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君轻轻一敛衽:“臣妾和姐姐妹妹是闻声而来,来到这儿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陆宛君不知道,延庆殿的宫女和太后身边的人总有知道的吧,那些个宫女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为首的是伺候云太妃的宫女小青。

她膝行上前道:“太后忽然来找太妃说话,把奴婢们都支开了,奴婢们不敢靠近,只是隐约听见里面有吵架的声音,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里面没了声音,奴婢们心里担心。便想偷偷瞧一瞧,谁知太妃…太妃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是…是太后,太后握着匕首…”

皇上喝道:“大胆奴婢,居然敢诬陷太后。”

小青不住地磕头:“奴婢没有撒谎,当时只有太后和太妃在,奴婢不敢撒谎。”

诚郡王冷笑着站起来:“证据确凿,皇上还想遮掩吗?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皇上一定要给臣一个交代。”

并不自称臣弟。而是称臣,这是要化清界限了么?

皇上无奈的看向了太后,太后抬头看了一眼诚郡王。冷冷道:“没错,是哀家杀了那个贱人,她对哀家不敬,哀家就当是替先帝清理门户了。”

大家听了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太后会如此爽快的承认。在场的诸位大人和各家女眷,不是在官场混老了的就是在后宅混惯了的,此时都隐隐约约感觉这件事只是个苗头,不知道还要牵扯出什么来。

果然,端王爷上前道:“皇上,这是宗室里面的事。还请准许各位大人和各家女眷回避。”

皇上刚想点头,诚郡王猛然道:“不行,今天的各位都要留下来。做个见证,谁是谁非,一定要弄清楚。”

端王爷皱眉看着这个侄子。

太后站了起来:“也好,就让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免得以讹传讹。冤枉了谁,诚郡王。你说吧,这件事你想如何处置。”

诚郡王冷哼一声:“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句话在众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可偏偏都不显露出来,在场一片寂静,皇上道:“太后是朕的母亲,若是真的追究,朕宁愿替母受过。”

替母受过,那岂不是说要杀了皇上偿命?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大家都望向了诚郡王。

诚郡王神色悲痛:“别的事情我都可以让,母妃含冤而逝,我拼着这条命也要还她一个清白。”

太后冷笑道:“让?皇上贵为天子,何须你让,真相究竟如何,你和你母亲那个贱人心里明白,你不就是有所图吗,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诚郡王怒道:“太后好威风,杀了人还如此理直气壮,既如此,那好,我斗胆问一句,母妃究竟何处得罪了你?”

太后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她质疑哀家的清白,质问皇上是否先帝亲生,她是死有余辜。”

再也忍不住了,众人一片哗然,连皇上都有些错愕。

诚郡王道:“皇上是不是先帝亲生,太后心里明白,母妃纵然出言不逊,也是实话实说,太后何至于杀人灭口?”

端王爷再次起身道:“皇上,涉及宗室血统,还是请在座的众人离席吧。”

如果说刚才大家还存了一点好奇心的话,如今可都巴不得赶紧离开了,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不等皇上发话,众人都想移步离开,谁知延庆殿的大门却在此时被关上了。

大家不禁惊慌失措,难道今天真的是一场鸿门宴?走不了了?

诚郡王大声道:“今天的事事关重大,我恳请各位留下做个见证,等真相大白,我母妃平冤昭雪,我自然会放大家回去。”皇上又惊又怒:“你这是想干什么?”

诚郡王冷冷道:“所求公理二字,既然太后说母妃诬陷她,可有证据?”

这哪有什么证据,纵然有证据,也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啊。

诚郡王又道:“我却有证据证明皇上并非先帝亲生,母妃只不过道出了事实,何罪之有?”

皇上惊道:“什么证据?”

诚郡王不紧不慢道:“臣请问皇上,若是证实了母妃所说之事并无虚假,那母妃便是枉死,请问皇上该如何处置?”

