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万林没想到两个年轻人竟然打了起来,看样子还是为了陆宝菱,这事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陆万林皱着眉头直叹气。

赵家四少爷和沈家四少爷为了陆家三小姐打架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沈家和赵家俱是陆家姻亲,这个笑话就有的看了,甚至还有那不怀好意的故意来恶心陆万林:“你一个孙女要许几个人家啊?”把陆万林气的好几天没出门,后来决定把陆宝菱送到庄子上去避避风头。

陆宝菱是哭着走的,她快要恨死沈墨和赵德滨了,他们俩打架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把她送走,陆万林看着直叹气,陆宛君安慰她:“过阵子我去看你,在庄子上不要乱跑,不要闯祸,要听柳姨娘和李先生的话。”

陆如玉把自己新得的一套九连环送给了她:“你闷的时候玩,我得了空也和二姐姐一起去看你。”陆靖柔是在陆宝菱走后才来的,有些羞愧:“我没想到会这样,我真是没脸见宝菱了,我没想到沈墨这么冲动。”

陆万林叹了口气:“年轻人血气方刚,闹一闹也是有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关键是这件事怎么处理。”陆靖柔得了教训,不敢轻易开口。

陆万林道:“还是回了赵家的这门亲事吧,两个孩子都打起来了,要是挑了赵家,沈家难免微词,况且宝菱还小,我只说舍不得,多留两年,到时候大家的眼光都从这件事情上移开了,再慢慢地准备宝菱的婚事吧。”陆靖柔忙不迭的点头。

回去的时候,陆靖柔又去了沈家一趟,把沈墨骂了个狗血淋头,沈墨已经被沈照罚跪祠堂,又轮番接受了几个哥哥的劝诫,早就不耐烦了,可面对陆靖柔的怒火,即使他不耐烦,也不得不乖乖听着。

陆靖柔越说越气:“…你要是真喜欢宝菱,大可慢慢来,我自然也会向着你,你为什么要和赵家的人硬顶,你想没想过,你一时冲动打了一架,最终名声受损的是宝菱,你知不知道为了避风头,宝菱已经去了庄子上,这回只怕要住上好几个月才能回来,早知道你这么胡闹,我就不会把赵家提亲的事告诉你。”

沈墨大吃一惊,顾不得酸痛的膝盖,急急道:“那宝菱怎么说的?”陆靖柔叹气:“还能怎么说,连我都没脸见宝菱了,你呀,赶紧好起来,给我去负荆请罪。”

沈墨垂头丧气的,原来宝菱和他关系最好,可经过这件事,不知道宝菱会怎么看他,他确实太冲动了,沈墨真是后悔极了。

陆宝菱去的庄子是陆家的祖产,虽然位置偏远,可风景秀丽,房屋每年修葺,又因为陆宝菱的到来装饰一新,因此陆宝菱看着花团锦簇的院子,整洁一新的屋舍,心中的委屈也淡了几分。吃穿住都有柳姨娘并奶娘齐妈妈操心,陆宝菱便带了几个丫头满院子逛去。

小小的田庄只有前后三进,前头两进住的是护院家丁和丫头婆子,陆宝菱住在最后一进,后面考进厨房有个小后门,出去后便是田庄,因是主家的宅子,佃户们都在较远的地方修建屋子,因此庄子前后只有一望无际的田地,天高云淡,心情也变得爽朗起来了。

只过了两天,陆宝菱便跟出了笼子的小鸟一样,带着丫头四处野去了,先是在田庄里头的湖上泛舟,又跑出庄子去逛,这个时候正是播种的季节,两个人换上粗布衣裳,带着竹帽,背着柳条筐子学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一样去地里玩,觉得很是稀奇。

又学着人家在河里洗脚,可却见着一群光着屁股的半大小子在河里洗澡,吓得捂着眼睛就跑…田庄上多是佃户的孩子,也对新来的东家很是好奇,两个人一出去,就有人好奇的在旁边跟着,直看得几个人发窘。

可没两日,就熟络起来了,跟着人家去钓鱼,撩着裙子,光着脚,到河里去摸鱼,结果全身都湿透了,回去被柳姨娘一阵埋怨。

陆宝菱却看上了一个佃户的丫头,只有十岁,觉得谈得来,要带回去当丫头,这可是那家人的福气了,那家人夫妻俩知道了都喜不自禁,当天就把女儿收拾的干干净净送了进来,那丫头叫菱角。

陆宝菱觉得这名字挺有意思的,也没有改,菱角也是自小跟着家里的哥哥弟弟野惯了的,上树下水,样样玩的来,要不也不能入了陆宝菱的眼,陆宝菱带她去给柳姨娘看,柳姨娘也说长得俊,又是个嘴皮子伶俐会说话的,便应允了。

