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晚大少爷跟大夫人吵起来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吵的。”

汤婆子被派来看大门,真真太便宜自己了。阮碧这般想着,冲一旁站着的秀芝使个眼色,现在除非特别机密的事情,她都让秀芝旁听着,也让她了解情况,以后便于办事。

秀芝从荷包里取出三百文递给汤婆子说:“婆婆,这是姑娘赏你的。姑娘成日不是写字就是绣花,我瞅着都闷得慌,婆婆以后若是再听到什么好玩有趣的,尽管过来说给姑娘听。”

汤婆子连连点头,收下赏钱,又向阮碧道歉,这才屁颠颠地走了。

阮碧赞许地看着秀芝说:“方才说的不错。”

秀芝微微脸红,说:“多谢姑娘。”

两天后,宜春河草草搭好一座浮桥,大夫人带着管家亲自去了一趟玉虚观,与紫英真人商谈收徒细节。考虑到宜春河石桥被毁,去玉虚观不够便宜,便决定于六月十九日在阮府举行仪式。

得到确切的消息后,阮碧便安安静静地呆在蓼园,不是写字便是刺绣。

期间,四姑娘来过一回,说的是针线活,眼神却总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阮碧。

秀平也来过一回,把阮碧大大地夸了一回。

汤婆子来过两回,说了一些闲言碎语。什么大老爷出题,大少爷没有答上来,三少爷却答上来了,大老爷把大少爷骂了一顿,又赏了三少爷一块上好的徽州墨。什么二姑娘最近心情不佳,因为一个竹笛子,把春柳打了一顿。

六月十九日,易纳采、嫁娶、订盟、祭祀、祈福…总之是个黄道吉日。

阮府张灯结彩,熙和院五间大正厅轩窗大开,地板桌椅都擦拭的油光锃亮。

辰时四刻前后,守在大门口的小厮仆妇正纷纷猜测着哪一家名门世家的贵妇会第一个过来?忽然听到吧哒吧哒脚步声响起,守着巷子口的其中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大声地说:“快通知大夫人,惠文长公主的仪仗来了。”

第一个来的是惠文长公主?

小厮仆妇们都震惊不已,大周对北戎用兵,一度国库空虚,这位长公主曾经把自己的嫁妆与田宅全部卖掉充作军资,因此也倍受皇室与大臣的敬重。但她一直孤芳自赏,平日里除了找紫英真人谈玄论道,与世家名门并不怎么往来,与阮府更是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块儿。

罗管家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边啥咐下人们大开中门,一边吩咐小厮赶紧往垂花门里报。

大夫人和老夫人听到后也是震惊不已,请惠文长公主是紫英真人提出的,请柬送过去后,对方也没有一个回信,不曾想到她真的会来。震惊归震惊,老夫人和大夫人整整衣衫,赶紧带着阮碧和一干姑娘到大门口候着。

刚站定没有多久,惠文长公主的仪仗过来了。太监手执青色的华盖在前面引路,两列侍卫随后,四匹高头骏马拉着一辆鎏金描凤的大马车,车檐缀满珠串,两名太监骑着马跟随旁边,车后又是两列侍卫。

马车到阮府正门停下,随行太监先翻身下马,其中一个把踩脚凳搁在地上,另一个则垂头伸出手。马车的珠帘轻揭,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来扶着太监的手腕,随后惠文长公主慢慢地从珠帘里出来,踩着踩脚凳下了马车。

阮碧偷偷打量她一眼,听说她五十出头,看着却好象四十多岁,头发乌黑,皮肤白皙,神情高傲,跟顾小白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老夫人率领一干人等迎上去,行礼,说:“长公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长公主微微摆摆手,说:“阮老夫人客气了,紫英收徒,我自然要来捧场的。”目光在一干姑娘身上一扫,“不知是哪位姑娘呢?”

