我还真没辙。总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不是。”

“这叫杀鸡儆猴。”云英嗑着瓜子道,“这么大的家业,如果不能在一开始就把规矩立好,将来后人管起来就麻烦了。”

“我何尝不知道是这个道理。”萍娘道,“可阿菲你到底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呀。”

“愁什么?”云英笑道,“她家崔四郎就爱她这一手呢!”

丹菲唾着,去推云英。两个女孩嘻嘻哈哈闹着玩。

姚家是被段家牵连,自然得以平凡。云英跟着丹菲一道立了功,还给家里挣得了云骑尉的勋爵。姚家如今除了云英外,还有一个远嫁的姐姐,和一个流放在南边的兄长。姚大郎得了消息,如今也在回长安的途中。

至于萍娘的夫家,却是武皇后时期犯的事,证据确凿,没法平反。李隆基只得将给了萍娘一个田庄家宅,又给她弟弟封了个九品散官儒林郎。萍娘出身的杨家这一支原本没落了,如今靠着萍娘,又开始好转起来。

萍娘道:“以往在宫中,偶尔出宫顺道路过家门时,弟妇见了我,总是横眉冷眼。如今她倒待我像个菩萨了。瞧着,现在又开始给我张罗着坐产招夫了。”

丹菲一口果饮喷出来,“她是弟妇呢,哪里有她张罗着嫁大姑子的?”

“我耶娘也有此想法。”萍娘脸微红,“说我不过才二十多,膝下只有一女,还得有个儿子养老送终的好。我夫家是不中用了,我如今底气足,有私产,坐产招夫正好。”

“那你怎么想的?”云英问。

萍娘道:“我倒确实觉得一个人过,有些寂寞。若是对方人好,待我好,不论是他上门,还是我嫁过去,又有何妨呢?”

“你也是苦尽甘来了。”丹菲道,又问云英,“你兄长何时到?”

“少说还有月余呢。”云英有些悻悻,“我那嫂子又有了身孕,还死活不肯留下来生了再走,非要同路。阿兄只得慢慢走,天知道拖到猴年马月去。当初听说他在那地方娶妇,我就觉得不好。荒蛮之地,他本又是被流放去的,能找到什么体面的娘子?将来她可是当家主妇呢,还不知会怎么理事。”

“话不能这么说。”丹菲道,“你兄长当初一无所有,你嫂嫂肯嫁,定是朴实贤惠的。两人是患难夫妻,同甘共苦。你嫂嫂若是有不懂之处,你多提点就是。”

“阿菲说得对。”萍娘道,“你看看我们就知道,患难之中才见真情。你当初是小宫婢时,那个金吾卫的邹郎不也对你不离不弃?如今你发达了,可就不要他了?”

“怎么会?”云英急道,“我才不会不要他……”

丹菲和萍娘大笑。云英才知道自己被打趣了。她恼羞得满脸通红,扑过去捶打她们。

太平霸权

中秋即将来临,宫中设宴,君臣欢聚一堂。

傍晚深蓝的天空下,麟德殿的灯火点亮,整坐大殿犹如天宫一般,悦耳欢腾的乐曲被风送往四面八方。

崔景钰一身深紫长衫,金冠玉带,面容俊美,身影挺拔矫健,一路走来,引得香车中的女郎们纷纷探头张望。

他面容淡漠,目不斜视地走到一辆牛车前,伸出了手。片刻后,一只洁白修长的手从帘子后伸了出来,放在他的手中。一个盛妆华服的少女从车里钻了出来,雪亮的目光往周边一扫,压得众人纷纷缩头。

过去三年里,丹菲曾以宫婢的身份参加过无数场宫宴,这却是丹菲第一次以君侯之女的身份进入麟德殿。

告别了女官端庄严肃的青灰深红的衣裙,她今日服饰十分明艳俏丽。银朱撒金罗裙高束,红莲灰烫折枝合欢纹的大袖纱衫儿,挽着牙黄色缀珍珠碧玺的披帛。她乌发浓密,梳了个堕马髻,斜插了一朵相生魏紫牡丹,配三两支金钗,耳上挂着一对红珊瑚珠。整个人看着华贵雍容,明艳夺目。

丹菲这一朵牡丹十分艳丽,换了平常年轻女孩怕是压不住。但是丹菲生得长眉凤目,一股凛然英气,生生同旁边娇媚柔弱的贵女区分了开来。魏紫牡丹倒是给她添了几分气势。

崔景钰挽着丹菲的手,朝她温柔一笑。两人姿态亲昵地朝麟德殿而去。

一串目光追随着他们,隐隐不甘。

“那娘子是谁?”