正文 020.相逢

这下子陆宝菱更是如鱼得水,整日带着菱角四处乱跑,陆宝菱在菱角的带领下去去看庄家人晒麦子,松月却拦住了:“那儿外人多,要是冲撞了姑娘怎么办,菱角,不许你挑唆姑娘,仔细我告诉姨娘打你。”

菱角年纪小,只知道东西好玩,闻言顿时吓住了,陆宝菱却是十分好奇,道:“咱们只在旁边偷偷地看,又不靠近。”菱角拍手道:“对,晒麦子的地方有个土坡,咱们就在土坡后头藏着,保管人看不见。”松月劝不住,只好跟着去。

结果躲着看变成正大光明的看,正在晒麦的菱角的爹娘认出了自家姑娘,又看到了陆宝菱,殷勤的抬来了椅子,又上了茶水,请陆宝菱在旁边坐着看,陆宝菱却觉得这样还不如偷偷的看有意思呢,刚要走,就听见有个庄家人跑过来喊:“那边有人找一个叫松月的呢。”

松月傻了眼,她一个丫头,谁找她啊。陆宝菱却得了借口道:“许是姨娘叫人来喊了,咱们走吧。”那庄家人还指着土坡那边道:“那人就在那边的柳树下,说要找松月的。”

陆宝菱提着裙子就跑,一口气冲下土坡,却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牵着马等在柳树下,不由得愣了一愣,紧紧跟在后面的松月和菱角也愣住了,陆宝菱回头问松月:“这是你家的亲戚?”

松月赶忙摇头,陆宝菱好奇的上前道:“就是你要找松月?”那人面色不耐,见了陆宝菱微微一愣,轻轻点了点头,陆宝菱指了指松月:“请问你找我的丫头有什么事?”

那人更是愣住了,随即解释道:“我在找我的同伴松月,并不是找姑娘的丫头。”陆宝菱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笑道:“原来是同名啊。”又朝松月笑道:“有人和你同名啊。”

松月刚才也被吓了一跳,见是个误会,赶忙道:“姑娘咱们快走吧。”陆宝菱笑着应了,又朝菱角道:“你对这里熟悉,帮着找找另一个松月,就说他朋友等着他呢。”菱角蹬蹬蹬跑开了,那人却是拱手道:“多谢姑娘。”

没想到等吃了午饭菱角才跑回来,道:“那个松月竟迷了路了,竟朝西走往安平县那边去了,遇着人一问才知道走错了,他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了,急的直哭呢,还被他朋友踹了两脚呢。”

陆宝菱道:“那人怎么这么坏,又不是故意的,亏我还叫你帮他忙,早知道叫他等着去。”菱角坐在小杌子上吃松月给她留的饭菜,鼓着嘴直笑。

松月却觉得无奈,这太没规矩了,哪家的丫头敢当着主子的面吃饭,这在庄子上还罢了,回去后少不得被国公爷训斥,这个菱角,还是早些教她些规矩好。

住了一阵子,赵德滨来了,赵德清婚礼在即,陆宝菱可是嫡亲的表妹,是一定要参加的,赵老太太听说了他和沈墨打架的时候也气得不行,越发的怜惜陆宝菱,提前好几天就叫接过去。

赵德滨心虚,抢着接了这个差事。陆宝菱看着赵德滨只是不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赵德滨讪讪的只在旁边作揖:“好妹妹,都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陆宝菱不高兴的问着他:“为什么要和沈墨打架?你们打架,倒害得我被送到这个地方来,我才不想理你呢。”赵德滨忙不迭的只是作揖,柳姨娘瞧见了帮着求情:“不过是一时气愤动手打架,原也不是大事,是外头那些人喧渲染染的闹言重了才闹成这样,你难道还和赵少爷真心生分了?”

陆宝菱嘟着嘴不说话了,赵德滨感激柳姨娘,说话越发的可怜:“为着这事,爹打了我一顿,哥哥也说我不懂事,祖母和娘也是见天的训斥,我已经知错了,妹妹若是不原谅我,我可真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陆宝菱闻言心中一软,道:“那我原谅你,你以后不能再和沈墨动手叫我为难了,沈墨虽然很嚣张,可是他也是我的朋友啊,又是大姐姐的表弟,总要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吧。”

赵德滨连连点头,又陪着小心在庄子上玩了一天,陆宝菱这个人和谁都没有隔夜仇,等一起坐马车回去的时候又好的跟什么似的。

柳姨娘坐在后头的马车上,听着前头的欢声笑语,很是欣慰,对李先生道:“我们姑娘到底心善,一会就好了,要是换了旁人,指不定闹到什么时候。”