阮碧上前一步,说:“小女子阮碧见过长公主。”

“抬起头来。”

阮碧依言抬头,惠文长公主仔细看她一眼,淡淡地说:“看着还行。”说完,当先就往里面走。

阮碧暗暗吐舌,原来顾小白的高傲是遗传她的。

把惠文长公主引到花厅和昨晚过来的紫英真人一起坐着,没有多久,门房又报东平侯老夫人亲自来了。老夫人和大夫人又带着各位姑娘迎出去。

东平侯夫人与老夫人差不多的年龄,个子不高,圆圆胖胖,满脸笑容,看起来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

此后其他世家名门也陆续来人了,有些是当家夫人亲自来,有些是派出小一辈的媳妇过来,有些派出自家的姑娘。如延平侯夫人没有亲自来,只叫谢明珠带着贺礼过来。至于沈家,人也没有来,礼也没有来,无声无息。

巳时正,玉虚观的知事报:“请紫英真人就座。”

“请嘉宾入座。”

“吉时到,弟子入场。”

阮碧从旁边耳房走进正厅,垂手肃立。

“弟子向师傅献六礼。”

阮碧接过秀芝递来的篮子,恭敬地献上,篮子里满满地装着芹菜、莲子、红豆、桂圆、枣子和干瘦肉条。

“弟子献茶。”

“弟子向师傅行礼。”

“师傅回赠礼物。”

紫英真人赠阮碧的是一束芹菜、一把葱和一本《道德经》。

“师傅赠言。”

紫英真人看着阮碧,眼眸深处笑意浓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心里欢喜,阮碧却觉得笑的别有深意。

“善哉善哉,碧儿,为师赠你八个字——身心顺理,唯道是从。”

碧儿?阮碧听的全身发麻,正想道谢。忽然听到一个尖细的嗓子响起:“还好,还好,咱家没有来迟。”

大家齐齐回头看着正厅门口,只见一个大太监带着三个小太监进来,小太监手里各捧着一个鎏金漆盘,遮着明黄色的布绢。大夫人诧异地迎上去,慌乱之下,有点语无伦次:“真是失礼了,陆公公大驾光临,未能远迎。”

“阮夫人不必自责,是我叫门房不必禀报。”说罢,陆公公走到惠文长公主面前行了礼,“没有想到长公主今日也在,陆平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摆摆手,说:“免礼。”

陆公公又走到紫英真人面前行个礼,说:“恭喜真人觅得佳徒。”

紫英真人起身,手捏三清诀还礼,说:“多谢陆公公。”

陆公公侧身,冲三个小太监一挥手说:“呈上来。”

在众人惊异不解的眼神里,三个小太监捧着漆盘过来。陆公公揭开第一个漆盘的盖布,说:“太后恭喜紫英真人觅得佳徒,特赐阮文孝公之孙女阮碧珍珠一串。”

阮碧心里一跳,赶紧磕头道谢。

陆公公揭开第二个漆盘的盖布,说:“皇后娘娘恭喜紫英真人觅得佳徒,特赐阮文孝公之孙女阮碧玉镯一只。”

阮碧又磕头道谢。

陆公公又揭开第三个漆盘的盖布,说:“贵妃娘娘恭喜紫英真人觅得佳徒,特赐阮文孝公之孙女阮碧亲手抄的《大还心镜》一本。”

这个谢贵妃,居然赐的经文,分明是提醒自己要潜心向道。阮碧一边肚子里暗骂,一边磕头道谢。至此,礼才完毕,她站起来。整个大厅里几十来人都看着她,目光灼灼,或羡慕,或探究,或好奇,或欢喜…

阮碧却只看着紫英真人,暗道,又被她给坑了。

紫英真人回望着她,眼眸里笑意深深,心说,你不是想要盛大的收徒仪式为你正名吗?那我就给你最盛大的。太后和皇后派人到贺并赐礼物,天下还有比这更盛大的收徒仪式吗?

阮碧扬眉,冲她温柔一笑。

从前一无所有名声污损尚且不怕,如今又怕什么?