皇上道:“天理公道,自在人心,若是枉死,朕自然不会徇私。”

诚郡王点点头,这才道:“那我想先请三个人出面作证,卫国公裴大人,显国公陆大人以及徐大人,我有事想请教你们三位。”

陆万林,徐宗政和裴太爷都是历经三朝的老官儿了,自从到了延庆殿,心里都明白着呢,此时都站了出来,徐宗政道:“诚郡王有事尽管问。”

诚郡王道:“天化十三年九月初四。先帝召三位大人问话,当时先帝是不是写了一道诏书?”

陆宝菱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完了,那个要命的诏书她还没有找到,难道已经落入了诚郡王手里?

陆万林和徐宗政都没有说话,裴太爷道:“的确是有一道诏书。”

诚郡王道:“那诏书上写了什么?”

裴太爷看了一眼陆万林:“老臣年纪大了,记得不甚清楚,还是请陆大人来说吧。”

众人的目光都锁到了陆万林身上,陆万林微微颔首:“是有那么一道诏书,当初诚郡王才只有九岁。书念得好,先帝知道了很高兴,便亲笔写下了一道立太子的诏书。将诚郡王立为太子。”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诚郡王道:“那请问陆大人,那诏书如今在何处?”

陆万林声音越发低沉:“当时,老臣和徐大人,裴大人都觉得不妥当,劝先帝把诏书毁去。可先帝却执意留下,但是并没有盖上玉玺,只是一时玩笑之作,后来先帝驾崩,那诏书也不知所踪。”

诚郡王道:“我当时只有九岁,是庶妃之子。可皇上已经满二十岁,又是中宫嫡出,为什么先帝要废长立幼?废嫡立庶?三位大人可明白?”

陆万林摇头:“老臣不知。”

徐宗政也道:“子凭母贵。大约是先帝偏爱云太妃的缘故。”

裴太爷没有说话。

诚郡王却走到他面前,躬身道:“裴大人是三朝元老,又是先帝近臣,裴大人,请您一定要主持公道。”

裴太爷慢悠悠道:“真相究竟如何老臣的确不知道。只是有所耳闻,皇上乃先帝嫡长子。却不受宠爱,实在让人费解,便有传言道,皇上并非先帝亲生,所以先帝不喜。”

“一派胡言。”端王爷怒道。

他站起来向诚郡王走去,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孽障,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明白,我告诉你,皇上的确为先帝亲生,这种混淆皇室血脉的大事先帝怎么会轻率,若皇上真的不是先帝亲生,先帝是绝不会把皇位传给他的,既然传给了他,他就是先帝亲生。”

诚郡王倒在地上,眼神里满是愤恨:“皇叔偏心,明明我才是你的侄儿,坐在那皇位上头的,明明并非你的侄子,你为什么如此偏袒?”

端王爷气的指着他,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裴太爷道:“王爷不必恼火,只是谣传罢了,若是没有真凭实据,自然不能说皇上非先帝亲生。”

端王爷怒斥道:“你少在这儿添油加醋,这是皇家家事,何须你一个臣子多嘴。”

诚郡王爬了起来,一字一句道:“皇叔以为我没有证据么?皇叔以为我是胡说么?先帝年轻时候也是中宫嫡子,却因为太宗皇帝偏爱皇叔母妃淑贵妃的缘故,和赵皇后一样受了冷落,一个是中宫皇后,一个是嫡长子,却受尽了冷眼嘲笑,后来,先帝娶妻,便是太后,太后也久无所出,这更让太宗皇帝不喜,皇叔两岁的时候,太宗皇帝便想改立太子,结果这个时候,太后便突然有了身孕,一举得男,稳固了地位,使太宗皇帝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的巧合,不蹊跷么?”