柳姨娘最是护短,就是夸人也只夸奖自家人,李先生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已经知道了,倒是一笑:“三小姐心思单纯,这固然是好事,也怕被有心人给利用了,还是早些明白些人情世故为好。”

柳姨娘想起这个就叹气,疑惑道:“当年老爷夫人俱是聪明伶俐的人才,怎么生了姑娘就这么没有心机,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李先生笑而不语,心内却想,有这么些人宠着护着,能有心机就怪了。

陆宝菱先送了行李去陆家,又去了赵家,赵老太太见了一把拉住,心肝肉的喊着受委屈了,赵家几个兄弟都是笑吟吟的看着,倒把陆宝菱闹了个大红脸,又对赵老太太道:“庄子上一点也不苦,还挺有意思的,我打算今年夏天避暑的时候还去,外祖母和我一起去,那儿又安静风景也好,啊,对了,六月份收麦子我还和菱角约好了去看打麦场呢。”

赵太太笑道:“去了一趟庄子上,宝菱竟然连打麦场都知道了。”陆宝菱颇为得意:“当然啦,我还和菱角一起去地里拔草呢,我还知道有的野菜是可以直接吃的,有些就是有毒的,可有意思了。”

赵老太太也大笑起来:“亏我还担心她受委屈,巴巴的去叫了来,没想到她倒是乐不思蜀。”赵家已经得了陆万林的信儿,知道陆宝菱嫁过来的可能性很小了。

一来无论嫁不嫁,陆宝菱都是赵家的外甥女,这点是不会变的,二来赵德滨虽然不拒绝娶陆宝菱,可也没有像沈墨那样明确的说喜欢陆宝菱,赵太太也犯不着勉强自己的儿子,因此很快对这件事情坦然了,还跟往常一样疼爱陆宝菱。

婚礼前一天,连家派人来铺床,来人是连家大奶奶,连氏的嫂子,是个很爽利活泼的人,三两句话就把赵老太太哄得很高兴,知道陆宝菱的身份,又是夸陆宝菱长得好,懂规矩,给了一对翡翠镯子做见面礼,越发的讨赵老太太的欢心,自然对即将过门的连氏多了几分期待。

第二日一早,赵家四个兄弟便去迎亲了,陆宝菱装扮一新,跟在赵老太太身边招呼客人,这次赵家办喜事,邀请的多半是原先的故旧和赵老爷的同僚好友,外加几路的亲戚,别的不说,陆家是肯定要来的,

陆宝菱的娘原是正经嫡亲的姑姑,侄儿成亲要送厚礼给新人体面地,可陆宝菱的爹娘去得早,这样的事也只能陆万林出面了。

陆家除了陆宛君都来了,陆如玉拉着陆宝菱的手唧唧喳喳的不肯松开,又有沈家和陈家,这也算拐着弯的亲戚,也都下了帖子,沈家来的是沈太太并沈大奶奶,不知是不是怕和赵德滨碰面,沈墨并没有跟来,陈家来的自然是陆靖柔和陈文宁夫妇俩了。

陈文宁是镇国公世子,一来便被请到了外面花厅说话,陆靖柔便来给赵老太太道贺,见了陆宝菱也是格外惊喜。赵太太忙的脚不沾地,赵老太太就吩咐她:“这里的客人有我招呼呢,你且出去忙,各处打点好了,别忙中出错叫人笑话。”

又道:“隔壁虽然送了帖子去,可也不知人家主子来不来,咱们又是承了人家人情的,再叫个管事恭恭敬敬的去请,来不来是他们的事,咱们只把礼数做足了。”赵太太笑着应了,果真派了管事去请,没想到真的请了来,也没想到隔壁住的人竟是端王爷。

正文 021.婚礼

门子上说端王爷来贺喜了,赵太太还吓了一大跳,自家和端王爷可没什么交情,怎么忽不喇的上门来了,一问才知道隔壁的院子竟是端王爷的,正巧来住几天,他又是爱热闹的,听说赵家办喜事请了人来请,自然有了兴趣,便临时叫人备了贺礼。

端王爷一来,不光里头的女眷惊讶,就是赵老爷也大吃一惊,赶忙亲自迎了出去,行礼叩拜,端王爷忙叫人把他搀起来,笑道:“今儿我只是来喝喜酒的客人,赵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赵老爷笑道:“王爷能光临犬子的婚礼,是他的福气,只可惜他迎亲还没回来,不能给王爷磕头。”端王爷笑着推辞了:“说起来,早些年我和令妹夫还是好友,咱们算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客套。”赵老爷有些惊讶,他真没想到妹夫和端王爷居然是好朋友,于是言辞越发的客气了。