在众人凝视之下,她忽然有种傲睨万物的感觉。无论任何人,都不能阻挡她拥有盛大华美的未来。

(本来中间还有很多要写的,想想明天就入V了,还是把这章写出来吧。同学们有粉红票多多支持呀,谢谢~)

第三卷 鸿雁于飞

第一章 入宫谢恩

仪式过后是筵席,摆满三桌。

那些贵妇闰女平日里少有出门的机会,碰到这种轻松聚会,又没有男丁在场,便都比平日里豪放些,好好地热闹了一番。便是不苟言笑,孤芳自赏的惠文长公文, 言谈间也露出一丝浅笑。

午时三刻。惠文长公文率先起身告辞。如同一个信号,除了东平侯夫人和谢明珠,其他贵妇千金也跟着告辞。大夫人和二夫人带着各位姑娘,亲自送她们出去。众人纷纷登上华丽的马车。一时间,槐树巷里冠盖如云。

送完客,大家便散了,回各自的院子里歇息。

东平侯夫人去老夫人的院子里歇息,紫英真人到大夫人的院子里歇息,而谢明珠去的是二姑娘的院子。阮碧回到蓼园东厢,眯了小半个时辰,就被秀芝叫起来,洗脸梳发,重新换了一身华丽衣衫。她要进宫谢恩,珍珠、玉镯、《大还心境》不是收下就可以的。

去皇宫乘的还是紫英真人的马车,一路她都闭目小憩,不过眉宇间神色悠闲,似是尘埃落定。阮碧也不吭一声,反正这一回双方都下了一步妙棋,至于胜负如何,还有待以后揭晓。

出了阮府所在的槐树巷,经西瓦子街,过梁门往北拐,行二里便是皇宫的西华门。过西华门后,下马车改乘软轿。紫英真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莫测高深地斜睨阮碧一眼,一声不吭地下了马车再上软轿。阮碧跟着下了马车上软轿,咿呀咿呀的轿子声,象摇篮曲让她昏昏欲睡。

一路都有太监往里通禀,尖尖细细的嗓音此起彼伏。行了不到一刻钟,轿子停了下来。阮碧下轿子,只见眼前一个气势恢宏的宫殿,门匾上三个金漆大字“慈宁宫”。有大太监从大殿晨匆匆出来,对紫英真人说:“真人请进吧,太后娘娘刚刚起来,在里面等你。”

紫英真人点点头,对阮碧说:“你随我进去吧。”

一进大殿,便有一股香气扑鼻。不过太后并不在大殿,她在侧殿里的美人榻上坐着。听说她与紫英真人差不多的岁数,看起来则要小很多,脸如满月,无斑无纹,墨发如云,神色祥和。

紫英真人手捏三清诀行礼,她坐着捏着三清诀还了半礼,示意宫女引紫英真人 坐下。然后一双妙目转到阮碧身上,问:“这就是你新收的弟子?”

阮碧连忙上关磕头,说“阮碧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

阮碧起身,退后三步,肃立在紫英真人身后,垂首敛眸。

“抬起头来。”

阮碧抬头,太后仔细看了一眼,微微颔首,说:“不错,神清气朗,模样儿也秀气,有阮文孝公的气派。听说你如今方才十三岁,于道法却颇有心得、”

“不敢说什么心得,只是略懂一二。”阮碧信口胡诌。

太后说:“倒是挺谦逊的,若真是只懂一二,又如何能得紫英青眼呢?定是有过人之处”

话未说完,外面太监传:“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求见。”

太后斜靠着美人榻,懒懒地说了一个字:“准。”

脚步声经过大殿往侧殿而来,一会儿,两个满头珠翠、衣着华贵的女子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看起来年岁相仿,都是二十五六上下。阮碧 一眼就认出了谢贵妃,因为她跟谢明珠长得十分相似,只是比谢明珠要精致许多,黛眉远山,一双妙目顾盼如秋水。至于赵皇后,相比之下略显逊色,倒不是五官不好,身材不婀娜,就是不够神采飞扬,略显沉闷。

