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这路悠言到晚饭的时间总是人影不见。

篮球场,她来这里做什么?

疑虑愈深。

悠言突然停下脚步。

Susan吓了一大跳,赶紧也缓下,躲到一棵树后。

只见悠言双手扒在铁丝网上,小小的头颅不知在看着什么。

很快,篮球场热闹起来,球队,裁判,观众。

那个人?!

Susan一怔,顿时省悟。

裁判的哨子声。

矫健的身影,完美的传递,入蓝。身穿5号球衣的男生,是全场的瞩目和欢呼所在。

悠言嘴边不觉绽开了朵小笑靥。

冷不防,肩上被人一拍。

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幸好球场热火朝天,无人留意这个栏围外树木掩蔽的角落。

“阿珊!”看清来人,恼了。

Susan站在她背后,叹了口气,把她搂在怀里。虽是她一七三的身高,

“魏子健有这么帅么?”

悠言不语,眼角的余光又朝5号球衣瞟过去。

“喜欢人家就去告白啊!乱没出息。”Susan轻声斥道。

悠言嘿嘿一笑。

“人人都爱魏子健,他球打得好,又是美术系才子,标准大众情人,人家怎么喜欢我就怎么喜欢,没有其他。”

Susan俏脸一冷。

“我不管你真喜欢假喜欢,即使真的喜欢,你敢去追么?”

悠言垂眸,咬了咬唇。

Susan心里一疼,搂紧了她。

自小毗邻而居,十多年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她的记忆里,有过太多她的页面。

志愿表,完全复制她的志愿,一起上G大,又是为了什么。只想好好守着她。只怕有一天,她也如同迟姨一样溘然而去。

看她喜悲。

更知道,她,从不敢喜欢一个人。

连喜欢也不敢。

Susan咬牙,捏紧悠言的肩,凝向场中那抹身影,有什么在脑里闪过,一个主意,慢慢成形。

“珊?”悠言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言,今晚我们宿舍真心话大冒险吧。”Susan笑得妩媚。

“啊…。”悠言愣,这女人的思维转换,也,忒快了点。

 比赛还在继续,夕阳西斜,余辉拢了整个林荫道,地上摇曳出三三两两经过的人的影子。

“就是她,OMG,她还是那种——”林子晏低呼,托了托手中的大箱子,用肩碰了碰一旁高大的男生。

“子晏?”对方抬眸,皱眉。

“顾夜白,你刚才不在,就是那个女人,在饭堂发神经,你看,啧啧,还是同性恋,我滴个神啊——”

橘色的辉芒映在眼镜上,顾夜白微瞥了一眼前方那一对偎依的身影,淡淡道:“子晏,我说过请你喝酒的是不?”

“那是当然。”林子晏心不在焉,眼眸眯成一线,全神贯注在铁丝网旁的新发现中。

“贵腐酒,据说你等了很久我掏腰包的是不?”

“那是当然。”

“那你继续看吧。我今晚还要赶稿子,时间不多,如果这路上的耽搁了,我就拿喝酒的时间来抵。我先走了。”

“那是当然。”

“啊…

林荫道,男生的咒骂声,一串。

“守财奴,帮你搬新寝室还这样对我——”

“珊,呃,我饿了,去饭堂找点剩饭,你继续看。”悠言擦擦汗,瞟了一眼掩嘴笑得神秘兮兮的Susan。

Susan挥挥手,掩了嘴,笑出眼泪。

悠言耸耸肩,撒丫子,这女人,今晚有点问题。不敢表白的是自己,怎么受刺激的是她?

看着一溜烟跑远的悠言,Susan掏出手机。

“喂,学姐好,是,我是学生会的Susan,请问可不可以帮我查查魏子键学长的寝室号码?”

第二话古怪的来电

外语系女生宿舍楼。

“许晴来电话说把人都找齐了,言,赶快。”楼道,Susan一把揪住悠言,直接用拖的。

“我说,你回去只是玩游戏,这么急做嘛?”悠言低骂。

Susan只是笑。

又是这笑容,悠言黑线,旁边有人经过。

同系的女生,与Susan一样,是有名的大美人。悠言一笑,打招呼。

“怀安。”

长发盈肩,面容娇美之极。周怀安没有看悠言,轻瞥了Susan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怀安,我们待会玩游戏,你们寝室的同学也过来,你也一起来玩啊。”

“噢,不了。我还得上晚修,谢谢。”

楼道,隐去了女子的身影,

Susan冷笑。

“就她傲。”

悠言噗哧一笑,“被无视的是我。你与她一样是风云人物。”

Susan撇撇嘴,戳了悠言一下,又拖尸体般的把她连拽带扯,弄了上去。

悠言瞪向眼前正对着自己的瓶子,半晌。又抬头去瞪Susan。

Susan摊摊手,“是天要亡你。”

隔壁的几个女生已哄笑起来。

“Truth/Or/Dare?“

“晴,小虫。”悠言向室友求救。

不过,那靳小虫其实也不算是室友,当初与她们一起分到704,但她选择了外宿。原因不明。

许晴翻翻白眼,爱莫能助。靳小虫抬起头,轻轻笑了笑。下巴尖尖,脸色很白。

“珊,问题。”

Susan嘴角一翘。

“言,你的暗恋对象是谁?”