陆宝菱听说端王爷来了便偷偷跑到前院去看,见端王爷被一群人簇拥着,想起他一个人穿着直裰翻地的样子,只觉得格外好玩,见端王爷无意间瞥过来一眼,陆宝菱欢快的扮了个鬼脸,端王爷不禁失笑,这个丫头也太机灵了些。

新人很快就到了,大家都围到外头去看新娘子,等新人拜过了天地,入了洞房,前头张罗着开席,这婚礼的气氛才达到顶峰,端王爷自然没有到酒席结束才走,事实上,他能来已经给了赵家莫大的面子了。

前头那群人正给赵德清灌酒呢,可赵德清有三个弟弟扛着,倒是一点没醉,高高兴兴地入洞房去了,赵德滨喝的比较多,迷迷糊糊的路都走不稳了,陆宝菱带了几个丫头来扶几个人回去,赵德江赵德海都还好,赵德滨抱着酒坛子躺在桌子底下怎么拽都拽不动,几个小丫头累的满头大汗。

陆宝菱气的踹了他一脚:“真不知道怎么男人这么爱喝酒,喝了酒还这么烦人。”小丫头战战兢兢地提议:“四少爷喝了酒,躺在这儿会着凉的,要不叫个外院的小厮来吧四少爷扶回去吧。”

陆宝菱道:“那你去找两个稳妥些的叫进来,舅母还要我帮着她清点碗碟器皿呢。”说着又带了丫头去了赵太太那儿。忙到了半夜,赵老太太那边又叫了丫头来喊陆宝菱去休息,陆宝菱玩闹了一天,又忙了这么一会子,早就困得上下眼皮打架,沾着枕头就睡了,一夜无梦。

赵老太太上了年纪,睡得晚,起得早,见陆宝菱还跟小猪似的拱在被子里,不由得拍了一巴掌,笑道:“一大早

你嫂嫂要来敬茶的,你起晚了见面礼可就没有了。”陆宝菱嘟嘟哝哝不知道在说什么,赵老太太宠溺纵容的看着她赖床,吩咐丫头给陆宝菱拿来准备好的新衣裳,新鞋子。

陆宝菱睡眼朦胧的跟着赵老太太去了正厅,等了不一会便见仍旧一身红衣的赵德清和连氏相携而来,赵太太脸上笑开了花,赵德江和赵德海窃笑着咬耳朵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陆宝菱却是精神一振,好吧,看看这个嫂子能送什么见面礼。

赵老太太送给连氏的是一尊羊脂玉雕就的送子观音,殷殷期盼不言而喻,连氏红着脸道了谢,赵太太送了一对金镶玉如意,赵老爷送了一对鸳鸯佩,接下来便是几个小辈的给连氏行礼叫嫂子了。

赵德滨不等赵德江上前便先跃上前笑眯眯的喊了一声嫂子,连氏笑着送了一套文房四宝,赵德江和赵德海也都是一样的文房四宝,陆宝菱最后凑上前去,叫了声嫂子,连氏送了一个大红色什锦花样闪金荷包,陆宝菱拿去给赵老太太显摆,里面放了一对赤金莲花簪子,赵老太太笑道:“你嫂子给你的你就收下。”

连氏却带着询问的意思看了看赵德清,相公早就和她说过,陆宝菱虽是赵家的表小姐,可在赵老太太眼里跟嫡亲的孙女没什么两眼,格外宠爱,因此准备的礼物也不能太简薄了,因此她将荷包里的一对金锞子换成了赤金莲花簪。

难道还不够厚重,赵德清却微微点点头,连氏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过犹不及,若真是太丰厚了,反倒惹得婆婆疑心,她是新媳妇,走一步都要仔细掂量着,生怕错了叫人笑话。

陆宝菱在赵家住了两天便回去了,陆万林笑眯眯的叫人去春风楼置办酒席给她接风,陆宝菱在赵家几天热闹的厉害了,只觉得疲累,因此吃了酒席便回去休息了,醒来时,便看到沈墨双目灼灼的坐在床边看着她。

陆宝菱吓了一跳,随即怒喝道:“你还有没有规矩啊,这是我的卧房,你就这么往里闯,我要是在洗澡呢。”沈墨扑哧一声笑了:“你衣裳不是穿的好好地么,真是,咱俩小时候还被放进一个澡盆里一起洗澡呢,如今又来和我说规矩了。”

陆宝菱是累极了,没换衣裳就睡了,此时身上衣衫皱巴巴的,又听沈墨这么说,讪讪的,沈墨大笑起来,陆宝菱便拿枕头砸他:“你还不出去。”

许是和沈墨一起长大的关系,陆宝菱并没有多么记恨沈墨,反而经他插科打诨的就好了。两个人一起去找陆宛君,陆宝菱在田庄上见多了花儿粉儿的,起了做香露的心思。

现在也有卖香露的,不过多是花瓣汁子熬出来的,味道浓,颜色也不好看,陆宝菱想起在庄子上吃的装在琉璃瓶里的蜂蜜,如果香露是那种透明颜色的,又好看,香味清清淡淡的,肯定招人喜欢。陆宛君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能用的花早就谢了,你难道用叶子做香露?”

