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她离开了四年。

有什么变换了,又有什么还依然。

曾经深爱。回忆的画面不是幻觉,嗯,曾经和一个人这样爱过。却终于没能画上句号。庐山回来不久以后,新学期也是最后一个学期,表哥迟濮心脏病发。

他后来做了一个决定,那是关于离开,毫无征兆。

在医院看护他的那些天里,她想了很多。也许是一生中想得最多的时间。

迟濮的现在,也是她的未来。到迟濮出院的那天,她也做了个决定。

第一百一十八话 戒指

向他提出分手。

那天的情景也像那个黄昏一样清晰。在他的寝室,给他做了晚饭。现在想起来,她真是个混蛋加蠢材。

公交车上报站的声音,人们上下车的声音,嘈杂扰人。悠言绽了个笑,苦涩得与当日那人的依稀重叠。

他当时扒了口饭,在嘴里慢慢嚼了,又给她挟了一筷子菜,两人目光轻触过,她看到他漆黑的瞳眸里薄藏的宠溺。她埋了头,鼻子几乎要碰到碗里。“顾夜白,我们分手吧。”她以为她会颤抖,到最后出口语调是平静。

他刚又挟了菜,准备放到她碗里,淡淡道:“言,这玩笑不好笑。”也许,他锐利的早已从她的话里听出什么,不然,他的手不会僵在空气中。

“分手,分手,分手。”她重重搁下碗筷,近乎蛮横地说。

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把话说得理直气壮。

“理由。”轻轻把菜放进她碗中,他也放下碗筷。

“怀安喜欢你,我知道,晴也暗暗喜欢你。”她别开头。

他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理由。”

“你认为不重要,我却觉得很重要!我很小气,我不喜欢。”她说着,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的确,这是什么狗屁理由,自己说着也觉得荒诞无稽。

他离了座,走到她面前,“我不爱她们,永远不会。”他的声音有点低和沉,他从不屑于把这些说出口,但现在,他说了。被她逼得说了出来。他没有碰触她,但她知道,他眼里的光芒,很深,他的注视,很认真。

她突然有点胆怯。

“这两个月,银行卡里面的钱没有多。你明明接了个大生意,帮一家游戏商画人设,每晚到三四点才睡,那笔酬劳很大,我知道的,你拿到哪里去了?”她咬咬牙,又道。

他的眉峰蹙得更深,静静看着她半晌,却没有说话。

她只是在强闹,看到他沉默,悲痛中也不免微微好奇。

挤出个冷冷的笑容,她往门口走去。

很快,被他整个抱起,脚小小地悬了空。

他的声音还是很安静。“子晏说,Susan和你去蒂芙尼看过,有一对戒指,你很喜欢,后来,去过很多回。”

她要挣开他,却又顿时无法动弹,鼻子又酸又涩。

他们快毕业了。他说,戒指。那是一对的戒指。自从下了与他分开的决定以后,她去了那Tiffany很多次。因为明知道不可能。人,有时候喜欢做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他明白把那对戒指买下的意味吗?却原来,他早已经开始准备。他从来就是个有计划的人。

他要她做她的妻子。身子被扳过来,她怔怔出神,他这样,她还能怎么闹。挣脱了他,冲进他的房间,打开柜子,那里面,有着他和她的衣服,因为她常在他这边过夜。

两年多的回忆,有多少是属于他的?如果硬要算出一个数据,恐怕是全部。那些衣服,他的混着她的,明晃晃的,刺眼。她拼命翻,他便倚在门口默默看着她。把那条红白相间的花带拿出,她气冲冲跑到他面前,“你和龙力常去切磋比试,我讨厌,很讨厌。我要把这带子剪掉。”

他看她的眉眼又深了一些,语气依然平静。“言,这个,我练习了很多年。”

“我很讨厌。”她也依然骄纵无理。

“随你。”他转身,从书架的小几上拿过一把小剪刀,递给她。

悠言愣住,直到那冰冷的物体被塞进手心。

练习多年,这是他荣耀的见证。他一向保管精心。她怎么舍得剪下去?

顾夜白看她愣愣站着,摸了摸她的发,“闹完过来吃饭,菜都凉了。”

她便又愣愣呆立着,直到他走了出去,把饭菜拿进厨房加热。

突然想,如果校里那些女生看到这幅情景,一定把她痛揍一顿。顾夜白几可这样被人对待过?