“若皇上真是先帝亲生,因为皇上的出生使得先帝保住了太子之位,先帝应该十分宠爱皇上才是,为何却在后来弃如敝履?这不蹊跷么?母妃当时初入宫便十分受宠,也对这件事十分奇怪,她命人暗中调查,这才发现皇上并非先帝亲生,先帝仁慈,自己年轻时和赵皇后受尽了冷眼,便不忍心皇上和太后也如此,便没有张扬这件事,事实上,当时太后并未有孕,说是养胎,实为避人耳目,直到足月之时,才从宫外找了一个婴儿代替。”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诚郡王的声音在回响,无论是太后还是皇上,都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而端王爷,也从刚开始的愤然,变得沉默起来,众人不禁心里猜测,难道诚郡王所说都是实话?

皇上,真的非先帝亲生?

徐宗政开口问道:“诚郡王可有证据?”

诚郡王道:“自然有证据。”

他环视了大殿一周,朝角落里指去:“他就是证据。”

众人回头,却发现角落里站着的人是,陈毅宁。

陈毅宁缓缓走到了大殿中央,跪了下来。

诚郡王冷笑道:“当初这招偷梁换柱,是何家人主谋,太后的母亲,何家太夫人在乡间找了一位有身孕的妇人,那妇人叫林二娘,何太夫人将林二娘安置在了大恩寺,等到林二娘生下孩子,何太夫人将孩子抱走,然后便杀人灭口,林二娘惨遭毒手,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还有一个从小失散的妹妹林三娘,被卖到了镇国公府陈家做丫鬟,后来又做了镇国公的妾侍,她们姐妹相认,林二娘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妹妹,林三娘一直提心吊胆,得知林二娘去世后,才知道事关重大,把这个秘密隐藏起来,陈毅宁是林三娘的儿子,自然也知道内情。”

皇上看向了陈毅宁:“事情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陈毅宁抬头,看了一眼诚郡王,缓缓摇了摇头。

PS:

今天又是只有一更。

正文 102.曲直

在场一片哗然。

诚郡王怒视着陈毅宁,陈毅宁道:“林二娘并不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她只是一个奶娘罢了,那时候林二娘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普通百姓,她不敢去陈家认亲,觉得会给自己的妹妹丢脸,姐妹俩只得私下见面,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来找林二娘,请林二娘去当奶娘,并许以丰厚的报酬,林二娘当时刚生了第二个孩子,很是心动,觉得若是挣了钱,不仅能改善家里,还能和妹妹相认。”

“林二娘丢下刚满一个月的孩子就去做了奶娘,本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谁知道却被送到了一个寺庙里,那庙里还有一处仙境般的所在,她在那里喂养一个早产一个月的男婴,直到一个月后,那个男婴被抱走了,林二娘也得了大笔银子被送回了家,她在那儿一个月里,看到了不少,也听到了不少,觉得奇怪,回去后立刻就去见了妹妹,把事情都告诉了她,她妹妹在陈家多年,也有了些见识,觉得事情重大,便叫林二娘赶紧逃命,只可惜,林二娘刚离开陈家,便惨遭灭口,不光林二娘,连林二娘的丈夫和两个孩子,也在家中遇害,林三娘害怕会牵扯到她身上,她一死,姐姐的冤情便永无昭雪的一天,她假装不认识死在了陈家后门的姐姐,因她平时和林二娘见面也是避开人,因此陈家也没有人怀疑。”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是十年,突然有一户人家来陈家认亲,说是林三娘的哥哥,林家贫困,三兄妹各自漂泊分离,如今能团聚自然很好。林大郎还带了一对儿女,女儿才一岁,儿子才刚出生。何家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虽然事情过去了十年,他们依旧残忍的将林大郎一家都杀了,他们原本也想将林三娘灭口,只因林三娘是陈家的人,不好下手…”

徐宗政道:“林家大郎一家人无辜枉死,虽然可怜,可也不能证明那个婴儿就是皇上。”

陈毅宁点头:“徐大人说的没错。我也没有证据证明皇上便是那个男婴,我只是想为林家人伸冤罢了。”

太后却道:“那个男婴,的确是皇上。”

皇上惊惶道:“母后。”

太后看着陈毅宁:“你讲的故事都是真的。但是并不完整,我也从未想过会一辈子瞒天过海,真相,总有被翻出来的一天,其实。有很多人都有这个疑惑,怀疑皇上并非先帝亲生,后来,我得知陆家姑娘在查这件事,便引导她去大恩寺的留仙别馆,真相都在那里。”