陆宝菱托着腮皱着眉头,沈墨在旁边出主意:“我大嫂开了一家胭脂水粉的铺子,我们去问问她也好,她铺子里肯定有人懂这个。”陆宝菱又跟着沈墨去了沈家,沈大奶奶听了直笑,道:“你要是喜欢,香露我那儿多得是,只管挑喜欢的拿去用,只是这做香露不是一朝一夕的,你又要好看,怎么着也要师傅们琢磨琢磨,等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

陆宝菱得了两瓶子玫瑰香露,玫红色的液体有些粘稠,香味扑鼻,要是洗澡的时候掺一点在洗澡水里头就香的不得了,陆宝菱却不满意,回去送了一瓶子给柳姨娘,剩下的交给了青荇放在架子上,谁洗澡就拿去用。

过了半个月,沈墨兴冲冲地来了,带了个好消息来,铺子里的师傅研制出了陆宝菱想要的那种透明颜色的香露,在香露中加了石花菜,使花露的颜色变得透明起来,不过倒没制成香露,而是制出了透明的香胰子,沈墨笑道:“大嫂很是感激呢,叫我送了一些过来给你使,还说你想要的香露一定给你制出来。”

陆宝菱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收获,把那一匣子香胰子分好几份分给了各处。许是有了经验,这次只花了七八天的时间就熬制出了那种清透颜色,如水一般的香露,香气清淡,若有若无的,装在鎏金的琉璃小瓶子里,格外好看。

沈大奶奶叫人做了一百瓶,给了陆宝菱五十瓶,共木樨,玫瑰,蔷薇三种香味。陆宝菱东送一点,西送一点,最后自己只留了十瓶,这个时候放在架子上的玫瑰露倒没有人稀罕了。

青荇边收拾东西边道:“姑娘手里就是留不住东西,才送来几天,姑娘还没用呢,就只剩下这些。”陆宝菱坐在旁边吃夜宵,朝绿榕笑道:“你瞧青荇小气的,不就几瓶子香露,心疼成这样。”

绿榕笑起来:“青荇就是这样,上次姑娘做的绒花分给别人戴她也是这么不情愿。”

正文 022.财源

陆宝菱笑起来:“现在就这么着了,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青荇红了脸,呸了一声:“姑娘也好意思说这话,什么嫁不嫁的。”这时陆宝菱身边另一个叫安菊的进来了,道:“二夫人把身边的秀珠姐姐嫁人了。”

屋里人听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倒让安菊摸不着头脑,绿榕拍手笑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下子咱们有喜酒喝了。”松月一直在里间铺床,虽没插嘴可也一直听着,闻言出来道:“不光喝喜酒,你不得随礼?又是二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肯定嫁的风风光光的。”

又问安菊:“二夫人把她许给了谁?”安菊道:“是门房的苏管事的儿子,叫什么苏虎的。”陆宝菱由着几个丫头唧唧喳喳的,对松月道:“回头你挑两样金首饰送过去,就说是我给她的贺礼。”

松月笑道:“姑娘也太大方了些,也要看看二夫人赏的什么,咱们总不能越过了二夫人去。”陆宝菱道:“那就交给你了,你裁夺着办吧。”

屋里正欢笑着,外头查夜的婆子来敲门,丫头们顿时不敢吱声了,各自去干各自的事去,松月安菊几个则服侍着陆宝菱歇下。

第二日,陆宝菱去找陆如玉,问陆如玉该赏些什么东西,陆如玉道:“秀珠是娘的贴身丫头,一向忠厚老实,我想着送三十两银子去。”

陆宝菱托着腮发起愁来:“我原本打算送首饰的,你既这么说,我也赏三十两罢了,只是我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已经花完了,想送银子也没法子了。”陆如玉有些惊讶:“这么快就用完了?”