悠言咬牙,“我冒险我。”

所有人大乐,都望向Susan。

掏出手机一翻电话簿,扬臂把东西递给悠言。

——

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林子晏已离去。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电脑折射出数片光亮。

顾夜白环了一眼这新搬的寝室,睨向网上银行的账户,神色淡漠。

几间美术杂志社都是国内顶级的企业,这个月的汇款仍是一贯的准时。由他念高一那年开始,几近六年的时间,到现在已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往电脑上的日期扫了下,重瞳倏地变得阴暗。再过两天,又到了那个人…的日子。

轻轻阖上眼睛。

一条黑暗狭隘的弄堂甬道渐次在脑海中浮现,而后清晰。

啪嗒,啪嗒,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小甬道过后,景致豁然开朗。马路两旁植有高大葱郁的柏杨,少年穿梭期间,步子不徐不疾,头微微倾侧着,像在思考着什么,身上的白棉衬衣想是经过多次的浆洗,显得微旧,明媚干净的阳光打在他的背影上,透出数圈光晕。

然后,他转过身来,轮廓竟是俊朗深邃得如精雕细琢一般,眼里满是亮晶晶的笑意,“白,要迟到了。”

突然,少年的温暖干净的脸变得青紫,唇色是死般惨白,眼窝深陷,眼睛却张得兀大,一只小东西从眼窝里慢慢钻出来,待得细看清,却是尸虫。紧接着,数不清多少白花花的虫子从他身上翻卷绽开的皮肉爬将开来,到处蠕动。

“按照历来的传统,死者七日该入土为安,现在尸体沉江多天才找到,那是要灵魂永不得安宁呐,怪不得这孩子眼睛也不肯闭上,冤啊。”

有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一时又远去。

顾夜白猛地睁开眼睛,重瞳里一片冷凝,酷戾;手指深陷进掌心,抓出一丝血痕。

寝室的电话响起。

他没有动。

好半会,仍执拗的在响着。

“谁?”

“…”

眉一皱,正要把电话挂断却有细细小小的声音传来了过来。

“咳,請别挂电话好吗?”女生的声音,闷闷的,清柔好听。

“什么事?”

“我,哎…”

迟疑半天,终究不见动静。

“这样的恶作剧很好玩吗?”拋下一句,他掐断这场古怪的通话。

屏幕冷冷亦映着男子的脸。额前的细碎刘海略嫌长,刚好覆住前额,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厚大吓人的黑框眼镜,所有的表情都顺理成章地敛在了这方框之下,给人感觉普通平庸之级,乃至带点不修边幅。

倏地,他把眼镜摘下,俊美无涛的五官登现,明眸黑曜,目光沉敛却犀利如猎,任谁也想不到厚重的镜框下竟是如此一副好皮囊。

窗外,雨声,不断。

第三话突如其来的约会

雨天的翌日,又是满天晴。

阳光打落在各栋大楼,不漏一角。

G大学生公寓分处东西南北四区。北苑一隅的公寓距各院系教学楼图书馆最远,因此最为清静;其中,北二栋的公寓是清一式独立套间,也建得简洁别致,可惜,价格也比普通公寓翻倍不止,却依然爆满,从无空缺。

与林子晏等数个男生同宿普通寝室二年多,这大三第二学期刚开始未久,一寻着这边有空位,顾夜白便即租了下来。尽管费用高,但他素来不喜群居,再者兼职数份,有时昼夜不分,无谓扰人自扰。

课下回来,他便在案前静静做着稿子。

不久,林子晏晃了过来,两人就今天广告课上的一些案例创意和构思才聊了几句,寝室铃声却遽响。

“喂——你好。”

“是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那边却反应惊喜。

顾夜白微微敛了眉。

耳边又传来女子小小的笑意,“我昨天好像只说了不到两句话。那个,你不挂电话了?”

“这年头还真奇怪。”他淡淡道。

“…”

“警察捉贼,那贼反问,你怎么捉我来着了。”

“…。”

电话那端啊了一声,又闷了声息,“你绕了个弯子骂我。”

“小姐,你一而再打电话过来,意思明显,不达目的不罢休,与其以后遭到你的不断滋扰,倒不如现在一了。有什么请说。”

话筒里却突然沉默了一会。

“下周周末学校影院的片子,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么?当然,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做一些事情,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她的声音低低的,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孩。

想了想,又加进一句。

“我必然尽心尽力的,只要我能帮你做。”

更深的霜色染上眸。

“原来你也是本校的。这么说,你认识我?”

“不——我不认识你,我怎么会认识你?”

“既然这样,那请问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邀约?这个恶作剧到此为止。如果你非要继续这个白痴的游戏,我也绝不介意多生事端。”

“不,不是的——”

听出她语气里的后怕,他讥讽一笑,正要掐了通话,她却嘟囔一句:“我改天再打来。”

“啪”的一声,已然挂断。

捏着电话,顾夜白一怔,眸色顿沉。

那人怔仲的模样,林子晏几时多见过。一呆,之下,笑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