“忠勇侯曹家的女郎。就是前阵子跟着太子闯大明宫的那位。”

“好嚣张的气焰。长得也不过如此。钰郎怎么会瞎了眼……”

李碧苒站在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上,望着丹菲和崔景钰宛如一对神仙眷侣一般走来,眼角不禁抽了抽。

如今韦皇后已死,丹菲也没有什么把柄能威胁到她了。可是她就是始终看这个女孩不顺眼。

也许是这个女孩太过幸运了吧。屡次历险却都侥幸逃生,最后功成名就,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似乎轻易地就得到了李碧苒追求许久都没能得到的东西。她的快乐,似乎就是对李碧苒各种求而不得的嘲弄。

丹菲已随崔景钰进了大殿,朝圣人和太子叩首。

李隆基落在丹菲身上的目光充满惊艳,“阿菲如今一打扮,都教孤认不出来了。”

丹菲俏丽地笑着,“太子那么好的眼力,怎么会认不出来。是小女往日太丑了才对。”

“怎么会?”李隆基大笑,“你若都算丑,这天下就没有美人了。”

李碧苒听了,眼角又忍不住抽了抽。她看崔景钰站在一边,冷眼看李隆基同那曹氏打情骂俏,脸色似乎也不怎么好。

“不过如此……”李碧苒呢喃。

“公主?”宋紫儿探头。

“我说那个曹氏。”李碧苒冷笑,“有了太子,便顾不上旁边的崔郎了。她的心还真高!”

话是这么说,可众人也看到了太子对丹菲异于常人的宠爱之意。

宴会上,虽说嫉妒丹菲者不少,可是巴结示好者更多。丹菲入席后,便时不时有命妇女郎假装无意经过,同她敬酒攀谈。

丹菲做女官时,都见过这些贵女们,没少对着她们行礼。今日再会,彼此身份平等,有些家世年纪还略低的,要反过来朝丹菲行礼了。

“曹娘子今日的花钿可是自己画的新花样,好生精巧。”

“我家过几日要办游园,曹娘子来玩呀。”

“阿曹可还记得我?我们小时候一同跟着孙先生念过书的……”

“阿曹……”

丹菲好不容易从殿中溜出来,晕头转向。

她过去侍奉韦后,觉得劳累不堪,心想将来自己做了主人家,应该会轻松些。不料做主人也不见轻松多少。

“不喜欢应酬?”

丹菲扭头,见盛装华服的太平公主款步走来。

“长公主。”她立刻屈膝行礼,“多喝了两杯酒,出来透透气罢了。”

太平公主以往从没用正眼看过丹菲,如今也会屈尊降贵地主动来找她说话了。

“你虽侍奉韦庶人已久,可正经宫廷社交,才刚开始。”太平道,“你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新贵,众人自然都想同你交际。待热度过了,或是太子又有了什么新宠,他们自然就顾不上你了。”

这话十分倨傲冷漠,一股子讥讽戏谑的意味。

丹菲不以为意,欠身道:“多谢长公主教诲。”

太平见她果真有几分能忍,不禁笑了笑,“你家那座新宅子,可是大有来头,曾经住过三任宰相,是京城里一处炙手可热的风水宝地。听说太子特意在大家面前恳求了一番,才将这宅子赐予你曹家的。太子待你,可是情深意重。”

丹菲低垂着眼帘,浅笑道:“还不知太子为此花费了如此多的心思。小女若有机会,定要再向殿下致谢才是。”

太平道:“太子此举就是为了取悦你,你要公事公办地言谢,可不折损了他的一番心意?”