陆家因子嗣少的缘故,各色份例都很高,月例银子是每个月二十两,比寻常人家二两银子的月例高了十倍,女孩子一年另有四十套衣裳,还有胭脂水粉钱另算,能花到钱的地方很少。

陆如玉道:“都拿去做什么了?你往年存着的月例银子呢?”陆宝菱掰着手指头算:“和沈墨出去买簪子花了五两银子,买玫瑰松子糖还有各色糕点花了二两银子,上次又叫人从外头置办了一桌席面花了十两,还剩下三两银子。”

陆如玉很是无语,把丫头遣退了,自己亲自动手从床底下拖出个檀香木雕花的小箱子,上面锁着一把黄澄澄的锁头,陆如玉用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打开了锁,陆宝菱不禁惊呼,小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层金条,金光灿灿的,少说有十几根。

陆宝菱结结巴巴道:“你哪里来的?”陆如玉很是自豪:“我每个月省下来的月例银子,还有娘给我的零花钱,从爹那儿要来的银子,我凑了一匣子就拿去打成金条收藏着。”

说着拿起了一根金条给陆宝菱看上头嵌的字:“看,这个陆如玉三个字就是我专门叫人打上去的,天底下独此一份。”陆宝菱的眼睛都快闪晕了,道:“二伯母知不知道?”

陆如玉低声道:“要是知道了还能留在我这儿,我告诉你吧,是祖父说要开源节流,我打这些金条也是托了祖父悄悄给我弄得,别说娘了,爹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我的私房钱。”

陆宝菱沉默着看着陆如玉收起了箱子,闷闷不乐的回去了,如玉比她还小呢,都知道省钱为自己攒嫁妆了,难怪二姐姐说自己不懂事。

陆宝菱有些难过,回去后就把素日里装钱的小匣子抱了来数,每个月发放了月例就把钱放在里头,有时候柳姨娘还给她贴补,饶是这样,里头才只有一个五两的银锭子,两串铜钱,和如玉的那箱子金条相比,简直寒酸的要命,人就怕比,一比就知道自卑了,一比就知道奋发图强了。

陆宝菱去找沈墨,问他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沈墨很是奇怪:“你缺钱啊?找我啊,要多少?”说着就要掏荷包,陆宝菱拦住了,道:“你的钱还不是你爹挣得?你自己挣过钱么?”

沈墨嘿嘿一笑,不说话了,他是男孩儿,沈家的规矩,男孩子超过十三岁想用银子就直接向账房支取,因此他的兜里一直没缺过钱。

沈墨道:“如今家里的田庄铺子都是大哥在掌管,我又碰不到,也没安排什么差事给我,我想挣钱也不能啊。”陆宝菱叹气:“我名下倒是有很多铺子,不过都是祖父掌管着的,说是我的嫁妆,不出嫁不能动。”

沈墨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挣钱了?”陆宝菱老老实实道:“二伯母身边的大丫头要出嫁了,如玉打赏了三十两银子,我想着总不能比她少,就也打算赏三十两,可是没钱。”

沈墨嘻嘻笑道:“你们家的丫头这么体面,主子一赏就是三十两。”他眼睛一转,道:“我有个好主意,能挣很多钱。”陆宝菱虽然疑惑,可也跟着他去。

看着面前的吉祥赌坊四个大字,陆宝菱愣住了:“你来这儿干嘛?”沈墨神秘一笑:“能让你财源滚滚的地方。”想了想又道:“这个地方你还是别去了,我去吧,你想赢多少钱告诉我。”

陆宝菱虽然天真,可也知道赌坊不是个好地方,赶忙拉住他:“不行,你也不能去,沈伯母知道你赌钱会气死的,我不要钱了,咱们走吧。”沈墨却不依了:“我谁也不说不就成了。”

两个人正拉拉扯扯呢,只听一声大喝:“你们干什么呢?”陆宝菱回头一看,竟是陈文宁,他好像是经过这儿,满面怒意,全然没有平时的温文尔雅。陆宝菱和沈墨齐齐喊姐夫,陈文宁满面寒霜的走过来:“沈墨,你带着宝菱去赌钱?你真是胆大包天。”

沈墨刚想分辩,陆宝菱抢先道:“姐夫误会了,我们只是经过,没想过进去。”陈文宁皱着眉头看着陆宝菱,穿着青绸短袍,头发束成了一束带着发冠倒像是一个小公子,只是小腰盈盈一握,面如桃花,比女孩装扮时更显得妩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姑娘,陆宝菱被他看得害怕,悄悄往沈墨身后躲。

两个人被陈文宁提溜回了陈家,陆靖柔原本是笑意盈盈的迎上来,看见沈墨和陆宝菱也觉得奇怪:“你们又闯什么祸了?”两个人根本不敢说话,眼巴巴看着陈文宁。

陈文宁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咳了一声,道:“我看两个人在大街上打打闹闹的不成样子就给叫回来了,也没什么大事。”陆靖柔压根不相信,只得暂时按下疑惑,叫人张罗着上茶上点心,又吩咐厨房准备,留两个人吃饭。