紫英真人起身捏三清诀行礼,赵皇后、谢贵妃还了半礼。礼毕,三人坐下。阮碧知道该自己登场,上前一步,跪倒在地上,双手着地,行大礼。“小女子阮碧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贵妃娘娘。”

“起来吧。”赵皇后的声音清清亮亮,有点象未出阁的小姑娘。

阮碧从地上爬起,颇有点腰酸背疼,这一天跪了多少次,磕了多少头呀。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阮碧抬起头,心想,如果日日抬头低头这么频繁,指定三十岁不到就颈纹纵横。可知这宫廷当真是折磨人,除非是做太后。可是有不经妃嫔直接当太后的吗?显然没有。

赵皇后上下打量她,从脚到头,又从头到脚。见她一点也不紧张,似乎还微微走神,有点诧异。不过,话还是照原来商定的说:“气度从容,怪不得真人喜欢,我瞅着也是喜欢的很,若是早些认识,便要跟真人抢上一抢。”

太后失笑,问“你又不收徒,抢来做什么?”

赵皇后带点天真地口气说:抢来做妹妹,我从小就盼着有个妹妹,象小棉袄一样的暖心窝,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谢贵妃笑盈盈地说:“这有何难?只是真人的俗家弟子,姐姐再收她做妹妹就是了。只是这么一来,这位阮五姑娘怕是成为我们大周朝最有福气的女子了。“

这话用心真险恶,如果阮碧是大周朝最有福气的女子,那生下九五至尊的太后是什么?不过谢贵妃每回出手,都是把阮碧往宫廷外推远一步,所以她也乐意听着低眉顺眼,乖的不行,绝对不打扰大老板们的表演。

赵皇后淡淡地说:“贵妃妹妹此言差矣,要论福气,这天下还有比母后更有神气的吗?“

阮碧在心里“咦“了声,赵皇后也不笨,不知道谢贵妃如何应对 ?

谢贵妃呵呵地笑了起来,说:“是我没有说全,庶民里面最有福气的,母后何许人也,跟庶民比,岂不是欺负她们?“

果然是个厉害人物,阮碧深心先许。

一旁的太后也乐了,说:“明珂这张小嘴说起话来比外面的黄鹂还动听。“

“母后,我可不完全叶,你岂可拿我比扁毛畜生?“

太后笑着说:“好了好了,是我错了。“

阮碧偷偷看赵皇后,只见她神色不变,但是眼神略显无奈。看来这样的遭遇战,她们打过多回了,多半都是她吃瘪。

“阮五姑娘,年初便听说了你,如今是真正见上了。“谢贵妃笑盈盈地说:“真真是画儿一样的妙人儿,看来是我家明月瞎了眼。”说罢,一双妙目一眨不眨地看着阮碧。太后与皇后也听说过阮碧的“绯闻”,目露好奇地看着她。

“说笑了。”阮碧说,“说起这事,小女子十分汗颜。年初,去延平侯府赏梅,梅林太大了,小女子又是第一回去,竟然迷了路。后来遇到谢二少爷,方才脱身,不想传到外头,便成了我为。”

谢贵妃拿过茶杯浅啜一口,目光里透出一点冷意。“如此说来,是我了?”

这个问题可难回答了,若是说她无中生有,那是犯上。若是说她没有,便是自打耳光,欺上之罪。阮碧虽然不想显露峥嵘,但是她如此步步紧逼,就不能不应战了。职场多年,她懂得以妥协求团结则团结亡,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于是说:“确实——”

一干人等脸色都变了,待立一旁的大太监低喝一声:“大胆!”

“———《道德经》有曰:有天下万物生于有,而有生于无。又曰:有无相生。可见这有无便是一回事。我不曾有为谢二少爷伫立雪中之心,但落在他人眼里却有为谢二少爷伫立雪中之行。我有中生无,贵妃娘娘无中生有,原属一回事。”

她巧词夺理把大家都说愣了。

一会儿,太后回过味来,笑着对紫英真人说:“你这弟子果然有十分的灵性,一番有无同源让她说的别有趣味。”

紫英真人看了阮碧一眼,说:“太后别夸她了,她年岁小,还是应该以修身养性为主,别白白浪费这份聪明,一个劲地信世智聪辩上走了。”

太后冲阮碧招招手,说:“过来,让我仔细龌龊。”

阮碧走到她面前,她拉着她,细细地打量一会儿,问今年多大?几月生日?可读过些什么书?