端王爷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太后拦住了:“端王爷,哀家知道你身负先帝遗嘱,答应护佑这兄弟俩永不为皇位翻脸。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遮掩已经没用了,索性当着大家的面把真相说出来。”

端王爷苦涩一笑:“太后这么说了,臣自当遵从。”

接着太后讲述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事情的开头跟诚郡王所说差不多,太宗皇帝宠爱端王爷。先帝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当时先帝和哀家举步维艰,前程不明。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哀家也知道,若是此时能有一个孩子,说不定会扭转局面,可先帝却说,命里无时莫强求,为了不重蹈太宗皇帝宠妾灭妻的覆辙,先帝在大婚之时就与哀家发誓,终身只得哀家一个正妻,绝不纳妾,可哀家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先帝失去他的太子之位,于是,哀家想了个法子,偷偷给先帝下了药,让他临幸了哀家身边的宫女暖香,先帝并不知他喝的酒有催情之效,只说自己意志薄弱,对不住哀家,并没有公开这件事,之后,哀家又故技重施,终于叫先帝发现了,先帝很是愤怒,质问哀家为何那么做,哀家…哀家便说,哀家想做太子妃,想做皇后,太后,而不是一个废太子的妻子,我要的是荣华富贵。”

“先帝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却继续临幸暖香,终于,暖香有了身孕。哀家又说,为了保住哀家的位置,这个孩子得是哀家亲生才可,哀家请宫外的母亲买通了大恩寺的主持,借着放宫女出宫的机会把暖香放出宫去,偷偷安置在了留仙别馆,那儿封存已久,人烟罕至,只要大恩寺的人不说什么,谁也不会知道。”

“暖香在留仙别馆待产,没想到,居然早产了一个月,哀家在宫中假装有孕,一向身体康健,忽然提前一个月生产,必会招人猜疑,可暖香身体受损,无法哺育孩子,于是哀家的母亲又在外面找了一个奶娘,喂养早产的孩子,那个奶娘便是林二娘,过了一个月,在母亲和先帝爷的安排下,孩子被送进了宫,对外便说是哀家生下了嫡长子。太宗皇帝当时对东宫不屑一顾,压根不理会,直到大臣上书,哀家又有了嫡长子,太宗皇帝才不得不打消了改立太子的念头。”

“先帝终于不用再担心他的太子之位,可他并不高兴,他对哀家说,儿子你已经有了,荣华富贵你也得到了,我不欠你什么了,从此,他就不再理会我,开始冷落哀家,对这个孩子也是很少亲近…”

话说到这儿,太后有些哽咽难当,但停顿片刻,还是继续道:“哀家心里愧疚难当,哀家心想,等先帝登上皇位,哀家就自请下堂,绝不叫先帝丢脸,于是,哀家叫人把留仙别馆保持原样封存起来,作为证据,证明皇上并非哀家所生,并非嫡子的证据。”

“后来,先帝终于登基了,哀家请求他废了我,他却没有答应,他不仅立哀家为皇后,还立皇上为太子,可他又开始广选嫔妃,宠爱云太妃,后来,又有了诚郡王,他特别喜欢诚郡王,虽然一直说要立诚郡王为太子,可从来没有当真过。唯一的一次便是那份诏书,可是,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这份诏书给云太妃这个贱人看,云太妃起了僭越之心,总觉得皇位是她儿子的,直到先帝驾崩,她还在用那份诏书苦苦相逼,幸而有端王爷相助,皇上才得以顺利登基。”

太后的语气严厉起来:“皇上虽非哀家亲生。虽非嫡子,可也是先帝所生,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诚郡王所言,俱是一派胡言。”

诚郡王不紧不慢道:“太后所言同样没有真凭实据,让人难以信服。”太后却大声道:“在场的都是朝中大臣,权贵内眷,孰是孰非。各位心里明白,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便他非哀家所生,可他依旧有皇室血脉,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皇上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是个好皇上。所有一切皆因哀家而起,云太妃也是为我所杀,该如何处置,哀家绝无异议。”