中午吃饭倒是宾主尽欢,沈墨还和陈文宁喝了两盅酒,饭后,两个人便要告辞,陆靖柔又派了车,叫人好生送着回家,这才回去问陈文宁,知道沈墨带陆宝菱去赌坊也是大吃一惊,随即大怒:“这个沈墨胆子也太大了。”

又说陆宝菱:“肯定是宝菱挑唆的,我就知道,这两个人凑一块就没什么好事儿。”又说要叫人去告诉祖父和舅舅,好生管着二人,被陈文宁拦住了:“我已经说了他们,想必不敢了,你再去告状,两个人白饶一顿打骂,何必呢。”又问陈蓉的婚事,陈蓉是陈家的嫡长女,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只因陈夫人心疼,这才多留了两年。

陆靖柔道:“娘的意思自然是门第越高越好,男方的人品也要好,家境也要殷实,要说一面优秀的好找,面面俱到的可就难了,只能细细的访查着罢了,这说亲又不是做饭,饭熟起锅。”

陈文宁道:“你觉得程怀玉怎么样?”陆靖柔想想道:“程怀玉是定国公世子,名声很是不错,读书也好,骑射也通,人缘也好,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你别忘了,程怀玉是金龟婿,盯着他的可不止咱们一家,定远侯韩家和程家是世交,韩家可还有两个到了年纪的嫡女呢,还有卫国公裴家,威远侯魏家,都有适龄的姑娘,凭什么就轮上咱们家了?”

陈文宁道:“虽然这样,也不是没有可能,你总要试一试才成。”陆靖柔似笑非笑:“世子爷,您的亲妹子不用我说,您心里明白,那样性格的姑娘,哪怕是公主,只怕也难讨人喜欢,叫我说,也不管什么门第了,挑个知根知底,公婆忠厚的,有咱们照看着,也不至于受了委屈。”

陈文宁沉默了,陈家的姑娘确实有些骄纵,陆靖柔见陈文宁不说话了,也就换了个话题:“说起成亲,二弟也该说亲了吧,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提起这个一向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庶弟陈毅宁,陈文宁的眸色便暗了下来:“这件事还要娘做主。”陆靖柔笑道:“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言,只是二弟一向有主意的很,只怕拿捏不住他,还是早作准备吧。”陈文宁郑重的点了点头。

正文 023.寺庙

陆宝菱和沈墨分开后便回了家,垂头丧气的,刚进院子,青荇迎了上来:“姑娘回来了,柳姨娘听说秀珠出嫁姑娘要打赏银子,叫彩蝶送了五十两银子来。”

陆宝菱道:“肯定是姨娘拿自己的私房钱贴补的我,我不要这个钱。”青荇有些奇怪,可也没多嘴,回去把银子收了起来。

又过了两日,陆宝菱依旧闷闷不乐,李先生每日和她说笑也察觉出来了,可又不好问,再加上进了七月份,天气越发的热了,陆宝菱又要去田庄上避暑,陆万林索性叫二夫人带着家里三个姑娘,一起住到庄子上去。

打点行程花了几天的功夫,等到了地方,已经是七月中了,麦子早就收获了,就是地里的麦茬也被人捡了好几遍,陆宝菱拉着陆如玉去地里玩,被二夫人拦住了:“这才刚来,四处都没安顿好,不许你们乱跑。”

两个人只得跟着二夫人收拾东西,安排房舍下人。陆宛君一向深居简出,很少出门,这次到庄子上来也觉得很是新奇,被陆宝菱拉着四处在院子里跑。

陆宝菱身边的菱角被放回家去放了几天假,跟在陆宝菱身边的就变成了另外两个小丫头绿芍和红药,这两个丫头都是陆万林赏给陆宝菱的,最是聪明伶俐,原先只在屋里打扫,如今被带出来随侍,自然很是开心。

因有二夫人拘束着,几个人不能玩的疯了,只摸了一回鱼,摘了一回莲蓬,二夫人看着陆如玉的裙子湿了半截,忧心忡忡的:“这么玩下去一夏天可就玩疯了。”

李妈妈给出主意:“奴婢听说附近有个寺庙,不如夫人带了几位姑娘去寺里上香,有个正经事做,总好过四处野着跑去。”二夫人觉得很是,便叫李妈妈去准备。

附近的寺庙叫庆云寺,是个小寺,但因靠近通州,所以香火也还旺盛,二夫人叫人递了显国公的帖子去,住持便提前清寺准备好了迎接陆家女眷。

住持法号虚明,却是个白白胖胖的白胡子老头,笑眯眯的一脸慈善,和二夫人不住地夸耀寺里的香火灵验:“先皇的云妃娘娘就是在我们这儿许了愿,这才诞下了诚郡王。”二夫人听了很是心动,和虚明聊得越发投契,又捐了二百两银子的香油钱,答应住在这儿,吃七天的素斋。