眸光落在厅中他的画架上,一个明婉的女子跃然在纸里。那是他帮一家公司画的游戏人物,战甲素袍,手持兵刃的少女,但那颦笑间,依稀就是她的模样。

她发了恨,上前把那张他画了整整一个通宵的画稿撕烂。在纸末飘絮中,她回头,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眉梢一点冰冷。他怒了吗?

从庐山回来以后,他们之间也还有过一些小吵闹,但他却再也没有对她动怒过。只有,越发的爱和宠。

他走了过来,不顾她的挣扎,狠狠吻住她。

那一晚,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要分手的话,两个人只有抵死的纠缠。

第一百一十九话 言,欢迎归来(校园篇大结局)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人细细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那个人对她说,别离开他。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说了一遍又一遍。语气里,竟然有一点往日里她惹怒了他时讨好的委曲求全。那是谁?她有几分惶然。她想,那一定一定不会是顾夜白。她骄傲的顾夜白。

到站了。她随着人流下车,抬头望了一眼前面宏大华丽的建筑物,时代广场。会回G城,是因为终究敌不过对那个叫顾夜白的男人的思念。迟濮死了,手术无效。再次,她知道,迟濮的此刻,就是她的将来。所以,把哥哥的丧事办完,她回来了。她想看看顾夜白,只想好好再看他一眼。

而会来这里,是因为收到了许晴的信息。Susan终究露了口风,告诉许晴,她回来了。许晴约了她在时代广场一间名叫Lavender的餐厅见面,说只是几个同学小聚,顾夜白和周怀安不会到场。

离开的四年,灯光还像昨天,但人确实已经改变了。顾夜白成了业内名声最显赫的画家,更是顾家企业集团的最高决策者。身价亿万的艺询社的社长。

Lavender,薰衣草。这种紫色的小花,有等待爱情的意思。只是,等谁?又是谁在等?

在G城,除去已经当了空姐的Susan,没有人会等她。

顾夜白在两年前和周怀安正式在了一起。许晴成了顾夜白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而她不过是可耻的背叛者。

在和顾夜白提出分手的那晚以后,她变得决然。还记得后来,在午休的图书馆里。他问她,能不能抱她一下。那个询问,无疑把他的一身骄傲在她面前尽数折断。她却冷冷拒绝了他。终于,在毕业典礼的前夕,她随哥哥迟濮离开。

她只给他留了一封信,片言只字,内容简单,却足够把他伤害得淋漓尽致。顾夜白:我已变心,我爱上了迟濮。

于是,迟濮背叛了成媛,她,背叛了顾夜白。

和往日所有的同学都断了联系,却与在庐山有过一面之缘的周冰娜还时有通讯。人,很多时候看不到事物的真像,就如她不曾想到吕峰和周冰娜的曾经。原来,吕峰虽不知道周冰娜的身手,却早知道了周冰娜是他哥哥派来的人,他后来才打了她,逼迫她离开,他明白他哥哥的厉害。那人不会轻易放了背叛他的人。

那是当日周冰娜没有说完的话。

人,也永远预计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就像她和顾夜白。当初,没有人预料到他们会在一起,正如最后没有人会预料到他们的结局。

悠言推开了Lavender的门。

目光纷至。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许晴骗了她。宴会厅上,聚满了往日的同学。

许晴在,林子学长,怀安与顾夜白竟然也在。日思夜念的男人,在四年后蜕变得更加沉稳和清俊,只是,他的一双眸,也越加冷漠。悠言看到所有人眼中的鄙夷,怀安目光里的复杂和恨。可是,有些事情悠言却是不知道的。

毕业以后,怀安便一直在顾夜白身边。她爱他,他却一直礼貌疏离,直到两年前他商场上的敌人误以为她是他的女人把她掳走,她几乎被凌辱。

他救了她出来,再后来,他被他的敌人重伤。伤愈,在医院里的最后一个夜晚,他突然发起高烧。那晚,一个言字,他唤了百遍。也是那晚,怀安咬牙上了他的床。那晚以后,他们在了一起。可是,一起两年的时间里,他再也不曾碰过她。或许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又或者,她确实爱他如火如荼,怀安痛恨着却早笃定了要等。等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悠言更不会知道此时那个男人心里一触即发的魔和对她的欲望。