大殿中一片寂静,谁敢审太后呢?即便她并非皇上生母。可她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即便偷梁换柱。可也没有混淆皇室血脉,皇上纵然只是一个宫女所生,那也是先帝亲生啊。

“诸位请听我说一句。”

一直沉默的陆万林站了出来:“看来事情已经明了了,云太妃因为种种误会,以为皇上非先帝亲生,为正皇室血脉,对太后有所不恭敬,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如今既然说开了,皇上是先帝亲生,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况且皇上已经在位十年,太后此举也是为了保天下太平,不想再因皇位的事再起干戈,这两者都没有错,却阴差阳错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若是就此作罢,云太妃死的太冤枉了,若是让太后以命偿命,也太苛刻了,依老臣愚见,不如移太后出宫,至大恩寺修行,在佛前为云太妃超度,也算是弥补过错了。”

众人窃窃私语,嗡嗡声响成一片,按道理来说,陆万林的提议是最公平的,云太妃虽然死了,可她觊觎皇位,生了僭越之心,死的并不冤枉,而太后固然有错,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出家为尼,也算是表了态了。

很多大臣都不住地点头,连端王爷也深以为然。

“我不服。”诚郡王大声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陆大人此言颇有维护太后之意啊,我不服,来人。”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延庆殿的宫门被打开,瞬间涌进来不少全副武装的精良兵将。

皇上怒喝道:“你敢造反!”

诚郡王冷冷道:“我说过,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皇上不处死太后以正法纪,我绝不罢手,陈毅宁,你难道不为林家报仇么?”

陈毅宁之前一直跪在地上此时也缓缓站起来道:“何家杀我林家满门,请皇上诛何家满门,以正法纪。”

皇上脸色苍白,跌倒在座上。

端王爷站起来道:“孽障,我如今看在先帝的面子上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若执意如此,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诚郡王愤然道:“我一直敬重皇叔,没想到皇叔如此是非不分,皇叔偏心,我就是不服。”

端王爷沉下了脸色,他挥了挥手,围着延庆殿的精兵突然一拥而上,将诚郡王和陈毅宁拿下。

诚郡王脸上满是错愕,端王爷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算计的不错,可还是嫩了点,如果没有我的命令,你以为这些将士这么容易就被你收买了吗?把这个孽障给我压下去,打入天牢。”

诚郡王被带下去的时候还在不住地挣扎,大声呼喊:“皇叔偏心,我不服,这皇位原本是属于我的,皇叔,你偏心,你答应了父皇好好照顾我的…”

殿内一片寂静,众人被这一幕几乎给吓瘫了,端王爷巡视了一圈,冷然道:“真相大白于此,以后再让我听到有任何关于皇上的传言,严惩不贷,在这儿听到的和看到的,也请诸位管住自己的嘴巴,莫要宣扬,我既然废了一个郡王,也能废了你们。”

端王爷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众人不禁心中凛然,齐齐躬身应承。

一直到坐马车回去的路上,陆宝菱的手脚还是凉的,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在出宫的那一刻,她才有了重见天日的感觉,徐广庭和她坐一辆马车,紧紧握着陆宝菱的手,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回到家里,徐宗政,徐老夫人,徐大老爷,大夫人,陆宝菱和徐广庭,所有进宫的人都在正堂坐下,良久,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徐宗政发话:“今天的事只当从没有发生过,都各自回去歇着吧。”

徐大夫人显然不在状态,听了徐宗政这句话,连句招呼都没有打,和徐大老爷游魂似的飘了出去。

徐宗政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他并没有避讳老妻和孙子孙媳,道:“幸而端王爷棋高一着,不然咱们肯定出不来,从明天开始,事情才算是真正开始呢,广庭,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诚郡王一日不伏诛,一日就不能掉以轻心。”

徐广庭凝眉道:“端王爷不会杀诚郡王的。”