二夫人决定住下来,三个姑娘总不好先走,就都住了下来,李妈妈又叫人重新回庄子上取了被褥,安排住的地方。

陆宝菱原本也不高兴,只是一听这个儿的香火灵验,会让二夫人生个儿子便也就答应了,三个姑娘很是认真的陪二夫人吃素斋,都希望二夫人早日生下一个儿子,以继承显国公府的香火。

庆云寺的素斋做的真是不怎么好吃,二夫人看着对面三个小姑娘强忍着不喜欢往下咽那些没有油水的青菜,回去背着人就忍不住落泪,吩咐李妈妈:“我记得你做了一些肉脯,拿过去给几个姑娘分了,我吃素斋也就罢了,她们还小,正长身体呢,不能耽搁了。”

李妈妈这边回庄子上取了肉脯来,陆家三个姑娘则在寺里玩耍,庆云寺的后山种了一大片的竹林,此时青翠欲滴,风吹沙沙声源源不绝,虽然有意思,可竹林幽深,也挺是吓人。

陆宛君笑道:“古诗有云,独坐深篁里,弹琴复长啸,如此雅致的事情,没想到咱们倒害怕起来了。”陆宝菱道:“这寺里太清净了些,没什么意思。”

陆如玉道:“方外之人要的就是清净,热热闹闹的岂不在了红尘之中?”几个姑娘一边闲话斗嘴,一边做各种事情打发时间,陆宛君研究完了一本棋谱,陆如玉绣完了两方帕子,陆宝菱也解开了两个九连环,可在寺里的日子才过去了三天。三个姑娘叫人在竹林边上的阔地上铺了竹席,垫了蒲团,放置了矮矮的炕桌,席地而坐。

风吹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陆如玉和陆宝菱趴在炕桌上玩翻花绳,丫头们或是席地而坐,或是坐在小杌子上,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在做针线,只听竹林里呼啸一声,把大家都惊动了。

陆宝菱吓了一跳,快速地起身走到竹林边上往里面张望,别的声音许是她听错了,可刚才的呼啸声,分明是打猎的时候发现猎物时通知同伴的暗号,这还是沈墨告诉她的呢。

陆如玉也跟在身后问:“怎么了?”陆宝菱道:“有人在打猎。”陆如玉也觉得奇怪:“大夏天的谁会去打猎呢,你别是听错了吧。”

陆宝菱胆子大,想要往里走,却被青荇拉住了:“姑娘不能去,万一被人误伤了可怎么是好。”陆宝菱道:“哎,你别着急,这儿是寺庙,有事一喊就来人了。”青荇还是不依,不肯陆宝菱去冒险。

此时竹林的另一边,两方正进行着角逐,端王爷一向温文尔雅的脸上满是庄重严肃,穿着劲装,腰间挂着长剑,吩咐身旁的黑衣男子:“天黑前一定要把人找到。”

黑衣男子郑重的应了,带着人四处撒网开始了搜捕。另一个青衣男子匆匆跑了来道:“王爷,这附近就一个庆云寺,显国公的家眷正在寺里住着呢,您看要不要…”

端王爷眼睛一眯:“显国公府的人?”青衣男子道:“是,奴才去打听了,是陆二夫人带着三位陆姑娘,许了愿,打算吃七天的素斋。”端王爷道:“显国公府的人能不动就不动,陆万林可不是好惹的。”

陆宛君借了寺里的小厨房蒸了点心,打算带去给两个妹妹吃,没想到回去后发现那儿只有空荡荡的竹席,人都不见了,陆宛君心中一惊,四处观望,除了婆娑的竹林,寂静无声。

陆宛君急了,喃喃道:“那么多人去了哪儿啊?”原来是陆宝菱执意要去看看,青荇拗不过她,只好前去告诉二夫人,陆宝菱陆如玉则带着绿榕和杏雨进了竹林。

陆宛君赶忙吩咐身边的丫头黄莺去告诉二夫人,却不防黄莺一声尖叫,指向了竹林边缘,陆宛君咯噔一下,却见竹林边缘上的发黄的竹叶间间或滴着些许血迹,看那样子,绝对是新鲜的。

陆宛君一把捂住黄莺的嘴,知道自己此时很可能陷入了一个阴谋中,不光自己,可能连陆宝菱陆如玉都被卷进去了。陆宛君的心砰砰乱跳,她深深呼吸几下,平复了下来,拉着黄莺顺着血迹一路前行,在不远处看到一个埋在竹叶下的蓝衣男子,他的腹部被血染红了一大片,面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