丹菲果真露出娇羞之态,道:“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小女还真不知道除了一颗忠心,一条性命之外,能有什么可以报恩的。”

太平似笑非笑,“不用这么麻烦。太子喜欢你,你便只是多陪他说说话,他都是高兴的。”

“若太子想寻小女说话,小女自当奉陪。”丹菲茫然地看着太平,脸上带着动人的红晕。

太平唇角勾了勾,忽而道:“你何时同崔景钰完婚?”

丹菲娇羞道:“我们还没讨论到此事。如今在等我家长辈来长安。”

“你可要抓紧了。”太平道,“崔景钰如今可是炙手可热呢。”

等到太平走远了,被议论了半晌的崔景钰才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丹菲看见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太子他……”

“嘘——”崔景钰把她搂进怀里,带到阴暗的柱子背面,吻住了她。

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脸颊发烫,双眼里荡漾着春水。

“先前没看到你,你也被缠着了?”丹菲闻了闻,“被灌了多少酒。”

“不多,没醉。”崔景钰摸着她的脸,眼里是温柔的笑意。

丹菲笑着,靠在他怀中,觉得他们现在这样,就想回到了之前在偷偷幽会的时候,又刺激又快乐。丹菲想,殿中那些爱慕崔景钰的女孩要是见了他此刻温柔的表情,肯定要嫉妒死她。因为反差太大,就更觉得他浓情炽热吗?

“太平没为难你?”崔景钰问。

丹菲摇头,“太平公主果真忍不住了。”

崔景钰玩味一笑,道:“韦庶人死后,太平公主就成了大唐最有权势的女人。她先是拥立先帝,再拥立当今圣上,居功甚伟,人脉广布朝野。几个宰相,一半多都是她的人。中书省中她的幕僚也占了小半,足可以左右政议了。”

丹菲轻叹,“走了韦氏,又来了太平?太子不知是个什么感受。”

“太子接连提了两个政见都被她的人反驳了,私下已是十分恼怒。”崔景钰道,“圣人又十分听太平公主的话。宰相奏事,圣人都要问太平的意见。经历了韦氏之乱,如今谁不知道外戚公主干政的弊端。太平公主又不遮掩,其野心昭然若揭。”

丹菲无语。一种无力感笼罩着她,就像一个人艰辛跋涉终于到达了终点,却有发现此处不过是个临时歇脚之处。漫漫长路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别太担心了。”崔景钰拥着她,吻了吻她皱着的眉心,“圣上和太子并不是先帝,不会纵容太平公主再次上演一次女子乱权的闹剧。”

丹菲至今还记得李隆基下令杀上官婉儿的一幕。这样的男子,同先帝和今上截然不同。不知道太平公主会如何应对。

两人躲在一旁亲亲热热,低声说笑。殿中忽然声乐骤停。

丹菲和崔景钰警觉地转过头。片刻后,乐声又起,混杂着细细的骚动。

两人略整了衣衫,返回麟德殿中,果真见气氛有些诡异。

段义云快步而来,道:“景钰,正寻你呢。”

“出了何事?”

段义云道:“谯王反了。”

崔景钰同丹菲交换了一个惊愕的眼神。谯王乃是先帝次子,不得宠爱,又受韦皇后排挤,一直被流放在封地。今上登基后,特意派了人去安抚他,就是提防他政变。

“他还是动了。”崔景钰道,“之前他就有些不安分,洛阳县官还去问过话。”

“邸报上写,谯王于昨日就出逃了。崔日知带兵追讨,同时给长安送报。刚才收到留台侍御史李邕的邸报,说已经于天津桥遇到谯王,从之者有数百人。李邕已关闭了洛阳诸门,想必是有一番恶战。”

崔景钰道:“洛阳邸报送到长安,快马也要一日。如此说来,此事此刻,洛阳那边输赢也该有了分晓。”

一个内侍过来,道:“太子殿下请崔中书,段将军还有曹娘子去说话。”

崔景钰同丹菲跟着内侍去了偏殿。段义云已经先到了,在场的还有薛崇简、崔日用等好几个太子亲信。一群男人,只有丹菲一个女子。不过众人对她都十分客气。唯独丹菲看到崔日用,觉得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