徐宗政道:“端王爷不会杀他,却可以一辈子圈禁他,如今只看端王爷如何做了。”

正文 103.求情

PS:

今天去学校报到,一整天都在打扫宿舍,收拾东西,很累,只更新一章,从明天开始会一点点补回来的。

端王爷是绝对不可能杀了诚郡王的,诚郡王可是他的亲侄子,又是在先帝面前发过誓照顾他的,顶多是终身圈禁,这就算最严厉的惩罚了。

第二日是大年初二,,陆宝菱一早就和徐广庭去了陆家,陆靖柔和陈文宁也来了,只有陆如玉,派人送了礼物来,人却没来,二夫人回来后便倒下了,不住地哭诉陆如玉命苦,诚郡王要是被圈禁,她作为郡王妃岂不要也跟着一起倒霉?那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她抓着陆宝菱就不松手了:“二伯母求求你,跟端王爷求求情,诚郡王犯了错,可和如玉没什么干系啊,她是你亲妹妹,你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孤独终老么?”

陆宝菱自然不忍心,若是因为其他的事,求情也就罢了,可诚郡王犯得是谋逆大罪,别说陆宝菱只是端王爷的干女儿,就是亲女儿求情端王爷也一定不肯,事关国家,端王爷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陆靖柔也是连连叹气,谁知道诚郡王这么大胆呢,当初这门婚事就结的不对,白白坑害了自己人,她和陆宝菱约好一起去诚郡王府探望陆如玉。

树倒猢狲散,如今诚郡王府冷冷清清,全然不见之前的热闹,甚至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叫了好久才从里面跑出来一个人,鬼头鬼脑的,见是陆家姐妹联袂而来,赶忙磕头行礼:“两位夫人快去看看吧,里面闹起来了。”

陆靖柔担心陆如玉,赶忙跟着进去,谁知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一阵哭闹声。领路的小厮悄悄道:“郡王没回来,这几个姨娘都要走呢,郡王妃本来说,要走也拦不住,凭她们去吧,谁知她们还卷了府里的东西,郡王妃就生气了,都给拦住了。”

陆靖柔怒道:“不过是几个姨娘,还有没有王法了。”

进去一瞧,只见陆如玉端坐在院子里。抿着嘴,神情威严看着下面跪着的人:“谁拿了什么东西都趁早拿出来,我自会给你们盘缠回家。如若不从,那儿都是有单子可查的,少了什么东西一查就知道,到时候搜出来,不光没有银子拿。连人也走不了,好歹是府里待了五六年的老人了,我给你们这个体面,就看你们要不要了。”

下面跪着四五个衣着华丽,穿金戴银的女子,一人抱着一个大包袱。哭哭啼啼,谁都不肯出头,听了陆如玉的话。只是越发的把包袱抱紧了。

陆如玉身边站着的是她的陪嫁丫头杏雨,此时也厉声道:“王妃给你们体面,你们不要得陇望蜀,还不快把东西交出来。”

这时陆如玉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看到陆宝菱和陆靖柔。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起身道:“大姐姐。三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陆靖柔瞥了一眼院子里,道:“你没回去,祖父和二叔二婶都很担心,我和宝菱过来瞧瞧,大过年的这是怎么了?”

陆如玉淡淡道:“没什么事,不过是奴才不听话。”

陆靖柔道:“奴才既不听话,那就打发出去,不过花钱买来图高兴的玩意儿,这么上心做什么?该打的打,该杀的杀,不然都反上天去了。”

陆如玉没说话,只对杏雨道:“你看着她们,我和两位姐姐说说话。”

到了花厅,自然有人奉上茶来,陆如玉这才松软下来,靠着椅背,神色不明。

陆靖柔道:“如今你可有什么打算?”

陆如玉摇头:“我知道姐姐的意思,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他活着一天,我就守着这个家。”

陆宝菱道:“你可知道诚郡王犯的是什么罪?若是他被贬为庶人,终身监禁,你也跟着去吗?”