阮碧一一回答,十二分的乖巧模样。

赵皇后俏笑着说:“真人,你看看,这下子太后也要跟你抢了。“

太后笑着说:“我又不收弟子,抢来何用?”

谢贵妃笑着说:“太后不是还差一个儿媳吗?“

太后眸光闪烁,松开拉着阮碧的手。

阮碧忍不住看了谢贵妃一眼,心道,与你无怨无恨,你怎么总跟我过不去呢?她的一番乖巧,经谢贵妃口里就变志了别有所图。谢贵妃与她眼光接触,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转开了视线。

好好好,你既然不想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阮碧暗暗下定决心。

这以后,太后兴趣缺缺。

紫英真人识趣地拉着阮碧告退。出了西华门,听到外面大街上的人马喧哗声,阮碧竖起耳朵去听,这才是真实的生活,鲜活泼辣的。紫英真人见她听到俗世的声音却一脸双喜,不由地冷笑,说:“你便这么一点出息?“

第2章 婚事不成

阮碧冲她粲然一笑,说:“真人怎么好端端地生起气了?”

紫英真人不理她,闭上眼睛假寐。跟她交手多次,早就见识过她的厚脸皮与能言善辩。脸皮没有她厚,辩又辩不过她,真是无可奈何。

“真人,你看外面。”阮碧推着她,指着车窗外。

大周商业发达,沿街都是商铺和挑担的商贩,有男有女。名门世家讲究女子娴雅贞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而出来也要戴个帷帽,绝不能抛头露面。普通百姓要讨生活,自然没有这么多规矩了,夫妻一起出来做生意的并不少。便是一起逛街购物的也不少,只是不象后世手牵着手并肩走着,丈夫多半走在前面,妻子则落后半步。

紫英真人顺着阮碧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对卖糖人儿的挑贩夫妻,大概二十出头,相貌平常,身着褐色粗布。汉子专心致志地吹糖人儿,媳妇卖糖人儿,若是没有人买,便温柔地看着自家的丈夫吹糖人儿。天气太热,汉子的额头一片晶莹的汗珠,媳妇心疼地掏出手绢,踮起脚尖轻轻地擦拭着他的额头。汉子转睛看着她,目光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紫英真人微微动容。

马车咕噜噜地向前,把这对平反的夫妻仍在后面。紫英真人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看着阮碧。“姑娘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说的,真人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就这样子简简单单地活着,也不错吧。”

紫英真人嘲讽地说:“姑娘说要简单,天下人怕都要笑了。”

阮碧苦笑一声,说:“我何尝想步步机心、营营碌碌?只是不想成为他人的鱼肉,真人莫要怪我就好了。”

紫英真人一时无语,她确实没有理由怪她,一直都是他想利用阮碧。收她为俗家弟子,也是考虑到可以名正言顺地带她入宫。“罢了,罢了,你既然无益于荣华富贵,我也不强求了。”

谁不爱荣华富贵?可是人生若只有荣华富贵,那是何其苍凉。这话只在阮碧肚子里嘀咕了一下。“谢谢真人。”

紫英真人嘴角一撇说:“到如今,你还要叫我真人?”

阮碧又粲然一笑,说:“多谢师傅。”

紫英真人眉心微蹙,说:“听着别扭。罢了,没有人的时候,还是叫我真人吧。”

阮碧呵呵地乐了,眉眼舒展,不带一点机心,和普通十三岁的少女一样。

紫英真人看着她笑靥如花,心情也跟着亮丽起来。虽然脸皮厚不过她,心思转不过她,辩论也赢不了她,但是内心还是十分欣赏她。倘若换一种方式相见,没有各自的立场与私心,恐怕能成为忘年之交。

只是,赵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