他后来有了只手蔽天的能力,要把她找出来,并不是难事,却一直没有去找她。他当日对她的爱有多浓,后来的恨就有多深。

可是,过了四年,她还是把门推开,就像多年前的那个雨天,她把一方雨伞倾斜在他的头上。

高脚杯里的酒尽数滑入喉中,他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言,欢迎回来。

玻璃杯折透出迷离的光。

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事,就像这杯饮尽的酒,已经不复存在,已经烟消云散。可是,那余韵还缭绕缠/绵在口腔。人,只要还是那些人,有些事情落了幕,却永远不会终结。只是,那确确实实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番外

婚后篇

顾社长和他太太的婚后生活(一)

(一)

民政局。

职员小姐A递给那对年轻男女几张资料登记表格,便勾了腮,一脸陶醉地欣赏眼前帅气高大的男人。

瞪了瞪上面伴侣栏的填写项目,某人用肘子碰了碰旁边的男人。

“小白,你的户籍所在地在哪儿?”

“…”

搔搔头:“喂,你那个房子的地址是什么?”

“…”

皱眉:“你的职业?画画的?社长?”

职员小姐A(笑眯眯):先生,你在旅行社上班?

男人抬头一笑,某人背部颤动,肘子继续抖。

男人好整以暇:我填好了,你抄吧。

某人羞愤,一把抓过对方的表格。

男人沉吟:还是我来抄吧,这里备用的表格好像不多。

某人想了想,悄声:把我的资料也填上,这里备用的表格好像真的不多。

职员小姐A(愤怒):小姐,你确定要和这位先生结婚?

******

缴费。

职员小姐笑B:xxx元,谢谢。

男人拿出钱夹,看了一下,皱眉:言,你带钱没有?

某人泪奔:你的钱呢?

男人(轻描淡写):忘记放了,我一般刷卡。

某人:“…”

男人:小姐,刷卡行吗?

职员小姐B:“…”

******

拍照完毕,证件制作完毕。男人拿起一看,重瞳落在那笑得傻气的女子身上,眸光温柔。

职员小姐A,B:好帅!

某人,瞪着前面一摞书,好奇:这是什么?

男人搂着妻子,心情愉悦,大手一挥:买下。

某人翻了翻,脸倏地红了:不买。

男人(宠溺):小姐,包起吧。

某人拼命摇头:不用,你都会了。

职员小姐A,B:“…”

男人皱眉,拿起一看:夫妻/性/生活指南。

我是大家新年快乐的分割线

(二)

黄昏,放学铃打过。

睨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个被打趴在地的小孩,小男孩冷哼一声,随即目光一沉,“一一,出来。”

教室门外的墙角,慢慢探出一张小脸,头发翘了个小马尾,眼睛又圆又黑,溜溜转。

小女孩瞅了瞅地上的几名男孩,瑟缩了一下,有人喝道:“矮冬瓜。”

小男孩挑眉,扫了过去,立刻鸦雀无声。

小女孩拍拍掌,跑到男孩身/旁,笑兮兮道:“蝈蝈。”

男孩拧起眉心,纠正道:“一一,是哥哥,不是蝈蝈。”

“好吧,蝈蝈,是哥哥,不是蝈蝈。”

男孩咬牙:“回家。”

两人拉着手走在街区。

一一突然扬指戳了戳男孩的脸颊。

男孩微嗤一声,皱眉。

“蝈蝈,会痛吗?”看看哥哥脸上的青肿,一一小声道。

“不痛。”

“蝈蝈,你为什么要打架?”

“那帮混蛋掀你的裙子。”男孩眸子一冷。

一一皱眉,“可是,打架会痛。”

“没事,一点儿也不痛。”男孩摸摸妹妹的头。

“真的?”

“嗯。”又亲亲妹妹的额头,俊脸微微红了。

“蝈蝈,不痛的话,你背我好不好?”

“顾一一!”

阳光把影子从两道拉成一道,男孩托了托背上的人儿,低咒,这赖皮劲儿也不知道她跟谁学的。

“蝈蝈。”

“嗯。”

“我长大后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

俊脸再次红了,轻声斥道:“不行!”

“为什么啊?”顾一一小脸一拉,胖胖的小手去扒拉哥哥柔软的发。

“咱们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